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娘子山里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枝上槑
“这个病的症状具体表现为失眠、噩梦、易怒,过度警觉,且易受惊吓。患者本能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轻则性格大变、情感麻木,严重的话,还可能导致重度抑郁和失忆。”
贞吉利嘴巴张的老大:“你说的这些,我确实经常在一些士兵身上见到,但……”
“但大家都习以为常,并不认为是一种病”
贞吉利点头,身体前倾,神色略有些急:“那该怎么治吃什么药才能好”
“这种病,药物起到的作用有限。”
毕竟这时候又没有抗郁剂和镇静安眠之类的药物。
贞吉利面色一变:“那就是……没救了”
季妧摇头:“主要靠心理治疗,能立时介入处理最佳。”
“怎么个心理治疗法”贞吉利追问。
“找准切入点,多试着和病人交谈,多给予病人支持,从而鼓励病人把心中积郁的不良情绪宣泄出来。害怕、生气、哀恸、恐惧,这些情绪都不要阻断,更不要强行压制。”
“此外,他们中的多数可能还会陷入自我责备,以及作为存活者的罪恶感中,对死生之迷惘,甚或有自杀之念,身边必须有人坚定的陪伴和倾听,才能帮助他从重重阴霾中走出来。”
说到这,季妧才意识到不对。
“你不会真……”
“呸呸呸!”
贞吉利连呸了好几声。
“瞎想什么呢我这人心大胆大脸皮厚,才没那么容易得病。”
“那就是你身边有人得了”
贞吉利这人,虽然身份是军医,天赋也不错,可他一心钻研的却并非医术。
所以这骤然迸发的求知心,基本可以排除是对疑难杂症的见猎心喜。
除非与切身利益相关,否则他才不会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关注。
贞吉利欲言又止。
起身,在堂屋里踱来踱去。
犹豫了很久,才冲季妧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屋子里就三个人一条狗,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季妧心里吐槽,但为了听到秘密,还是依言做了。
贞吉利超小声的对她道:“我怀疑,我们将军他,他就是得了你说的这个什么,战后劈死地。”
这下季妧是真的傻眼了,都没顾上纠正他那个“劈死地”。
“真的假的你家将军心理素质应该挺好的呀。”
而且南征北战这么多年都没得,现在突然得了……难道是被骂抑郁了
贞吉利愁的直揪头发。
“鬼知道呢,大概是最近乱七八糟的事给闹的……”
说到这,季妧正想问他。
“议和这事你知不知道内情呃,如果需要保密的话,就当我没问。”
贞吉利混不在意的把手一挥。
“还保个什么秘,现在还有谁不知道”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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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贞吉利的告别
季妧眉心一跳,忍不住问:“怎么个古怪法”
“和北梁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和小规模交战之后,在屿霞原,两军爆发了第一场正面厮杀。外界传的神乎其神,说将军把对方主帅一箭射落马下,其实远没有那么轻松。对方的主帅也是个厉害人物,将军和他的对战一直都各有输赢,而且在此仗之前,右前锋鲁达年中计陷入了敌方包围圈,将军不顾自身安危赶去驰援,被困了整整两天三夜,才带着部下拼杀出来。”
当时那个场面,贞吉利到现在都还记得。
将军浑身浴血,血又混着雪,冻结成了冰棱,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的。
其实他早已力竭,靠最后一点意志支撑着才没倒下去。
鲁达年跪在营帐前一巴掌接一巴掌痛扇自己,过后二话没说去刑房自请了军法。
“当日是我给将军处置的伤口,虽然……伤的是有些重,但我仔细检查过,并没有发现致命伤。紧接着就爆发了屿霞原那场大战……将军确实射中了敌方主帅,但他自己左肩骨处也中了一箭。”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当时没有乘胜追击的原因”
“对,回营处理好伤口,还没休整几天,京中就来人了。”
“那你说的古怪是”
“古怪就古怪在,将军为什么同意议和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对北梁的态度我再理解不过。戎马这些这年,他根本就不知道和字怎么写,又怎么会同意如此屈辱的……”
“可他偏偏同意了。”
季妧看向贞吉利,贞吉利也看着他。
“就凭这个,你就怀疑你家将军患了战后心理综合症也许从主观意愿来说,他不赞成议和,但别忘了还有许多的客观因素。仅凭这一点,并不能断定。”
“不不不。”贞吉利摆手,“你听我往下说。”
难道还有别的古怪
“营里到处都在传,将军之所以同意议和,是因为旧疾复发,而且传得特别严重,什么内伤加外伤,已经到了今后都无法再握刀引箭的地步。”
一个将军,无法再引弓使剑,这意味着什么
季妧皱眉:“为什么不辟谣这种时候传出这种流言,动机肯定不简单,背后之人居心叵测。”
“我知道,可关键是……”贞吉利右手握拳,狠狠砸进左掌心,“自最后一次给将军处理过箭伤,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怎么会这样”季妧觉得匪夷所思,“你不是他的随身军医吗”
“宣旨的冯公公来之前,将军家里人先一步到了军营。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和小厮,奉府上老夫人的命,来给将军送棉衣。”
那管家得知将军受伤的事,十分心疼,把贴身照顾的差事都揽了过去。
当时将军的箭伤已无大碍,只要按时更换伤药即可,这个谁都可以处理,不必非得在跟前看着。
“再加上将军也同意了,所以那几天我就一直在军医所待着。”
跟贞吉利比起来,管家确实要更亲近一层,而且是自小看着将军长大的,这没什么问题。
“冯公公抵达军营,与将军有过一次面谈,跟着就传出将军旧疾复发的事。而且冯公公此行是带着宫里的太医来的,将军由太医诊治,不许我们军医所的人再靠近半分,还说是为了将军的安全着想。”
这么巧会不会……季妧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贞吉利知道她在想什么。
“开始我也这么以为。所以我和鲁达年,还有其他几个将军的心腹,联合起来硬闯进了将军营帐……”
“怎么样营帐里有没有人”季妧紧张的问。
贞吉利点了点头,但脸上并不见喜色。
“将军并没有遭遇不测,就是人比较清瘦,脸色也很苍白。主要是消沉,感觉整个人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当时贞吉利自己都不禁疑惑,难道将军的旧疾真那么严重
或许是他学艺不精,只看出将军连年征战身体耗损厉害,却没料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兵器都……
“不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将军没准是这个病呢”
他一脸希冀的看着季妧,季妧却没法给他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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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另一张梯子
水烧好,季妧喊贞吉利,没听到回应,端碗进了堂屋,才发现他趴桌子上眯着了。
正好水也有些烫,季妧就没把人叫醒,从大宝那屋抱了床被子出来,盖在他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回了灶房。
贞吉利虽称自己吃过了,但这一晃小半天过去,待会儿他还得赶回军营,季妧觉得,还是给他再做点什么垫巴垫巴比较好。
家里食材差不多都用完了,这次去镇上又忘了及时补充,不过好在还有胡家给的鸡蛋和昨天剩的米饭。
虽然给人吃隔夜饭不太好,但经过一夜发酵的隔夜饭最适合做蛋炒饭,因为发酵本身就是一个增香的过程,而且米饭已经散成粒状,炒出来口感最佳。
靠外面的锅是刚烧的开水,季妧让大宝换里面那口烧。
把冷饭炒热后备用,锅里放油。鸡蛋在铁锅边沿磕破,蛋液流进碗里,用筷子顺时针搅拌,然后倒进六成热的油锅,炒凝成块后划散,随即加饭合炒。
再加适量的盐巴和脱水葱花翻炒起锅,一盘油滋滋香喷喷的蛋炒饭就好了。
土鸡蛋炒出来的颜色黄中带红,有独特的鸡蛋香味,因为搅拌的时候加了点冷开水进去,吃起来又泡又嫩。
再加上用的是猪油,混合后的味道别提了,直勾人肚子里的馋虫,闹的季妧也有些饿了。
季妧问大宝:“要不要再吃点。”
大宝盯着盘子,眨巴眨巴眼:“蛋,外面。”
蛋炒饭有两种吃法。
一种是饭包蛋,也就是她现在做的这种。
还有一种是蛋包饭,就是把蛋液搅拌均匀后倒入锅里,在其将凝未凝时,把事先炒热的饭倒进去,这时蛋便一粒粒地包住了饭,加点盐、葱花,炒转起锅即成。
虽然在季妧看来两种的区别并不大,但大宝却执着的喜欢后一种。
“米饭用完了,今天先吃这个,明天再给你炒蛋包饭好不好”
大宝又看了眼还在冒热气的盘子,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季妧拿小碗给他拨了半碗,正想去喊贞吉利,他自己推门走了进来,还边伸懒腰边道:“做了什么啊这么香做梦都流口水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狗鼻子,灶房明明关着门呢刚才。
季妧把一大盘蛋炒饭递给他,又给他拿了双筷子:“你赶时间,凑合着吃,回程身上也暖和点。”
“你看你,都跟你说我吃过了,还费这个事做什么不过既然你做都做了,那我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身体比嘴诚实。
头两口还端着呢,后面扒拉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最后放下盘子时,上面连一粒米都没有剩,实力演绎了风卷残云这个词。
季妧叹为观止。
她拨给大宝的连这十分之一都不到,大宝才开始,他就结束了。
贞吉利揉着肚子,也看向坐在矮墩上慢条斯理往嘴里送饭的大宝。
蹲下身,逗他:“欸我说,你吃几粒米了,数了没有”
大宝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睫毛又垂了下去。
“嘿!臭小子,还不理人,吃饭跟小姑娘似的……”
贞吉利站起身,问季妧:“这小家伙会自己吃饭了啊。”上回来还要季妧喂呢。
“我们大宝时刻都在进步的好不好。”
贞吉利直咧嘴,难怪鲁达年说什么亲情使人盲目。
季妧重新盛了碗开水递给他:“刚吃完饭,晾晾再喝,不然对胃不好……”
贞吉利不讲究那些,稍冷一会儿,就端起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递给她。
“好了,我也该走了。”
“这,就走了”
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季妧心里还真生出一些不舍。
无论如何,除了胡家,贞吉利算是她在这个地方唯一的朋友了。
“明早就要出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将军的病……等到京城我再按你说的,看着办。”
 
第158章 还朝
“你有没有想过,深宫里积年打滚的人,能熬出来,且熬到这种地位的,早已成了精,又怎会轻易与你说这些”
季妧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她怕贞吉利一心攀附,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却不自知。
“我又不傻。他告诉我,自然是想通过我的嘴告诉别人,最好是能让将军知道。但无所谓,各取所需罢了。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玩法,小马卒也有小马卒的走法。”
贞吉利拍了拍她的头:“别为哥担心。”
季妧避开他的手,微微皱眉。
“真的非如此不可”
她是想问,权势名利,真就那么重要
贞吉利回答的毫不犹豫。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往上爬我不但要往上爬,还要爬到更高的位置,这是我活着的目的,达不成这个目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季妧不知道,他何来如此深的执着。
从见贞吉利第一面,她就清楚贞吉利是什么人。
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季妧,为了成功,他可以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稍不注意就会变得危险。
而他最终走上哪条路,很大程度取决于他搭上的是哪一张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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