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白子琪闷头撞过去,哗啦撞开了小筑的门。
惊得门口守候等待他回来的粗使丫环们乱纷纷跳起来。
是公子爷回来了
“见过公子爷”等看清是他,丫环们顿时笑嘻嘻的,一个个凑上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搀扶的搀扶。
白子琪气呼呼甩开了这些缠人的花蝴蝶。
他真是不能想象从前那个公子哥儿都是怎么消受这般“艳福”的。
哎呀——几个丫环差点被栽了个跟头,却不生气一个个脚步零乱地跑着,有人带路,有人打灯笼,有人在前头蹬蹬蹬跑进去向大丫环报信儿去了。
好像在这芙蓉小筑的世界里,公子爷就是她们这群人心里的太阳神,是主宰,是唯一,是天地……公子爷的一切事无巨细都是最重要的,而她们自己,一个个卑微如草,只知道围着公子爷打转。
其实这些丫环一个个都是经过母亲细心挑拣亲自过目才放进来的,一个个温婉动人,美貌端庄,简直聚合了古代女性身上的最出色的品德。想想他刚来的时候,只是吃惊了一下下,接着就慢慢就接受了这些女孩子的温情而周到的服务,但是他坚持一个原则,就是内裤自己换,洗澡的时候给他拉上帘子,赤身**的时候不许人靠近伺候,也算是保留了一个男子最后的一点神秘,至于别的嘛,端饭,倒水,净面,梳头,换洗衣服,端痰盂……他都一一笑纳了。因为在这样的家庭里,他要是坚持一切都自己动手,那就不正常了。
可是,可是,今晚白子琪有心事,压根不想有人来打扰,他像一个人静静,可是这些丫环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一个个凑上来恨不能把自己的小心肝拔出来捧给她们心目中的最高神,白大少爷。
白子琪晕晕乎乎被簇拥进了卧室,博山炉里绿泥香静静燃烧,红稠被拉得平平展展,白丝绸绣花枕端端正正摆好,薄如蝉翼的丝绸锦帐半垂半挂,这卧室温馨如春,香味甜醇,绝对赛过女儿家的闺房。
“公子爷,老爷连夜召你去什么事呀”
“是不是夸你枪法练得认真要奖赏你”
“这是夜宵,奴婢守着火炉慢火炖的人参汤,你乘热喝了吧。”
白子琪愣愣看着她们。
一个个粉面在灯火下含春如花,要多娇艳有多娇艳。
可是,可是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的目光不是胆怯害羞地一一低下去,就是火辣辣迎着自己微笑,这些眼神或者单纯或者直白,满满含着的都是对自己这位富家公子的情意。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空空荡荡。
我感觉不到喜悦。
白子琪抬手抚摸心口。
这动作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哎呀,是不是心口疼是夜风吹了吧奴婢给您揉揉。”
“要不要喝口热水”
“奴婢拿外衣给你披上——”
……
莺莺燕燕,乱作一团。
白子琪闭上眼睛深呼吸,心头一阵烦闷。
一个声音说这很正常很正常,你从小的时候就被这样体贴照顾了。
另一个声音说这都什么呀,虽然我承认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有好多美女包围自己温柔体贴伺候我,可是我没想到她们能这么热情入骨呀,连最细微的事情都替我做了,那我自己还能做什么,长期下去我岂不是成了废物一个再说偶尔被美貌婢女伺候感觉挺好,可是天天天天啊,
278 去寻
“公子爷,昨夜都病了一宿,晨练就免了吧,偶尔偷懒一回老太爷不会责骂的——”丫环在耳畔柔声劝着。 ***小*说 .
白子琪一言不发。
大丫环只能替他穿衣梳头。
梳洗停当,临出门,白子琪忽然从墙壁上摘下宝剑挂在腰间,又拿过一件外衫披上。
大丫环奇怪,“不是正在练枪法吗,为什么带剑那外衫也别穿了,一会儿出汗了奴婢自会叫小厮拿去校场外等你。”
啰啰嗦嗦个没完没了。
白子琪忽然抬手在她嫩面上捏了捏,吹一大口凉气。
丫环又惊又喜,睫毛颤抖,嘴唇抖动,她以为公子要亲她了。
自从太太把她放进芙蓉小筑她就知道这是要抬举她做公子的通房丫环的意思了,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可是公子一直迟迟不下手,她一个做女儿家的不能自己爬进公子的被窝吧。
丫环没有等到白子琪火辣辣的热吻。
她闭眼等了等,睁眼看,眼前空荡荡的,公子早就悄然离去。
一抹失落的苦笑绽开在粉面上。
只能再等等了,总有铁树开花的一天,只要耐心等,这个耐心她有。
凌晨的夜空里还残留着几颗星星,白子琪抬头望望高处,悄然舒一口气,摸摸口袋里的银票,厚厚一沓子,足够去梁州府一个来回了,有钱自然心里踏实。
把一封信塞进身小厮怀里,我先去校场上骑马跑几圈舒活一下筋骨,这封信天亮太阳出来后再给爷爷,你要是现在就敢去,回头我就把你换掉。
小厮咧着嘴苦笑,自然不敢多事。
红马已经备好,鞍鞯齐全,小厮俯下身,白子琪一脚踩上脊背,一个腾跃,人已经跨在马背上了。
得儿——马蹄轻快,少年矫健的身影已经着马蹄跃入晨色之中。
小厮捏着薄薄一页纸,心里好奇,公子爷去晨练,为什么要留一张纸给老太爷呢
公子爷自从上次失踪又返回来,真是变了好多,那个人有时候明明是从前的公子爷,可是又时候又给人感觉怪怪的,不太像。
红马驮着白子琪一路哒哒,直奔白家后院的校场。
因为白峰的特殊身份,荣归故里后拥有了这么一个占地上千亩大的院子,后院里辟出巨大的一片地面来养草种花,花草之间是一个小型练武场,白峰多年兴军的习惯,喜欢有事没事来这里练几步,舒活一下筋骨。
为这事儿,还曾有人奏报朝廷,弹劾白家居心不善。幸亏皇帝开明,甩了弹劾折子,说白老将军一辈子戎马生涯,现在解甲归田,手里已经不再拥有一兵一卒,仅仅做个小小的练武场自己锻炼一下筋骨,这也能算是有谋反之心那寡人身边的这些内侍们一个个已经做了阉人,可是他们见了美貌的宫女还是要偷偷多看几眼,难道他们就想跟宫女生孩子传宗接代人人爱美,看见美色禁不住多看几眼,这只是人生来的一种本性,如果把这个拿来当做大罪来橙汁,岂不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吗这事也就一笑了之。
校场里静悄悄的。
白子琪勒住马缰不进辕门,只是打个转儿,忽然拍拍红马脖子,“我们去办个事儿,离开这清州府——”
红马掉头直奔向前,穿街
280夜思
张家护送的人一路很守规矩,来了这忘世塔更是半步都不肯挨近这些女眷,只是远远在旁边的柴房里支起两张木板床,当夜就在那里歇下了。
哑姑知道他们惧怕知州大人,所以也不去多招惹,只是看着浅儿长安秧儿几个丫头用劈柴做熟了饭,叫她们送一些过去给他们吃。
忙忙碌碌了好半天,天很快就黑了,大家连天赶路都很累,一个个爬进被窝就睡了。
刚开始柳万在旁边骂骂咧咧地找茬儿,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思,但哑姑不开口,谁也不敢做主叫他来这里睡,最后柳万闹得没意思了,也是困倦闹不动了,就怏怏地自己睡了。
浅儿尽职尽责陪着柳万睡。
月光满地的时候,哑姑一个人悄悄起来披衣出门,倚着门槛抬头看月亮。
月亮又大又圆,明晃晃一盘,就悬在头ding上,像一张熟悉的脸,在深情地注视着大地。
哑姑忽然就痴了,觉得心里回荡着一股难以说清的情愫,在热热地回旋,这颗心一时苦涩,一时甜蜜,一时幸福,一时悲伤,竟是五味杂陈,好多往事在心头乱纷纷飞旋。
终于找到了自己渴盼的那种高塔。
眼前这座塔,确实算得上高,八个边角一层层叠加,像一座玲珑的宝阁,一层托着一层一直伸到高处。
据目测,这高度应该足够了吧。
现在要做的就是自己爬上去,然后纵身一跃跳下来,肉身粉身碎骨的时候,但愿灵魂能穿越回去。
乘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爬上去
不,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安排好,心里还有牵挂,所以不能洒脱地无牵无挂地就这么走,明天开始马上加紧处理身后事,既然来了这个世界一趟,临走还是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对自己好的人。
说起对自己好的人,眼前忽然就显出那张小小的含笑的面孔来,兰草,亲妹妹一样真心对自己好的兰草,今晚这样的月光下,你会不会也在想念我,如果我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最大的不舍和留恋,那就是你了,可爱的小妹妹。
不是我狠心要把你留在梁燕,我是为了不让最后的离别扯痛你我的心啊妹妹——还有柳万,你这个小傻瓜,你是不是睡梦里也在怨恨我,不是臭媳妇心狠不跟你睡,我是要你乘早不再依恋我,和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以后我走了你就可以和浅儿在一起由她照顾你了,还有留在梁州的深儿,还有留在灵州府的那些人,我只是你们生命里匆匆的过客,但愿我消失之后,你们说起我的时候,还能感念一diǎndiǎn我为你们的好。
夜风清爽,周围庄稼地里的花香被风送来,呼吸里都是醉人的清香,青蛙的鼓噪织成一大片,在耳畔回旋,像夜晚的催眠曲。还有远处人家的狗,断断续续地汪汪汪叫着。
月色温暖,夜色醉人,就连狗叫声也像梦幻一样打动人心。
其实,这样的夜晚挺好的是不是这样的环境真心不错是不是
可是自己必须离开。
只能在离开之前好好地用心欣赏欣赏了。
月光似乎也能读懂这位在异乡独自飘零女子的心事,它清水一样洒了哑姑满身满脸。
就在这清明之中哑姑忽然觉得心头一片明亮,心在渐渐打开,记忆也在慢慢敞开,从前蒙蔽的一些角落好像被什么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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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忘世
“姑娘,这已经是山茅子的地界了呀——”一个肩头荷一把锄头的老农笑呵呵告诉哑姑。
哑姑自己也笑了,“原来我们已经踏入山茅子地界了呀,那敢问老伯,忘世塔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不远,沿这条土路一直往前走,过了第九棵大柳树,尽头就是。”
道谢作别后,老农乐呵呵扛着锄头走远。
柳万觉得难以理解,“媳妇儿,那个老头儿看上去瘦巴巴一副吃不饱的样子,又穿得那么破旧,两脚都是泥巴,可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呢,总是笑呵呵的”
哑姑摸摸他的头,柳万长期被这臭媳妇又是摸又是敲打,早就习惯了,再说这抚摸可要比爆炒栗子温情多了。
柳万也就乐呵呵乖乖承受着。
“首先你这称呼就不对,”哑姑眼神清澈,“我们应该叫他老伯或者老叔,不能直呼人家老头儿,这多不尊重呢。”
柳万撇嘴,“我们府里不是一直都这么叫那些下人吗,凭什么现在就不能了”
哑姑叹气,但还是耐着心解释:“真是富家大少爷的臭脾气呀,又臭又硬,还舍不得改掉。从前是在你们家,大家靠给你家干活儿挣口饭吃,自然没有自己的自由和尊严,你们做主子的想喊什么就是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看看这路边的那些田地,满山满川,那些绿油油的庄稼看到了吗,那不是你们所谓的富人下苦耕种的,而是穷人,社会底层最贫穷的那些人,就是我们在暖河边见到的那些渔民,在梁燕见到的小六子杨大娘那些人,还有刚才那位老伯,是他们黑水白汗地幸苦种田,我们才有饭吃,才不至于饿肚子。”
柳万继续撇嘴,甚至皱鼻子,“我吃的可是爹爹花银子买来的粮食,和那些人才没有关系呢。”
哑姑瞅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她笑了,“我算是彻底认识清楚你们这些富二代的嘴脸了,饥民何不食肉糜,你们身上什么都不缺,就缺一样东西,那就是感同身受的同情心,要是叫你们好好地饿上十头八天,那时候只怕才能真正知道农民的不容易。”
浅儿在一边默默点头。
哑姑本来想告诉柳万为什么吃饱肚子的人总是感觉自己不快乐,而饿着肚子的农民为什么拥有那么简单朴素的开心,可是一看柳万这嘴脸就知道自己讲了也是对牛弹琴,干脆不讲了。
果然路边一棵一棵的大柳树长得十分茂盛,哑姑默默数到第九棵,眼前道路忽然开阔,一大片麦场出现在尽头。
浅儿下车观看,麦场里聚着一些刚从田里劳作归来的村民,大家扛着锄头,戴着草帽,正在好奇地瞅着两辆并行而来马车。
向前方再望,果然一座高塔赫然入目。
好多人围过来看马车,也顺便看看这些忽然出现的人。尤其一些小孩子,更是闻声跑来看马车,一个个伸出脏乎乎的小手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马车的轮子,又远远望着高大的马匹看稀罕。
哑姑知道他们很少见过这种载人的马车,所以笑呵呵招呼尽情看。
村民们一看这姑娘为人和善,顿时一个个笑呵呵的,笑容憨厚,欢快,是从心底里焕发出来的。
“你们可是要去忘世塔祈福”见哑姑瞅着塔的方向看,一个妇女笑呵呵过来问。
柳万点头,“那就是你们的忘世塔”
哑姑悄悄皱眉,“难道来忘世塔祈福的人很多吗”
心里说人多嘴杂,万一是个是非之地,张紫蓝的事情可就不好遮掩了。
没想到一位老人笑呵呵的,“不多,你们是今年来的第一拨人呢,我们这地方偏僻,没几个人肯来的。既然你们来了,我们都很高兴。”
原来这样。
哑姑从心里高兴,当下谢过大家,驱车直奔忘世塔。
忘世塔,名副其实,隐藏在山茅子这片世外乡村的一片庄稼地中间,周围古
281 庇护
“姑娘我家媳妇是七月初九来过月事的,从那以后就怀上了——”一个妇女挤进人群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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