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娘子山里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枝上槑
闵王指着宋璟说出那个杀字时,在场同僚无不吓了一跳。
并非担心宋璟,而是物伤其类。
闵王小小年纪,喜怒不定也就罢了,若还残冷嗜杀……这样的人绝非明君之相,将来如何能承继大统?
他们这些属官也将毫无前程可言,且日日都要伴君如虎、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说什么也得另谋出路。
当然,也有人纯粹看宋璟笑话的。
怪只怪宋璟实在太顺了,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升了左中允,眼看官途一片坦荡,却要折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手上,真是想想都好笑。
宋璟在最初的失态之后,却不见如何慌张。
他也没有请求饶命,只想在赴死之前和闵王单独谈谈。
闵王绷着小脸,并没有应下。
滕秀断不可能看着他头一天就杀人,杀的还是詹事府下面的人,那以后东宫所有属官,必定人心尽散。
也不知他在闵王耳边说了什么,闵王阴沉沉看了宋璟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滕秀紧跟着便请宋璟进去。
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
等宋璟从那间房再出来,不仅不用死,还变相升了职。
没错,闵王非但没有杀宋璟,还指明今后由他给自己授课。
若非宋璟刚刚调任,资历太浅,只怕任命他为少詹事的公文今天就能下来。
化险为夷,还升了官,真是想不让人好奇都难。
“今后咱们就要一同辅导王爷了,对于他的喜恶品性,愚兄一无所知,心里着实没个着落,不知宋贤弟可否赐教一二?”
短短几句,称呼已经变成愚兄贤弟了。
宋璟却谨守着本分。
“大人抬举了,王爷只是在跟下官玩笑,并非真的要杀下官。也请大人放心,王爷虽年幼,但心性极佳,绝不是嗜恶滥杀之人。”
“宋贤弟的意思是……”
宋璟看了他一眼,没有明言,直接拱手告辞。
杨周望着他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俩这番交谈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宋璟一走,就有人过来询问。
杨周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众人关于宋璟又展开了一番讨论。
“说也奇怪,他是任大人的乘龙快婿,怎会和咱们一样被分来这闵王府?”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任大人这些朝中老臣,肯定是向着王府这位的……”
“任大人既肯让自己的女婿过来,是不是说明……”
“说不好,别忘了,张相态度还不明呢。”
“唉,我等宿命也不知究竟……”
杨周开口打断他们的话。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既上了船,唯有尽心。”
众人纷纷叹息:“也只好如此了。”
宋璟进了院子,直奔书房。
良环正要出去采买些东西,与他迎面撞个正着,既惊又喜道:“姑爷,你……”
话未说完,宋璟就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良环愣在原地。
姑爷这是怎么了?以往任谁跟说话打招呼,他都会停步驻足,温和回应,怎么今天跟没看到她似的。
是故意的还是……良环揪着帕子,越想心里越难受。
“夫人怎么在这站着?”
任盈珠的目光从良环的身上收回,看向慈珠。
“我刚听说观言回来了,收拾了些东西就急匆匆走了,可有说什么事?”
慈姑不是多嘴之人,从不多打听旁人的事。
“姑爷回来了,夫人要不去书房问问?”
“夫君不喜人去书房打扰,还是等等吧……你觉得良环最近可有不同?”
良环还是那个良环,慈姑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同。
“良环是家生子,从小伴着我长大,同我最是贴心,也最知我心意,所以出嫁之时,伺候我的一等丫鬟中,我独独留了她。没想到……女大不中留。”
这话听着有些许怅然,慈姑听懂了最后一句。
“夫人是要将良环许人了?”
任盈珠叹息了一声,道:“你去忙吧,多做两道夫君爱吃的菜。”
书房里,宋璟又把那个木匣子搬了出来。
将最上面那封信拆开,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没有,确实没有任何与季妧有关的讯息。
这封信的落款是八月初五,说不定舅舅寄出这封信时,事情还没有发生……
宋璟将木匣锁好放于原处,出门去了两条街外的急递铺。
“宋大人,真没有你的信,有的话肯定一早就给你送去了。”
无功而返,宋璟一颗心愈发高悬。
他是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闵王的后代竟然会是大宝?
第一眼的震惊过后,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季妧呢?季妧还活着吗?
实在不怪他会这么想,大宝的存在是绝顶机密,在真正揭开之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重风险。
去接大宝的那些人,必然不可能将真相告知季妧。而以大宝对季妧的重要性,季妧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轻易放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可以让你见到季妧。”这是他走进书房后,对大宝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从大宝眼中的波动,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季妧果然没有一起进京。
灭口两个字强行闯进脑中时,宋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强逼着自己保持冷静。
“我……确曾伤害过季妧,但至少我不会让她死。相信我,我比他们都可信。”
就是这句话,救了他一命。
宋璟却并没有逃过一劫的喜悦。
只要想到季妧可能已经遭到毒手……不,不会,季妧向来运气很好,她又那么聪明,绝不会有事的。
在观言带回消息之前,他不能乱了阵脚,替季妧好好看护住大宝,这才是当下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黄昏时分,季妧乘马车来到了南城一条杂乱无比的小巷。
“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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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不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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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妧就在马车里等着,直到太阳落山,夜色弥漫,才听到一声“人来了”。
季妧留下小舟和小丁,自己一个人下了马车。街对面,一道身影正踉踉跄跄的朝巷口走去。
充当车夫的随从想要跟着,被季妧摆手制止了。
白日里答应了做东请客,晚上少不得要兑现。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个小厮比小鬼还难缠。不过与他们打好关系,以后也大有用处就是了。
贞吉利打了个酒嗝,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上。
他用手撑了几下,没爬起来,索性仰面瘫倒,盯着夜空时不时傻笑。
正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他睁开醉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嘴里嘟囔了一句“见鬼”,翻了个身。
“贞吉利。”季妧又喊了一遍。
这次回应她的是渐起的的鼾声。
季妧原地站了会,蹲下身,想将他拽起来。
刚才睁眼没看到人,这会儿感觉有人在拉自己,贞吉利打了个激灵,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往前跑。
不过他这烂醉如泥的状态,跑的也没有正常人走的快。
季妧在他身后跟了几步,眼见就要进巷子了,停步出声。
“我知道你没醉,如果不想明天我去聂府堵你,就给我站住。”
贞吉利像是没听到一般,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像是体力不支一般,扶着墙停了下来。
“终于认得我了?”季妧问。
贞吉利慢吞吞转头,晃了晃脑袋,醉醺醺道:“认得、怎么不认得?穷亲戚……”
他打了个酒嗝之后,用手点着季妧。
“白天、我,说的那些,还不够明、明白……别,缠着我,没钱!”
季妧也不生气,很认真的跟一个醉鬼聊着天。
“我不要钱,我就想问问,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贞吉利嘿嘿笑起来:“你算、哪个?以前叫你声妹、妹子,是看你可怜,还当真了?”
说罢,扶着墙,继续朝巷子里走。
季妧抱臂站在原地,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再次出声让他站住。
贞吉利极不耐烦。
“咱俩甚关系、都没有,我的事,轮、轮不到你管,你也别想,赖上我。”
“不赖你。”
季妧走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你说的对,是我失了分寸,多管闲事了。咱们本没什么关系,今日还了钱,就彻底没关系了。你多保重。”
身后脚步声渐远,贞吉利却没有回头。
回屋后摸索着点亮油灯,将手中的东西拿出一看,发现是个荷包。
用不甚灵活的手指解开抽绳,从中抽出几张银票来,数了数,竟有三百两之多。
贞吉利脑子有些混沌。
他仔细想了又想,自己好像并没给过季妧这么多钱。
莫非是利息?那他可真赚大发了……看样子小没良心的确实过得不错。
贞吉利往身后几乎快要散架的木床上一倒,乐呵呵笑了几声,倒头就睡了过去。
“回府。”
季妧上了马车,吩咐完,直接放下帘布。
马车里点着灯烛。
小舟见季妧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知应该不太顺利。
“我看那人醉了,要不明天咱们再来一趟?”
季妧低头挠着小丁的下巴,道:“不必了。”
就算多来一百趟,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也罢,人家不想说,自有不想说的道理。
何况,她与贞吉利萍水相逢,只不过短暂交集一下,人家实在没义务事无巨细的跟她交代。
反正自己尽了义务还了钱,也不欠他什么了。
不过说归说,心里还是堵着口气的,不然也不会把利息扣下来,只还他三百两。
等什么时候那口气消了,有缘再见的话,再将利息补上吧。
三百两给了贞吉利,倒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有了钱就会远离聂家。
季妧只是希望他不必为了钱卑躬屈膝。当然,若他的觍颜陪笑只是为了往上爬,那就另当别论了——至少三百两是远远不够的。
尉大管家一直在清晖园等着,直到见她平安回来才放心离开。
小曲原本也想跟着去的,可是没去成,是以不高兴了一整晚。
“小舟有功夫在身,小丁既能威吓又能咬人,带他俩去好歹能防身,带你去当吉祥物么?大晚上的,万一碰上个抢劫拦道的的,我估摸着你跑的比谁都快。”
小曲想了想:“有道理……”
那就不计较了,埋头扒饭。
扒到一半,想起一件事来。
“中午还说带我去留仙楼,结果也没去成……”
一边抱怨一边偷觑季妧。
季妧敲了敲她的碗沿:“吃你的吧!明天补给你总行了。”
小曲顿时眼冒精光!再三确认后,囫囵把剩下的饭扒进肚子,然后自觉去洗了碗。
两人洗漱后便各自歇下了。
小曲想着留仙楼里的美食,淌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季妧却睡不着。
白天跑了许多地方,打听到的消息却不多,就连茶馆这种地方,探听到的也有限,大概是天子脚下的缘故。
关于汉昌侯府,可以确定的是韦氏是汉昌侯尉怀祯的元配,在她之前,尉怀祯没有娶过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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