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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剑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罪

    王惊梦道:我先回巴山剑场,然后我去长陵。

    戚寒山此时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担心王惊梦没有想好,想的太简单,现在他明白王惊梦已经想好了前路。

    王惊梦的目光再次垂落在那名青衫客的身上。

    他想到了长陵,想到了不久前遇到的李思。

    想着李思所说的以法为治,想到了李思言语中所带的人无分贵贱,以法为大,既有规矩,任何人都应该遵循,应该在平等的规则之下。

    李思希望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不会被人轻贱,但他总觉得李思太过于理想。

    谁让那些人都甘于遵循平等的规则?

    先前他觉得只有纯粹的力量。

    谁不服,便打到服。

    需要有这样足够强大的人来约束。

    然而口服和心服是两回事情。

    哪怕真有人强大到那种程度,心不服,依旧会有阴暗的事情发生。

    他以前不觉得,然而顾离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他此时的希望和梦想会比李思的更大一些。

    他希望每一个秦人都爱憎分明。

    他希望每一个秦人都以光明为荣,都知羞耻,都能不惜一切用尽自己的力量去捍卫光明,捍卫李思所说的那种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平等规则。

    只有绝大多数人认为必须如此,都厌憎阴暗,敢于和阴暗而战,那些阴暗的事情才会越少发生。

    他没有说出心中的这些想法。

    这些想法和七境的修为一样,还太远。

    然而不知为何,无论是林煮酒还是嫣心兰,看着他此时静默的面容,却都觉得此时的王惊梦似乎在发光。

    在安县的高处,天气晴好的时候,能看清半个长陵。

    安县原先叫做安镇,镇上原本的居民都姓安,因为这是从渭河下游的商船到长陵之前的最后一个浅滩,安镇上一些酒肆的老板也很灵活,不像长陵的许多酒肆老板那般孤高,他们习惯揣摩这些外客的口味,久而久之,绝大多数商船都会选择在这里停靠,过夜,然后在第二天正午精神饱满的到达长陵。

    安镇成了安县,规模大了数倍,外来的人口也自然占了主流,只是生意做得最大的,依旧还是这里的安姓。

    他们牢牢的掌握着手中的生意,后来那些落户至此的外姓,几乎都成了他们的附庸,门客。

    安姓之中生意做得最大的,叫做安年三,但所有安县的人,包括停歇在安县的商户,都习惯叫他安老爷。

    安老爷

    两名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掀开门帘走进了这间临水的雅室,走到靠窗坐着的安老爷的身后。

    但是他们才称呼了一声,坐在窗口看着下方道上一顶大轿的安老爷却是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

    安年三今年五十七岁整,只是早年吃苦太多,哪怕现在养尊处优,但有些痕迹依旧无法抹去,他看上去比真正年龄要年老得多,更无法和那些自幼养尊处优的同龄贵人相比。

    他静静的看着那顶轿子上了一条大船,然后他便静静的看着那条大船,直到那条大船在诸多船夫的吆喝声中再次开动,他才缓缓喝了手中一杯已经微凉的茶,自嘲的笑了笑,才道:说。

    先前按您的意思,是决计不和他们谈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

    这两名师爷模样的男子都有话说,然而听着他们其中一人只是说了一句,安年三便又摆了摆手,道:并非是因为他们条件给的分外优厚,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见钱眼开而利欲熏心。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生意的人。安年三感慨的看着那艘离开的大船,说道:胶东郡的这名新的话语人太可怕。

    两名师爷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们一个来自嘉县,一个来自绍院,嘉县在秦境专出师爷,绍院则是秦境之中专教人经商管事的学院,这两名师爷也都是嘉县和绍院之中的佼佼者。只是他们都有些难以理解,那胶东郡的新话语人只不过是极为年轻的少女,何来可怕之说?

    最难懂的是人心。

    安年三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直到此时也才真正平静下来,他的右手抬起,翻转,张开。他的右手手心里,握着一块红色的玉石。

    这块玉石的材质本身不算独特,是那种极为寻常的玛瑙玉石,雕工也不算特别精湛,雕得也极为简单,只是一个柿子。

    两名师爷依旧不懂。

    我的结发妻子早亡,她跟着我受苦,刚刚日子才好转,她没有享到一天福,却是患病去了。就连当年我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在我们贫困之时,都被她当了换成了米面。安年三缓缓的说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锅粥的味道。后来她去了,我一直耿耿于怀,费尽心思想要将这块东西寻回来,只是这东西实在不值钱,又哪里去找,后来便也消了这个心思。只是二十余年过去了,这东西从她手中离开的时间,比这名胶东郡的新话语人的年纪还大,谁会想到,她竟然找了出来,放到了我手中。

    最可怕的便是能真正知人心。

    安年三看着这两名面容肃然的师爷,再次摇了摇头,不是我看重这份心思,而是她连我的耿耿于怀都知道,如此看穿人心像她这样做生意,有什么不成的,我若是不和她合作,迟早也会被她除掉。




第四十二章 偏要
    两名师爷全部沉默不语。

    虽然和胶东郡合作,舍弃先前那些贵人的一些生意,必定会引来诸多麻烦,但余年三的这些话,却足以说服他们。

    若是换了他们,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安年三的手指慢慢的在红色玉石上摩挲,他看向窗前的大河。

    他这个位置看不到长陵。

    这是他当年起家时经营的第一间酒肆。

    他经常在这里喝茶,饮酒,谈生意,时常便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位置。

    不管拥有了多少财富,不管有多少兄弟现在可以将命都交给他,但他始终明白,这大河之中再大的鱼也只是鱼。

    始终不要忘记自己真正所出的位置。

    人也永远不要贪心。

    若是超过了限度,那现在属于自己的一切东西,便随时都可以失去。

    生意就是这样,不要过度追求利益,大鱼不要上岸,始终要让自己在大河里,而且永远远离那些危险的渔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像安年三这样的人并非足够强大,但他知足,且知道自己的位置,哪怕和我们之间的生意会损伤长陵那些人的利益,但他会想办法用别的利益补足那些人。而且像他这样的人物不可或缺,哪怕那些门阀想重新培植一个这样的人物,也会考虑需要多少年,需要费多少心思和考虑这个人会不会有安年三这样聪明识趣。至于我们,既然他能够尽可能抚平那些人的怒火,我们胶东郡所需付出的代价就越少。我做生意,便需要和这样能够长期而稳定的人做生意。

    大船之上,郑袖坐在船舱里,船头对着长陵,她前方船舱的大门洞开,正对着平坦的甲板,甲板干净如镜,平坦宽阔的甲板前方,是滔滔的河水,更远处,是长陵。

    她的身前左侧,便坐着当日为她驾车的那名老者。

    和安年三这样的人做生意,取回我们胶东郡一些出产的控制权,我自然能够理解,但你接下来为什么要选择晋觉,而不是去和曲连持谈生意?

    老者皱着眉头,道:在我看来,曲连持已经坐稳了长陵赌坊和鸡户的生意,能帮他卖命的人甚至比那些门阀的人还多

    晋觉和曲连持是互为对手。

    郑袖缓缓说了这一句,她顿了顿,有些冷漠的说道:我和安年三不同,安年三只要守稳,但我所出的位置,却必须通过一些冒险获得最大的利益,并拥有一些排他性的忠诚伙伴。若是没有我们插手,曲连持也可在未来数年彻底将晋觉那帮人赶出长陵,那我们对他有什么意义?但晋觉不同,我们让他赢了曲连持,我们从他身上获得的利益将会多得多,更何况你看的不够远。

    老者愣了愣。

    但他很清楚郑袖的能力,所以这句话他不敢轻易反驳。

    你只是觉得我们和晋觉曲连持谈生意,注重的是那些可以帮他们卖命的江湖汉子,以及他们五花八门的生意所能带来的消息。但这种江湖汉子的黑市生意,实在太过脆弱,哪怕哪个长陵的贵人大开杀戒,将他们全部杀光,过个几年,长陵各地依旧会有那些想要在长陵找口饭吃的亡命之徒过来抢地盘。

    郑袖平静的说道:我只在乎胶东郡的钱财能很顺畅的往来胶东郡和长陵,以及在长陵渗透各种生意。晋觉现在已经插手钱庄生意,和关中的一些大户都有往来。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颔首,表示赞许和同意。

    郑袖抬起头来,看向极高的天空,道:我需要有一柄可以飞得足够高的剑。

    老者的眼瞳里骤然涌出无穷的震惊。

    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那部数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领悟的剑经,她竟然领悟了,而且已经修行到了需要这样一柄剑的境界。

    村庄畔道路的尽头是一处木桥,木桥原本可供马车通行,但前日里上游有暴雨,这座木桥被冲毁了大半。

    林煮酒看着这座他来时还完好的木桥,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河水暴涨,他们可以泅渡过去,但马匹过不去,所以应该只能绕路。

    戚寒山沉默不语,此时他关心的却不是绕路需要多花多少的时间。

    在距离他和王惊梦等人并不远的河对面的林地里,他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味道。

    那种味道就像是一些巨兽进食之后,口中残余的腐臭味道。

    就在这时,上游出现了一条船。

    那条船有着青色的风帆,看上去非常的干净。

    在戚寒山感知里出现的那种腐臭味道缓缓的往后退去,然后彻底消失在河对面的那片林地里。

    那条船来的很快,或许是因为青色风帆的影迹,船身周围溅起的水花都带着碧绿的色彩。

    即便是最没有江湖经验的王惊梦都看出了这条船的与众不同。

    这条船上没有他熟悉的那种船夫,全部都是女子,而且都是身穿丽装,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云水宫。

    林煮酒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轻声道:是魏云水宫的人。

    请诸位上船,我家宫主在内里等着诸位。

    船停在岸边水草间,一名高挑丽人在船头盈盈一礼,若有紧要行礼随身带着,这些马便不用带上船了。

    船舱内,一名美丽的女子端正而坐。

    是真的美。

    和余左池当日在镜湖所见一样,她眉目如画,发挽成垂云髻,其间斜插了一支如雪玉钗,肤若凝脂,眉似墨描。不施脂粉,却美得惊心动魄。

    想不到竟是宫主亲临。

    看着这名似乎可以将整个船舱都变得亮丽数分的女子,戚寒山微躬身行了一礼,肃然道。

    想不到此生还可以见到妖惑剑出世。这名女子也认真回了一礼。

    她很傲气,也不喜欢多话。

    所以回礼之后,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惊梦,然后很直接的说道:我会和你一起送他们回巴山剑场,先前在镜湖,我便应了余左池,说会去巴山剑场看一看,只是未想到还未成行,顾离人便已死,只是既然有人假借我云水宫之名,我便更要去看一看。

    林煮酒和嫣心兰互望了一眼,这云水宫主云棠只是简单的说了这几句,但是两人心中却都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都理解为什么余左池不提剑器榜上那其余人,却偏生对这名女子推崇至极。

    你们说顾离人的死或许和云水宫有关,你们说余左池和我有染,或许在其中推动阴谋,那我偏不顾你们的想法,我偏要插手,要去巴山剑场看一看。



第四十三章 岸边
    长陵的春气候最为适宜,气温不低,又不会像南方很多地方一样太过潮湿,很干净。

    两辆马车在长陵的某处街巷中相逢。

    马车里坐着的贵人。

    长陵的贵人都很喜欢在马车里谈事情,因为隐秘。两辆马车可以随时在某处街巷相逢,又很快交错而过,似乎从未相逢过。

    其中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是一名身穿黑色刺金衫的年轻人。

    他的面容方正,目光沉稳,英气逼人。

    他身上的衣衫上用金线绣着的是魑虎的花纹,富丽堂皇。

    我父皇到底还能撑多久?

    当两辆马车交错而过时,他轻声的问道。

    另外一辆马车之中坐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紫红色官服,耀眼的紫色即便是在晦暗的马车车厢里,也将他的脸庞映得有些紫红。

    若是药物还能持续起效,最多五年。听着年轻人的问话,他恭谨的回答道。

    那若是药物并不能像现在这样有效,最多几年?

    最多三年,但这并非是最重要的。这名身穿紫红色官服的男子沉重道:最为关键的是,他的脑子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清楚,有些事情忘记的太快。

    年轻人沉默下来。

    这的确是最为重要,太过糟糕但他目前却无力改变的事情。

    两辆马车就此分离,他所在的马车继续向前。

    前方的街巷之中,有两名商贩不知因为何事纷争厮打在了一起,许多人围着看热闹,道路便一时阻断。

    年轻人心中晦暗,觉得此时这道路就像是他的前程,就在此时,他听到有人在外轻声道:有笔生意,我家主人想和您谈谈我家主人来自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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