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持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鹿青崖
韩均一张嘴总是让人心恨地想扯烂,连韩烺都吃亏无数,黄谅自然是说不过他,两人扭了半天,各自松开,黄谅才问,“那你干嘛去”
“周大人要到了,也让我去接人,顺便把事提前跟周大人说了。”韩均说着又嘿嘿笑,“爷是自己没脸跟周大人说他堂堂指挥使府里进了贼,还要让镇抚司出马捉人!”
黄谅挑了眉。
周大人周颐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锦衣卫统领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掌管侦缉审讯,自然还有让人闻风丧胆的诏狱。
韩烺唤了周颐过府,那就是要让锦衣卫正经出马缉拿贼人了。
黄谅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样他们爷已经料到他这里两夜一日全是瞎忙了。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黄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无问轩去,一早出门传话的哑巧正顶着夏西的样子,脚步匆忙地往府里回。
昨晚未及传话,裴真唯恐未英沉不住气自作主张,到时候果真跑到韩府门口“卖身葬父”,岂不是自投罗网因此,一早就安排哑巧出门传话去了。
哑巧一路往回走,一路不忘左右探看,黄谅唯恐惊扰新夫人把正院隔了起来,这样虽安全,可外间的消息也不容易传进来。哑巧走得慢,脚下声音也轻,一阵风吹来,吹起她的裙摆,也吹来了近旁说话的人声。
在转角另一边,是个男人。
“竟是这般我道指挥使大人大喜第三日着急办什么公务哈,原来是后院起火了!”
男人说话有几分看笑话的意思,哑巧听了却脚步一顿,身子一下绷直了去。
转角另一边,韩均道周大人收敛些,“我们爷脸皮薄!”
“咳!”周颐呛了一下,“说什么他脸皮薄韩均你太抬举他了,他要是也有脸皮薄、知道羞耻的一天,我周颐给他提靴!”
韩均说这一天并不远,周颐连连摆手道不可能,二人争论着走到了拐角处,拐角处恰巧有人正在路口,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短打,干净利落地站在路边的冬青旁。
周颐没想到会是个身穿短打的女子,看来是个练家子。他挑了下眉,另一边韩均已是朝那女子开了口,“夏西姑娘回来了”
夏西出门亲自替新夫人采买药物,韩均自然晓得,当下也不意外,还介绍道:“这位是北镇抚使周大人,爷请来的。”
那夏西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周颐一眼,微微躬身。
她不说话见礼,周颐并不介意,既然是新夫人身边的人,那便是从唐家来的江湖人,京城的规矩,全没必要在这位姑娘身上束缚着,周颐也只颔首,看了那姑娘一眼,目光落到她腰间鼓鼓的佩囊,又移开了去,抬脚走了。
韩均见状,道了声“夏西姑娘快回去吧”,便跟上周颐去了。两人身影不时便消失在了转角出,而始终未发一言的人,目送他们离去后,立时迈
第16章 杀手楼安插杀手党
因是远嫁,三朝回门便省了。本来唐家还来了两位送亲的堂兄,可唐沁昏迷着,也只韩烺招待了一下这二人便罢了。
两位堂兄在京城另有住处,看了唐沁一回便离了去。裴真藏了这一日,除了替唐沁调理经脉,便是暗暗思虑往后的安排。
到了新婚第四日,韩烺一早来蓝姑房里看过唐沁,闲不住准备往锦衣卫当差去,裴真立时唤来哑巧替自己装扮了一番,醒了过来。
她一醒,韩烺在无问轩便得了信,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她已是移到了正房。
韩烺吓了一跳,“夫人身子弱,刚刚醒来,还走动作甚”
裴真心道不从蓝姑房里走过来,难道还让你在那处发现另一个夫人不成
她淡淡笑:“夫君挂心了,躺了一日,浑身泛酸,躺不住了。”
“让人再把卫院判请来给你瞧瞧,兴许是吃了卫院判药的缘故。”韩烺同她道,说完便要着人请卫院判来。
裴真自然不愿意,“哪里须得这般周折,蓝姑把卫院判的药方也同我看了,这方子同从前看过的大夫开的无甚区别。况且我只觉得自己好了许多,浑身气力也足了,不必折腾。”
她不愿意,韩烺想劝一劝,又想着卫院判到底还是多给京里的贵人看病,对待江湖上的病症,正如同他自己说得一样,甚是奇怪,平生未见。
这么一想,韩烺犹豫了一下也就作罢了,见着裴真果然脸色稍显红润,倒也打消了出门当差的念头,道:“夫人饿了吧,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做来”
可得把小姑娘照顾好了,再不能又让人家躺回去了!
他小心伺候,裴真乐见其成的同时,又觉得这两日被他压着打的气呼啦啦全呼了出来。
小豆子啊小豆子,别怪咱们见招拆招了!
这顿早饭仍旧上了些江浙一带的甜点,软糯得让人发腻,裴真夹了一筷子便赶紧作罢了,倒是韩烺吃得顺畅。
裴真昨日让蓝姑找小丫鬟来,打听了一番韩家的事。韩烺八岁丧母,他母亲方氏出自金陵书香门第,是个地道的江南闺秀。既是这般,倒也难怪韩烺偏好这些甜糯吃食了。
裴真不知自己因何吃不惯,只是不想再重复认亲那日的情形,于是夹起来一旁的盐水萝卜丝改了改口,然后用了几口虾仁蛋花汤,瞬时觉得舒爽,想端起碗来畅饮,又恐被视为异类,只得作罢,又去吃起小包子来。
豆角豆腐馅的包子裴真吃着觉得亦合口,吃完一个又想再夹,一抬头,撞见了韩烺投过来的惊讶的目光。
她赶忙解释,“今日胃口大开了。”
果真是胃口大开了,韩烺心想,胃口好那便是真的要康健起来了,那卫小老头其实也不用探讨什么奥妙,这不是明摆的么是他这个喜冲得好!
沾沾自喜的韩指挥使伺候夫人用了饭,又觉得直接一走了之,未免有应付差事的嫌疑,可留下又不知道做什么,难道同他的新夫人两人干瞪眼,或者唠唠家常
好在新夫人似有旁的事,同他道:“夫君,蓝姑带着夏西姐妹一连伺候我数日尤为辛苦,恰逢昨日两位堂兄来时提到一同来的人多有清闲,我想着让夏西挑两个办事利索的,来给她们打打下手,不知可以否”
夫人开了口没有不行的,韩烺立时点头,“自然可以,夫人若是须得人,府里也有的是,随便使唤便是了,再者唤吕嬷嬷来让她安排也是好的。”
吕嬷嬷统管着韩府后院的大小事,是韩均的干娘,照理说早该领着一众下人来见过新夫人,只是新夫人身子时而好时而坏的,还没来得及见他们。
裴真点头道好,眼见着小豆子有些想走又不好意思说的意思,心里怕他要去锦衣卫吩咐示下,折腾她几个兄弟不好行事,于是便同他闲聊起来。
她对京城不甚了解,问起京城的种种,倒是挑了韩烺的谈兴,两人随意说了一阵,日悬
第17章 他的路数
一夜好梦。
裴真照例醒得很早,几乎与鸡鸣同时。韩烺本着全心全意照看小姑娘的原则,今晚并没有似新婚那天想得一样,尽快地搬出去,而是又留在了小榻上。
他昨晚留下来的时候,裴真很想说“你走吧”,她自己一个睡得自在,只是他不走,还道:“夫人晚间有什么不舒服的,千万叫我!”
他既然要给她上夜,她也只好应下了,毕竟她又不是唐沁,若是早早地把韩烺推走,以后她离开了,那二人夫妻关系陷入不妙的境地,岂非是她的过错
她只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搅合人家夫妻关系的。
穿衣时的窸窣声,又叫醒了韩烺,裴真听见他似在揉眼睛,看样子还困,不由道:“夫君再睡会儿,天还早。”
外间刮着风,还似要下雨了,乌云沉沉压在半空,也压在人的眼皮子上,这样的天气在屋里呼呼大睡简直再合宜不过,所以裴真这么一说,韩烺竟道了声谢,“多谢夫人。”
或许上夜果真耗费了他的心神,言罢倒头一通呼哈。
裴真惊着了,下巴掉了一下,透过纱帐隐约他呼哈的身影,深觉奇妙。
韩烺睡了回笼觉,她倒也不起身相扰,坐在床上暗暗思索肩上担着的事。
现下未英、木原和哑巧正式安插进了韩府,除掉她以外,还有三人未进府,另外三人其中一人经夏西的手,安排在了唐沁两位堂兄的地界,还有两人结伴在外围打探消息。
内外分明有层次,这个人手的安插是裴真深思熟虑的结果,这样一来,人手没了问题,接下来,就是继续查探手中任务一事了。
冷名楼的离楼任务,早已今非昔比,往前的楼主想着兄弟们好聚好散,不会过于为难,反倒不少兄弟觉得对不住楼里或心有留念,最后帮楼里完成一件任务。然而现任楼主继任以后,这个初衷便没了,反倒有了几分“杀人灭口”的意味。
这些年不少弟兄想一闯离楼任务,然而真正成功者一手便能数过来,连楼里被众兄弟奉若“神明”的顶尖高手冷成,也差点丢掉一命,他们说冷成回到楼里的时候,浑身上下几十处伤。
如今她带着未英接了这离楼任务,任务本身不难,难就难在韩烺身上,只要不被韩烺抓获,她得了手就能全身而退。
裴真来回部署着这一切,想到深处,韩烺突然翻了个身。
心口一紧,半晌才回过神来,裴真瞥了一眼帐外,韩烺仍旧呼哈睡着。
希望不要再和小豆子兵戎相见!即便是兵戎相见,也万万不要被小豆子发现,她就是他一直照顾有加的新夫人!
不然,她觉得小豆子要气炸,气炸的后果,她有些不敢想象。
帐外的人又翻身翻了回去,裴真暗暗摇头,再过两日,等他放松放松警惕,她须得再出手了,而现下,她要好起来,快快好起来。
半刻钟后,外间有了人声走动,韩烺也迷迷蒙蒙地睡醒了,裴真早已穿好衣裳,韩烺唤了人打水洗漱,问了她过会吃些什么早点,她点了几样咸口食物,引得韩烺称奇,“夫人江南来的,爱吃咸口,我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反倒喜好甜糯,倒也有趣。”
这两日相处下来,韩烺话多了不少,也并没有在韩家或者对外人的古怪腔调,裴真竟觉得他其实平易近人。
他说着有趣,又道:“今儿起的早,早饭还有些时候,我去演武厅走两趟刀,夫人先歇一歇吧。”
然而裴真一听他要去练刀,眼睛亮了一下,“未曾领教夫君刀剑,可能一观”
韩烺一怔,随即想到唐沁从前一手剑术最是唐东风的骄傲,唐先生身有残疾,又膝下无子,便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是以唐沁之剑术在武林后辈之中,算得翘楚。只可惜如今,她一身经脉
碎掉,武功尽失
“那是自然,夫人随我来吧。”
他说好,裴真笑眯了眼睛。
韩烺常随身带着一柄刀,这两日裴真见了几回,有时是锦衣卫的绣春刀,也有时是那日她同他交手时的大刀。那大刀背厚尖利,四尺来长,刀柄扎了朱红色的飘带,像是韩烺的顺手武器,时常带着,昨日便放在了正房里。
这会儿去演武厅,他自然带
第18章 她的奇招
韩府演武厅里,有身影矫健飒爽,手中大刀如同游龙,持刀之人似御龙在云中翻腾。
裴真但见他转身一个蜀中招式,换手又变成了西北刀法,一个回眸江南剑意竟也冲了出来。裴真胸中不由得翻腾了几下。
韩烺的刀法算不得什么顶尖的刀客,可若论出招之陡转,委实出人意料。很显然,他在正统的世家招数中,融入了许多其他地域门派的招式,不说集百家之所长,却也是不拘一格。
剑法如人,刀法亦同。
天上的云层下压,不多时便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夏南拿来披风给裴真披上,裴真未曾察觉,只是看着韩烺的招式陷入了思索。
她对于韩烺有太多的不了解,原本看他不过是以其名声看待,待到近到其身边,才发现全不是外间传的那样,现在一日两日相处下来,又发现他身上还有许多讲不通的事。
不晓得便不好预测他的行为、预判他的行事,裴真坐在檐下一下下轻蹭鼻尖,暗暗想着得好好了解一番小豆子了。
她正想着,不知何时小豆子突然在一派行云流水中停了下来,不知想些什么,好似入了迷,抱着臂皱了眉头。
裴真奇怪地看着他,突然见他转头喊住了一旁的韩均。韩均近前,他立时将手中大刀扔给了韩均,然后自己两步行至一旁,一下抽出一旁立着的一把黑剑。
黑剑出鞘的时候,她隔着雨幕,看到了韩烺的神色,蓦地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韩均越过雨幕进到演武厅中,似是想张口问一句什么,韩烺开口,“潜龙跃渊!”
韩均会意,檐下被韩烺暂时忘却的裴真却挺直了身子。裴真目光定定落在二人身上,只见韩均前招已备,刀锋向下,陡然一抬头,手下气力万千地上挑手中大刀,而手持黑剑的韩烺并不出招,韩均手下大刀眼看已近起胸前,他仍立定不动。
裴真眼睛飞快地眯了一下,另一边韩均似乎意识到以自己手下刀势,韩烺再不抵挡便极有可能毙命于刀下,脸上慌张之色骤起,“爷!”
就在此时,韩烺手中黑剑不知何时已然扬起,一瞬间以迅雷之势击下,借刀剑相冲之力顺势飞身向上,一侧身落到了一旁。
“哎呦!”韩均大叫一声,“爷吓死我了!”
韩均喘着粗气,回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又扭头同韩烺道:“爷方才那是什么奇招!吓煞我了!”
他嚷嚷着,一旁的韩烺动作缓慢地抱住了剑,绷着嘴不说话,仍是皱着眉,仍是在思索。
韩均还在嚷嚷,裴真静默地坐在一旁看着韩烺——方才韩烺同韩均过的招,不巧正是那夜她同韩烺过得招。
现下韩烺和韩均演练此招数,是想从招数中看出来什么来么
她看着韩烺,韩烺眼睛不知看向何方。裴真嘴角突然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韩烺若是想从她的招数中看出她出自何门何派,恐怕不可能,因为对抗潜龙跃渊的这一招,早在百年以前,便失传了!
她来了些兴致,压了压嘴角的笑。
“夫君这是什么奇招,不知来自何门何派”
她甫一出声,韩烺便立时回了神。
“倒忘了夫人也在”韩烺道了一句,一顿,“夫人也未曾见过此招”
裴真摇了摇头,“未见过,想来是哪个偏僻门派的招数吧。夫君哪里学来的”
她说完,眸中含笑地扫了韩烺一眼,又赶忙收了回来。韩烺全未察觉,仍旧抱着黑剑,“不瞒夫人,正是新婚那晚,闯进家中的女贼使出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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