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天下

    她喜忧交加不知如何是好，幸亏母亲是个冷静的，母女两谋划了一番准备借白露之手除了贤妃肚中的孩子，一箭双雕。

    只要贤妃没了孩子皇上自然会把注意力给她肚中的孩子，到时候旁人再想害她也会忌惮几分，为这李家还牺牲了几个多年的暗桩。

    但她却没想到贤妃倒是没事，白露却中毒了，虽然母亲之前再三保证过这毒只对孕妇有用，但出事确实是因为她，何况她派去的人全部消失。

    就在她惊惧万分以为事情败露的时候，皇上却说这毒是陈琼下的，众人皆是不信，她也知道皇上不会为了

    保护她而诬陷陈琼，但是隐约又听说其实是为了护着薛芷。

    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朝着一个不可掌控的结果发展，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遮住了事情的本来面目。这让李婉莹更加害怕，好像有人在背地里全然洞悉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是她却不知道是谁。

    身边的大宫女雪梅见她面色苍白，紧张不安的样子，斟了一杯茶给她道:“娘娘不必担心，既然皇上都说了是




第126章 幽林鸟 不知处（四）
    顾媺果然没有在府中用膳，只到书房拿了近日收的几幅字画，又让人把她的琴带上便出发了。

    城门刚开，守门的士兵见是恪威王府的马车恭恭敬敬地让着出了城门。马蹄一路踩着清晨的露水到了山下。

    凝烟和岚霜一人抱着琴，一人抱着字画跟在顾媺身后，赵舒玥则小心扶着顾媺。

    夜间落了一阵雨，石阶上长着绿茸茸的青苔，太阳还未升起，山间空气清新，顾媺也不着急，带着几人慢悠悠的欣赏着山间的景色。

    一路到了顾谦住处，见门口摆着许多青瓷的酒坛，顾媺听说许多人上山拜访又不得其面，听闻顾谦好酒，便将带来的酒放在门口聊表心意。

    没想到真是如此，岚霜看了，笑着说:“公子真是厉害。”小院寂然，屋中人显然还未起，顾媺上前推了柴扉进去，让她们把东西放下，见院中正开的花被夜雨打落了不少让凝烟和岚霜去收拾一下，又让赵舒玥将屋檐下放的小炉子升起来煮些茶。

    院子里七七八八的种了不少奇花异草，只是雨打风吹落了不少，凝烟和岚霜把落下的花瓣都拾起来用丝帕包了，又拿小铲子除花间的杂草。

    赵舒玥升起火，拿了一个坛子去后面的山涧里取水，回来放在炉子上烧水，不一会炉子上煮的水咕嘟嘟沸腾起来，顾媺将带来的云雾茶丢进去煮，少倾茶香四溢，混在湿润的空气里。

    房檐下的木窗突然被人推开，露出顾谦睡意朦胧的脸庞，张望了一下，见顾媺坐在院中正在舀茶，听见声音她回过头笑眯眯地唤了一声，“二哥。”

    顾谦打了个哈切吗，有些茫然地问:“这才几时”

    “刚刚卯时。”顾媺笑着说。

    顾谦放下窗子，传出朦胧的声音，“你先自己玩会。”

    既然醒了顾媺哪里肯让他再睡，拿了琴坐到窗下的木廊上，叮叮咚咚的弹起来，刚勾了几声悠然的《空山新雨》便觉的绵软了些，指尖一转变成了欢快的《紫竹调》。

    顾媺含笑弹着，凝烟和岚霜相视一笑，赵舒玥一边烹茶也一边笑起来。

    宿在后院的两个小童听见声音，慌忙穿了衣服，还歪着发髻便跑了出来，见是顾媺松了一口气，顾媺见了按住琴弦道:“春和，景明，你俩且去洗漱。”

    两个童子点点头，又转身去了。

    顾媺复又弹起来。

    才刚刚弹了几声，窗户又被滑落推开，顾谦满脸无奈道:“这就起，这就起。”顾媺笑着道:“二哥昨晚又晚睡了”

    顾谦穿了外衫，靸着木屐，散发出来道:“夜里下起雨，便醒来了。”

    山中寂静，有点动静便分外明显，夜里雨打芭蕉，顾谦自是没有好好睡着。

    “怪汀儿，饶了二哥清梦。”嘴上告饶，但顾媺脸上却没有丝毫悔色。

    顾谦不以为意的拿起赵舒玥刚刚烹好的茶喝着，顺势坐在顾媺旁边道:“为本公子弹奏一曲，便饶了你。”

    顾媺笑弯了眼

    睛道，“这位公子想听什么，看奴家会不会呢。”

    顾谦眯眼想了想，“那就刚刚未弹完的《空山新雨》吧。”顾媺指尖轻动，空旷的琴声悠然而起，似风盘旋在山林间，悠然回荡。

    太阳正从东边缓缓升起，明媚的晨光洒落在山林间，琴声伴着一声声鸟鸣，如同溪水潺潺又如微风徐徐。

    顾谦惬意的躺在木廊上，闭着眼缓缓吟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1”吟了两句又觉得此诗太



第127章 幽林鸟 不知处（五）
    赵思垚语噎，急忙说:“你不是也听到了。”

    沈昭低头想了想，问顾媺，“像是《空山新雨》。”

    赵思垚联想刚刚听到的琴音，点头道:“就是《空山新雨》。”

    顾媺被他逗笑，低声笑起来，赵思垚有些羞赧的喝了一口茶，却不妨喝的太猛，呛的咳起来。

    顾谦毫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院中的凝烟等人也是捂着嘴偷笑。

    赵思垚赶忙岔开话题道:“春分那日听了王妃和公子合奏，三月不知肉味，今日既然撞上了，可不能让我们白跑。”

    沈昭道:“子思在我耳边念道了许久了，让我也神向往之。”

    顾谦与他二人熟了，也开起玩笑道:“那可不行，本公子何时这般不值钱，岂是你们想听就听的。”

    赵思垚道:“我出一本桃源山庄的词话评本。”

    桃源山庄以诗文评本闻名，所出的评本更是一书难求。

    这下顾谦倒是有些吃惊了，没想到赵思垚看着不着调，倒是个性情中人，当下抚掌道:“好好好，今日定让子思尽兴而归。”说完对春和道:“取我琴来。”

    顾媺的琴是幼时皇外祖母所赐，说来却是谢氏先祖用过的，名为碧波，琴声柔婉，声音盎然。

    顾谦的琴是顾氏一脉代代传下来的，前段时间母亲又往北胤带了些东西，竟没想到将二哥的琴给带来了。

    春和很快抱了琴出来，顾谦接过来，盘腿而坐，将琴放到自己腿上。赵思垚只听过他的箫没想到他还会弹琴，对双琴而奏多了几分期待。

    顾谦和顾媺相视而笑，顾谦道，“《心游太玄》可好”

    顾媺点头，手下一动，琴音乍现。顾谦笑意愈深，拨动琴弦，附和上她。

    顾媺琴音甫为主调，只单单弹几个简单的节奏，顾谦为辅调，却节奏繁杂，如同水晶玉珠，折射出多彩的光华。铿锵铮铮的前段过去之后，顾媺盎然的琴声却回旋下来，沉为低哑的回音，顾谦的琴音却盘旋而上，如同泠风而行，自在潇洒。顾媺低吟的声音却没有被他自在的音调遮盖，反而成为其沉静的背景，衬着昂然之音更加肆意。明明是双声齐奏，却如同出自一人之手。

    山径中漫步的钟意之摇着折扇，随意走着，身边的小厮不依不舍的问:“公子为什么说这个冯言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呢，听说他才华盖世呢。”

    钟意之手中的折扇哗啦一收，敲了敲那小厮的头道:“傻啊，若不是为了名誉，这北胤这么多名山大川干嘛巴巴的跑来京郊的这个小山隐居呢，说是隐居那不若去深山老林，无人打扰不是更加安静。”

    小厮揉揉头，有些憋屈道:“公子就知道打我，那他要是为了名誉却没有几分真才，天下学子干嘛将他奉若神明，还说他无人匹敌。”

    钟意之嗤笑道:“无人匹敌吹的有点过了吧，不说江都慕然，那会稽顾家二公子，顾谦才称得上才华盖世，当年在会稽，那一曲琴音......”

    “知道知道了，八百年前的事情公子说了快四年了，再说那顾家二公子已逝您还……

    ”小厮还欲说什么却被钟意之扬手制止，小厮立马噤若寒蝉。

    一时间寂静下来，便隐隐听见悠然的琴声乘风穿林而来，极光电闪只见犹如惊雷乍现。

    钟意之顾不得其他，顺着琴声疾行。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才分辨出并不是只有一人弹奏，而是两人合奏，默契的配合让人惊叹。

    琴音悠然，仿佛万事缥缈，只有随着琴



第128章 幽林鸟 不知处（六）
    他知道顾谦之妹远嫁北胤，故而想出仕为官想见见这个才名远播的平阳，是不是与她兄长一样名副其实。但没想到平阳还没见到，却猛然听到了魂牵梦绕的琴声，并且……

    他不敢再往下想，怕一切只是一场梦幻。

    那个人，那个谪仙一般的谦谦君子，或许还活着

    许久回神，顾媺笑道，“如此澎湃激昂，我可合不上了。”说完浅浅一笑，弹起一曲《一念静心》，安静祥和的音乐将院中刚刚紧张凝滞的气氛顿时消弭。

    鸟鸣啾啾，灵动悦耳。让人精神放松，飘飘然进入一个全然放松，物我相忘的世界。

    钟意之到了柴扉门口，见树林森森，枝桠密布。

    只能听见动人的琴音传来。弹琴之人却不是刚才的人了，钟意之十分确定，闻琴便能知道弹琴人的心境，这样安静柔婉而又深远的琴声和刚才的悲怆差太多，但是其中静谧的意境如同庄周梦蝶一般抚慰着心灵。

    钟意之叹气，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此妙人能和刚才的弹琴之人配合的这样无间。

    或许，是慕然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钟意之知道慕然才冠天下，定是比顾谦还要胜三分，若眼下弹琴之人真是他，也不会奇怪。但是慕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胤帝都的荒郊野外呢想着不免觉的自己想法可笑，自嘲的摇摇头。自己真是粗陋浅弊了，心中感慨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一曲琴灭，钟意之伸手叩门。不一会一个青衣小童走了出来，见钟意之行礼道:“公子。”

    “在下钟意之，我想拜访……”语顿，竟不知如何称呼，身后跟着的小厮急忙提醒，“冯言。”

    “冯…….公子可在”他还是不相信弹琴的人是旁人。

    “公子稍候，我去通报。”景明知道王妃来了公子除了子思和子昭定是不会见的，但还是转身去通报。到了院中，见他四人正一起说话，上前道:“公子，外面有客到访。”

    顾谦将琴放到一边道:“今日不见客。”

    景明早就猜到，于是转身去给等在门口的钟意之回话，“公子今日不见客。”

    钟意之有些不敢的望进去，但是除了遮天蔽日的树枝看不见任何东西。不甘心道:“能不能稍后再帮我传一次”

    景明摇摇头道:“公子说了今日不见客，定是不会见的。公子请回吧。”

    钟意之叹气，但又想着冯言在这山上已半年之久，定不会突然消失。方才作罢。

    一夜落雨，山间冒出了许多蘑菇，赵舒玥带着岚霜去山里采蘑菇，仔细的告诉她什么样的是不能吃的，两人不一会便采了许多回来。春和中午便做了一桌蘑菇宴来招待三人。顾谦用让景明去后山潭中取沉在潭中的酒来，四人饮酒弹琴，日暮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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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圣驾不在，盛京多了几分闲适的意味。进入八月天气越来越热，顾媺越发不想出门，每日在院子里看看书，或者跟小丫头们一道做做针线，算作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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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夜里还算凉爽，夜风习习，顾媺贪凉，开着窗在窗下小塌上顾媺拿着笔在纸上描着花样，灯影下岚霜取了新裁好的手帕放到绣架上，凝烟在一旁劝道:“王妃快些歇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般若寺听经。”说起出去玩，凝烟很是开心，咧着嘴笑起来。

    般若寺是北胤皇家寺院，每逢年节皇族祭祀都在般若寺举行，唯有宗室之人才可入内参拜，所以顾媺一直以来都是去大悲寺上香。

     



第129章 天地间 远行客（一）
    大殿内燃着长明灯塔，将殿内照的如同白昼，众人上了香，绕过佛像到了大殿后面的院子里，院子里摆着长几，藏海大师端坐在高台上，见众人进来，起身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众人又双手合十，向他行礼。高台其下是一排排蒲团，两侧的僧人已然坐好。众人落座，两侧的僧人敲响木鱼，口中念经。一时气氛肃穆。

    说是上山听经，但是贵家公子小姐权当是外出游玩，都三三两两的去后山玩了。只有白茉婉因生了一场大病，对佛祖很是敬畏，如今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白张氏身后，闭着眼听经。

    不想去听经的姑娘们自然聚在一起去山后玩。出了寺院不远有个瀑布，瀑布聚集处是一眼深潭，夹岸种着各色果树，桓苾以前随父亲来过这里，很是熟悉，对萧舒道:“萧姐姐，后山这个时节有好多果子呢，我们去后面玩。”

    萧舒点点头，又叫了石皓雪她们，众位姑娘都是深闺大院的贵小姐，一听要去摘果子，都跟着去了，桓芾等人见了只好跟着她们一起去。

    正值九月，桃子结满了枝头。众人一时兴起，纷纷入了林间去摘桃子。

    桓苾身量太矮，蹦跳着去摘也只是堪堪碰到，萧舒哈哈一笑，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往里摘桃子去了，走在后面的陈玙见了上前道:“要我帮你吗”

    桓苾回头见她，笑着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就不信我还摘不到一个桃儿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弹弓，四下打量着去找石子。

    忽听人群里一声冷笑道:“陈小姐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薛家五小姐薛芙瞪着陈玙，心下都默默不语，薛芙正是宜美人薛芷一母同胞的妹妹，眼下薛芷得宠，薛家也随之水涨船高，几次宴会，薛芙皆针对陈玙，众人也慢慢琢磨出味来，只当不闻，各自玩去了。

    陈玙没有意料中的惊慌，甚至朝薛芙的方向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薛芙更加气愤，怒气冲冲的朝陈玙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芙表妹。”

    韩静妍从树间转出来，“芙表妹做什么去”

    薛芙皱皱眉，耐着性子道:“我去教训教训陈玙。”

    “不可胡来。”韩静妍语气微沉道，“这里不是家中，没人会让着你。”

    薛芙不悦道:“谁要人让了，再说了，表哥娶她又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她......”

    “闭嘴！”韩静妍一声历喝，惊的薛芙连忙收声。韩静妍沉着脸，眼中结着寒冰道:“仔细你说的话，别让我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