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柳万给浅儿吐舌头。
深儿叫了起来:“兰草,我看到兰草姐姐了!”
柳万和浅儿同时掀开帘子看。
哑姑伸手拉下帘子,“悄声点儿,不要惊动她们。”
柳万不理解:“为什么不惊动难道我们不去她那里”
哑姑揭开一点缝隙让柳万和深儿浅儿看,“不去了。早就做过告别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吧。我们还是去梁州看你四姐吧。很久没见她了。”
柳万嘟嘴,不高兴了,“她有什么好看的才不想见这个坏女人!不过,梁州也有好东西,万户巷子的小吃挺好的。”
哑姑摸他的头,“小吃货,既然这么馋,以后做个美食家吧,走哪儿吃哪儿,啥好吃吃啥,吃饱了,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人家的手艺指手画脚。”
柳万看臭婆娘不像在讽刺自己,顿时高兴,“真的吗真有这样的好事”
没人理睬他,几个女孩子都透过车帘看兰草呢。
只见兰草姑娘穿着一身从未见过她穿的新衣服,梳着大姑娘的发式,在门口和一个男青年说话,两个人说得很默契,那男青年不停点头,说到高兴处,两个人一起笑,兰草微微掩住嘴,笑得羞涩,那男青年用很特别的目光看着兰草,好像兰草是他心目中的珍宝,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柳万气得瞪眼:“又一个白表哥,又一个臭婆娘,瞧瞧那眼神儿,太肉麻
399 毒杀
梁州府终于到了。
“我们去哪里”柳万从车里探头打量外头,看出马车已经拐进了万户巷子,他眼神里有顾虑:“我不去万记生活馆,不想见柳颜。”
浅儿赶紧哄:“不去不行啊,那里有我们的家业,既然小奶奶说要去,肯定有小奶奶的打算。万哥儿你就不要捣乱了,乖乖听小奶奶的吧。”
深儿的眼神也变得古怪,甚至露出恐惧来,紧紧挨住哑姑坐着。
哑姑注意到她小身子在颤抖,看来这姑娘确实被那柳颜整治怕了。
哑姑始终不说话,只是目光静静望着车帘外一扫而过的万户巷街景。
柳颜是刘小岚,这个那一世害死她的女人,竟然也跟着穿到了这里。而且是柳家的女儿,而且和自己有了交集,而且还是那心狠手辣的脾气。真是阴魂不散呐,既然自己这辈子要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还真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这个恶女人。
万记生活馆到了。
柳万闭着眼躲在哑姑身后,不想下车,“真不想见那个恶女人!”
哑姑捏住他的手,“不怕,她不在这里。她早就把店面卖了,卷上银子跑得没影儿了,你以为她真的会等在原地叫我们来算账”
柳万这才放心地睁开眼,大家下车看,果然,那万记生活馆的牌匾早就摘掉了,这里已经变成一个卖珠宝的店面。
“真够无耻的,她凭什么盘卖我们的店卖了银子又没给我们分一些!”深儿气愤愤地骂。
哑姑不说话,望着店面左右看看,看完了,走向店面右边一个低矮的小木门,轻轻敲,门开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老人一看是哑姑,顿时欢喜,喊起来:“是你呀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马掌柜等你都等得绝望了!”
说完甩开步子跑进去通报。
马掌柜从家里迎出来,一看果然是哑姑来了,还带着深儿等人,他欢喜得只抹老泪;“我活了大半辈子,开了几十年饭馆,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的人,想不到最后栽到了一个小丫头手里。那四小姐真是厉害,偷偷就把店卖了,卖了也不给我们一分钱,她一个人卷起来跑了,她是你们家小姐,我又不好派人去找她麻烦。眼看我这么一大摊子人,都要吃饭,我可是愁死了,真是坐吃山空啊。”
哑姑看,果然他还养着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伙计。这些人在他跟前干了半辈子,现在年岁已高,出去也没啥别的本事挣钱吃饭,马掌柜念旧情,不忍心赶他们走,只能暂时养着。
“先给我们一碗茶吧,又饿又渴啊。”哑姑却根本不接马掌柜话题,左右看看,看到她让知州大人送来的紫檀木桌子就摆在显要位置,她欣欣然走过去坐在桌前,望着马掌柜笑。
马掌柜本来一肚子无奈加委屈,看到这小娘子却始终一脸镇静,不慌不忙,他自己也就跟着心情平静下来了,摸着白胡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这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还不如姑娘你沉稳呢。唉,牵扯到一帮子人的饭碗问题呐,也难怪老夫我不发愁啊——伙计,先给姑娘上茶,快去街头李屠夫跟前买几斤好肉,我要亲自下厨,为贵客做几个好菜吃。”
一听有好吃的,柳万马上欢喜,舌头舔着嘴皮,悄悄给浅儿嘀咕:“马掌柜真是大好人。”
马掌柜的厨艺还真不错,不枉是开饭馆多年的老厨子,等几个菜上桌,荤素搭配,冷热都有,色香味俱全。
柳万瞅着碗碟,那口水真是收也收不住了。筷子也不拿,伸手就去抓肉。
深儿拉一把他手,冲他使眼色,“这是在别人家里好不好,你这也太丢人了。”
柳万冲深儿嗤鼻子:“关在山茅子那荒郊野外大半年,何曾这样好好吃过一顿早就嘴里淡出鸟儿来了。”
哑姑却不生气,捏起筷子递给柳万,温和地看着他:“不是要做美食家吗,那就得有一个美食家的风度嘛,你这么急吼吼的,倒像是一个饿鬼投胎转世了——来,跟着我学习——”说着伸筷子去夹菜,夹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品尝。
柳万竟然也听她的话,学着哑姑的样子,稳稳地夹菜,慢慢地品尝。
“味道怎么样请我们的美食家发表高见。”哑姑看着柳万说。
柳万被大家注意,不由得脸红了,但还是硬撑着没有怯场,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香——挺香的——”
马掌柜斟一盅酒,笑道:“柳万公子占着我们万记的一半东家。今儿我们给柳东家接风。”
一盅酒敬到面前。
前面灵易店的老钟叔派人来送钱的时候,伙计们早就对着柳万喊过东家,这柳万也算是早就体验过做东家的滋味,所以也不紧张,笑眯眯端起酒就要喝。
浅儿赶紧阻拦。
哑姑笑着冲浅儿摆手:“叫多少喝一点吧。他如今病好多了,人也不小了,稍微喝一点,不打紧的。”
浅儿只能作罢。
柳万得意,喝完一盅,赞叹:“好酒——”又倒满一盅,竟然又喝了下去。
饭还没吃完,柳万的酒劲就上来了,脸颊泛红,身子发酸,慢慢出溜在桌子底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慌得浅儿扯着他,只拿抱怨的眼神看哑姑。
哑姑站起来,淡淡地笑:“扶到马掌柜家屋里歇着吧。睡一觉就好了。浅儿你和长安留下来照顾他。”
看深儿:“你跟着我,我们出去办事。”
马掌柜自然是不放心,亲自跟着,几个人出了万户巷,哑姑推一把深儿:“你知道她住哪里,带路吧。”
深儿脸色变了,“小奶奶,四小姐真不好惹,奴婢真的担心你斗不过她——万一你们闹
翻了,你可别看着她再次把我给卖掉啊——”
马掌柜一听是去找柳颜,就知道这一去是要算账了,他也觉得为难,“姑娘,我老汉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和那四小姐,你们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们有啥是你们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只有一个要求,你做主把我们的饭馆赎回来,我还是开饭馆吧。别的事情我们就不好掺和了。”
哑姑神情冷静,轻轻地笑:“你们都是担心到时候我向着自己人说话对吧究竟向谁,你们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再说,这世上凡事都向不过一个理字,难道我连道理都不讲吗真要会向着她,我就不会把柳万留在你家里睡觉了。”
深儿顿悟,原来小奶奶让柳万醉酒是故意的呀。
深儿顿时有了底气,噔噔噔前头跑,走街串巷,很快就绕进了一个小巷子。
走进去,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住。
400 怒杀
刘驸马出行,阵仗远比上次赵四户赴清州一请白峰出山的时候要大了许多。
除了皇宫几位高手护卫,公主不放心丈夫远行,又从驸马府的护卫中精挑了八位高手跟随保护驸马安危。
刘驸马过了清州府边界,不着急直奔白家,而是带人赶往府衙。
人家高调降临,知州府只能全力接待,然后再加派人手保护驸马爷安全。
等赶到白峰家门口,刘驸马的队伍已经变成了三十余人的大队伍,等白玉麟迎出门,看到黑压压一行人站在门口。
刘驸马骑在高头大马上,不下马,用审视的目光俯视着白家的大门。
“圣旨到——白峰——白老将军,还不速来接旨。”一个内侍扯着鸭子嗓,抢在刘驸马前头喊。
白玉麟反身就跑,“父亲,父亲,圣旨到了——”
白家仆从下人呼啦啦跪了半院子,却不见白家老少主人出来。
内饰搀扶刘驸马下马。
年轻的清州府知州也跟在刘驸马后面的人群里。
“这白家也太能摆架子了,圣旨到了竟敢迟迟不来迎接!”内侍黑着脸,靠近刘驸马身畔撺掇。
刘驸马毕竟是驸马,不动声色地等着。
白府深处,白峰居住的小院内,白玉麟一头汗水,“爹,不能再磨蹭了,这回来的可是驸马爷呀,万万怠慢不得呀——”
白峰慢吞吞爬起来,捏住胳膊上缠裹的白布一圈一圈往下扯,本来已经止血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一狠狠地扯动,又开始裂口出血。
“将军——难道又要自残这反复伤残一条胳膊,多疼呢。”老云看着实在不忍心,低声提醒。
白峰伸出手,“走吧——如今这戏越来越不好演了,不弄得逼真点,难掩别人眼睛呀。”
灵儿早就看得心里疼,抹着眼泪哽咽,“他们又来欺负白爷爷了对不对这些坏人,隔三差五就来,这是要把人逼死呀——”
没人理睬小孩子在嘟囔什么,白玉麟搀扶着白峰,身后跟着下人打扮的老云和黑鹤,一路慢慢出门,去前院接旨。
“果然这姓白的很是嚣张,连驸马爷都敢怠慢——驸马爷,您得拿出驸马的身份和架子来,不能叫他们这么轻视!”内侍贴在刘驸马身畔,再一次谗言相进。
刘驸马就算涵养再好,戳心的话听多了,终究心里起了波澜,他眉头暗皱,轻声呵斥:“不用多嘴——别忘了我们皇命在身,担着重担呢。”
一行几个人摇摇晃晃终于过来了。
白峰老远就甩开儿子搀扶,摇摇晃晃像个孩子一样小跑过来,噗通跪下,磕头,“草民白峰接旨来迟——万望驸马爷海涵——”
刘驸马展开圣旨,声音沉沉念了起来。
果然是二次相请。
看来白峰不出山,京都龙椅上那位还真是要没完没了了。
身后仆人群里,老云和黑鹤暗暗嘀咕。
圣旨很短,很快就念完了。
白峰口里高喊:“谢吾主隆恩——”抬起双手,等着接旨。
但是,刘驸马高高擎着圣旨,一步一步走近,一直走到白峰面前,他高高站立,目光向下,有些傲慢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白峰。
白发白须的白峰,确实是一个很老的老人了。
这老人粗布长衫,一副庄稼翁的样子。
他右胳膊上渗出一片红色。
白峰等不到圣旨落到手里,只能再次高喊:“草民白峰,跪接圣旨。”
刘驸马静静看着双膝跪地的老人。
就是这么个有些单瘦的老头儿,满脸皱纹,腰身出现了弯曲,这么一个人就能让整个东凉朝堂牵挂不已就算他出山,真的能挂起帅印,率领几十万兵士,去跟摩罗交锋去震慑周边六国的骚扰和觊觎
刘驸马也是武将出身。只是他属于后辈小生,他在朝中担任武官的时候,白峰早就隐退消失,所以关于当年白帅的往事,他只是偶尔听一些老人说起。听来听去,他感觉大家肯定有所夸大,简直把白峰吹成了一个神,据说从本朝立国之初就追随一世帝左右,一路南征北战,经历大小战争几百场,立功无数,成为所有将士心目中的战神。
战神
刘驸马望着跪在尘埃里,远比自己低矮的沧桑老人,不由得心里冷笑,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蔑视这个老人。什么战神,肯定是别人吹捧出来的。肯定是那个时代没有更厉害的武将,所以才有了白峰的传奇,要是放到现在,自己也能挂帅嘛——他心里有点遗憾,可惜自己空有一身武功,一腔抱负,被公主死死绊住,公主哭着喊着就是不放丈夫去打战。太后疼爱孙女,皇上宠爱这个妹妹,所以他已经争取好几回却还是没有机会出战。
为此他窝着一肚子怨气。
现在,面对跪在脚下的传奇人物,这位年轻的驸马忽然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今天自己得好好羞辱一下这个老头儿。教训了他,回去以后自己就有了跟人吹嘘的资本————尤其跟同朝为官的那些武将弟兄们,可足够吹嘘好一阵子吧。
以什么方式羞辱这位将军呢
那就叫他多跪一会儿吧——当着这么多人,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跪在地上很久,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时间慢腾腾流逝。
“草民白峰,跪——接——圣——旨——”白峰再次扯长脖子喊。
刘驸马觉得拖延这么久,足够了,也算是对他实施了一种无声的羞辱。
他刚要把圣旨放到白峰手里。
忽然一个小身影从斜刺里冲了过来,竟是一个小男孩,他一头扑到刘驸马跟前,伸手就来抢夺圣旨。
刘驸马哪肯让一个小孩子得逞,两手一合,把圣旨合起来,右手同时出手,带着一股风打了过去。
“撕——”一声响,同时“啪——”更清亮的一声响。
刘驸马身负武功身手敏捷,想不到这小孩子竟然也不是一般人。
刘驸马的大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小孩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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