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江湖吟

    “我爹爹自小对我要求很是严厉，教我武功，教我做人。他曾经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俯仰无愧。在我的心中，他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俯仰无愧的大英雄。我做事为人一直以他为标榜，处处学习他。虽然他在江湖上有一个雅号叫’好好先生‘，但在洛阳这一片江湖，没有人不服他，没有人不敬重他。小江，你相信吗”

    黄三轻声的说着，很平静也很淡然。他虽然最后询问了无痕，但他并没有等他回答，又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甚至觉得很荒唐。说真的，现在我的心中也已经动摇，甚至是很不甘心的强迫自己不要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但我知道，那些话很可能就是真的。龙飞云的死，让我很震撼，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何必要冒着身败名裂，葬身悬崖的结局来处处设计我”

    说到这里，黄三再次苦笑，然后仰头看向那逐渐西沉的夕阳，沉声说道:“你说，我这样怀疑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不应该”

    无痕也迷茫了，因为他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更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究竟是好还是坏，是真英雄还是伪君子。所以他无法完全理解黄三的心情，他只是觉得，空气突然变得好沉闷，沉闷得让人窒息。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或者是自己该不该回答。

    ”小江，你是不是也在心中看不起我的父亲，看不起我“无痕轻轻摇头，说道:”你是你，伯父是伯父。在我的心中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纵然是伯父当年犯了错，龙飞云也不应该将仇恨转移到你身上。上一辈的恩怨，就应该由上一辈去解决。“黄三轻轻摇头，说道:”还有一句话，叫父债子偿。我既为人子，便有责任承担我父亲所应该承担的一切。何况，现在我的父亲已经丧失心智，我若不承担，谁来承担。“无痕哑口，因为黄三的话是有道理的，为人子女者，父母有错，子女偿还也是天经地义。

    两人再次沉默不语， 沐浴晚霞，缓缓走进洛阳城中。此时，闹市已经开始歇业，夜市尚未开始，原本繁闹的大街显得有些慵懒。一进入城中，黄三总感觉所有人的眼光都在很奇怪的盯着自己，仿似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议论自己一般。

    黄三说道:”我们去太白楼，不醉不归。“

    这一次，无痕没有听到喝酒就兴奋，而是更加沉闷。他知道，黄三是想借酒浇愁。

    太白楼建在洛河之畔，只有两层，楼下几乎已经客满，小二引着二人到得二楼的雅间。雅间靠窗，窗外一片开阔，一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洛河。河畔，几株垂柳已经开始落叶。

    小二送上酒菜，黄三拍开酒封，举着酒坛便要灌下。无痕一把按住，说道:”三哥，酒虽好，但不能这么喝。纵然你喝醉了，明天醒来，还得面对心中烦恼。“黄三一愣，缓缓放下手中酒坛，倒了一碗酒。他逐渐平静下来，说道:”你说得对，纵然喝醉了又如何，醉醒了，还是一样要面对心中烦恼。“他本豁达之人，只是心中一直想着父亲之事，难免沉郁。无痕这一句开导，虽是轻描淡写，但让他瞬间平静下来。

    ”三哥，这洛阳地界，江湖门派不少吧“

    ”当然




第284章 洛阳往事
    两人回到龙虎镖局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天交三更了。

    但当无痕扶着跌跌撞撞的黄三走进镖局时，猛然发现，老夫人竟然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演武场上，披着一身月色，平静的看着两人从影墙后出现，又缓缓的走向自己。

    “你们喝酒了”

    老夫人的话很平静，并没有责怪之意。黄三松开无痕扶着他的手，大步走到老夫人跟前，说道:“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老夫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摇摇晃晃的黄三，伸手轻轻掩鼻。

    “娘，你是不是生气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无痕，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见你不回来，有些担心。”

    “正好，我正好有事要问娘。”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老夫人说完，便欲转身离去。黄三道:“不，这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如果我不问，我便睡不着。”

    老夫人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淡然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告诉你，你所听到的，并不是真的。你爹爹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你身为他的儿子，难道你还不相信他吗”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可那些谣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龙飞云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的身子微微一颤，问道:“龙飞云怎么了”

    “他死了。”

    黄三轻轻吐出这三个字。自回到洛阳，黄三就一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龙飞云。

    “死了”

    老夫人显然很意外，看着黄三的双眼中，仿似闪现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是怎么死的”

    黄三苦笑一声，说道:“孩儿在襄阳时，他一直设计陷害于我，想将我置于死地。好在我命大福大，逃出生天。可是龙飞云最后竟然抓了柔儿，用来要挟我，要不是他的……他的女儿突然跳下悬崖，您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老夫人再次吃惊，语气不再似初时那般平静，急促的说道:“后来怎样”

    “龙飞云为了救他的女儿，跳下了悬崖。他的女儿虽然被救上来了，但他却掉下悬崖了。”

    “好！”

    老夫人不待黄三的话落音，骤然高声喊道。黄三、无痕骤然一惊，都不解的看着老夫人，不解她为何突然叫好。

    “他早就该死了，若不是你爹爹心中仁慈，怎能容他活到现在！看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始终还是遭到了报应，哈哈哈……”

    老夫人说完，竟然十分高兴的仰头大笑，继而看着瞠目结舌的黄三说道:”几个月了，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说罢转身离去，无痕见她虽然年迈，但依然健步如飞，显然刚才的消息的确让她高兴。

    黄三、无痕都呆立当场，不明白她为何听到龙飞云死了的消息会如此高兴。看着黄三那惊愕的神情，无痕缓缓走近黄三，轻声道:”三哥，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黄三没有回答，看着自己母亲离去的方向，继续发愣。

    月色幽冷，初秋的夜已经有了一丝微凉。

    次日，无痕来到百草堂行针后，独自一人行走大街，心中反复想着黄三母亲所说的话，还有龙飞云、叶飞虎等人所说的话。他想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才会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心神不宁，盲目而行，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喊道:“哎……那少年……哎……”

    无痕茫然抬头，循声看去，见自己竟然来到了曾半仙的卦摊前。只见曾半仙正瞪着双眼瞧着自己，左手冲着他轻轻招手。

    他左顾右盼，见身边并无他人，便错愕道:“你是叫我”

    曾半仙道:”当然是叫你。“

    无痕走过去，问道:”你可别给我算卦，你算了我也不知道对错，因为我前面的事都不记得了。“曾半仙笑道:”若只能算前尘，算是什么半仙“无痕愕然道:”后面的更不要算，你算了我也不知道准不准。“曾半仙道:”那不算前尘、不算后事，就算当下。“”当下“

    ”哎……就是当下。“

    ”好，当下如何，你说说看“

    ”当下你心中困扰，一半为自己，一半为他人。“”什么意思“

    ”自己困扰，是因为失忆，不知自己前尘，为他人困扰，是因他人心中疑惑难解。“无痕错愕道:”你这胖道士，是怎么看出来的“曾半仙道:”你且不要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只说我有没有算对“无痕摇头道:“你这江湖骗人的把戏，我虽然不完全明白，但我知道，你一定是通过别的什么看出来的。”

    曾半仙道:“你这是小瞧我了。”

    无痕突然露齿一笑，说道:“不过你还算是有点本事。”

    曾半仙立时得意起来，扬起一张肥脸傲然道:“那是自然。”

    “你看，现在也快中午了，这洛阳我除了认识黄三，便只认识你了。要不你陪我去喝几杯”

    曾半仙道:”你请我喝“

    无痕道:”没问题，走吧。“

    曾半仙将桌上卦签一收，执着那面大幡，说道:”嘿嘿，那我今天可得好好喝上一场。“两人相伴来到太白楼，小二倒也好记性，竟然一眼便认出来他是黄三的朋友，立即上前将他们二人迎到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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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兽王图
    无痕听到这里，不禁愕然道:“这是为何”

    曾半仙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那张兽王图其实是一张美人图。”

    无痕看着他贼笑的眉眼，错愕道:“为了一张美人图，也不至于气得吐血吧而且还没比武，未必便输啊。”

    “因为这张图上画的就是祁开屏，而且是叶鹰与祁开屏成亲前，花重金聘请一位有名的画师所画，被定为百兽谷的镇谷之物，所以叫兽王图。此事鲜有人知，而孔睿刚回来便知道，你说叶鹰会怎么想”

    无痕不由听得更加惊异，好好的一个美人，竟然成了百兽之王，这也太离谱了。凭此可以想像得到，叶鹰对祁开屏的情义，绝不简单。

    祁开屏与孔睿曾经青梅竹马，是叶鹰心中的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两人婚后，虽然祁开屏足不出户，更别说离开百兽谷，与孔睿相见了。但他从祁开屏那日日紧锁眉头，郁郁寡欢的神情上能够看出，她的心中对孔睿没有一日忘记。

    孔睿突然离开洛阳不知所踪，他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的，心中既盼着孔睿不再回来，也想着孔睿应该不会回来了。不想三年后，孔睿不但回来了，还从原来的落魄书生一下成为了腰缠万贯的阔少爷。他大肆购买百兽谷毗邻的大山，并建了孔雀山庄。

    孔雀山庄落成之日，宴请洛阳各大江湖门派、名门望族，叶鹰自然也在被宴请之列。他为了显示自己心胸开阔，携带妻子前去参加孔雀山庄落成庆宴。到那里后无意听到有人议论，说孔睿此次回来建成孔雀山庄，其实就是无法放下祁开屏，因为孔雀山庄之孔雀与祁开屏之开屏正好隐喻孔雀开屏之意。而孔雀开屏，则是孔雀求偶。

    叶鹰当即气得吐血，心中郁结，便提出要与孔睿比试武艺。众人哗然，因为大家都知道，叶鹰武功一流，但孔睿却是一介书生，二人比武，胜败已经了然。

    黄远成出面调解，说道:“叶谷主、孔庄主，如今百兽谷与孔雀山庄已经成了邻居，两家应该互相帮扶，相互呼应才对，怎么能妄动刀兵”

    众人自然也议论纷纷，都说叶鹰恃强凌弱，明知孔睿不会武功，还要与之比武，分明是居心叵测。

    没料到孔睿却坦然应战，他说道:“既然叶谷主有此雅兴，孔某便恭敬不如从命，斗胆领教几招，给诸位助助酒兴。”

    孔睿的这一句话，再次让大家感到意外。叶鹰心中打定主意，在比武之时便假装失手，将孔睿除去，免除后患。见孔睿果真应战，心中杀意骤起。

    “叶谷主，你我既要比武，不如来点彩头助兴，不知叶谷主意下如何”

    孔睿没有丝毫畏惧，而是沉稳异常的举着酒杯，环视众人说道。这一句话问的是叶鹰，实则也是说给在座的所有人听的。

    叶鹰尚在思考时，无意看到祁开屏看向孔睿的双眼中所流露出的担心与柔情。他当即便应道:“好，便依孔庄主的，你说以什么为彩头”

    孔睿斯条慢理的说道:“我若输了，孔雀山庄赠送叶谷主，孔某自此离开洛阳，终生不再踏入洛阳半步。你若输了……“”笑话，我怎么可能输“

    ”那是自然，谁都知道我孔睿只是一介书生，而你叶谷主武功盖世，这一战，定然是我输了。但既然是赌彩头，自然不能只赌我一人，而且，若是万一我侥幸赢了一招半式呢“叶鹰自然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大度，便爽快应道:”那你说，是不是我输了也和你一样，离开洛阳城，终生不得踏入洛阳一步“”那不用，如果孔某侥幸赢了，便请叶谷主忍痛割舍一物。“叶鹰一惊，脱口道:“开屏不能作为彩头。”

    孔睿轻声一笑，看了一眼螓首轻垂，神情复杂的祁开屏，说道:“自然，开屏在叶谷主眼中是物，在孔某眼中则是人，天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有人轰然而笑，有人窃窃私议，叶鹰则十分尴尬，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孔庄主，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作为彩头”

    “我听闻百兽谷有一件镇谷之宝，名兽王图。若是孔某侥幸赢了，叶谷主便以此图为彩头，可行”

    这句话尚未说完，便听到叶鹰闷哼一声，伸手按住胸口，嘴中鲜血涌出，紧紧盯着孔睿，一言不发。祁开屏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前去搀扶，却被叶鹰一把甩开。只听得他咬牙道:“好！”

    众人不禁愕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兽王图为何物，所以也不明白，叶鹰为何会因为听到这样一句话而吐血。显然，这张兽王图对百兽谷、对叶鹰十分重要。

    孔睿看着脸色潮红的叶鹰，说道:“叶谷主，我见你今日身体欠佳，我不想占你便宜，咱们改日再战如何”

    挑起比武的是叶鹰，如今孔睿却因为见他两次吐血，便说要延迟比武，这对叶鹰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沉声道:“不，你我便在今日决出胜负！”

    孔睿道:“好，那便请诸位做个见证，也请黄总镖头作为此次比武的证人，今日比武后，孔某定按照约定，实现自己的承诺，叶谷主，你呢”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孔庄主能一诺千金，叶某又岂能言而无信。”

    “那好，便请叶谷主派人带领我孔雀山庄的一名门



第286章 无心偷听
    无痕诧异的插嘴道:“孔睿胜了”

    曾半仙道:”不但胜了，而且不到十招。当时在场的可是上百人，洛阳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在，叶鹰的这一败，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他……他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突然……”

    “孔睿离开洛阳的这几年，谁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原本一贫如洗，一介弱书生，但回来后突然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一战，叶鹰彻底懵了。在黄远成等人的见证下，只有双手奉上兽王图，而他再次吐血，并昏了过去。”

    无痕听着这段不可思议的故事，心中的诧异无以言状。曾半仙喝了一杯酒，神情似有几分得意，又说道:“经此一事，叶鹰回到百兽谷便一病不起，心中郁结，不久便离开人世。其妻子祁开屏当时已有身孕，生下叶氏三兄弟的叶飞狼后，在兽王谷落发出家，并修筑小庙一座，整日青灯古佛，不再过问红尘。”

    无痕唏嘘摇头，说道:“这叶谷主心胸也太狭窄了些，输掉一张画像，便因此失去了性命，实在令人叹息。”

    “兽王图没有公诸于世，便什么事也没有。一旦公开，画像上是祁开屏，这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这不仅关乎到输赢，还关乎到一个男人的颜面了。叶鹰深爱自己妻子，但始终怀疑自己妻子心中有孔睿，又在如此重要场合输掉妻子画像，你说，有几个男人能坦然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