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泡沫时代

    但有一点，她在心里有数，那就是这个引入第三方的做法，她并不反对。

    这不仅是能得到一个有力支持那么简单，岩桥慎一显然也知道。

    ……

    离开酒吧，上了车，渡边万由美看了看时间，报上渡边老宅的地址。岩桥慎一蹭她的车，不免又要跟着送她到家门口。

    路上，他又想起买车的事，“应该有一辆车的。”

    渡边万由美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觉得很有意思。她突然笑起来，岩桥慎一摸不着头脑，露出个不悦的表情。

    “抱歉。”渡边万由美抿了下嘴唇，把表情管理好，这才说道：“只是想起了慎一君之前关于买车的那番话。”

    “开卡罗拉去谈事情吗”岩桥慎一想起这番话，自己也笑起来。

    笑了一下，转而感慨道：“给森高桑制作的单曲大获成功，又接了k的制作，乐队天国的优胜乐队们每制作一队，就有一万张唱片的制作费入账……”

    “还有drearue的版税和制作费。”渡边万由美笑着接了一句。她是乐队的老板，对乐队的销售情况心中有数。

    《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成为热门单曲，乐队的出道专辑成绩也不错，光是这两项，就让乐队的三个人先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不论是美和酱的鱼翅羹以及各种大餐，还是中村兄换辆车的梦想都能实现。

    “没错，制作费相当丰厚。”岩桥慎一自己承认，又自嘲一句，“本来还以为手头终于要阔绰起来了呢。……看来我这个人存不住钱。”

    听他这么说，渡边万由美笑的更厉害了。




413. 为所欲为
    车子停下来，渡边万由美跟岩桥慎一道别，下了车，走进大门。

    登纪江过来迎接，还告诉她，吉田美树和丈夫也过来了，正跟渡边美佐在起居室说话。

    渡边万由美应了一声，换好鞋，踏上玄关。

    今天不是渡边万由美固定回来的日子，只不过，在和岩桥慎一商谈过以后，她就想回家一趟，把这事说给母亲听。

    姐姐和姐夫今天也回来……虽说如此，渡边万由美却不意外，心里有数，姐姐姐夫多半是为了渡边制作从华纳先锋退出的事。

    曰本实行第一次资本自由化期间，唱片行业允许外资的比例是百分之五十。1970年，华纳兄弟、渡边制作、先锋公司合资成立了华纳兄弟先锋。

    其后，曰本正府又陆续实行了四次资本自由化，除去一些特殊的行业，其他行业已经全部放开。前些年，渡边制作和华纳先锋已经完成了一次股权转让，只保留了少量股份。

    今年，华纳公司启动了对先锋公司和渡边制作的股权收购计划，重组完成以后，华纳先锋将由华纳兄弟百分百控股，公司名字也将变更为“华纳唱片”。

    这事的进度渡边万由美也一直在关注。等到彻底斩断和华纳的关系以后，渡边制作在唱片业界也就再度失守一城。

    今年以来，唱片业界不仅有即将变成华纳唱片的华纳先锋，也有迟早要变更为索尼唱片的cbs索尼。

    这个时代，普通的曰本老百姓忙着去扫荡歪果的奢侈品店铺，一般的企业忙着炒地炒股，大财团们则把手伸向全世界。

    隔三差五，就能在报纸或者电视上看到相关的收购报道追踪，解说语当中，充满一寸半寸长的虫子狠狠咬了一口曾经主人后的扬眉吐气。

    索尼公司对哥伦比亚的收购计划曝光以后，米国记者激愤的表示，“曰本人正在买走米国的灵魂！”

    但是，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连灵魂都可以买卖。

    ……

    渡边制作如今在华纳先锋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倒是没什么需要扯皮的地方，吉田美树夫妇这次过来，更多的是借此讨论业界今后的发展和渡边制作今后的定位。

    渡边万由美走进来，和母亲、姐姐姐夫打招呼。

    她来得突然，渡边美佐心里纳闷，但不露声色，吉田美树和丈夫不常过来，不知道今天不是渡边万由美固定回来的日子，反而以为来得突然的人是他们。

    “正好，万由美。”吉田正树语气开朗，“刚才正在说唱片界接下来的走势呢。”

    渡边万由美挨着母亲坐下，冲姐夫笑了笑，“我当然投乐队一票。”

    “我这票也投给乐队。”吉田正树也笑道。他为人亲切，渡边万由美相当信赖这个姐夫。

    吉田美树默不作声，听丈夫和妹妹聊起了关于乐队天国的事。偶像市场走下坡路，空出来的市场必定会被别的所填补。

    渡边万由美独立以后，先是制作了乐队天国这档引领潮流的节目开路，又把drearue这张前景光明的牌攥在手里，这个先锋当的如鱼得水。

    在市场变换，机遇多多的时候，开拓者的路要比守成者走起来更加容易。

    独立一年，就制作出了王牌节目，引领了潮流的渡边万由美，摆在台面上的成绩，要比小心运营着渡边制作这艘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大船的吉田美树醒目得多。

    渡边万由美独立以后，姐妹两个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碰面的机会和时间也少了。一度因为发展路线的分歧而剑拔弩张的姐妹两个，那种敌对的气氛也淡化了。

    吉田美树面对大展拳脚的妹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是，让她离开本社另起炉灶，这件事现在看来是正确无比。

    尽管对当姐姐的来说，外面有个才能过人的妹妹，自己也要背负一定的压力。

    可在当姐姐的心里，妹妹不论何时都是自己的妹妹。

    但是，吉田美树关心渡边万由美，对岩桥慎一的成见却仍旧没有消失。drearue是岩桥慎一的乐队，这支乐队签在u-iz，仿佛是妹妹和那个人亲密合作的缩影。

    ……

    吉田美树不喜欢岩桥慎一，渡边万由美心知肚明。因而，在姐姐面前，她一向避免提到他。但是，牵扯到这么大的事，哪怕是以她个人或是u-iz的名义，也没有瞒过姐姐这个本家未来掌舵人的道理。

    何况，吉田美树既然已经不喜欢岩桥慎一，如果她为了和岩桥慎一合作而向她隐瞒，只会使得吉田美树心中对岩桥慎一的恶感更强烈。

    既然已经分了家，更不能再埋下分裂的隐患。

    因而，渡边万由美还是主动打开话题，说了句：“今天晚上，我和岩桥一起去看演出了。”

    听到这句话，吉田美树眉梢一挑，什么也没说。

    渡边美佐不动声色，等着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吉田美树不喜欢岩桥慎一，渡边万由美既然当着姐姐的面提起他，必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只有吉田正树，听到岩桥慎一的名字，说了句，“那位岩桥，我近来可是一直都听到他的名字。”

    岩桥慎一出点子，秋元康担任台本制作人的那档联谊节目，在富士电视台的收视率如今相当不错，虽然他只出了点子，没有参与制作，但是，制作局里，没人会真的认为他只是侥幸出了个主意。

    尤其是在他全程参与了的乐队天国成为引领潮流的热门节目的如今。

    吉田正树知道妻子不喜欢岩桥慎一，但是，却不能因此就忽视这个人身上的光芒。再说，他也好奇这个小姨同岩桥慎一之间的合作关系。

    渡边万由美看了看姐夫，斟酌了一下，面向三人，说道：“我和岩桥商议，打算合资成立一个唱片公司。”

    合资唱片公司！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这三个人都感到意外不已。渡边万由美果真不说便罢，一说就是件大事。

    但是，渡边美佐和吉田美树意外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反而是对岩桥慎一了解最少、成见最少、同时也对他最感兴趣的吉田正树最为诧异。



414. 感到心疼
    渡边美佐初听这件事感到意外，但是，略加思索，就觉得会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事。

    或者说，以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之间的那种合作关系，假如不走这一步，那才危险。

    先前，两人都是刚刚独立，力气往一处使，共同制作了乐队天国，岩桥慎一又把drearue交给了渡边万由美经营。

    但是，随着共同的牌出完，就必须要正视各自之间的差异了。

    二人三脚的关系当中，必须要正视的一件事就是，这种依靠默契的紧密合作，同时也束缚住了对方的一部分。

    渡边美佐始终以审视的态度看待万由美和岩桥慎一之间的合作，因而也清楚这一点。同时，也一直在等待，想要知道他们两个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今天，听到万由美说合资唱片公司的事，渡边美佐有点松了口气的意思。

    吉田美树和母亲所想的不太一样，她对妹妹和岩桥慎一之间的关系，不如母亲看的那样透彻。即便觉得意料之中，也是因为知道妹妹跟岩桥慎一合作无间，就算合伙，也不奇怪。

    不奇怪是出于对妹妹的理解——尽管未必真正理解她，但是，作为渡边制作本家的继承人，吉田美树需要具体了解这件事。

    于是，沉吟了片刻，吉田美树问：“你们打算怎么做还有那个岩桥，他要用什么入股”

    “今天只大概聊了一下，具体的事还没个准，要等着正式商谈。”渡边万由美据实说，“不止我们两边，还准备邀请第三方入股。……当然，具体的事还要商谈。”

    听到要让第三方入股，渡边美佐看着渡边万由美，若有所思。

    吉田美树慢慢消化妹妹的话，“你这一步可够大胆的。”

    结果，渡边万由美一鼓作气，又说道：“这次，不仅要入股唱片公司，我还准备成立演员培训班。当然，都是以我这边的名义。”

    “……！！”这次，吉田美树终于被惊到了。

    分家以后，渡边万由美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短短一年多，现在又要入股唱片公司，又要成立演员培训班，简直是要打造一个自己的小圈子。

    这样的雄心壮志，吉田美树不能不在心里感到讶异。

    可吉田美树看到的是渡边万由美这种让人怀疑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的雄心壮志，渡边美佐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东西。她眨了眨眼睛，缓缓道：“演员培训班唱片公司”

    虽然都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却更像是在斟酌这两者之间的某种联系。

    ……

    快到十点，吉田美树夫妇告辞回家。

    跟渡边万由美碰面，从她这里听来的话信息量不少，吉田美树和丈夫都带着点心事，估计之后夫妇两人还要合计一番。

    而送走了吉田美树夫妇以后，留在起居室的渡边美佐和渡边万由美，同样也有话要说。

    对渡边万由美来说，这件事非得要跟母亲倾诉不可。

    母女两个相对而坐，渡边美佐先开口，说的却是：“有需要我、需要渡边制作帮忙的地方吗”

    渡边万由美看着母亲，没有回答。

    渡边美佐不以为意，继续说下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渡边制作会把力量借给你用的。跟岩桥的nzo有关的事我不会管，但既然以你的名义入股唱片公司，公司的前景和你系在一起，也就跟渡边制作息息相关。”

    而这，也正是岩桥慎一的果断之处。比起依靠二人三脚的默契，拥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就使得渡边制作不得不伸出手来。

    渡边美佐不会跟利益过不去，吉田美树也一样。就算是岩桥慎一在渡边制作大出风头，使得姐妹两个矛盾丛生的时候，他的提议也都执行下去了。

    “母亲……”渡边万由美有所触动。

    渡边美佐头脑很清醒，“一家事务所一旦开始衰落，就难以再推出‘救世主’式的人物。要正视这一点。新的公司是有朝气和活力的。”

    “在唱片界的力量，比起用在渡边制作的人这里，用到你的新公司，会收获更大的效果。”渡边美佐说的直接，“而且，岩桥在音乐界还拥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人望’。”

    要眼光长远，就非得正视这些事，并且以大局为重。

    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执着的乐队，这个方向摆明了大有可为，在新的战国时代到来之际，渡边制作能以这样的方式引领潮流、跟上潮流，渡边美佐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但是，如果这家公司是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两人合资，渡边美佐还未必会这么慷慨，她之所以愿意放下成见，是因为这个引入第三方的提议。

    渡边万由美告诉渡边美佐，邀请第三方参与，这是岩桥慎一的提议。能够想到走这一步，这个岩桥慎一不仅精明，同时也果断，是个难得的人物。

    事到如今，渡边美佐毫不怀疑万由美和岩桥慎一都已经意识到二人三脚状态的不可取。

    但是，如果只是两人合伙个唱片公司，她还不至于对岩桥慎一另眼相看，甚至愿意出让渡边制作在唱片业界如今的力量。

    如果还是二人合伙的状态，那么仍旧埋有隐患。

    引入有力的第三方，也就削弱了从前那种不能分开的状态，可以说是斩断了将两人各自的那条腿绑在一起的绳子，使他们从二人三脚变成了并肩而行。

    这样一来，既降低了两人之间假如产生分歧带来不利后果的可能，同时也拓宽了各自的道路。某种意义上来说，绳子斩断以后，他们的关系反而更密切了。

    岩桥慎一即使实力弱小，也不避讳引入有力的第三方获取支持，不一味去依靠渡边万由美，把自己跟她牢牢绑在一起。从这个提议当中，才见到这个人的格局。

    拥有这样的心胸和手段，渡边美佐也在心里佩服他。同时，也感受到他品格的宝贵。

    而渡边万由美要成立演员培训班的做法，则令渡边美佐对这个小女儿完全放下心来，知道这个小女儿在这段合作关系当中，一直都保持着清醒。

    可是在心里，又有些为小女儿感到难过。

    渡边万由美对岩桥慎一的心意，身为母亲，渡边美佐能够感觉得到。但是，他们两个却并不是想象中的一体同心，只是并肩而行。

    尽管保持亲密的合作，却也要绷紧神经，丝毫不能懈怠。

    岩桥慎一提出引入第三方一起合资唱片公司，渡边万由美则立刻决定成立演员培训班，两人虽然是在商谈合作，却又在不动声色之间，完成了一次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