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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莲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风余昧
步步莲劫
作者:南风余昧
书逸踏着余晖,错开画心和卿九影,悠哉悠哉地回了无心居。彼时,书逸正坐在沧泱湖对岸的高树上,一双眼半开半阖,不知是在观湖还是在听风,又或许是在小憩,神色慵懒,一派悠然。身前是钢刀,身后是毒潭,彼时,轩辕末不过还是尚不足十岁的稚子,坚韧的心性便令最冷血的杀手都自叹弗如。一双眼杀的赤红,迸射出嗜血的光芒,阴戾而狠辣。围攻他的人黑衣人皆被这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煞气所压,一时竟不敢妄动。“贵客临门,让午七好生招待着。”书逸将茶盏往雕花檀木桌上一搁,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袖道,“调派魅冥,三日内盯紧了这二人,三日后将他们所见之人一一汇报于我。”轩辕末早已伤害累累,身上无数道伤口尽开,血瀑横流,终究是力竭不支,寡不敌众,被一步步逼至沧泱湖畔,退无可退。幽冥殿乃是江湖里最神秘的组织,不属于任何城池,亦不属于任何帮派,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行事十分诡秘。书逸倒是颇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却也仅仅只是多看了两眼。并不感兴趣。殷殷鲜血漫进土壤,又染红了湖面。沧泱湖里被投了毒,湖水一碰见伤口,便会蔓延全身,伤及五脏六腑。轩辕末见书逸未曾怪罪,心中稍稍安稳了些。书逸透过窗子看着街市上一红一青的身影微微出神。 神魔大战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秘梓?令神族全族覆灭也要封印九幽……应运而生的九幽神女画心在探寻奥秘的途中,身限圈套,被骗错嫁……这这这……这霸道腹黑男,御妻有方,宠妻无道,一言不合就喝醋,两言不合就调戏,三言不合立即扑倒……嗯……一直被某男压的某女……最后压在某男被她救回的一缕蛊魂上……无限感慨。“书呆子,一直都是你睡我,现在换我来睡你了……”“书呆子,有句话,待你醒了,我想亲口说给你听……”“想听吗?想听就快醒嘛……”“嘘——”我这一生啊,步步都是算计劫难,一生错信错爱,唯独嫁对了你……喂,呆子,你听见没?没听见我就再说一遍好了……圣佛也好,战神也罢,我就是爱你一个凡夫俗子……



楔子 沉梦初醒
    “你替我活,我替你入魔!”

    君逸言落,天地变色,沉渊一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

    天地间,万物枯寂,了无生机。

    战神君逸的长剑指的不是神女画心,而是他脚下的万千子民。

    头顶的虚空,是电闪雷鸣,暴雨狂风。

    脚底的蛮荒,是尸体横陈,哀鸿遍野。

    他听不见惨叫和哀鸣,看不到尸横遍野,他只要,她能活着。

    苍生万民,自会再有,可她,只有一个。?如果只有杀戮和鲜血才能让她活着,他甘愿为她不做战神只做屠夫。

    君逸为画心剑指苍生,然后,他看到她对他挥琴相向。

    剑,是沉渊剑。

    琴,是九凤朝鸣。

    皆是绝世无双的上古神器。

    月神山一战,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背道而驰的。

    她仅求,一死以救苍生万民。

    而他却,屠众生只为她一人。

    那一战,旷日持久,胜负难决。

    两个身影在高空缠斗数十日,不是谁杀不了谁,而是,谁也不想杀谁。

    世界被割分为两个色块,上面是看不到尽头的黑,乌云密布,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红,血流成河。

    突然,锋利的沉渊刺穿了画心的胸膛。

    一剑穿心!

    撕心裂肺之痛,可除了疼,更多的是不舍。

    还有释然和解脱。

    画心唇角露出浅浅的笑窝,终于,可以结束这以血为生的丑陋宿命了……

    “君逸,你可知,其实......其实我爱了你千千万万年。”

    画心望着君逸,笑得天地失色,鲜血从她的胸腔缓缓开出绚丽的花来,九凤朝鸣从她失力的指尖坠落。

    君逸同样看着画心,以及刺穿她胸膛的赤金流光色长剑,数万年以来,那张素来临危不惧面不改色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惊怒,惶恐,哀绝,仓皇……

    胸前的沉渊从她身体抽离,背负着他惊天的怒意落入凡尘,再无踪迹。

    随即,她落在他怀里,数万年来,第一次,她离他这么近。他抱着她,在空中盘旋,那一刻,于她来说,时光美好得,胜过她曾活过的万千岁月。

    “我喜欢你身上蓝天的颜色,还喜欢你心间如水的澄澈。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

    画心抬起冰凉的指尖,抚上她曾思慕了千万年的脸,鲜血不断地从她的胸腔里流出,滴落,入土便绽放出大片炽烈的曼珠沙华,花开灼灼,却不及她一笑倾城的风华。

    画心笑得眉目温柔,梨涡浅浅,笑靥一圈一圈晕染开来,念念不舍地缓缓闭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就仿若熟睡的婴儿。

    直到死别,她才敢告诉他,那么多年藏在心口不敢说的话。

    因为,她就是这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是开在彼岸的花。

    穷极一生,她也只能隔岸遥望他。

    君逸跪地落尘,满地碎肉污血沾染了他一身,他不再清高自傲目下无尘,不再冰陌冷沉不近生人,只有满目的悲恸难以自抑。

    “画心,我君逸此一生只为你一人,可为什么,屠了这天地,还是没了你───”

    君逸先是低头轻语,极尽温柔。忽而仰天一声长吼,欲与天斗。

    什么是天意什么是宿命

    他偏不信!

    她闭眸的那一刻,鲜红的血,火红的衣,像他手心里燃烧起来的一团火光,灼热地炙烤撕裂着他的胸膛。

    君逸看着血色苍陌,突然双眸一厉,既然众生之命都救不了她,那么再加上他的呢

    “画心,虽然这世间的生死向来由你主宰,可唯独你的命,由我不由你,更不由天!”

    君逸用神力止住她的血,轻轻在她额上落下温柔又绵长的一吻,轻轻将她放在曼珠沙华的花海里,以他之掌覆她之额,薄唇轻启,咒语轻念,“以我神位,换汝长生,以我神灵,净汝心尘,以神之命,奉祭天焚,身堕凡魔,生死不问。”

    “以我神位,换汝长生,以我神灵,净汝心尘,以神之命,奉祭天焚,身堕凡魔,生死不问......”

    “身堕凡魔,生死不问......”

    君逸的声音,霸道又温柔,一阵阵穿透着她的耳膜……

    画心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虚汗漓漓,四周一片暗黑,竟是叫她分不清这是在画情谷的长夜,还是在九幽的永夜。

    动一动,只觉得四肢麻木,头脑昏沉,心口隐痛,却也因这实实在在的疼痛,画心确定了一个事实——

    她,竟然还活着!

    被天下第一神兵利器沉渊剑一剑穿心的她,竟然还活着!

    画心一睁开眼,汹涌的泪水磅礴而出。想起君逸最后留下的那句咒语,“身堕凡魔,生死不问。”

    她若活着,那他呢

    堕凡还是堕魔是生还是死

    抬头向四周看了看,漆黑黑,竟一个人都没有,连一丝声响都无。画心想,这大概是在九幽了吧,也难怪无人问津,她可是神见神怕魔见魔怯命格诡异孤绝天煞的——九幽神女。

    九幽啊,她终于又回来了么

    画心躺在暗黑里,思绪越飘越远,回到九幽,回到他和她初见以前......

    九幽,是一个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要绕着走的地方,那里只有黑夜没有白昼,那里血流漂杵,碎肉埋骨。

    九幽,是数万年前神魔大战的修罗炼狱,那一战众神皆灭,集万神毕生之法力将魔之一族镇压于九幽之下,以此换取了万世太平。

    而她,就是从九幽黑色的岩石上,浴血而生的曼珠沙华,根下是万恶之灵,是以片叶不生,根上是万神之灵,是以遍野花开。她是从血泊里绽放的生命,鲜血和恶灵供养她的生长,万神的灵力给予她力量,时日久之,便化作了人形,集万神之力,掌生死轮回。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苍生不过在她一念之间。

    “望有一日,你能许这天下,江山如画,万民归心。你便叫作画心吧。”

     



第一章 他在玥城
    “一万年前,便下落不明。”君隐淡淡回了一句。

    提及君逸,君隐见画心努力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起了波动,苍白的唇嗫嚅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你当年......”

    “当年最后一次去九幽见你,他约你三日后月神山一战,我便知晓他的意图,月神山附近栖居着众多修仙的生灵,寿逾万年,没有什么比它们的鲜血和灵魂更能滋养曼珠沙华。”君隐知道画心是想问当年他为何不去阻止君逸,不待她问完便打断她,说了一半见她情绪不稳,便又停住了。

    “你们早就知道我......”画心欲言又止,那是她藏在心底最不堪的秘密。

    “从君逸带你回忘尘殿那日,我便从观尘镜里看到了你的宿命。”君隐顿了顿,一字一字吐出,“不是杀戮,便是死亡。”

    八个字,一针见血。

    这就是画心丑陋不堪的宿命,她是万神之神,有着不死不灭之身,有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可她亦是万魔之魔,她的生命需要不断的吸取鲜血和怨灵,当数万年前的那场恶战流的鲜血不足以供养她时,便需要一场新的屠杀来血流成河以灌溉她。

    而万年前,她不愿杀生求活,只是不忍伤害他的子民,不愿让他看到她的杀戮。?可最后,却是他为救她屠了众生。

    原来他早就知道,却从未因此嫌恶过她。

    君隐见画心一脸震惊,不由叹息,她若是知道这些年君逸在背后曾为她付出过多少,不知该要何等的懊恼。

    “那日我被君逸施计困在了忘尘殿中,直至他修为散尽的那一刻,我才破了他的阵法,赶到月神山时,只见到了生灵涂炭,方圆万里,除了奄奄一息的你,没有活物,而他,不知所踪。”

    君隐继承了母神的预知能力,却不如继承了父神强大战力的君逸修为深厚,虽能洞悉一切,却又无力阻止。

    君隐平缓陈述,画心思及那日在九幽,不由后悔不迭。

    当年她偷偷躲回九幽,在落了一地不再鲜红的曼珠沙华里,静待杀戮,或者,死亡。

    曼珠花瓣是惨白色的,像凡间的雪,白茫茫一片,若是再没有鲜血与怨灵的供养,待花海落尽,她就要死了,或者,失去心智,大开杀戒。

    君隐和君逸寻到九幽时,她还是站在花海里,连往来的风,都一如初见。

    她看着九幽满地的落花,看着尘世间的喧嚣和繁华,看着对她顶礼膜拜祈福诉苦的万千子民,最后,她看着天地间最后的神,说,“你们杀了我吧。”

    君隐和君逸都站着,纹丝未动,只有风扬起他们素白和水蓝的衣襟,她又说,“要么杀了我,要么看着我成魔,我会杀光你们所有的子民,鲜血和冤屈的灵魂会令我更加强大,我会杀光所有的生灵,包括,你们。”

    呼啸的冷风,将她的声音吹散开来,吹得缥缈又虚无。

    君隐看到君逸握紧的拳,听到他指节的骨骼被捏的咯咯作响,君逸看着她,看她站在苍茫的落花中,他仿佛看到了她的死亡,看到了她被埋葬在花海的最深处......

    许久,君逸说,“三日后,月神山,你的命,是我的。”

    你的命,是我的。

    画心回想起君逸的话,只觉得十分难受,连君隐都知道,君逸的意思是,她的命属于他,他不让她死,那就谁也别想动她分毫,哪怕是天命。

    而她竟可笑地以为,他是真的来,取她的性命。

    “强用禁术逆天改命,会......死吗”

    “逆天之行,亘古未有,你问我,我也不知。”君隐漫不经心地品了一口只有这画情谷才有的月莲茶,见画心紧张得脸色煞白,笑着打趣道,“不过,你还好好活着,他怎么可能舍得死。”

    君隐知道,以君逸的能耐,无论身堕何方,他肯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并且他,已经做到了。

    君隐心中感叹,这月莲茶还真是好茶。

    月莲花天地间只有一株,几万年前被君逸侥幸所得,月莲花见月而开,花色皎洁,莹透如玉,食之甘甜,是养颜驻容的极品,彼时甚多仙子求而不得,就连君隐也未曾求到,众仙皆知这位战神性高冷,品格孤绝,想必是自留了这株不染凡尘的神花。

    却未料,几日后,君逸说月莲在其洞府水土不适,此等神花最宜养在画情谷的碧幽池中,并且亲自去了一趟画情谷,厚着脸皮求幽居谷中的神女帮忙照料。此后某战神便借着赏花的名头,时常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去画情谷叨扰。

    想到他那个面冷腹黑却一遇上画心便温润如玉的弟弟,君隐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了一个弧度,缓缓笑开。

    “瞧你神态自若,想必他定是安然无恙。”画心看着君隐嘴角的笑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眸光转亮,面露浅笑。

    “看来你还没睡傻。”君隐满目笑吟吟地低头啜饮,还不忘油嘴滑舌一句。

    一句话,彻底安了画心的心。

    她知他,尚且安好无虞。

    其实,君隐并不想画心去寻君逸,却也不忍瞒着她,看她仓皇而绝望。

    他明白那种感受,万年前他感知不到任何君逸的神息时,立在忘尘殿外,觉得整个天地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灰白。再没有妖冶的红,也没有馥郁的水蓝。

    而他成了最后的神。日月轮回,不死不灭,享受着子民千秋万代的供奉,也承受着无休无止的寂寞。

    君隐无声饮茶,室内一片静默。

    画心心绪宁静下来,才细致打量起四周的陈施,原来是在画情谷,一切都还是她熟悉的样子,君隐所坐软塌上铺着的狐绒陈旧了些,磨损了些,想来他时常在她这一坐就是许久。画心摇摇头,没想到,这时常喜欢与她针锋相对的狡猾老狐狸,竟然没有趁机将她丢回九幽去,还体贴地寻来了冰玉石床给她养伤,曼珠花生在九幽,喜暗,暗室对她养伤有益,君隐竟连遮光都细致地考虑了。

    画心耐心地等着君隐将那一盏茶喝完了,才看着君隐言笑晏晏道,“你既食了他的月莲花,又饮了我的碧幽水,是否也该告诉我他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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