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持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鹿青崖
三人为难,裴真看得出来。方才没能细想,这会她也不禁犯了愁。
室内陷入沉闷之中,夏西有些窘迫,“姑娘若觉得行,我和夏南护卫姑娘闯出韩府也可!”
裴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紧张到咽吐沫的夏南,最后把目光落到皱巴了小脸的哑巧身上。
显然这是糟糕得不能更糟糕的办法。
又是一室的沉默,外间火光更盛了些。
突然有人开了口。
“裴姑娘,蓝姑有一问,敢问姑娘此番所想,可得手了”
这一问问得颇深,裴真虽露了面也报上了名号,却未曾提及此事。裴真闻言不禁看了过去,她见蓝姑手指仍旧搭在唐沁腕上,心中一动,“未曾。”
这话出了口,蓝姑似是透了口气。
“姑娘此番闹出动静,后面再探韩府可就难了。出府不易,再来更不易,姑娘不如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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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洞房花烛夜
“夫君。”
这个称呼在京里并不常见,京里的夫人唤自己的丈夫,多是唤“爷”,最多有爵位的人家,叫一句“国公爷、侯爷、伯爷”之流,自然也有些清贵的文人家中,妻子称呼丈夫的字。可称呼“夫君”,像是几百年前才有的事。
不过对于韩烺来说,眼前坐在婚床上的人,比他的客人还金贵些,便是她连名带姓地叫他,他也就只能听着,谁叫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在她面前也就算是味药呢
“外间可吵着夫人了”他陪着小心询问,他的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也不知接下来如何同“高高在上”的新夫人言语,只好去询问夏氏姐妹,“方才房外可有什么异动”
夏氏姐妹也是摇头。韩烺对于唐家人的反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面对这些女眷闷得厉害。想他在外叱咤风云,还没谁敢让他这般好声好气地伺候着,便是皇上,还常同他道:“你有什么话,说便是。”
外间有脚步声响起,韩烺道“夫人先行歇息,府里还有些事”,便忙不迭出了门去。
夜风的寒冷让他倍觉清凉,他大呼了两口,眼睛向院中扫去,这一扫,却让他愣住了,“没搜到!”
韩均朝他摇了摇头,“一个人都没有,爷。”
难以置信。
这般里三层外三层地搜罗,旁的人不说,只刚跟他过招的女人,竟也跑了
“果真每间屋子都仔细搜过了”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想说他们除了正院的正房没搜,其他屋子都搜了三遍,而正房是他们爷亲自搜的,总不能错。
这便奇了,守备森严的锦衣卫指挥使府邸被人潜了进来不说,还被人逃了去,难不成那贼人会飞
可就算飞,也没人瞧见贼人从宅院上空飞过啊!
众人皆垂了头,站在门廊下的韩指挥使心里有说不出的惊疑,他不信,这女子还真能凭空消失了。
率众退出正院,他亲自带着人又将几处容易藏人的院落搜查了一遍,甚至还往无问轩杀了一记回马枪,然而一无所获。韩烺一万个不死心,叫了侍卫总管黄谅重新将今晚的巡防和搜索安排了一遍,以免出现漏网之鱼,待遣了众人离去,他才想到今日乃是他的大婚夜,万万不能为了个女贼,连自己大婚夜都搅了!
再回到正院之时,夏氏姐妹已退了下去,只剩蓝姑守在床前。纱帐放了下来,里间的人似是睡下了,他松了口气,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同他这新夫人交谈。
床边的小榻上整齐铺好了被褥,他暗道彼此心照不宣就好。等新婚三日一过,他便少回正院,待到新夫人病好了,赶紧叩首送走这尊佛,他也就解脱了。
胡思乱想着,蓝姑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除了两只龙凤喜烛烧得仍旺,再没有半点灯光。
床帐里没什么声音,韩烺觉得新夫人定是累坏了,因而也不敢扰她,轻而缓地开始除下外边的衣裳。
光线有些昏暗。这喜服的系带,似是女子服侍男子才方便褪下的,韩烺借着昏暗的灯火,脱衣脱得好不窝囊,热了个满头大汗,手下一抖,这衣服突然像金丝绳一般,将他缚了个结实!
这算怎么回事!欺负他单身汉!
“什么滚犊子玩意!”
韩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说完立时心虚了,悄悄回头去看纱帐。
“夫君。”
韩烺吓了一跳,“把你吵醒了”
“没有,”纱帐里的声音有些冷清,像窗外倾尽来的初春的月光,韩烺听来不知为何,烦躁的心绪立时纾解了一半。他刚想说句什么,却见纱帐一动,一只素白的手探了出来。
什么意思
韩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起了身,“夫人稍等,茶水在外间,我去倒。”
纱帐里探出的手一顿。
“夫君不必劳动,这喜服难解,我来吧。”
又是一顿,却是韩烺的脚步。
他惊讶回头,看了纱帐一眼,烛火中隐约可见里间坐了个纤瘦弱的身影,在这火光的映衬下,像是一幅蒙在纱中的画,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的美。
他不禁咳了一声,收回了去倒水的脚步。
韩烺心想,他堂堂朝中大员,不能新夫人吱一声,就哈巴着腰伺候吧,虽
第6章 出身杀手楼
四角胡同不远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小宅子里,有人攥着拳头要冲出门去,“阿采姐和哑巧到现在都没出来,定是被韩烺捉了去!锦衣卫十八般刑具,她们两个哪里受得了!我得去救她们!”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个头不高,只是浑身的精肉和此刻的急切让他像个躁动的猎豹,有人试着拉了他一把,没能拉住。
“未英!”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出了声,“阿采不是以前的阿采了。她改了名字,性子也变了许多,剑术更是突飞猛进,加上哑巧又有易容术傍身,韩烺未必就捉得住她们,你急什么”
他说的未英都知道,他知道他的阿采姐突然改名成了裴真,知道她和从前再不一样了,可这并不能保证她在韩府就绝对安全!
“万一她被捉住怎么办!我不能把阿采姐扔下!”
众人自然晓得他和他的阿采姐的情谊非比寻常,可就这么贸然返回韩府,他们十有**要露了馅,到时候救那二人不成,他们都要折进去!
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可不是的土地爷的破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未英,若是阿采和哑巧真的被韩烺所俘,你现下去也晚了,她们二人必然已在被捕时服了毒!不被人探到消息,也不让自己受罪,这是冷名楼的规矩!”
未英一怔,一阵抽痛从心口传来。
他知道这是冷名楼的规矩。冷名楼作为江湖上第一杀手帮派,出任务折几个人再正常不过,终归前面的人死了,后面还有人顶上,可对他而说,那却不是几个数字而已。未采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他在冷名楼唯一的“亲人”,这次任务成了,他和未采便成功脱离了冷名楼,从此不必再以杀人为生,可眼下,未采身陷韩府,生死未卜。
掌心是指甲嵌进肉里的疼,未英扬起了头,“若是采姐死了,我独活又有何用!”
言罢,一把拉开了门,夜风把少年人的意气如同黑色披风一般裹起,众人一时竟不知如何阻拦,
恰逢此时,有人跃墙而入,是探听消息的人!
未英猛然停住,“怎么样!阿采姐怎么样!”
那人刚从韩府一路奔来,大喘着气,“韩府侧门杨树上有细剑射出,两支!”
细剑射在杨树上,是他们约好的“暂安”的记号;两支,便是两人都无事!
未英悬着的心砰地一下落了地,他吐出一口浊气,在京城初春的夜晚,眼前白茫茫一片。
至少这一夜,平安了。
潜回正院,夏西一闪身跃进了和夏南同住的厢房,房里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夏西恍惚了一下,有一人站了起来,“姐,能认出来我么”
夏西又将两人看了一遍,摇了摇头,若不是那姑娘是个哑巴,她都不敢相信眼下喊她姐的人才是夏南。这般高超的易容术,江湖上也不多见了。
她侧过身把弓弩递给了穿着打扮同夏南一模一样的哑巧,“哑巧姑娘,按照裴真姑娘的吩咐,信儿已经发出了。”
哑巧朝她笑着点头,嘴角似有梨涡若隐若现,她不禁又是一怔,连这个都能装扮出来么只怕韩家的人把眼看瞎都认不出来
夏西简单同夏南交代了两句,让她二人歇下,又去到了隔壁,蓝姑的屋子。灯未灭,蓝姑坐在灯下缝补一件黑衣,夏西知道这是那叫裴真的姑娘原本身上穿着的那一件。
蓝姑招她近前坐下,“看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夏西皱了皱眉,“以弩箭传递消息的帮派不少,不过那哑巧给我的弩
第7章 好起来的夫人
韩烺脑中一轰。
夫君,是叫他的
半晌,韩烺才回了神。他现下可不是睡在自己柔软温暖的大床上,而是像个守夜的丫鬟,凑合在床边的小榻,等着伺候床上的主子。
他连忙应了一声坐起身来,将衣衫三下两下穿上,回头一瞧,床上的纱帐撩了起来,床边坐了个身穿大红色绣百蝶对襟袄的女子,那身板挺得直,胸前的蝶儿似要翩翩飞起。
韩烺眼睛晃了一下,定了神,又觉她和昨日似有些不同,再一看,只见她眉梢上扬,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康健体态的血色,挺着身板坐在床沿上,和昨日眼睛都睁不开的病弱模样果真不可同日而语。
“夫人今日气色好了许多。”他感叹了一句。
裴真弯了弯嘴角。她方才特意用帕子蹭掉了哑巧伏在她脸颊上的黄粉,为的自然是好起来,当下顺着韩烺的话道:“是,今日一早醒来,便觉精神了不少。”
韩烺顺应点头,裴真又道:“烦请夫君替我请蓝姑来一下。”
应该是有不便之处,韩烺一句不多问,道了声“夫人稍等”,出了门去。
蓝姑过来的时候,心里不免忐忑,走到正房前的院子里瞧见韩烺站在廊下吩咐人做事,瞧不出状况,又赶忙进了屋子。
“姑娘唤我过来何事”蓝姑如临大敌。
裴真朝她笑笑,示意她别紧张。那同唐沁相差不大的面容让蓝姑恍惚了一下,又见她指了指床边的踏板,“蓝姑,这鞋子我穿不下。”
蓝姑这才恍然,大松了口气,近前来为裴真量脚,“姑娘可以先穿夏西的鞋子,明日我便把新鞋送来。”
裴真点头,突然低下头去,用极低的身音问:“唐姑娘如何了”
唐沁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昏迷不醒,现下住在蓝姑的屋子里。
蓝姑朝她摇了摇头,“没醒,昨夜脉象平稳,姑娘得空来看一回吧!”
这是裴真的本分,她轻声说好,只是一抬眼,瞧见蓝姑欲言又止的神情。裴真皱了皱眉,“蓝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蓝姑方才正犹豫是否挑破,这一问正经破掉了蓝姑的一丝犹豫,蓝姑直了直身子,“姑娘可是那冷名楼的人” 一流小站首发
裴真没想到她这般问话,略一思虑,“我是冷名楼之人。”
“那姑娘可知,冷名楼同我唐家近来不和之事”
“不知。裴真前些日受了些伤,一直闭关未出。”
蓝姑闻言心下有些复杂,裴真是冷名楼的人,自然地同唐家无法精诚合作,现下自己将唐家同冷名楼的不和说与她,她道不知。蓝姑觉得她没撒谎,可现下她知道了,又是何态度
心里琢磨如何开口,不想却见她轻轻笑了笑,“蓝姑不必多虑,冷名楼的规矩,我不能将任务说出去,我却可告诉蓝姑,这一回乃是我的离楼任务,任务一成,我便脱离冷名楼,再无瓜葛了。”
这话就像是定心丸,蓝姑一晚上的忧虑就像被风吹走了一样,立时露了笑意。
裴真朝她点头,看住了她的眼睛,“蓝姑以后有什么话,也要似今日一般,直说才好。”
描金粉彩白瓷碟里的糯米糕冒着细细的白气,切边清晰可见干红枣干葡萄碎,香气不停地散发出来。
韩烺招呼他的夫人,“夫人多吃些,好好将养身子。”
说完见他夫人筷子不动,这才想起自己才是一家之主,赶忙夹了一块热腾腾的糯米糕示意开饭了,只是夹到半路筷子自作主张地一转,糯米糕进了新夫人的盘子里。
韩烺自己都没料到下人的觉悟又出现在他脑中了,只是夹都夹了,也不能夹回来了,只好笑着客气,“夫人请。”
裴真看了糯米糕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天亮着,她第一次瞧清了他的长相。昨日她直觉的他眉眼犀利,面含杀气,不想今日被这糯米糕的香气熏了熏,她竟瞧出来他有几分秀气。
秀气人人避之不及的锦衣卫指挥使竟让她瞧出了干净秀
第8章 地主老爷的认亲
马车吱吱呀呀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慢到两旁的风连车夫的衣角都没能吹起,偏车里的人不停地骂外间驾车的车夫,“驾这么快,急着投胎!”
驾车的是韩均。一听说他们家爷和夫人要回侯府认亲,他立时把车夫赶到了一边,亲自驾起马来。此刻韩烺在车里骂他,他也不在意。
他们家这位爷,已经三年没回侯府了!
要不怎么连皇上都借着认亲的由头,催他回府呢
好歹,他也是圣旨册封的归宁侯世子啊!
侯府正经世子回侯府,那就是回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路边却聚了不少人看稀罕景,这些个看稀罕景的人碍于马车里的人的淫威,不敢指指点点地说三道四,不说些什么又憋得难受,一个个嘴巴啧得奇响。
韩均听不下去了,唯恐这些啧声将车里的人惹恼了去,立时喊了人上前,故意放开了声音,“你去问问北镇抚使周大人,诏狱里最近是不是太空了,该填些人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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