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金捕

    没等鬼帝表态，闾衮高声喝道:“祁松年！那金饰所、铁器所和案发的仓库均是你布政司下属之处；查来查去，左不过是你手下的营造局、尚方局自相交易、监守自盗！亏你还有脸在陛下面前数落我督财司的不是，真是贼喊捉贼、恶人先告状！”

    “闾衮，”祁松年面沉似水，“陛下圣驾面前，岂可大呼小叫亏你还是地府重臣，竟如此失礼。还不请罪！”

    闾衮气乎乎地瞪了祁松年两眼，没有办法，将骄狂之气压下，躬身抱圭，低声向鬼帝道:“陛下，臣义愤之下不顾体统，请陛下责罚。”?鬼帝缓缓道:“罢了。闾卿，方才祁卿所奏不无道理。此案既立，有责有涉者自然皆需查清，不是巧言推脱就可置身事外。你不必多虑，尽快将提刑司所需证据如实提交才是。”

    “是，臣尊旨。”

    鬼帝又对蔽日道:“蔽日，此案是你委托竺嵩查办的”

    “回陛下，确是臣让徒弟代为去现场初勘，之后依律令清算组进驻营造局一库清查的。”

    “嗯。此案已涉地府二司，按例应由提刑司会同察科司共审，传鉴司监审。但眼下既有天庭审驳司大臣在此，倒不如请他继续侦办。卿等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闾衮道，“只是陛下切莫被他人误导，我督财司监管不周，为奸人蒙蔽，但实未涉案。请陛下明鉴。”

    鬼帝没有理他，直问蔽日和祁松年道:“你们两位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这次议事就这样意料之中地不欢而散。蔽日回到府中，将经过对竺嵩简要介绍了一遍。

    “师父，那闾衮因何不假思索便赞成由我查案”

    “这闾衮长年深居简出，一副不理世事之状。但从此事看来，他对外面的事知道得一点也不少啊。我想他在去到阴司大殿之前就已看清，只要是地府中人承办此案，必然对他不利。祁松年是地府首相，多年来广布恩威，其影响远非他闾衮可比。而从此案中督财司之举看来，他们必然涉案。因此他更愿意是你这样一个不甚知情又非地府之人来主持，他便有更多的手脚可以施为。”

    “那祁大人呢，他又因何没有异议”

    “这就更好解了。此次作案的都是布政司的属下，左右是已脱不开干系。以我对祁公的了解，他是不会亲身涉案的，也不会似闾衮那般大肆遮掩。加之他清楚为师的为人，知道此案交予你我都是一样，交予你还可以另辟蹊径，尽快查明督财司涉案之情。他又何乐而不为”

    “嗯，确实如此。”

    “嵩儿，其实最值得玩味的是鬼帝陛下的态度。今日召见，仿佛只是走个过场，提出令你侦办此案才是主题啊……”

    “哦莫不是鬼帝欲借我之手整肃地府、弹压各方势力”

    “不无可能。就此案而言，你是局外人，又是天庭臣属。无论你查出什么，鬼帝皆可以天庭地府之别直予认可，而如何处置却还是地府之权。”

    “对呀！收放自如，真是一招妙棋啊……”

    师徒二人正聊至此处，家人来报，说是审驳司来人求见竺嵩。

    “请他入外堂稍候。”蔽日对竺嵩说，“想必是鬼帝已向审驳司行文了。来得好快呀……”

    &nb




16-6 财神居
    竺嵩离开蔽日府，直驱提刑司，向清算组问明了具体案况，在桑槐二公的协助下交接了案卷材料和犯人证物，携往审驳司。

    黄石公见过竺嵩三人，向竺嵩介绍了地府来人传达请托的过程。竺嵩与他办理了犯人证物等的移交手续，除了少数需要随身携带的之外，皆监押于审驳司。

    竺嵩又问:“司内有没有谙熟此类案件的人才，我想还是有个助手好些。”

    黄石公点头，略作思考，“我看就让绿萝辅佐大神吧。”

    “绿萝”

    黄石立即传来绿萝，见是一个一袭白裙、尖耳长发的女子，尤为醒目的是在她的背后，生有一对透明的大翅。

    黄石令其见过竺嵩，绿萝微笑，轻轻一礼。

    黄石介绍道:“大神，此女名为绿萝，智慧超群，极善处理这等涉财案件。”?“哦，好。”

    黄石另召来一名衙吏小厮，名唤灯倌，令他跟随侍候。竺嵩不敢耽搁，即时与一行人起身，前往找寻那“公冶楼”。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经办此案的众鬼，甚至师父蔽日、黄石公等人，没有一个知晓这公冶楼的所在！

    竺嵩问一旁舒缓飞行的绿萝:“绿萝，你看我们往何方寻觅为好”

    绿萝轻声应道:“大神，我看督财司与此案难脱干系，或许与这公冶楼有涉。莫不如向秦渊王所辖地界探查，说不定能有所发现。您以为如何”

    竺嵩点头，“好，就这么办。”

    目标将至，绿萝提醒道:“大神，不如化装潜入。”

    “与我所想一致。”于是依竺嵩的吩咐，竺嵩、绿萝、灯倌分别化形为侍者、丫鬟、随从，桑槐二公则化身为两位士绅员外，将大庄变形为马。一行人状似平常地进入大城之中。

    此城名为“禄马城”，即秦渊王的都城及掌吏、督财二司所在之处。秦渊王是地府八王之中最为显赫的一位，连位高权重的森罗王也让他三分。布政典狱二司所在的酆都全依官样模式做来，其繁华之气比起这禄马城来差之远矣。

    几人走了不多步，就从侧面迎上来一个油头粉面之鬼，手握纸卷，满面陪笑，向桑公说道:“老员外，小的有礼。一看您老啊，就是个大富大贵之人。不知可是来此城中做大生意的”

    “哼，”桑公一脸不屑，边走边道，“算你小子有点眼力。”

    “嘿嘿嘿嘿，承蒙老员外夸赞，在您面前小的可不敢当。只是见您二位老员外的形容气派实在是忒也不俗，比我以前见过的那些高官显宦、财主贵人超过太多！这才敢说。”

    “哈哈哈哈哈，”槐公接言道，“你这伶俐鬼，无端迎上前来奉承，必有所图吧”

    “瞧您说的！恕小的大言不惭，我确是见几位形容不凡，心生仰慕，这才唐突过来，想……介绍个清雅舒适的落脚之处给几位贵人，省得您多走冤枉路、又被市井中的俗气腌臜了不是”

    “这……”桑槐二公不敢做主，但既已打扮成主人的模样，又不方便请竺嵩决断。

    绿萝迅速以眼神示意竺嵩，竺嵩会意，凑上前道:“老爷，我看这位小哥说得有理。走了这么久，人困马乏的，不如就随他去住下。”

    “好吧。不知你怎么称呼”

    “回老爷话，小的名叫青流。”

    于是这青流头前带路，将竺嵩一行人引至城角的一处大宅院，红砖金泥，遍布灰雕，门院高大，门上浓墨金书:“财神居”。院内左右各露出一根三丈旗杆，两面油亮红纛迎风招展，各



16-7 违禁交易
    竺嵩定睛，发现二怪摊开的包裹中正是黄澄澄的冥界御金。此等金砖成色最纯，按制是严禁民间私存的。

    “这……你们怎会有这许多御金”

    二怪哭一般地对笑了一下，其中一个操着沙哑的嗓音道：“几位贵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地府御金，要不要先验验货”

    “什么叫验货，我等还同你在此违禁倒卖御金不成！”桑公说着，用手指背后捅了槐公一下。

    槐公赶忙陪笑拦阻，“诶诶诶，不忙，不忙。大哥，我看还是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再做区处。”

    “诶，这位老爷所言有理。”另一个怪物道，“大老爷，您先别急着拒绝，听我们兄弟慢慢道来：想必您几位不常来这边，还不清楚这财神居是个什么所在。此地看似一个客栈，实则一个远避耳目的交易之所，其意在‘财’而不在‘居’！”

    “原来如此。”槐公道，“此处交易的都是冥界御金么”

    “那倒不是。”

    “还有什么”绿萝假装轻狂插了一句，被桑公狠狠瞪了一眼。

    两个鬼怪对视了一眼，对绿萝言道：“不知这位妹妹想要买卖些什么，要我说呀，这御金就是当今诸般买卖中的极品！若论货物之稀有、保值与增值，还有什么能与它相比”

    “嗯，这是自然。”槐公问道，“可是二位呀，我等从未做过这个交易，多少还是有些疑虑。不知二位怎生称呼缘何藏身于这画轴之中又是如何做起这御金买卖的”

    一怪警觉地向四周瞅瞅，压低声音道：“老先生，一看您老就是个实在人，我们兄弟也是最为爽快。实不相瞒，小人名叫王华，他叫夏涛。您自然知道，买卖御金为地府所禁，若犯在官府手里必遭重处，我们岂能像其他商贾那般公开出入隐身于此也是没有办法。

    “至于我们怎么做起的这个买卖，说来话长了。我二人生为异形，自小被人厌嫌，历经辛酸，不提也罢。还就是想到了这个主意后，才令人们不再注意我俩的长相，呵呵。”

    “那你们二位本身就是东家咯”桑公问道。

    二怪对视，那夏涛答道：“不瞒老员外，单就我们这个环节，确是我俩做主。不过您老也明白，做这种买卖岂是仅凭我等草民便可以办到的背后自然有人。从御金之流出、囤购，到周转、分销，都有比我们了不起得多的人操控，还有地府大佬参与，这才万无一失。所以您老尽管放心，我们这笔交易根本算不得什么，也不会有何风险。”

    “嗯，嗯。”槐公捻髯微笑地听着，就要伸手去捏那御金。

    “别动！”桑公厉声喝道，教训槐公，“二弟，你如今越发任性了。老夫还在这里，你就自作主张，欲为这来路不明的交易！当初我说分家，你不肯，搭了老夫之船方有今日。如今老了老了，却又轻浮起来。如此也罢，你自取了你那份产业，独立门户去吧，省得我操这个受累不讨好的心！”

    槐公闻言脸色大变，“大哥，您这些话是从何说起呀小弟岂能如此不晓事理！你我一奶同胞，共事多年，却连这点默契也没有了方才我不过是替您筹算一二，岂能擅自做主小弟一直是如此行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如此紧张却是为何既然兄长不悦，小弟不再多事便了！”

    “哼，贤弟你也不必如此。愚兄毕竟年长你几岁，比你更清楚这里



清风明月
昨日观音诞，今朝又清明。鬼文重出世，后继曲折情。

    寄言众书友



16-8 麒麟回顾
    这老妪声情并茂，一副极尽咄咄逼人的表情就把意思挑明了，口音难懂倒也无妨。

    其实不待她说，大家能不去猜测那御金在哪么还真别说，够隐秘的，竺嵩一行非神即仙，也没瞅出哪里藏了金砖。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搜咯。竺嵩、桑公、槐公、绿萝，甚至大庄，分散四处在这大院里查了起来。竺嵩发现一只精致的琵琶秤，正在玩赏，绿萝凑过来，低声言道：“大神，看出什么异常没有”

    “哎。”竺嵩轻轻摆头。

    “发现没有，这些老婆子如此放松，根本不在意我们搜了哪查了哪。”

    竺嵩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那东西不在这些藏品之中”

    绿萝点头，“您看这四周的院墙。”

    竺嵩闪目瞧看，见院中沧桑的粉墙覆盖着斑驳霉印，墙头的砖雕灰黑油亮，“有什么问题么”

    “大神，我看这周围的砖雕图案，似乎可以接续起来，连成一个故事！”

    “哦”竺嵩着意观察，那些院中的老妪便一齐盯住他。

    果然，透视之下，墙头的一圈砖雕似乎情节连贯——一头麒麟在瑞草仙林中游戏，被一位云游仙人发现了，麒麟就在前面跑，仙人在后面追，后来麒麟猛然回顾，之后就又都是瑞树仙草的图案了。

    竺嵩注意看那幅麒麟回顾图，发现其眼睛部分光滑鲜亮，似乎常被触摸。他回视绿萝，二人相对一笑。此时院中的老妪们聚在给众人出题的那一位身边，警觉地死盯着竺嵩窃窃私议。

    竺嵩更加确定，二话没说，扬起手来推出一道光芒，打在麒麟眼目之上，将其按下……

    “轰隆”一声，地面塌陷，在场人众连同数以万计的破烂藏品一齐坠下！

    待竺嵩缓过神来，发现已置身于一座阴森诡异的小院落内，低矮的院墙边堆放着废弃的砖瓦牌匾，老车旧缸。面前一座二层小楼，门上高书着一个“怪”字，门外立定几人——正是青流、王华、夏涛和方才的老妪们。天色灰暗，中有结界，让人无法透视楼内的情形，只有一棵老树沉郁高耸，从楼后支出。绿萝和桑公等人同自己一样瘫坐各处，一脸茫然。

    为首老妪惨淡一笑，向王华一招手，“告诉他们！”

    只见王华一阵怪笑，手舞足蹈地尖声喝道：“竺嵩，想你也有今天！还让这两个糟老头子在我们兄弟面前演戏，一唱一和的，真是愚不可及哟。”

    “看来我没有想错，你们果然是别有所图。”

    “哼哼，甭管你是贪财还是好事，也随便你怎么想，就告诉你一句话：尔等今天出不去了！”青流接言道。

    槐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凑上前来，又拿出



16-9 怪楼之怪
    竺嵩整肃元神，环顾周遭，先以结界护住声音，对众言道：“我看此地最独特者，就是界向不明、东入西出。呆会儿我们共同进退，切不可轻易分开！”

    众人点头，绿萝又说道：“大神，我想也要有所准备，遇上特殊状况，可以兵分两路。你说呢”

    “嗯，有理。这样吧，绿萝和大庄就跟着我。桑公、槐公，你们二位一组。”

    “好。”

    计议已毕，大家各作法术，升起护光，窜入小楼之中。

    首现映入眼帘的是墙上一尊财神金像。见众人入了进来，笑咪咪的财神爷从聚宝盆中抓取钱宝，抛向众人，金灿灿的，将昏暗的小楼映得闪闪发亮。

    “注意躲避！”竺嵩提醒道，其实他明白，在场的诸位都是经验丰富，深通玄门之道，岂能中招。

    大家微微作意，闪展腾挪，使那些不怀好意的钱物们无法沾染，桑公扬手飞出一把宝剑，财神像崩散，现出其身后暗远幽长的道路。

    大家对视，“走吧。”

    “等等！”绿萝轻声喝住，对竺嵩道，“大神你看——”

    只见绿萝手指的一侧，玄关大厅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还开着一扇小门，后面似乎也是一条小路。

    “少主，”桑公问道，“咱们要不要……”

    “欸，”竺嵩言道，“岂能这么早就分兵，后面还不知有些什么。走吧！”说着带领众人进入财神身后的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