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牧云之
突然那黑影在王府东向的一间屋顶停了下来,他俯身贴着房瓦,偷听房间里面的密谋。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并州的季王也参与了进来,阻拦了卫将军的支援,差点害了世子,望王爷恕罪”。房间里一位看上去和林章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向林章请罪道。
“事虽是你谋划的,但也经过了我的同意,况且越儿也平安回来了,先生不必自责”。林章安慰道,他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坐下。
奚仲子内心依旧有些忐忑,毕竟因为他的疏忽害眼前的王爷差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这等错过要是追究起来,他可难辞其咎。
林章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忧虑,又笑着安慰道:“先生不必介怀,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他王家通通都要与我为敌,越儿涉险,又岂是先生一人之过错”。
“多谢王爷”。奚仲子总算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越儿吃了点苦头,但好歹也让敌人露出了狐狸尾巴”。林章有些得意地说道。
“不过意外之喜就是抹清了季王的底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已经倒向了太子那边”。
“哼,就因为越儿与四皇子来玩的一封书信,为了置越儿于死地,太子连隐藏极深的季王都动用了,看来京城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楚立听着屋内二人的谈话,不免心生凉意,原来林越也只不过是林章试探敌人实力的棋子,连亲生儿子都能置于危险之中作为诱饵,那当年无情抛弃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私生子就显得合情合理得多。
“可有发现此次四皇子也参与其中”。林章皱着眉头问道。
“目前并没有发现四皇子也参与了的迹象”。
林章松一口气,如果京城方面,整个皇室都一条心的对付他,他倒还真有点不好办,只有京城的势力为了储君之位互相牵制,他的觉才能稍微睡得安稳些。
“王爷难道是想往四皇子这边靠”。奚仲子疑惑地问道,
虽说他是林章的谋士军师,但很多时候他也无法看透林章的心思。他这个谋士的计谋有时也比不过林章来得老谋深算。
“哼,王家的人从来都靠不住”。
看了一眼林章阴森的目光,奚仲子也不敢再做过多的询问,只好保持沉默,看林章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分析策划。
静默片刻过后,林章终于又开口问道:“先生以为楚立如何”。
“那位救了世子的少年”。
“不错,就是他”。
“有勇有谋倒不失为一个人才,只是他那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思,不寻常”。
“越儿说楚立只想在西楚之地谋个功业”。
林章话音未落,二人便面面相觑,似乎都不太接受这个说法,随后各自保持沉默,心中盘算着这位凭空而出的英雄少年。
楚
第十四章 夜半钟声
夜半时分,街道上早已没了人迹,楚立在孤冷的街道上疾行,寒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模糊了他的容样。
笛声没有再响起,但他已看清了前路。
“墨师兄”。远远地瞧见树下的黑影,楚立轻声叫唤起来。
墨归尘收起笛子,朝楚立小步迎了上来。看见楚立手上提着个木盒子,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色。
他唇角微扬,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算是向楚立打招呼了。
楚立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他,笑着说道:“还得劳烦师兄去趟北燕”。
墨归尘眉头一皱,不出片刻便明白了盒中为何物,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接过盒子。
两人都往身旁移了几步,各自都往对方的脸上瞥了一眼,皎洁的月光让楚立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悲伤中隐藏着阴郁和杀意,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怔了半晌后对墨归尘说道:“师兄去过北燕以后便径直进京去吧,师傅在京城等你”。
望着楚立惨白的脸,墨归尘的睫毛微蠕,眼神中散发出同情的目光,他掂了掂手中的盒子,脸上的惋惜之色掩盖不住的喜色露了出来,复仇往往很容易淹没了一个人的良知,可是他心里明白,楚立并没有丧失一个人最基本的理智和善良。
墨归尘朝楚立点了点头,便提着慕容铁的人头往城门方向走去,这一次,他可以看到在月光照射下,自己在地上的影子,修长而又孤独。
院中的房间内,朱羡坐在饭桌上,喝着闷酒,他不知道每次酒劲上脑,到底有没有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悔恨,但是脑海中,以前的记忆却变得愈发清晰。
陆嫣儿也没有说话,在一旁替朱羡倒酒,她心中对眼前的这个人曾经一度十分厌恨,可是经过小段时间的相处后,每次看见他脸上那痛不欲生的自责与悔恨,陆嫣儿逐渐理解了这个“罪人”背后的辛酸和无奈。
透着屋内微弱的烛光,门外的黑影变得时而高大,时而细长矮小。
楚立在门口踌躇徘徊了很久。屋里的两人都知道他已经来了,只是谁也不愿意替他做出是否进屋里来的决定。
终于,破旧的门慢慢发出吱吱的声音。楚立缓缓推开了房门,伴随着一阵微风,他蹑步走进屋内坐下。此时朱羡的脸上,悲伤不安之余隐现释怀解脱的表情。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楚立只大碗的喝起酒来。
“说起来,我还是应该感谢你,没有你,就凭我也报不了仇”。静默良久过后,朱羡用有些低沉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他声音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仿佛是蚂蚁在埋怨大象差点踩伤自己的抱怨声。
楚立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残旧的房门仿佛因为楚立刚刚的开合,变得更加的不堪,一阵阵冷风毫无阻碍的穿过房门吹进屋来。
经过各式各样的缝隙的加工,风声似乎有了灵魂,奏起了悲怆的哀乐来。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果然是最神奇的乐师。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弥补当年的过错”。朱羡大口地往嘴里灌酒,眼睛不时地瞧一瞧眼前的少年,虽说自己这些年来备受良心上的煎熬,但看见楚立脸上的悲伤和阴郁,他再也没有为自己当年的罪过开脱的理由和勇气。
因为他模仿的一封书信,造就了多少无辜的冤魂,多少家庭破碎,妻离子散。事实不会被时间淹埋,伤害不会被时间抚平。
“为人子,我无法替我的母亲原谅你,可是我复仇只取仇人的命,只拿该填命的人的人头。慕容铁的人头我一定会取,并不是帮你,所以你不必谢我,至于你的人头......”。楚立没有再说下去,他大碗地喝着酒。
朱羡此时表现得十分淡定,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审判,因为他早已给自己的命运选择了归途。
当年慕容铁
第十五章 孤芳自赏
陆嫣儿看出了楚立内心的波澜与不安,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给楚立倒酒,等待楚立自己舒缓过来。
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对谁都表现得善解人意,恐怕即使是再凶残狠毒的恶人也会被她的善心所感化。
看着楚立脸上悲伤的表情,陆嫣儿的心里也变得有些发堵,心中没了心思。
本来安静的气氛被戏剧的一声打破。
长时间没有进食的陆嫣儿,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在这时咕咕地叫了一声,这下让陷入沉思,一心求醉的楚立突然回过神来,心中的抑郁随着这滑稽好笑的一声也烟消云散。
楚立沉郁悲伤的脸上,一抹温柔的笑容缓缓漾开,他摸了摸陆嫣儿的头,打趣道:“你这馋猫,搞笑的方式倒也千奇百怪,你这咕咕声快赶上晚上睡觉的呼噜声了”。
陆嫣儿见楚立总算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心中顿时也变得轻松,她生气地跺着脚,小声抱怨道:“哼,我睡觉不打呼噜,你才打呼噜呢”。
“对啊,我又没说你,我就是我我晚上的呼噜声啊,你这是要不打自招吗”。
“哼”。
陆嫣儿拿起筷子,准备对满桌的饭菜开吃。
“等会儿,都凉了”。说着楚立便起身去热饭菜。
“师兄,若伊姐又来找过我,她说想见见你”。
“嗯,知道了”。楚立的言语中透着无奈和怅然。
“小七,如今师傅也不在荆州,你明天就找你哥去吧”。楚立看着一脸无邪的陆嫣儿,心中情绪万千,他想让这个小师妹远离自己,那样也就远了危险。
陆嫣儿欢喜的笑容一下子像是被冰冻了一样,迟钝片刻过后,她大口的往嘴里塞去饭菜,吃得更欢了。
“这信给你”。陆嫣儿从长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楚立,接着又继续吃起来。
陆嫣儿当然知道楚立的心思,正如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一样。她没有回答楚立,只想着先填饱肚子。
楚立见她回避自己,想要开口再劝说她,还没张口,陆嫣儿便满足地放下手中的碗筷,伸了伸懒腰,然后笑着对楚立说道:“师兄,你看看这破屋子,哪里都漏风,我晚上睡觉冷”。
楚立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但也不好意思再硬生地劝她,他摆手无奈说道:“那怎么办这么晚,客栈也关门了”。
“我不管,你得给我找间温暖舒适的屋子,你舍得让我在这里被寒风吹呼整晚吗”。陆嫣儿靠近楚立,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哀求道。
“以前在茅屋住的时候,比这儿还破烂,也不见你有什么抱怨呐”。
“那怎么一样,以前师兄和我都住一样的烂茅屋,可是如今师兄在王府锦衣玉食,暖床软枕,还要我住这么破旧的屋子,我可不愿意”。陆嫣儿微微仰着头,倾诉着她抓住的大道理,心中却暗喜楚立成功被她带进了另一个话题。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嘛,城中的客栈这个时候都关门了”。楚立不知道陆嫣儿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嘻嘻,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可是我自己又不好意思一个人舔着脸去求她”。陆嫣儿一脸邪笑地看着楚立。
楚立心中狐疑半天才明白过来陆嫣儿指的是哪个地方。顿时恼怒起来。
“不行”。
“为什么不行,反正你也要去找若伊姐,你就顺便请求若伊姐让我在那儿待一晚不就行了吗”。陆嫣儿嘟起小嘴,大声吼道。
“那地方不适合你待”。
“有什么不适合的,我就在那儿睡一觉,有什么问题,况且若伊能待,我为什么不能待”。陆嫣儿听出了楚立话外之音,她对楚立粗浅低俗的想法感到异常愤怒。
楚立被陆嫣儿的话当头棒喝,对自己产生的龌龊思想也感到羞愧万分,无地自容。
风月场所又如何,低俗的**思想又哪来的资格去低看高尚的灵魂,况且司若伊对自己一往情深,自然守身如玉。
顿时楚立想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抽上两个耳光。
楚立顶不住陆嫣儿的软磨硬泡,最后只
第十六章 可人学箭
这一晚,很多人都睡不好。
楚立还在纠结放朱羡一条生路到底是对是错;陆嫣儿则为了留在楚立身边冥思苦想。
最惆怅的当属司若伊,她满腔热情,一泓爱慕之泉不知该置于何地,流向何方。
她明白楚立的苦衷,更加清楚楚立如此冷峻薄情是不想置自己于险境,可是芳心涌动带来的激潮澎湃又岂是用道理缘由就能制止的,更何况她比谁都明白复仇的过程中,所带来的身心上的煎熬。
每次看到楚立那张俊朗不凡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惨白悲伤的表情,司若伊的心就像是刀绞火烧般的痛。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它不会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悲痛难眠而有任何怜悯的举动。
时光依旧流逝,昼夜照常交替。
在荒原之地,连着两日的晴天就如同连着两日的雨天一样稀少。
很多时候,荒原大地都被一股阴霾的乌云笼罩,阳光和雨露交替出现,但是时间都非常短,它们仿佛是一个个荒原的过客,从不做过多的停留。
时至卯时未半,楚立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心中涌现一股舒畅感,他从来没有睡得如此踏实,在接近三个时辰的时间里,没有噩梦,没有失眠,仿佛整个身体到了另外一种境界,虚无缥缈却轻松自由。
楚立照常来到府内的小型练武场练箭。
这个练武场处于王府的后方,挨着马厩和府内的一片静湖,湖的底部通向城外的北江,有活水源头,所以湖水清澈见底,一片碧绿。
湖面每时每刻都会泛起微小的晕圈,宛若一面移动的镜子,将周围的光景轮番收入其中。
之所以来这里练箭,是因为除了这里,楚立想不到还能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每天只需两个时辰的睡眠让楚立拥有大量的闲暇时间,可是在这王府之中,他也找不到其他得体的方式来消遣。
以前住在茅屋的时候,他可以和师兄们练剑切磋,再后来还可以和陆嫣儿练剑,如今在王府中,他不便表现出对剑术的过多执着,他要时刻谨记自己是一个打猎的村夫。
想到陆嫣儿,他打算今日便送她走,让她去投靠远在兖州的兄长。
虽然都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但是楚立多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这样一来至少自己不会显得那么孤单,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师妹总是给他带来无数欢乐。
楚立想得有些出神,但是箭却是一支一支伴着嗖嗖声正中靶心,这一幕让一旁安静观察楚立的年伯有些吃惊。
他轻轻咳嗽一声,楚立才猛然回过神来。
“公子的箭术果真了得啊”。
“您见笑了”。
楚立对于年伯一大早来找自己有些不解。
“年伯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年伯突然走上前来,笑眯眯道:“弓,可否借老奴瞧瞧”。
楚立迟疑了一刻,随后将弓递给年伯。
年伯接过弓,捋了捋颔下的长须,将弓把玩一圈后,用力试图拉伸,或许是因为弓的硬度和韧性太大,又或许是年伯有些年迈无力,他用力将弦拉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后便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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