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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且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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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且开腔
【2018泛灵异中元祭征文】参赛作品



第一章 那一夜
    晚三点。

    静海大学的路灯从校门口开始熄灭,就像有一个人站在长桌尽头吹气,悠长的呼吸逐一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最放肆的宿舍也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静,挂在阳台上的内衣被夜风吹动着。所有的灯光消失后,月亮显得异常亮与圆,月光如海潮般拍击在宿舍楼上,甚至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胥安醒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巨大的圆月停在宿舍阳台的外边,宿舍中央拉出银色通道,胥安下床站起来,他的影子被投在门上。

    这种月光让胥安想起小丑说过的那个致命玩笑,但他立刻甩甩脑袋将这个联想撇开,因为那并不是一个好的意象,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那不是正常人可以想出来的。

    但小丑的狂笑与与他的红色嘴巴还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让胥安心里发寒。

    水声,是水声。

    不是水龙头中滴答滴答的声响,是水在流动,仿佛已经漫过了人的胸口,哗啦哗啦的通过骨头传到耳膜里,有一种逐渐加剧的急迫感。

    胥安就是被这种声音吵起来的,他看向宿舍中其他的床位,没有人再起来。

    他的第一想法是卫生间的水龙头坏了,但细细听来水声其实异常的远。

    胥安推开卫生间的门,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拧的紧紧的,月光顺着门缝向里流去,在镜子上映出他的影子,与一片银白。

    胥安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被暗处的光所吸引,镜子中的人与他对视,眼神冷漠的不像他自己。

    不是这。胥安放下手,木门慢慢回弹,他向前走了两步拉开宿舍门,涌出宿舍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又投在对面宿舍的门上。

    “吱呀。”

    木门的开闭声在一片寂静的走廊上响起,胥安拖鞋拍在地上的声音同样显得粘滞且厚重,就像活鱼在岸上不停的拍打尾巴。

    这个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渗人,胥安下意识想退回去,但水声一直往脑子里钻,真是吵的他头疼,这让他打消了回去睡觉的念头。

    他回头轻声叫他的上铺,并没有得到回应,黑暗中只能看到上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淦!睡得跟头猪一样。”

    胥安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每个宿舍门上都有一个小窗口,月光通过窗口一格格的落到地上,胥安的脑袋从这些窗口前经过,月光便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男人侧脸的剪影来。

    夜风从一侧的楼梯口中钻进来,经过长长的走廊,再从另一侧的楼梯口出去,野兽一般的往复穿梭。

    胥安身上发抖,没想到初夏的夜风会这么冷,他搓着胳膊向前走去,感觉离着水声越来越近。

    两边的宿舍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胥安走着走着有一种错觉,仿佛行走在荒林里,月光从林间照进,影子如影随形,他一个人在走,后面不知道跟着什么。

    这种感觉越想越渗人,胥安心里发毛,脚步声在走廊中不停回荡,被夜风带走又带回,就仿佛有无数条活鱼被扔上了岸,疯狂的拍打着鱼尾。

    他猛地回头,夜风吹在他的脸上,身后空无一人。

    没有了脚步声,走廊中也安静下来,风声中传来三正山中的蝉鸣,低低的。

    胥安咳了一声,倒不是嗓子发痒,而是这种氛围太诡异了,他迫切的出点声给自己减轻心理压力。

    这下真的变好很多,胥安心里一阵轻松,继续回头走。

    水声越来越近。

     



第二章 条件
    “那是什么东西!”

    胥安在走廊上狂奔,夜风在耳边变得嚣烈,在他的身后,长发女人漂浮着急掠,清水不断的从她身体中涌出来,白嫩的胸口开始灰败,顶上的红肉溃烂。

    她的那头长发不停变长,在地上的清水中滑动,仿佛变成了攫人的水草。不仅仅如此,更多的头发缠成一股股,凌空漂浮起来,鞭打在周围的白墙上,白墙被水涂得污黄。

    胥安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并不如身后的女人,因为滴水声离他越来越近,令人作呕的腐烂味正侵袭他的鼻间,他拼了老命的跑,同时开始大声狂呼。

    “救命!救命!”

    两边的宿舍安安静静的。

    “草泥马的有没有人听到啊!”

    逐渐逼近的压抑感几乎要将胥安逼得发疯,他大口的呼气,太过快的速度让他看不清两边的宿舍里面的情况,不能再这样跑了,他跑不过后面的女人,他终于准备尝试一波。

    “咚!”

    胥安一转冲势,向着旁边的宿舍门踹去,巨大的速度赋予了他足够强的冲击力,整扇门发出轰然巨响,但同样巨大的反作用力发生在胥安的踝骨上。

    门没有开,踝骨上的疼痛让他不能自已,胥安的脑袋“哐”的磕到门上,他通过小窗口向门里看去,宿舍中一片漆黑,连月光都穿不过去。

    “干,干,干你母!”

    胥安单腿靠在门上,痛楚让他连话都说不全,他抱着脚踝倒吸冷气,仿佛这样能减轻点痛苦。

    水滴声越来越近,胥安扶住门把手,强行把脚放到地上,尝试失败他就只能继续跑。

    但这一次他踩到了清水。

    胥安惊恐的低头,地面上的水正在飞快越过他,快速的向前方蔓延,漫过一格格的月光,走廊已经是一片水泽。

    身后的冰冷气息仿佛已经贴在背心,胥安猛然回头,长发女人仍在逼近,黑色的头发舞动,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章鱼,又像是蛛网一样充塞了整个走廊。

    月光一次又一次的照亮女人的脸,在黑发的掩映下,胥安已经能够看清她腐烂的眼球。

    平时光这长相就能吓胥安一跳了,但此时恐惧逼迫着胥安放下一切,胥安果断转身,扶着墙一瘸一拐继续跑。

    现在想想刚刚女人伏在男生身上那一幕简直恶心,那个学长如果知道他日的将会是一团烂肉,怕是一辈子都竖不起来。

    “干!干!干!”

    胥安发誓绝对不会被那个东西碰到一下。如果被碰到手他就剁掉手指!如果被碰到肉他就切了那块肉!他的洁癖绝对不容许那种东西伏在他身上,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豆大的汗珠流到下巴,胥安咽下一口气,挣扎着将自己的右腿又往前迈了一步,踝骨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感觉像是有把刀插在自己脚踝上。

    终于到了,前面就是楼梯口,那是胥安的唯一希望所在,他可以下楼,实在不行楼梯间的窗户起码还可以用,他还可以跳楼!

    时间够么足够他跑到楼梯口么

    够的!够的!胥安拼命给自己打气,身体好像也回应了他的大脑,他跑的好像越来越快,楼梯口近在咫尺。

    他抓住了楼梯口的墙角!

    现在没什么可以阻挡他跳楼的决心了,胥安双臂发力,扳正了他的身体,他正面着楼梯,对面窗户进来的夜风吹在他脸上。

    希望就在眼前,大敞的窗户在向他招手,胥安从未感觉到夜风如此清新!

    然后他在余光中就看到黑影一闪而过。

    一束缠起来的头发如拳头般捶在了胥安的肩膀。

    轰然的巨力砸到他的身上,胥安一瞬间感觉自己所有的脏器都被挤在了一起,然后这股压力被释放,胥安飞了出去。

    胥安侧着身子被撞飞,地上的水此刻也变如油般滑腻,他曲着身子滑出,后背撞开了一扇门——那是每层楼都有的公共浴室,很少关门。

    草他吗的。看着希望在眼前迅速消逝,胥安在心里破口大骂。

    ……

    “哐!”

    浴室的门被轰然撞开,一道人影侧滑进来,脑袋直直的磕在门对面的瓷砖上。

    是绝境了,公共浴室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他面前的门,可门外的黑发正以一种疯狂的气势涌进来。

    胥安脑袋晕晕乎乎的,此时此刻他连骂都骂不出来,撞击力与头痛让他暂时失去了活动力,他眼睁睁的看着走廊上的女人越来越近。

    他慌乱的环视整个浴室,这种所有人都要赤身裸`体的地方,没有什么尖锐物品,只有门边贴着一面镜子,此时正对着他,将他的慌乱全部映在镜子里,但镜子里的胥安好像有什么不同,虽然他的动作神情和胥安一样惶恐,但眼神冷漠如旁观者。

    如果把镜子打碎大概可以当做武器,胥安挣扎要站起来。

    无数的黑发已经将门完全塞住,门外的女人终于冲了进来,她在无数的头发中显形,就像一具尸体浮出水面,张开嘴发出尖利的啸叫,所有的头发都如蟒蛇般蠕动。

    胥安终于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但脚伤只能让他半跪在地,他刚刚挺直上身,女人已经欺进身前,将他的身子顶在墙上。

    胥安用出全身的力气掐住女人的脖子,防止她的脸凑过来,女人同样掐住他,出乎意料的,这个气势恐怖的女人没有一瞬间就取掉胥安的性命。

    “滚开!”胥安哑着嗓子吼道。

     



第三章 权能
    胥安的身体被黑发托举着慢慢离开墙面,他像一个十字架般展开在空中,女人凑近他的身体,手指伸进黑发中,触碰胥安充满活力的肌体。

    他嘴中的黑发在开始蠕动,不断的向更深处进发,细虫般的触感经过他的舌底,穿过他的喉咙,在他食道中慢慢前进,最终在他的胃里扩散开。

    胥安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应激性的痉挛,他的腿在头发中一动一动的抽搐,头像癫痫一样摆动,牙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无能为力,像是被抽了筋的肉抡到案板上。

    莫大的耻辱感与恐惧压倒了他的怒火,但烈焰般的愤怒又从心底燃起,烧的他眼睛发痛。

    “答应么”

    在胥安近乎宕机的大脑中出现这么一句话,他停止了所有的挣扎,暴怒支撑他做出了回应。

    随即无声的大笑充斥了整个浴室,地上的水在晃动。

    而女人毫无所觉,她贪婪的闻着面前猎物身上的气味,刚刚沉溺于**的男生远没有眼前这位身上的迷人滋味,他的内脏不仅柔软温暖,而且充满活力。

    她能感觉到猎物身上平静下来,皮肤下的血管中血液欢快的奔流,这简直是最新鲜的猎物,他的死足够她回味很长时间。

    第一个颤动,就像春天地下传来的第一声虫鸣。

    胥安终于睁开了眼,瞳仁中眼光变幻,女人感觉猎物的体内发生了变化,刚刚温顺的血流变得充满侵略性,动脉在搏动,血液被机械般的心脏喷出,化作滚烫的岩浆。

    女人不能理解,这简直是在脱胎换骨。

    胥安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冷漠,就像镜中人一样,庞大的威严在他身上苏醒,就像神明站在他的身后,擎起利剑对准女人的眉间。

    神明不会允许任何东西侵犯他的威严,胥安体内的头发在消失,既非退缩也非融化,它在飞速的蒸发。胥安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地上的水面正在剧烈的颤动,不断有水珠跃出水面,女人惊慌的四顾,事情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围。她发出尖利的啸叫,头发迅速聚拢在一起,变得如钢铁般坚硬,长枪一般在她身后射向四方。

    而缠住胥安肢体的头发也猛然发力,数以百牛的力作用在臂骨上,胥安本应该全身折断,但并没有,他的脸上露出微笑。

    他握起了拳头,黑发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撕扯声,不断有头发在崩裂,然后向着水面落下。所有头发都崩溃了,胥安张开双臂站在空中。

    同一时刻,水逆天而起!

    地面上的水好像有了意志,这些曾助女人劈波斩浪的水流背叛了她,不断的凝成水珠,向空中弹射出去,像是冲锋的铁流一样前仆后继。

    女人发出痛苦的惨叫,那些长枪般的头发舞动,每一次挥舞都扫去一片水珠,但更多的水珠子弹般射来。

    所有的空间都被水珠充塞了,唯有胥安身边一片清明,水珠在此地拐弯或落回地面,他就像坐镇中央的将军,士兵在他的将旗下倒伏。

    他一张右手,右边的水珠就化作狂流冲天扬起;他一张左手,左边的水珠便在顷刻间直下。

    最终女人将所有的头发聚成一个球,将自己牢牢的包裹在中间,胥安隔着水幕,冷冷的看着曾经的猎人。

    这一招虽然只能挨打,但防御力上升了不止一两层,水滴还未击穿最外层的头发,内里的头发便替换上来。

    胥安好像并不在意女人的反抗,他观详着自己的右手,像是看一件从未看过的艺术品,片刻之后他将右手移到自己的眼前。

    当手背完全阻挡了他视野的时候,整个浴室的水声也停止了,所有的水滴悬在半空,仿佛在等待



第四章 死亡三次
    原本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加睡裤,但镜子里的他穿着挺括的西装,手插在口袋里;镜子外的他瘫坐在墙边跟条死狗一样,镜子里他冷漠的站着,月光照在他的肩上。

    简直不是一个人。

    “你是谁”胥安声音嘶哑。

    他觉得应该最先问这个,尽管他还有无数的疑问,但这个最重要。

    “我”镜中人的声音毫无起伏,“镜子映出来的人就是镜子前的你自己。”

    胥安紧紧盯着镜中人的眼睛,心说你骗鬼啊,就算你长的跟我一样,可是你刚刚还在说话哎,镜子里人会说话么你都已经不属于唯物主义的范畴了,犯的着还去遵循光学定理么。

    “所谓真理,是有条件的。”镜中人好像察觉到了胥安的想法。

    胥安吃了一惊,他好像被看透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从小联想力丰富,换个说法就是脑回路清奇,所以几乎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比如当人们对着一座恢弘的建筑不停赞叹时,他脑子中想的大概都是着建筑里会不会浇了人柱。

    但这一次他什么话都没说,依旧被人读懂了,好像对面的人真的就是他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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