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月酒W
“还有,你在马车上掉落了这个。”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递过来。
我一眼认出,那是用以记载去云合城的出行准备的本子。
“怎么在你这里”我慌忙一把夺过,口中呼道。
因为秋香并不识字,我又总是随身带着,故而对这本子没有特别留意,想到什么记什么,包括出行准备和线索。谁料今日会到陆青手中!
“你掉在马车上……”他没料到我如此心急,面色一瞬有些迷茫。
“你看过了”我望着他的眼睛急急问道。
“看了两眼,就、就看到了云合城几字。”陆青眼眸扩大,微张着嘴回道。
真是事与愿违!
原本就是一点一滴都不想让他知晓的事,偏偏这本子还让他捡到,我心中生出莫名的恼意,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不由自主恨恨道:“你以后不要乱看我的东西。”说罢,扭头就走。
“小妹!”陆青面色一紧,显然是没料到我会如此生气,但还是跟在身后解释道:“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因着他一句示弱的“对不起”,原本的一点恼意,竟然蹭的一声烧成旺盛的怒火。
脑中有个涨红了脸的小人已经对着他开火:明明就是我自己没有保存好,为什么你要揽到自己
第九十二章 远离
到了听雨殿前,我已经简单收拾好情绪,虽然更多是麻木的掩饰。
幸好何妃与我重聚很是开心,又有一肚子的话讲,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异常,只如之前一样,嘴里呼呼啦啦冒出好些消息。
首先是成贵妃有了身孕。圣上龙心大悦,因为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分外紧张。他每日着太医来看还觉得不够,前几日特意将成希沅送到宫外暖和一些的东南离宫单独养着,生怕出一点点意外。
何妃说起来虽然有一丝羡慕,但提到王皇后久未怀孕、憋着闷气的模样,又忍不住很解气地笑了。
然后是肃珏被圣上重用。何妃有点可惜地对我说,若是当年陆青在,肃珏也不会这么快成为圣上身边重要的人。
最后一件事,是她悄悄附耳说的,让我不要声张。
何妃猜想,圣上似乎又要准备纳妃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她有次偶然听到圣上吩咐侍官,将尚衣府新得的女子衣裳拣最好的送出宫去,但其余时间圣上半点动静也无,一切如常,她自然不敢多问。
何妃虽然性格爽朗爱玩,不比息妃那种安安分分的,但骨子里还是典型的古代小女子。她说到丈夫的其他妻子有了身孕、丈夫又要纳妾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满,甚至,还有一丝好奇。
我心中暗叹,虽然不喜欢王皇后,可也觉得女子那种嫉妒可以理解,而对于豁达的何妃,我反倒不确定,她是否是真心喜欢圣上。
不过,我确定的是,何妃这样也不算坏事。身处天子后宫,若是苛求独一无二的爱情,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吧。
所以,那些在现代人眼中,一夫多妻制下女子看似愚昧的宽容,却也是一种聪明的选择。那些女子正是明白了所处时代地位不可能获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才舍弃了奢望,让余生不那么艰难。
早点看清楚对谁都好,就像我对陆青,即便动了心,可若是明知不可能,不如尽早断了妄念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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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凉殿后,差不多快赶上百官夜宴的时间。爹一行三人正在等我,我低着头推说疲乏,不想跟着去,只道在殿内随意用些膳食,好早早休息。
爹点头应许,也不多说,带着两位兄长出门。我待他们离开,才敢抬头看看陆青的背影,他因着皇家宴席的缘故,一丝不苟穿着繁琐的藏青官服,发冠齐整,脊梁挺直,看上去寻常如昔,让我些微放下心来。
用过晚膳没多久,我正要回房休息,在曲折回廊里正面遇着个小公公。他小心上前躬身行礼,避在一旁。我颔首致谢,刚要举步,忽得听他在旁问了一句,“安乐郡主,您落在车上的东西,我已经交给陆将军了。”
我脚步一滞,生生顿住,“你是说一个本子吗是你捡到的”
“是小的捡到的。”小公公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轻声道:“因为将军府来了三辆马车,小的整理时看见那掉落的本子,正不知是谁的东西,刚巧陆将军经过,就交给他了。他也真是厉害,只翻看了一眼,就瞧出是郡主您的字迹,立刻合上收好,还着我在马车上小心找找,免得有别的东西遗落。不过,郡主放心,小的认真找过了,再没有别的。”
我的脸隐在一旁树木投下的阴影中,有旁人看不见的微僵。半晌儿,我才回过神,摸了些银钱赏给他,“谢谢了。”
“谢郡主赏赐。”小公公作了个揖,喜滋滋捧着钱走开了。
我久久怔站在回廊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到了此时,才能静下心想一想——若是陆青真的有意翻看我的本子,怎么会不知道,我记录的都是一个人如何出行的方法。
可是当时,因为不想他知晓任何关于我寻找线索的事,不知怎的就瞬间燃起了恼意,其后更是一顿抢白。虽然最后借着恼意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但也不能抹杀我曾冤枉他的事实……
此时此刻,除了愧疚,我忽然对自己生出了一份难言的厌恶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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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凤悟殿里。
“你怎么一副废人的模样”我正在发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出众脸庞,上面挂着熟悉的嫌弃。
“郡主恐怕是离宫久了有些不习惯,昨晚没有睡好吧。”沐悦按照我的要求,递过来一块浸湿的帕子。
我连忙接过敷在眼睛上,冰冷的帕子不止能消除水肿,还能提神醒脑。
昨晚,我岂止是没有睡好,简直是彻夜未眠,脑海中一直交织着昨天和陆青在寒秋殿门前对话的场景,时而难过、时而愧疚、时而后悔,五味陈杂,分外伤身。
虽然话是我说的,但自己的感觉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也算是……主动失恋了吧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不求陆青能明白我这份苦心,只要他以后能过上正常幸福的生活就好了。
“你昨天说的那些,我想了一下,还是不太明白。”屋内其他人都离开后,司夜有些不解地问道:“即便那个子夜古族真如野史说的,有利用祭祀术法移转时间位置的异能,但跟你一直以来的梦魇有什么关系”
昨天,为了更好的跟司夜互通信息,我将自己查到的关于子夜族的传说巨细无遗告知,仍旧是借了梦魇一说,并无解释。原想着他是个“不说就不问”的性子,没料这一次居然有心问起。
“我现在什么都不明白,所以不管什么线索,都要查一查,万一哪点能扯出什么新东西呢。”我盖着帕子,不用直视他,半真半假也说的顺溜。
“我帮你看过,去云合城,最好是从西边走,然后到了边境再往南去。南境多山,一开始就走西南方,路途崎岖就罢了,险势多恶人,就算七、八个人一齐被掳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尤其是,你又这么笨,实在是个送上门的肥羊。”沉吟片刻,司夜再次开口,果然没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你这个提醒很实用。”我揭开帕子,蹭地一下坐直了,“上次从南境回去,一路我晕得险些去了小命。要真有人掳我,别说挣扎了,我怕是跑都跑不动。”
司夜面上难得没有露出鄙夷,而是一扬眉头,怀疑道:“你真准备一个人去将军府那么多人,就算陆青不能陪你,总还有几个能干的下人吧。”
我叹了口气,一个将军府的小姐因为莫须有的理由要去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就算是我能找到足够的理由到了云合城,只怕也不会有人同意我深入古山吧。况且,若是有人一路跟着,我要打听信息肯定会有很多不便。
“因为自己的梦魇兴师动众,家里人就算不把我当怪物或者痴傻,我自己也会过意不去啊。”我怀着不能说的惆怅道。
司夜看着我,片刻后,突然笑了一下。这一笑,让他眉目舒展,眸带星点,整个人好似笼在一团光晕之中,美的不似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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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许枳
年后十五一过,爹他们四个人就要奔赴北境了。
据韩二说,前段时间,境外看似一片平静,但根据卿家老爷提供的线索密信,严查之下,真的抓到了几个赫久族大朗王派的探子。可惜他们都是死士,当场吞了藏在嘴里的毒自尽了。
原先抓的年老大那几个宵国逃兵,声称信息都是死去的常光和赫久族接洽的,自己一概不知。这些人经历了一番严刑拷打后,被大哥冷酷地亲自下了极刑处决。
这段时间,宵国和赫久族去年骤起的战争又骤然缓了下来,几国间恢复了风平浪静,却又过于平静地令人生疑。
正月十六的早上,我跟娘一起送爹和几位兄长离开。
爹、大哥、陆青都利落地上马离开,韩二特意留在后面,磨磨唧唧跟我交代了好些“不要私自行动,有什么事一定要去信问他”之类的话。我虽然心中嫌弃,却也欣慰地感觉到,这个俊俏的韩家二公子成长了不少。
欣慰归欣慰,我最终还是以“要不要再给卿吟带几句话”成功堵住了韩二的嘴巴,他果不其然冷哼一声,嗖得上了马,才故作潇洒地跟我们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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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后,娘照例要去寺庙福堂祈祷全家一年的平安运势。我想着前几天嘱托书摊大叔帮我留意沂国西南那边的民间野史,不知道这几日是否有新书到,便独自一人顺便去看看。
我正在书摊翻找,忽然听到一阵马蹄的声响,循声随意看去。
钺氏镇上马车并不少,只是眼前这一辆却不是常见的那种。这辆软轿马车装饰即便算不上奢华,但足以称为精致。轿顶上罩着金丝云纹的顶套,四角各垂下不同造型的玉石吉祥兽像,车梁衔接各处都包着光滑的黑铁皮,而垂帘前直至踏板处的木头上却是牢牢裹着不知名的褐色兽皮。
我之所以能看这么清楚,是因为这辆马车正不疾不徐缓缓行驶在路中间。
车前横梁上坐着个衣饰整洁的年轻车夫,他虽目不转睛、认真凝望前方,但实际手中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前面的黑头骏马优雅闲适地踱步前进。
即便是出于闹市行车需谨慎的念头,这速度也实在太慢了,慢的好像马车主人不愿轻易错过钺氏镇每寸土地的风景一样,不过,这倒给好奇的人,比如我,一个尽情打量这特别马车的机会。
在我看来,即便是用得起,连马车这种东西也要打造的如此精心,主人心思真不是一般的细腻。
那辆马车越走越近,却逐渐偏移了一点方向,向着路边位置慢慢挪动,最后稳稳停了下来。
我随之目光转移,霎时意外地发现,对面站着一个认识的人——季苍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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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正停在他面前,车夫跳下来,垂手站在一侧。季苍夫子显然明白了,这辆马车正是冲着自己而来。他面上没有丝毫异色,也停了脚步,微微笑着,看向那纹丝不动的垂帘。
片刻后,那锦绣垂帘被缓缓掀起一角。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只莹白如玉的纤巧小手,打着帘子。果然如我所想,这马车的主人是个女子。
季苍夫子看到轿内之人时,面上掠过一丝莫测的神色,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意料之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应该是相识之人。
他这一异色,让我顿生好奇之心,久未调动的八卦神经刹那苏醒过来。
这绝不能怪我,要知道,夫子才艳独绝,风姿无二,却意外的三十几岁尚未婚配,算是这里的一大谜题。
就是这么一位连卿吟见到都会脸红、宛若天人一般完美的。没有任何绯闻的夫子,如今被我撞见,居然认识一位显然家境品味都不错的女子,还露出洒脱淡泊外少有的复杂神情,冲击可以说是令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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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夫子没有留意,我悄然向他近旁走过去。短短的一段路,还没走近,那女子竟然放下了垂帘。
“是我让张簿实那么做的。”帘内传出女子的话,音质软糯,语气淡漠,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不说,还很动听。
张簿实,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哦。”季苍夫子平平应了一声,似乎除了刚才一瞬,再无异样。
“他总是言听计从,什么都不瞒我,包括你的事。”轿内女子叹息一声,道。
“你们是夫妻,他自然不用瞒你。”季苍夫子语气自然地回道。
“夫妻”轿内传来的声音忽然莫名冷冽了几分,一声冷笑后,又淡淡道:“他现在成了阶下囚,我一点也不伤心,只是有点失落。”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我特意来这里找你,就是为了说一句,我不会放弃,一定还有机会让你也有相同的待遇。”
“许枳小姐……”季苍夫子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当年之事,虽是我无心所为,却也确实对不住你。我远离南屿多年,也请你放下执念。余生漫长,不要再折磨自己。”
“好笑,好笑。”女子这次的语气却不是冷,而更像是一种怅然低喃。“拜你们所赐,我这一生,就剩执念了。”
季苍夫子默默无言。
气氛静默许久后,轿中复又传出一声低低的命令——“走了”。轿边垂手的车夫立即登上横梁,轻抽马鞭,一改刚才的放任,催促着马车轻快离开。
马儿扬蹄起步的最后一刻,轿厢的侧帘飞起一角,露出女子线条优美的白皙下颌,也随即飘出了声音极轻,语气却极冷的一句话,“这是你们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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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是女子,但是偷听人谈话总不太好吧。”
听了些似乎很不得了的内容,我脑中正在急转,突然听到一句有些无奈的声音。
夫子泰然自若地转身,显然是早就发现了我,不过,神情依旧淡然,并没有生气。
我恰好在这个瞬间,猛地想到了那张簿实究竟是何人——不就是那个陷入贿赂案、为图自保整出天示、还密报季苍夫子是罪臣后人的开原县县令吗上次在县衙,夫子好像提过,那人是他同窗旧友。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着实受了震撼,竟然脱口问出:“刚才那人,是张簿实的妻子”
夫子有些好笑,“偷听完,还要问问清楚”
我这才觉察出,自己此时的行径似乎并不妥当。要是陶正,估计已经面红耳赤、落荒而逃了吧
不对,要是陶正,约莫根本不会专门过来偷听……
我面上一晒,支吾道:“我以为夫子偷藏了什么红颜知己,关心……关心一下您的个人生活。”
“红颜知己”夫子淡然一笑,摇摇头道:“太麻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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