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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刘长欢用膝盖爬动,捡拾着满地奏折,不敢接陛下的茬。

    哗啦——皇帝忽然拂袖,桌面上所有的奏折,包括一些没看完的,都被丟下来了,乱七八糟砸了一地。现在刘长欢不用担心脑门上再挨奏折的砸,他安心地捡拾。

    正禧皇帝挠挠脑门,又抬手去抠脚丫子。

    心里气不顺,脚丫子也跟着痒痒。

    “砰!”一声响。

    一个大靴子砸了下来。

    刘长欢毫无防备,被砸得昏头转向,顿时趴在地上。

    “别捡了,起来陪朕说话。”陛下命令。

    刘长欢干脆站起来,大着胆子,“陛下,这帮人叫您惯坏了。尤其左相爷。他把您对他的恩慈,当成了可以利用的把柄。他聪明得过了。”

    空气刹那静止。

    刘长欢豁出去了,继续说道:“身为下属,不为黎民百姓和国家考虑,相反一手遮天,要挟天子,他犯了身为臣子的大忌。”

    “刘长欢。”陛下说。声音很轻。但是刘长欢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陛下心中最痛的那一块。

    他重新跪下,“陛下,老奴该死,陛下赐死吧。老奴不敢怨恨。只求陛下能心里从此安乐,再也不要如此日夜熬煎。”

    他说到了动情处,老泪横流,砰砰砰磕头。

    “何罪之有。”陛下说着,下座,亲手搀扶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内侍。“如今只有你,愿意在朕面前说实话了。可恨这些人,谋取私利达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明知道这次的胜仗并非秦简功劳,却还能厚着脸皮跟朕反复叫板,这才是叫朕最难以接受的。”

    刘长欢脸上同样有了愤怒,“依奴才愚见,陛下干脆向天下宣告,界山河谷打了胜仗的是白峰老将军,再派人去寻找联络,送一道圣旨给白峰,免了他大小罪名,叫他从此不用躲藏,站出来堂堂正正接受重用,给朝廷效力。如此一来,我东凉国安全有了保障,陛下也不用受这些上上下下的牵制和烦恼。”

    正禧皇帝呆住了。

    不说话,望着眼前红烛走神。

    刘长欢知道自己再一次戳中了陛下心中的痛点。

    他不敢再打搅陛下,轻轻拿起剪刀,一一地剪掉烛头凝结的泪花。

    陛下目光如炬,慢慢摇头,自言自语:“连你都看出来了,这次大败摩罗先遣大军的,不是秦简,而是白峰。可憎可恶的是,他们,朕的臣子们,文武百官,一个个的,居然都跟朕装聋作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出真相!他们以为朕是傻子吗还是他们自己想做傻子呵呵,真是笑话,这局面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长欢眉宇间显出一道皱纹,他眼神复杂,“他们,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只要陛下您不亲口揭穿事实,他们就一直往下装。反正对他们是有益无害的。陛下,奴才愚笨,还是觉得与其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打哑谜拖时间,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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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去路
    柳府大太太陈氏的葬礼如期举办。

    时局危乱,那陈氏娘家竟然只派了几个下人过来,在灵前哭了几声,算是草草应了个景儿,哑姑亲自带着刘管家,捧着几锭银子做赏赐,那陈家下人得了银子高兴,看着陈氏入殓钉棺,抬往柳家祖坟下葬,他们也就高高兴兴回陈家复命去了。

    亲戚们来的少,四邻八舍来的也不多,柳丁卯官场方面的朋友幕僚,更是没有惊动,所以葬礼很低调。

    只有柳家阖府的男女主仆们披麻戴孝,哭泣、吹打了一番,在这样的一个乱世当中,能有如此一个葬礼,也算是不错了。

    柳万顶着孝子长衫,在灵前摔了孝子盆。

    阖家大小都参加葬礼,只有柳映缺席。

    等从祖坟上返回来,柳丁卯吩咐管家关闭大门,只开一扇小门,以后府里出入减少,非常时期,大家还是安安稳稳在家里过日子才好,出去乱跑万一招惹盗贼、匪徒,都不是好事。

    柳雪哭得最伤心,看着母亲的棺木抬出去,想到从此没了亲娘,哭得肝肠寸断。

    等送陈氏棺木出门以后,各房主仆各回各屋,只剩下柳雪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中院门口发呆。

    哑姑看着心里不忍,过去紧紧拉着她小手,心里禁不住有一点点的歉疚,毕竟,陈氏的死,和自己举证揭穿有关。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甚至有点不敢看小柳雪的泪眼,没想到柳雪自己倒抬起眼看着哑姑,哽咽道:“小嫂子,雪儿从此没有娘了,只有爹爹和嫂子哥哥了,可是爹爹偏心九姨娘,疼爱宝哥儿,以后他肯定更加不疼我了。这院子,太大太空了,雪儿也没法住了,我想和嫂子哥哥去你们的院子里住。”

    哑姑刚要带她走,中院屋门哗啦一声开了,一个人风风火火冲出来,“不许跟她走!这个不要脸的害死了我们母亲,你现在要跟着她过日子怎么能跟仇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以后姐姐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受这小娼妇的欺负!”

    是柳映。

    她穿着一身灰布衣衫,头光溜溜的,一脸怒色。

    “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柳雪一看是柳映,顿时哭起来。“母亲做了那么多坏事,落了这么个下场,这其中也有你挑唆的份儿,你平时怎么不好好劝劝呢”

    “啪!”柳雪脸上挨了一巴掌。

    柳映打完了,一把将妹妹推给哑姑,“认贼作母的混账,你就跟着她吧,以后喊她做娘去,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柳雪一屁股跌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哑姑冷眼看柳映,自从被强按着剃了头,这柳映也知道自己这样子不适合出去参加葬礼,就一直在屋子里躲着。这女子,自从她陈氏死后,她没有一点点反思自己的意思,相反越来越恨别人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忽然就下手了,所以……

    “叫刘管家去套车,去祥云庵。”哑姑喊。

    刘管家被喊来了,一脸吃惊,“好好地去尼姑庵做什么现在外头乱,老爷刚吩咐不要外出的。”

    柳映本来一听哑姑要招下人来,躲进屋里去了,她不想顶着个秃脑袋见人。听到这里马上想到刘管家平时最听母亲的话,应该是母亲的心腹,所以顾不得别的,冲出门喊:“不要听她的,她是要害我——”

    刘管家骤然看到一个光脑门,面目又是柳映小姐,顿时吓一跳,连连后退,“姑娘,姑娘你怎么这个样子”

    “姑娘见自己的亲娘去了,心里伤心,想尽孝心,去庵里吃斋念佛做个姑子,为了怕大家阻拦,昨夜就剃了头发以铭心志,所以你们都不要拦,快去套车吧,老爷那里我们会去说的。”

    李妈赶来了,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她何等乖觉,知道以后内宅里的人都要在这名小奶奶手底下讨生计,所以不想为了一个柳映得罪哑姑,转脸给丈夫刘管家挤眼,推他一把:“小奶奶叫你去你就去吧,何必问那么多呢!”

    刘管家不是笨人,也看出微妙了,转身真去套车了。

    柳映跳着脚骂:“田佃户家的小娼妇你给我听好了,谁说姑奶奶要出家的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我……我找爹爹去!”

    哑姑站在眼前挡住去路,身后几个丫环仆妇也跟着拦过来。

    哑姑慢慢靠近,低声冷笑,说:“柳映,想好了,这对你是最好的去路。想想你在这个家里做了多少恃强凌弱的坏事,几个姨太太和她们的孩子,没少被你欺压。现在你的靠山没了,你觉得自己还能在柳府里舒舒服服过下去这以后的日子,我都替你发愁啊——”

    柳映脸色惨白,从能记事起,她确实仗着母亲是大太太,自己嫡女的身份,跋扈霸道,气势逼人,几乎每个姨太太和每一个庶出的姐妹,都被她变着法儿地欺负过。打翻她们的药汤,砸了她们的饭盘,在她们的新衣裳上剪一个大洞,折了她们心爱的钗环……反正有母亲罩着,爹爹又不插手后院的事,她想怎么欺负人就怎么欺负人,从来没人敢反抗。

    现在母亲没了,靠山倒了,哪屋的姨娘要是想报仇,只



474 苦心
    柳映走了,柳雪跟着哑姑回屋,但是她好像惊吓过度,一直抽抽噎噎地哭着,哑姑把她小身子搂在怀里哄着,慢慢才睡着。

    看她刚刚睡好,哑姑试着抽出压麻的胳膊,刚抽出来,柳雪忽然醒来,一把抱住哑姑,大哭,嘴里喊着母亲、姐姐。

    哑姑只能重新抱住她,拍着脑门温声安抚。柳雪才又慢慢安静入睡。

    半夜时分,柳雪忽然再次惊醒,抱着枕头大哭,哭得满头是汗。

    哑姑实在没法,只能把一条胳膊借给她,由她抱着入睡。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好不容易天亮了,柳万首先醒来,坐在床边发呆。

    柳雪偷偷睁开眼看看,又用被子捂住头,不想起来,继续装睡。

    哑姑在地下梳洗,回头看了看柳雪,悄悄叹了一口气。

    梳完头,吩咐浅儿去前院喊刘管家来见。

    浅儿有点犹豫,“这么早就见还叫到我们角院来”

    哑姑似乎很累,吐一口气,“去吧,不要多问了。”

    浅儿只能跑步去喊。

    一会儿浅儿来了,身后跟着刘管家。

    “去院里说吧。”哑姑远远看一眼被窝里的柳雪,压低了声音,显得有点神秘,“别吵,叫她睡着。”

    说着几个人出门,来到梅树下。

    空气寒冷,梅树枝头却冒出好多细碎的花苞,看样子要开花了。

    “真坚强!”哑姑伸手摸了摸低处一条枝头的几朵花苞,神情有些淡淡的忧伤,“又一年过去了,时间真快啊——”

    刘管家微微躬了躬身。

    “辛苦你了。”哑姑微微福了福,“怎么样,都交割清楚了”

    刘管家眉头悄然暗皱:“清楚了。痷里师父一看是我们府里的名帖,自然无条件接收了。想大太太在世时候,每年没少给她们供奉香油钱,自然当我们是大财东呢。只是,痷里条件和咱们家里没法比,吃的住的都清苦,还要每日里念经修行,还得伺候师父。五姑娘可是家里娇生惯养的——”

    “这是出家人应该承担的。”哑姑打断了刘管家,“只有每日里青灯古佛清茶淡饭地过着,才能锻炼一个人的一心向善的心智,才能消磨世俗生活里残留的污浊,我们家五姑娘是孝女,她会经受住这些考验的。刘管家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刘管家听哑姑这口气是不想多说,便也不敢多说,告辞出去走了。

    哑姑目送刘管家身影走远,转身看浅儿,“等会儿老钟叔睡醒了,你告诉他,叫他老人家去痷里走一趟,多带点钱,悄悄送给管事的师父,叫她多关照五小姐,除了吃斋礼佛这些出家人必要的修行之外,不要太刁难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去的女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着,现在落差太大,只怕她受不了。还有,叫他告诉痷里师父,替我们大太太在痷里立一个牌位,每日里香火供奉,也算我们做小辈的一点孝心。”

    浅儿嘟嘴,“小奶奶,既然送去了,就叫她多吃点苦,怎么你还是记挂着她,竟然连吃喝睡觉穿衣这些小事也替她操心反正你费多少心,那没良心的又不会领情。你说她做了多少坏事呀,应该多受些惩罚才对!”

    “浅儿!”哑姑喊。

    浅儿不敢再吭声,真去找老钟叔了。

    屋里被窝里,柳雪光着脚跑下床,在窗口偷听门外的谈话,听完了,蹬蹬蹬跑回床上,用被子捂住头继续装睡。

    哑姑进门,把一支刚折的梅枝插进一个瓷瓶,看着那含苞待放的花苞出神。

    身后柳雪慢慢掀开被子,下床,从身后抱住哑姑的身子。

    哑姑回头,柳雪小脸上泪水涟涟,眼里却笑着,“小嫂子,谢谢你。”

    哑姑知道这小丫头偷听了外面的谈话,但是她装作不知道,摸摸小姑娘的脸,“好好的谢什么啊,嫂子昨夜想好了,你也不小了,每天这么到处淘气不是办法,今儿开始,嫂子教你识字读书吧,也叫浅儿教你女工针线。”

    柳雪点头,声音哽咽,“我知道小嫂子你不是坏人,可是她们、她们说的那些话太难听了……她们说都是你害死了母亲,逼走了五姐姐,还叫我不要跟着你,你会害我的——这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浅儿正好进门,一听这话顿时跳脚,“你那里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做人要讲良心好不好,小奶奶怎么就成坏人了雪儿姑娘你也开始懂事了,有些事也该有自己的主见了。大太太她自杀纯粹就是自食其果,就算没有我们当面揭穿质问,她干的那些坏事就能瞒人一辈子还有,她害了那么多人,还不收手,我们要是不及时



475 故人
    界山河谷地形十分奇特,站在远处遥望,只见群山绵延起伏,像天然屏障挡在西南三个州府和东北大片平原之间,对整个东凉国的核心疆域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身在其中,才知道这河谷十分蜿蜒、巨长。一道河在群山之间穿梭游走,把山谷辟出一道千回百转的河谷。

    河谷两岸,地势起伏不定,一会儿是嶙峋山势,一会儿又是平坦土地,时不时露出大堆石头和成片砂砾。

    谷中河水苦涩,其中除了饱含泥沙,没有任何鱼虾之类生存。况且又是隆冬季节,那河面上结起厚厚一层白冰。

    白峰的部队沿着河岸前行,一边走,一边寻找果腹食物,同时采集柴火、药材,顺便打点野兽,用以补充给养。

    可惜时令寒冷,山中除了树木、野草,偶尔有野兽出没,没有更多的物资可以用来糊口、暖身。

    队伍行进得十分艰难。

    白峰率先带头,用兽骨做针,将几片兽皮缝制成简单的冬衣,披在外头御寒,他个头高大,再加上白发白须,现在又披挂一串兽皮在身上,远远看去,那模样十分滑稽,就像三岁小儿在闹着玩。

    将士们纷纷效仿,也给自己缝制毛衫御寒,远远看去,这支人马就跟山中茹毛饮血的野人一般。

    “白帅,左边有个出山口,那边山下似乎有军队驻扎。”巡逻兵来报。

    白峰展开手里已经严重卷边的作战地形图,“这是这一带比较大的出口,狼谷口,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看来摩罗算准了我们会从这里突围,所以早早布下了口袋等着我们去钻呢。”

    黑小白在不远处翻检草药,听到这话也抬头望远处,那山口望出去确实是大片平原,只要有平原的地方,就有百姓,只要有百姓,就有希望筹措到粮食和衣衫。部队临近弹尽粮绝,大家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饱饭了。

    “我们要从这里打出去”老云问。

    白峰眉头紧皱,沉吟难定。

    另一名副将建议:“依末将来看,乘着大家还留存一点精力和斗志,就从这里突围吧。您看,绕过这个山口,接下来全是绵延大山,茫茫千里,再也没有更好的突围口。错过了这里,我们真要被困死在山里啊白帅!摩罗小儿真要摸准了我们是行踪,根本都不用打,只要在最前面的出口等着,就算我们最后挣扎走出河谷最南端,那时候也是饥寒交迫死伤过半,只怕早就没了抵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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