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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鹞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平凡之狐狸




第十四章、陈门闺秀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祁县外小陈庄内,厨房之中,厨娘正在准备晚饭。

    灶下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灶内的猪油滋滋的散发出特有的香气,厨娘将切好的驴肉放入煸炒,厨房中升腾起了烟火的气味。

    一只手偷偷探了过来,捂住了厨娘的眼睛。厨娘叹了口气,说:“婉儿小姐,我这儿正在烧饭呢,别闹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撤下手,放下踮起的脚尖,憋着嘴,说“真没劲,家里一个个都是这样,不是木头就是会惹我生气,连阿沅姐姐也不和我玩了。”

    厨娘忙于灶台,腾不出手,只能用语言安抚:“小祖宗,谁敢得罪你啊,我这儿是烧菜呢,可不敢差了火候。再说,陈大人还没回来,几位公子也不在家,现在的事情多,也没什么人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小姑娘坐在厨房边的小凳上,抄起一旁的吕梁红枣,边啃边说:“我看啊,净是瞎操心。有什么好慌的。就算爹爹失踪了,有大哥和二哥在,就是天大的事情,能奈何得了我们家”小姑娘肆无忌惮的说着,厨房里上上下下各个忙活的人一个个都装聋作哑,当成是没听到。

    厨娘苦笑:“你呀,不愧是被两位公子给宠大的,就冲这话就没白疼你。不过要被你爹听到,可要打你了哦。”

    “他敢”小姑娘犟着嘴说,“整天凶巴巴的不理人,还敢打人我妈可不得好好收拾他。”

    小姑娘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又说:“再说我爹爹本事大着呢,千年的王八死得了,他都死不了。”

    “君子远庖厨,你倒是挺聪明的。只是爹是君子,我不是,你说的话我可听到了哦。”一个声音传来,沉稳而平和,可厨娘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小姑娘听到这声猛地转过头来,开心的喊道:“三哥你回来啦听文老头说你不是去找爹爹了吗爹爹回来了”

    陈翔笑着说:“父亲回来了,我是来找厨房吩咐多做几道菜,刚好逮着你这个小滑头。你说的我可都听到了,怎么,就大哥二哥疼你,三哥就不疼你了既然你看不起三哥,那三哥就只好和父亲说道说道了。”

    那小姑娘就是祁县陈氏的嫡女,陈瑜的女儿,陈翔的妹妹,此刻待字闺中,闺名一个婉字。陈婉被陈翔一句话给呛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她年纪虽小,也知道自己在厨房里随便说说,帮工和仆人是不敢到父亲面前多嘴的,只是被自家哥哥听到就有些麻烦了。她无计可施,只能恶狠狠地反呛:“哼,就是看不起你。来厨房吩咐这种事情也要亲自跑过来说你好歹也是我陈婉的哥哥,士族子弟,士族子弟你懂吗君子远庖厨你懂吗懂吗你叫我怎么看得起你。”

    陈翔走过来,摸摸陈婉的头,笑道:“我固非君子。君子心有仁念,见到活的牲畜就不忍心看到它死,听到牲畜的声音就不忍心吃它的肉。这固然是君子仁慈之心推己及人,乃至于推广到万物生灵,可是这种仁慈太过泛滥,反而做不成任何的事情。这样百无一用的君子,我不为也。”

    哼。陈婉瞪了一眼陈翔,不说话。

    “再说,如果不是我和阿沅讨论菜谱,开发新菜,你能吃得到你喜欢的糖醋鲤鱼,香酥鸡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啊。”说着,陈翔又看向厨娘,笑意盈盈。

    厨娘放下厨具,敛衽一礼。

    “阿沅见过翔哥哥。翔哥哥一路辛劳,还是早点带着婉儿小姐回去歇息吧。阿沅过会儿会多烧几个你和令尊喜欢的菜。”声音平和而带有些许暖意。

    陈翔收敛笑意,平静地扫视着厨娘,乌黑的长发盘起发髻,低垂的眉眼坦然地对视,身上鹅黄色裙衫朴素而整洁,好像没有厨房常见的烟火气。陈翔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阿沅。“

    “我不依我不依!”陈婉突然叫了起来。“为什么你翔哥哥翔哥哥叫得这么亲热,到我就是一个婉儿小姐莫非有什么……”

    “婉儿。”陈翔打断了陈婉的话。此时厨房可不止他们三人,火工和厨房的帮厨都在,可不能乱说话,影响女子清誉。“阿沅是我妹妹,不是你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来拗口,但是此刻厨房中人都是知道这位掌厨厨娘的来历的。这位姑娘年方二八,豆蔻年华,姓温名沅。她父亲温宥不过是陈家的一名账房先生,但是她的姑姑却是陈瑜的小妾,也正是陈翔的母亲。以此说来,她确实是陈翔的表妹,而与祁县陈家其他人并无任何关系。

    当然,若严格说来,陈翔虽然是庶子,但名义上的母亲还是陈瑜的正妻唐氏。更何况温氏早亡,若陈翔想要避嫌,或者讨好唐氏,不打算认这门亲戚,也说得过去。不过显然温沅年纪轻轻能在祁县陈的厨房立住脚跟,不仅仅是于厨艺超群,陈翔也在其中使了不少力气。

    陈婉此刻却是借题发挥,甜甜一笑:“三哥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懂的……”

    陈翔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我懂我懂,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陈婉这才得意的看了看温沅,拉着陈翔的手回去了。

    温沅看着兄妹两个打闹,轻笑了一声。回过神来却发现,下锅的肉已经老了,不由得扶额叹气,只是眉眼的笑意却始终遮掩不住。

    当陈翔和陈婉回到正堂时,榆木圆桌上稀稀落落地大概坐了一半的人,陈瑜居于主位,旁边的就是他的正妻,唐氏。唐氏年过不惑,保养得宜,脸上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神采。唐氏看到陈婉,瞪了她一眼。陈婉一下子苦了张脸,委屈巴巴地凑到唐氏身边,不停地低声说着什么。陈翔向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点了点头,略略打了招呼,便从陈瑜的左手边空出两个位置,安静地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默然无语。

    他可以想象,此刻唐氏一边在应付着陈婉的撒娇,一边也会不经意地扫视他的座位。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嫡母,自己必须要给她足够的尊重。这种尊重不仅仅是对于她本人的尊重,也是对她血脉的继承人,自己的两位嫡兄的尊重。此时此刻在场诸人中,论座次自己应该可以坐在父亲左手边第一位。然而,哪怕此刻两位嫡兄不在,也要空出位置,这是一种服从,一种表态。自己的这位嫡母,要的就是这个态度,这种恭顺的表现。

    自然,没必要慕虚名而处实祸,再说,坐在父亲身边也确实有些“芒刺在背”的感受,离得远一点倒也乐得轻松。陈翔心中想着。

    在唐氏右手边第一位的,自然是刚刚入座的陈婉。陈婉也有一位嫡姐,但显然作为出嫁女是不可能在娘家留有座位的,而陈婉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必要去像自己一样,“遥敬”姐姐,便直接坐在了母亲的身边,方便撒娇,也许也是在心理上更加依赖母亲的庇护。

    坐在陈婉右边的,是陈家的庶长女,陈悦,年且十四,端庄温婉,不过有些怯懦之色。用陈婉的话说是,“上不了台面”。已经许了人家,目前尚未出嫁。

    陈悦的右手边,是陈翔年龄最小的庶妹,陈娇,年方八岁,娇俏可人,向陈翔眨眨眼,看到这位三哥不理睬她,又转脸向陈瑜露出了可爱的笑颜。显然,这位年幼的士族名媛已经意识到,在她和她姐姐陈婉之间少女心事勾心斗角之中,谁是需要依仗的,那些是可以拉拢的。

    陈娇的右手边,是陈翔二哥陈昂的妾室,彩霞。本来以她的身份,是做不到这个位置的,但是因为她身怀六甲,腹中的骨肉算是二哥的长子或者长女,她母以子贵,在唐氏的



第十五章、路诉衷肠
    太阳已然落山,夜色渐深,仿佛困倦的旅人正在逐渐合拢自己昏沉的双眼。韩青识趣地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陈翔陪着温沅,借着微光,在小陈庄的土路上慢慢徘徊着。

    “月牙出来了。”温沅轻声地说。

    “是啊,上弦月,出来的早,黄昏时候就有了。”陈翔说着,看向温沅,淡淡的银晖洒在温沅的脸上,增添了一份少女特有的温柔和细腻。

    温沅意识到了陈翔的注视,脸颊微微泛红,偏着脸说:“看什么呢,翔哥哥。”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里带上了几分娇嗔。

    陈翔下意识地抬起手,然后又放下,说:“看你啊,我们家阿沅也成大姑娘了。”

    温沅听了,急忙扭过头,小碎步快步向前走去,云鬓边的耳朵倒是通红了起来。

    陈翔大步赶上去,说:“在我这儿你害羞什么,我是你哥。”

    温沅听后,停下,回头剜了一眼。

    陈翔堆起笑容:“生气啦阿沅,别气了,你今年的生日,我没来得及赶回来,是我不好。不过礼物我可给你准备好了。”说着,陈翔从怀里掏出精心包装的小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只鎏金点玉凤尾钗,通体赤金,碎玉温润,凤体细致,栩栩如生。

    温沅也被这只金钗吸引住了,眼睛也开心的弯成天上的月牙。

    陈翔心想,果然,没有比一件好首饰更能哄女人开心的了。

    “送给你,这是迟到的十六岁的礼物。”陈翔说。

    温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嘴角笑出了梨涡,说:“这挺贵的吧,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受不起。还是算了。”

    “哈哈,这有什么,就当是我提前给你的添妆礼,你也是大姑娘了,得有些压的住场子的好首饰。你也就我一个哥哥,这些事情我不操心,谁操心。拿去吧,万一有点急用,也能当个一二十两。”

    “哥哥给妹妹的添妆吗”温沅小声的说着,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平复。她没有去接金钗,而是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陈翔。

    陈翔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侧过脸来,避开温沅的视线,就像是避开烧着的火焰一样。他有些尴尬地说:“阿沅妹妹,有些话呢应该是轮不到我这个当哥哥的来说,只是你爹性子疏阔,你娘交际有限,倒是只能拜托在我这儿。”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许了人家,这件事确实是让人心忧。父亲门下有一名弟子,刘方,年近二十,志虑忠纯,勘为良配。我有一好友,陈启,商家独子,家境富裕,处事尚需历练,但天性直爽……”

    ”阿沅记得,翔哥哥和我说过,婚事由我自定,一应压力,翔哥哥你会帮我承担。”温沅打断了陈翔的话。“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意中人,就直接给我找婆家了呢”

    陈翔缓缓舒了一口气,深沉地回望她的双眸,说:“来不及了,我的时间不够了,我想在从军前为你定下婚事,这样万一有个好歹,我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能回来的,你会大展宏图,建功立业,衣锦还乡。”温沅用手捂住了陈翔的嘴。

    温沅的手并不细腻,刀工和颠勺让她的手有些烟火的粗粝,也多了一份生活的暖意。陈翔缓慢而坚定的握住这双手,慢慢移开,说:“也许我应该充满信心地说,我一定能够抓住机会,鱼跃龙门,这样也许你会更放心些。不过,我不想对你说谎。”

    陈翔自嘲了笑了笑:“祁县陈氏,幼子无畏。无畏,哈哈,这世间真的有无畏的人吗在祁县,在晋阳,我看似鲁莽暴烈,无所畏惧,但是其实我心中有底。太原郡内,我有士族的身份,虽然门第不高,但是和太原陈的关系足矣让许多人投鼠忌器;我有够多的朋友,这些江湖上的豪杰弟兄能帮我解决许多可能的疏漏和意外。黑白两道,气候地理,这片地方我太熟了,我可以轻松找到足够多的资源,足够多的情报,足够多的帮手来瓦解一切的挑战和困难。哪怕失败,也有再来的机会。我的无畏,来源于胸有成竹,来源于我自出生以来在这块区域所经营的一切。”

    “但是,北上从军,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东征营中,贵胄子弟、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一个区区末流士族庶子微不足道,随便碾死,报个战损,轻而易举。我对于战事,对于京中人物,甚至对于河北人物都不甚了解,在士族圈子里更是毫无人脉,无从着手,出了事情连个缓颊的人都没有。我的性子,你也了解,有些关云长的遗风,傲上而不凌下,结交豪杰宽和待人不错,也会得罪尊长招惹祸患,这也是为什么父亲阻我出仕的原因之一。这些我都懂,我明白,所以我害怕,离开父母之乡,远涉千里之外,和山林野人生死搏杀,我怎能不怕此番从军,不过是我在赌命而已。而世间欲拼却性命博一个富贵之人有多少,能得偿所愿的又有几人,我又如何大言不惭,敢说自己一定能成功”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去。你二哥不是已经从军了吗户出一丁也轮不到你啊。”温沅说。

    哈哈,怎么可能不去呢。陈翔笑着说,“且不说这件事情已然势成骑虎,就我本心而言,我也不能不去。”

    陈翔缓缓松开了握着温沅的手,说:“我,陈翔陈季云,是何许人也你虽说是我的表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可你真的了解吗”

    温沅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好像月亮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我害怕,我很害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一直很害怕。我怕忽染重病,不治而亡;我怕路遇劫匪,逃匿无方;我怕牵连刑狱,委命下吏;我怕骨肉反目,兄弟相争;我怕不容于世,千夫所指。我怕,我怕,我很怕,我是如此的脆弱,这是世界随时可以把我碾碎,我怎么能不怕可我最怕的是什么我怕的是没世而名不称。我怕我像一个庸人一样忙忙碌碌于琐碎之间,到死无人所知无人所晓,我怕我死之后不过百年,这世间就再也没有我存在过的痕迹。我怎么可以浪费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怎么可以浪费父母赐予我的躯体,怎么可以虚度光阴浪费年华!“

    “身份地位,机会渺茫没关系,我去拼,我去博,只要是个机会,那就一定要去拼。我可不愿等到我自己垂垂老矣一事无成之后再去悔不当初,我要亲手杀出一个千秋史册,我要用足迹踏出前程万里。哪怕不能,我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生死又如何,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这就是我,什么士族风仪,什么豪杰意气,都是伪装,都是掩饰。骨子里我就是一条逐利之犬,慕名之豚。我就是要闹得惊天动地,我就是要让人刮目相看,我就是喜欢揽权独断,不能流芳千古我宁可遗臭万年,我就是这么一个粗暴,庸俗,浅薄之人,哈哈哈。”陈翔笑得有些猖狂,有些悲凉,却又有几分痛快。

    “你现在知道了吧,那个祁县陈氏三公子只是个光鲜亮丽的外壳,是个精心打扮的伪装,不要被这些东西给迷惑了。其实,我,不过如此。”陈翔指着自己说。

    温沅笑了,稚嫩少女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柔软和慈爱,她说:“我早就知道了。”

    陈翔愣住了。

    “你从来没在我面前掩饰过,不是吗那个好斗不服输的你,那个有些暴躁的你,那个有些孩子气的你,我都知道。我知道那个外面的祁县陈三,但是我心里的那个,永远是那个真真切切,活灵活现的,会讲故事会教我做菜的翔哥哥。我只是没有想到,翔哥哥在做祁县陈三的时候,是这么累,这么辛苦。”她小心地牵起他的手。

    他突然感到鼻子有些酸涩,无法收束住情绪,一时间有些失语。月光下,二人相视无言,默默对视,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彼此。在这难得的沉默和寂静之中,傍晚的凉风也让人觉得舒适,昏暗的夜色也让人感到惬意。淡淡的喜悦如同缓缓的溪水,在心头滋润,涌动着某种莫名情愫。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退了一步,说:“今天我的话有点多,也许是从军这件事给我带来的压力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大些。我原本是打算在太原郡内以浊吏出仕,借助之前的经营,积累功绩以博升迁,突然之间转走军功,内心也有些不安。”陈翔絮絮叨叨地,挣扎着想要用这些话来驱散这暧昧不清的氛围。

    “和你聊聊天,心里舒服了很多。”最后,陈翔这样结束了语无伦次的絮叨。

    温沅深吸一口气,说:“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听你聊天,听你说话,至少在我这儿,你可以不用这么累,你可以有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哦,还能做点你喜欢吃的。”

    陈翔大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温沅迎合地笑着,但心中却有一丝失落怅惆。那刻意爽朗笑声打破了两人低语的氛围,昭示了一种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距离感。在这笑声中,陈翔抽离出自己的情绪,回复起自己的神志。在这笑声中,两人都意识到,祁县陈三,回来了。

    陈翔收敛了笑意,接着说:“是翔哥哥的错,是我急躁了。阿沅,你的婚事,我不催了,不过你自己心中也要有数。”

    温沅也笑着说:“翔哥哥就是爱瞎操心,你年纪比我还大,也还没成家,倒操心我的事情了。对了,翔哥哥,你心中可有喜欢的女孩子”

    陈翔张口欲言,但似乎被温沅那有些哀婉的眼神所打动,他盯着温沅,眼神深邃,沉默片刻,苦笑着说:“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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