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嫁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星辰微闪
姜零染想起了前世她隔着窗缝看着两个小丫头离开的场景,心中一阵酸楚。
在她们二人心里,她永远是第一位的,她们忧她所忧,喜她所喜。
眸中升起水雾,姜零染不想被厢竹察觉,笑着转开了眼,遥望着碧波如洗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待到胸腔里充斥了冷冽的冰雪味道,才慢慢的吁气,释然低喃道:“噩梦醒觉,我已非我。”
所以,她绝不会再步前尘!
厢竹没听真切,疑惑道:“夫人说了什么”
姜零染咧嘴笑笑,道:“我说,真冷。”说着揽着厢竹进屋。
青玉已将黄历本子抚平收好,看她们回来,忙倒了杯热茶。
姜零染坐在临窗炕上,接过青玉递来的青瓷竹纹杯盏,她看着,想起了前世她奉给孟致沛的那一杯。
垂眸盖住眼里的冷意,她道:“侯爷现在在诗院吧”
厢竹点头,有些心疼道:“夫人又要去送点心吗”说着展开叠在一旁的白狐皮毯子盖在姜零染腿上,又道:“您着了风寒,别亲自去了吧,反正您进不去诗院,去了也是把点心交给门房的王路,不如派个人去送”语气半是哄半是劝。
姜零染想起前世做过的蠢事,一时笑意清凉。道:“给我笔墨纸砚。”
青玉忙去准备。
姜零染把茶盏递给厢竹,道:“我需要火漆。”
厢竹诧异的眨眼,怎么还要火漆难道不是写给侯爷的花笺心中疑归疑,但还是立刻去准备了。
青玉刚将笔墨纸砚放在小几上,就听姜零染道:“兄长送我的那把匕首,你去拿来。”
青玉听着这话比厢竹听了火漆还要诧异,愕然道:“夫人说的是回门那日将军留给您做防身的那把匕首”
因着孟致沛喜欢弱风扶柳的女子,对女子舞刀弄枪的行径就十分反感,而姜零染是将军府的姑娘,虽不能说精通十八般武艺,但也是稍稍涉猎了些皮毛,特别是马背上的骑射,最是英姿飒爽。
而成亲后,姜零染为了取悦夫君,再未碰过刀剑弓枪,就连将军送的防身匕首都成了压箱底的东西,今日怎么又想起要了
姜零染点头。
青玉诧异不解的去取。
姜零染铺陈纸张,捏笔沾墨,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通,赶在厢竹回来之前折纸放进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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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请安
青玉已经取了匕首,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一时心中忐忑。
姜零染汲鞋下炕,匕首入怀,道:“咱们去给老侯夫人请安。”不待青玉应下,姜零染就已经走出了屋子,青玉急的“嗳”了声:“没穿斗篷呢。”说着忙取了斗篷追了出去。
对于这个婆婆,前世的姜零染是又敬又怕。她能在老侯爷离世后撑起门户,操持家业,育儿向上,每一桩事情都是令人敬佩的。
成亲前,姜零染决心一定要同孟致沛一起孝敬她,让她安享晚年,不再辛劳。
可嫁来次日,敬茶之时姜零染才明白,老侯夫人是极瞧不上她的。
一不满她无父无母,命带苦煞。
二不满她的大伯父只是个四品的户部侍郎,从政多年无甚政绩,同僚之中少有脸面,连着以后孟致沛出将入相,她家都毫无助益,是个无用的姻亲。
三则觉得她样貌太过娇艳,定然妖媚不安于室,以后会引的孟致沛流连床笫掏空身体,全无精气神放在功业上。
这些诛心且带着侮辱性质的话,是姜零染捧茶下跪之时,老侯夫人当着满厅仆妇说出来的。
她确实父母早逝,可她父亲姜浮杭生前是二品镇北将军,戍守一方的良将,比孟致沛这个从二品的平肃侯还要高上半阶,为国捐躯后更是被皇上追封为一品护国大将军,何等令人钦佩敬慕!到了老侯夫人口中却只剩下苦煞二字。
孟致沛侯爵在身,他若真有出将入相的才能,还用得着亲友举荐呵,更不用说他足十九了还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上,文不成武不就,怕也只有老侯夫人敢用出将入相四字形容他!
至于第三条更是不经之谈,可笑至极!
实在想不到,这些无知无畏的话是出自一个身份贵重的诰命夫人之口。
姜零染听完,羞愤的一刻难留,可孟致沛却压着她的肩膀,要她忍耐,说他母亲养育他不易...。
前世她真的忍了太多,可到最后,她是个什么下场
现在想想,太蠢了!
一路到了上房,廊下侍立着五六个小丫鬟,见了她皆是屈膝行礼,姜零染颔了颔首。侧首叮嘱青玉道:“你在这里等我。”
青玉点头,给姜零染打起了帘子。
帘子掀开,关在屋里的浓郁的檀香味儿就跑了出来,姜零染闻着,扯唇笑了,早几年的时候老侯夫人在房里设了个小佛堂,每日诵经礼佛,祈求孟致沛仕途顺遂,侯府子嗣丰厚,一片赤诚之心。可她绝不会想到,两年后她正是被她的宝贝儿子杀死的!
缓步来到了小佛堂里,就看佛龛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位身着冬青色绣福禄纹的长袄妇人,背影瘦小,鬓角花白,此刻她捻着佛珠,口中喃喃有声。
姜零染在她身后三步站定,屈膝福礼,温声道:“给母亲请安。”
老侯夫人眼皮也不抬,对这声请安似若未闻。
侍立一旁的老侯夫人的丫鬟瞿莲看到此状,嘴角扬起畅快又讥讽的笑。
瞿莲的嘲笑落在了姜零染的眼中,她不觉心生好笑,她是在老侯夫人面前不得脸,可也不是一个丫鬟能讽嘲轻视的!
想起前世瞿莲做过的自掘坟墓的事情,姜零染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
前世老侯夫人刚去世,瞿莲和孟致沛二人就按捺不住的在灵堂后的小茶房里烧起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姜零染从未发现瞿莲有这等心思,那时她对孟致沛已死心,看了那等污秽场面也无甚波澜,只觉恶心。倒是郑清仪,哭的差
第六章 绑架
孟致沛幼年承爵,起点极高,十三岁的他意志满满的首次下场,没中,此后一年一考,却逢考必落。
一次宫宴,皇上看到孟致沛,问了几句,得知还是个童生,好气又好笑,点着他,戒他需努力。
打那以后,但凡孟致沛参考,京城里便有千百双眼睛望着,却是关注越足,笑料越足。
更好笑的是,孟致沛俨然成了别家口中的最差,但凡谁家落了榜,心灰意冷,只消想想孟致沛,也就释怀了!
秋闱,春闱时,京城的诗院,酒楼,茶馆里总能听到一句话:你已经很优秀了,你看那平肃侯,考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童生呢!
眼看着别家的孩子都通过科举取了功名,入了仕,老侯夫人便急了,托了几个老侯爷的旧知好友,让他们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至少先入了仕,科举什么的慢慢来。得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婉拒,每个人的回答都差不离,只说:先让侯爷把学问做好,至少也要考个举人,这样我等在皇上面前才能张的开嘴不是。
考上了举人还用得着他们老侯夫人心里唾骂他们只念功利,不念旧情!
未能得愿,老侯夫人心有不甘,便豁出老脸,去见了荣国公。
老侯爷还在的时候,与荣国公私交甚好。
荣国公年过花甲,早已致仕荣养,不问朝政,得知老侯夫人的来意,有些无奈,心想:就连皇上都知孟致沛屡考屡落的事情,他若是想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官,除非皇上钦点,不然满朝文武谁敢举荐一个无用草包
不过,话自然不能说的这般直白就是。
听完荣国公的规劝,老侯夫人不得不歇了心思,很是怏怏不乐了许多日子。
年后孟致沛忽然说要与几个友人办诗院,方便一起习文赋诗,发奋读书。
老侯夫人一听这话欢喜的差点掉泪,直说她儿出息,此次下场必定高中。
姜零染却明白考取功名不易,况且孟致沛早被老侯夫人溺爱纵容成了个不能吃苦的性子,怕是熬不住这苦读的岁月。可不管考得上考不上,姜零染都非常支持他的决定。
自办了诗院,孟致沛每日早出晚归,辛勤努力的样子打破了姜零染心中他那个难有恒心的形象,每每看他疲倦而归,她心疼又欣慰,只能尽心的做些补品点心,隔几个时辰送去诗院一次。
可真相总是喜欢打人耳光的!
原来孟致沛口中的诗院是北市的倚香阁——京城最奢华的秦楼楚馆之一。
他要会的不是诗文书友,而是倚香阁里的姑娘,郑清仪。
他的欺骗残忍且不留情面。
一夜之间她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可老侯夫人却斥她拴不住男人的心,无用。
半个月后,孟致沛提出要纳郑清仪进府。
她不愿,他就骂她善妒蛮横,说无父无母教养的人,不懂得什么是三从四德,什么是女则女戒。
他们母子把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还要怪罪她的父母,姜零染怎能忍受争吵中孟致沛对她动了手,直接导致了毅儿的死亡。
她身子没养好,他就满府红绸的迎了郑清仪进门——那个肚子比她还大一个月的青楼女子!
想到什么,姜零染神情一僵,眼底有一息的茫然,茫然过后眸中霜冷有了消融之态,她手掌轻抚上小腹...算着时间,她现在刚有身孕。
前世他们母子情分浅,她没保住他,这一世,她是不是能看着他健康长大了
可她今日做的事情,注定了她会与平肃侯府恩断义绝,
第七章 赎人
姜零染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对于眼前这情况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笑。
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老侯夫人身边,抽走了她手中的信,三两眼看完,道:“信是哪里发现的倚香阁又是什么地方”
曾大看这屋里终于有个冷静清醒能主事的了,顿时松了口气,揖手道:“回禀夫人,这信是一刻钟前被人钉在了府门上的,小的拿到后不敢声张怠慢,立刻来回禀了。”至于第二个问题,曾大面露尴尬的轻咳了声,斟酌着道:“倚香阁是西市的一处青楼。”
老侯夫人哭声一滞,掀起眼皮,目光在姜零染后背上一睃而过,见她没察觉什么,暂且放下心来,痛心疾首骂道:“到底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下贱畜生,竟把我冰壶秋月似的沛儿绑到了那种腌臜地方。”
曾大觑了眼委屈的似是孟致沛被玷污了一般的老侯夫人,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宋妈妈和哭的直打嗝的瞿莲对视了一眼,亦是垂首未语。
姜零染听着老侯夫人的话差点笑出声,到底是有多么的厚颜无耻,才能把冰壶秋月这四字与孟致沛连在一起!
孟致沛是什么样的人,府外的人被瞒得严实,府里的人会不知瞧着曾大和宋妈妈吃了蛆一样的神情,姜零染更是可乐了。
懒得去看老侯夫人演戏,姜零染捏起箭矢细细看了看,抬眼看向曾大:“可抓到送信的人了”
曾大摇头。别说抓到人了,他们就连这箭矢什么时候钉在门上的都不知道!但又恐老侯夫人会怪罪他们玩忽职守,故揭过不提。
看了眼姜零染捏在手上泛着冷芒的箭簇,曾大面若菜色道:“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姜零染没有回答曾大,而是看向了老侯夫人,道:“库房里可有五万两现银银票也行。”
婚后老侯夫人说要将掌家权交给她,以后含饴弄孙,享享清福。话是如此说,但也只是嘴上放权罢了,一应的对牌,库房钥匙,甚至于前院管事,后院奴婢,账房,厨房等人事都依旧牢牢捏在老侯夫人手里。
她现在挂着掌家的名,却没有实权,所以刚刚曾大进来后禀事的对象是老侯夫人,而非她。
但协理掌家这些日子她还是知道的,库房里的现银加上银票约莫有五万两。
老侯夫人正捂心哭嚎孟致沛的清白,听到这话勉强止了声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姜零染:“你要做什么”
姜零染抖了抖夹在指尖的信,道:“赎人。”
瞿莲哽咽发问:“不是应该报官吗”
曾大赞同点头,横眉切齿道:“这贼人敢绑架侯爷,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宋妈妈闻言心生忧忡,犹豫低声道:“可信上说不准报官,不然就...。”因着目睹了瞿莲挨得那一窝心脚,余下的话宋妈妈没敢再说。
“敢做这种事情的大都是亡命之徒。”姜零染道:“他们敢选在倚香阁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让我们交银赎人,可见是肆无忌惮的,若是咱们贸贸然的报了官,他们狗急跳墙破罐破摔,不管不顾之下伤了侯爷,可要怎么办”
老侯夫人一听这话吓得直打哆嗦,摇头摆手道:“不不不,不报官,咱们不报官,沛儿的安危最重要。”说着吩咐宋妈妈:“你快快去库房里取银,快去。”
宋妈妈连声应是,脚不沾地的出了小佛堂。
 
第八章 同谋
“侯爷被人绑架了,老侯夫人怀疑诗院的人也有参与,所以我们要确认一下。你现在立刻去诗院一趟,就说是我让你去问侯爷,刚刚的点心可还合胃口,问他何时回府”说着随手拿了小几上老侯夫人常看的经书,翻开一页道:“这句经文我不懂,请侯爷替我释译一下。”
厢竹点头称是,接过经书抱在了怀里。
姜零染看到厢竹的手指在颤抖,猜想她把信给了文叔就紧赶着回来复命,还不知这件事情,听自己这么一说,一时吓得够呛。温声叮嘱道:“镇定些,不要露出破绽来。”
厢竹压下心中惊悸,颔首称是,退了出去。
诗院距离侯府不远,厢竹赶的又急,不过两三刻钟就折返回来了。
老侯夫人翘首以盼,看到厢竹顿时站起了身,殷切的向前迎了几步,急道:“如何人可在诗院里”
厢竹满头的汗也顾不上擦,摇头道:“奴婢去了诗院,在诗院门口见到了侯爷身边的小厮王路,奴婢将夫人的问题问了王路,王路说要进去问侯爷的话,奴婢就让他把经书捎了进去,可王路回来却说,侯爷这会儿忙着背书,顾不上。却把经书留了下来,说等回府后再细细的解读给夫人听。奴婢说等着侯爷忙完,王路就不乐意了,催着赶着的让奴婢离开。奴婢怕争执下去会被露出破绽,便不敢再逗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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