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梦神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尼莫
“唉,今时不同往日啊——你当还是蔡大姐在这。”罗爸爸摇摇头,示意小儿子收声。
“来啦,来啦。”约莫过了三四十秒钟,一个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年轻妇人连声答应着快步迎了出来,隔着栅栏看到门口竟然有这么多人,微微一愣,随即堆上满面的笑容,“原来是罗叔、孟姨啊,真是巧啊,老人家刚刚还在念叨你们呢,说想到你们家坐坐,唉,可是他老人现在的身体……”
说到这里,保姆满面愁容的摇了摇头。
罗爸爸闻言色变,第一个从拉开的大门进了院子,急切的问:“刘姐,老张怎么样了很严重吗要不要上医院”
刘姐等众人都进了门,关上大门,转身向屋内走去,同时侧着身子压低声音说道:“这两天休息的不错,精神头好了不少,可是昨天儿子媳妇过来一趟,吵了几句,他们走了以后老爷子一直在骂人,气得连晚饭都不吃了。”
“昨天回来的”罗家老两口互相看了看,露出一丝不悦,旋即摇了摇头,恢复平静。
 
第三章 饥饿的记忆与恐惧(3)
“小杰,我的梦做的很多很乱,大部分都已经完全忘记或者模糊不清了。”张教授歇了歇,“我就把比较清晰的,又经常出现的几个梦讲给你听听吧。”
罗杰连忙点头,“张伯,没事的,您随便说。”
“我在放牛,牛是生产队的耕牛,大老黄。我骑在牛背上,在河堤上的柳荫下慢慢的走,手里拿着笛子胡乱的吹,可是既没有曲调也没有噪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我还是吹的很起劲。”
“走着走着,大老黄突然飞了起来,我很害怕可更多的是兴奋,激动的看着星星月亮越来越近,然后远远的看见了聚集在月桂树下的吴刚、嫦娥、玉兔,以及更远处寂寥的广寒宫。大老黄越过月桂树,落在广寒宫前的广场上,直奔一个酒香四溢的酒槽,埋头痛饮起来,我看到酒水中间竟然不时的翻起草料,大老黄吃喝得不亦乐乎。”
“看着看着,我竟然觉得肚子饿了,就跳下牛背,顺着一股香味跑进宫殿,迎面就是一张摆满了无数珍馐的大桌子,顿时大喜过望,上去就是一顿大吃特吃。吃了一会,我突然想起家里的妈妈,口粮不够吃,她肯定还在饿肚子,于是便拿了个肘子,端了碗肉汤跑了出来。”
“一出宫门就到了家里的茅草房,妈妈躺在床上,望着我笑。我急忙把食物递了过去,却发现肘子变成了干瘪的玉米棒,肉汤已经是可以照见人影子的稀饭。妈妈还是很高兴的接了过去,吃了喝了。”
“然而,就那么一个瞬间,妈妈的脸色变了,变得很痛苦,她指了指空下的碗,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然后就变成了一堆古老的玉器环绕着的枯骨。”
老人停了十几秒钟,任由两颗浑浊的老泪从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滑落,“这个梦太残忍了,算了,我再说另外一个吧。”
“我突然飞了起来,升上漆黑的夜空,可下一个瞬间,又旋转着坠入无底的深渊,不停的下坠的过程中,在漩涡的外围,不时的可以看到很多峨冠博带身佩美器的历史人物。最终,我堕入了漩涡的底部,一个黑水四溢不见边际的湖泊,然后,就醒了。”
“还有一个经常出现的梦,就是我好像变成了圣诞老人,坐着雪橇飞到了基督教的天堂,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愉悦快乐。好多好多的长着翅膀的小天使,白白胖胖的,在雪橇旁翱翔,在白云上跳舞,我感到浑身舒泰,不停的漂呀漂,直到醒了。”
“最后的这个梦有点尴尬,呵呵。”老人家竟然有些难为情,“我老人家竟然在一个美轮美奂,有着阿拉伯风格的宫殿里当上的王子,美食美酒当前,还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旁边跳舞。”
“是不是都没穿衣服”罗杰问。
“小杰,你还真有两下子。”张教授压低声音,提醒道:“这个梦就不要跟其他人提起了,呵呵,这是咱们的小秘密哦。”
“好的。”罗杰爽快的答应下来,“张伯,您老的基本情况我都知道,所以其他的东西不用问了,我把梦整理整理,过两天就解给您,怎么样”
“这么简单”张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我听你爸说不是还需要问很多问题吗,什么童年往事,情感经历,精神创伤之类的——弗洛伊德年轻时候读过,依
第四章 饥饿的记忆与恐惧(4)
罗家三人一直在教授家里待到华灯初上,看着老人喝下一大碗粥方才告辞离开。
教授的情绪稍微振作了一点,但临别时还是用期盼和不舍的眼神注视着老友,嘱咐对方明天一定要过来,让罗爸爸颇为伤感。
站在别墅门前的鹅卵石道上,罗爸爸眺望灯光映照下的湖水,摇头叹息:“人老了可真可怕啊,精神随着一起衰弱,不管你以前年轻的时候怎样刚强果敢最终都要缴械投降——老张当年的性格可以算得上是无所畏惧吧,谁能想到今天这副模样唉!”
罗妈妈轻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可人哪有不老的。”
罗杰走到父母亲的中间,双手分左右揽住他们的肩头,安慰道:“老爸老妈,精神其实和一样,是需要不断的锤炼才能做到坚韧不拔的,古今中外,但凡能够在人类历史上做出卓越贡献的人物,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精神上的强者——你们跟张伯比起来,别的方面不敢说,至少在精神方面要比他老人家坚韧的多,所以用不着同病相怜。”
罗妈妈微微一笑,点点头,“阿杰说的很对,咱们老两口可能青少年时期的经历都比较坎坷,算是经受过磨难的考验吧,老张虽然年长咱们几岁,小时候也吃过苦头,可毕竟成年之后的路走得太顺畅了。”
罗爸爸“嗯”了一声继续前行,在走到自家门前的时候,看看四下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问道:“阿杰,对老爸说实话,老张得的是不是绝症豪哥跟谷雨干什么去了。”
罗杰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用目光示意父亲进屋再说,两位老人满腹狐疑的走进家门。
“老爸老妈!”
“叔叔阿姨!”
出乎意料,罗豪和谷雨竟然已经回来了,他们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有些凝重。
“咦,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见跑车响啊!”罗妈妈边坐边问。
“我车停外面了,坐老姐的车回来的。”罗豪笑嘻嘻的说,“我怕再开回来吵到您老人家。”
罗杰望着谷雨,后者轻轻点头,“结果已经确认了。”
迎着父母亲满是疑虑的目光,罗杰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爸,妈,你们先坐下,咱们慢慢说。豪哥,你去外面看看门关好了没有。”
“神神秘秘的,你们几个搞什么鬼啊”罗妈妈嗔怪的看着三个年轻人,带着些许的兴奋和期待催促道:“小杰,快点说啊。”
罗杰望着门口,直到看到弟弟走回来向自己点点头,才压低声音说道:“老爸老妈,张伯应该不是得了病,或者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病。”
“不可能吧”
罗妈妈看了看老伴,后者点点头,“我好像猜到点了,算了,咱们还是听小杰说吧。”
罗杰清清嗓子,解释道:“张伯给我讲了他的梦,梦境虽然跟大家的一样有些荒诞不经,可关于飞翔、愉快的场景出现的过多——以他的年纪,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少做梦,即便是做梦了,梦境的主要素材应该也是对往事的回味,偏沉重些的主题,所以我感觉似乎跟癔症有些相似。”
“可是我不记得张伯有癔症病史,再者,以张伯的年纪和最近的经历,也完全没有可能导致病症的因素,那么是不是另有缘故”
“我正在前思后想,无意中看到张伯枕头下面有只死苍蝇,心想,这刘姐可够粗心的。我掀起枕头,想把死苍蝇掸走,可没想到枕头和床头之间的缝隙里竟然还有四只,而且这些苍蝇躯体完好,不像是被打死的。”
听到这,罗爸爸不禁眉头紧锁,沉声说道:“难道是被毒死的”
罗杰默默的点头,“我当时也是这样猜想的——张伯早上有喝鲜奶的习惯,喝完之后通常奶瓶顺手放在窗台上,我在窗台上虽然没看到奶瓶,但窗户是开着的,不知怎么的,再联
第五章 饥饿的记忆与恐惧(5)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完全褪去,东方天际模糊一片显露着惨淡的白色,像极了久病不愈的病人的脸,风轻轻的吹,带来丝丝凉意,秋意渐浓。
一辆轻便电动自行车从道路尽头转出,在一阵低沉轻微的“嗡嗡”声中滑行而至,停在张教授家大门前,身着制服的送奶工麻利的将一瓶鲜奶放进挂在门上的篮子里,上车离去。
大约过了两分钟,张家院里响起拖鞋的踢踏声,由远及近来到门口,接着牛奶篮子上方的门中门被拉开,一只白白的手伸出来取走牛奶。
拖鞋的踢踏声刚刚消失在客厅门后,院子上方就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蜜蜂飞行似的轻响,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罗家,三个年轻人屏气凝神,注视着面前的屏幕。
别墅前的鹅卵石小径外侧,罗爸爸在竹林内来回踱步,不时的抬起腕子看看手表,眼角的余光不时的瞟着邻居家二楼的窗口。
“阿雨,动手!”
随着罗杰的一声低吼,张教授家院子角落的花架下陡然跃起两道黑影,飞身没入客厅,几秒钟以后,张教授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厉吼:“警察,不许动!”
罗杰冲出家门的瞬间,朝从竹林里跑出来的老爸招招手,“老爸,你跟老妈慢慢过来,别着急。阿雨和小豪都进去了,那边已经没事了,张伯绝对安全。”
罗豪拉开院门,把三人放进去,然后再把门关好。
上楼之后,一行人鱼贯走进张教授的卧室,迎面看见教授坐在床头,表情复杂的看着双臂环抱胸前,咬着嘴唇脸色铁青的保姆刘姐,她坐在靠窗的长椅上,两只眼睛死盯着对面墙壁上的那副《清明上河图》,一言不发。两名便衣警察肃立在刘姐的两侧,严密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谷雨肃立在教授身侧,表情严肃目不转睛的盯着刘姐,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小刘啊,你,你真的下毒了”老教授看了看从门口默默走进来的罗家人,突然高声质问道:“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还能活几年哪犯得着下毒吗嗯,再说,毒死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嗯,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唉,何苦啊。”
刘姐慢慢转头,目光坦然的望着老教授,丝毫没有罪行败露的恐惧和面对被害人的愧疚,神情平静的让人难以置信,若无其事的说道:“既然活不了几年,活着又这么难受,早点死晚点死有什么关系——哈哈哈哈!”
面对满屋的讶异和愕然,刘姐把头转向罗杰,阴恻恻的一笑,“聪明人,大学生,不是说你是专门给人解梦的吗,怎么当起侦探来了难不成还想超过周公哼,我也有个梦,麻烦你给解解。”
不待罗杰出声,刘姐就自顾自的讲述起来,“在一间热气腾腾的屋里,煮着一口大铁锅,黑乎乎的,又笨又重,咱们乡下人用的那种,嘿嘿。铁锅下面是,上面滚水翻腾。灶台边的案板上,我爹和我妈并肩趟着,头已经被切到一旁,杀猪的屠夫正拿着滴血的尖刀准备给他们二老开膛破肚。我在灶下烧火,门前的餐桌上坐着一桌子人,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就跟你们这些人一模一样,眼巴巴的等着开饭。这时候,有个老头从案板上拿起一个黑不溜秋的馒头给我,我看到上面沾着血,还是我爹妈的血——聪明人,你告诉我,这馒头我要不要吃该不该吃能不能吃哈哈哈哈!”
狂笑的回声渐渐消逝,刘姐癫狂扭曲的表情也慢慢回复了正常,房间里的人不约而同的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经历了难以言说的苦难,故而你自认有报复的权利,但这都不能成为加害无辜者的理由啊,加害无辜除了让你堕入更深的黑暗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罗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刘姐,人人都有为自己的命运抗争的权利、获得美好生活的权利,但是,不能走错路——人生,在很多时候,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
刘春花的目光难以察觉的暗淡了那么一下,旋即恢复了冷漠的本色,连声冷笑,“居高临下的训斥和道理我这辈子听够了,别想再把我绕进去,哼,老娘也念过高中的,当年高考成绩未必比你们差。”
刘春花站起身,把头一扭,双手平伸,用命令的口吻冲着身旁的警察喊道:“我不想在这里待了,走吧。”
“等一等。”张教授举起手,大声说道,“小刘,我不怪你。”
包括刘姐在内,屋内的人都被惊呆了,罗爸爸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低声问道:“张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哎呀小罗,看你想到哪去了。”教授连连摆手,想了想,吩咐道:“警察同志,豪哥,阿雨,你们俩陪小刘到一楼等着,我有话跟他们三个说。”
谷雨眼睛翻了几下,冷哼一声当先走了出去,两名便衣示意刘姐走在前面,左右一分,紧随其后,刘姐长吸口气,望了教授一眼,昂首走了出去。
楼梯上,罗豪调侃道:“雨姐,看看,不管你觉得自己多牛,可到了关键时刻,别人还是把你当小孩子看,跟我一样,哈哈。”
“那你呢”
“我我无所谓啊,反正我是最小的。”罗豪耸耸肩,悄声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张伯讲什么”
“不想。”谷雨冷笑道:“老人家神神秘秘的,哼,我猜都猜得出来,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就拿你的跑车作赌注,怎么样”
“我那破跑车是自己改装的,值不了几个钱,你想赌多少钱”罗豪的眼珠转了几转,假装不经意的停住脚步。
“我要是输了,给你买辆200万以内的新跑车,你要是输了,哼哼,你的车我就给它砸了。”
“那我还是不赌了——我的车虽然破,可跟老婆一样,贫贱不能移啊!”
“我看你是想先偷听几句,再来跟我赌吧哼,我有那么好糊弄吗你皮痒是不是,给我下来。”一声断喝打消了罗豪的如意算盘,老老实实下到客厅。
二楼卧室内,等罗杰关好房门之后,张教授的眼睛眨了几下,看了看床前的好友,突然嘿嘿的笑了几声,“阿杰,小田,你们母子俩老实交代,背后是不是叫我老学究、书呆子”
“我没有哦,真的没有。”罗杰连连摆手否认。
“是我说的。”罗妈妈坦承其事,笑道:“张老,现在要找我秋后算帐啊”
教授摇摇头,把目光投向笑而不语的罗爸爸,“小罗,你说呢”
“你当然不是。”罗爸爸哈哈大笑,“假如你是书呆子,怎么可能成学术权威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应付考试还行,搞学术嘛可就差远喽。”
教授连连点头,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望着罗杰和罗妈妈,轻声说道:“小刘在鲜奶里下毒,我不但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而且很快就知道下的是什么毒。”
第六章 饥饿的记忆与恐惧(6)
罗杰慢慢走到窗前,俯瞰了一下远方的湖水,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异常严肃的说道:“张伯,刘春花方才说的那个梦您也听到了,但那显然不是真正的梦境,而是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刻意编造出来的,是她对这个社会的看法和对自己苦难生活根源的总结。”
“她应该出生成长在一个比较贫困的家庭,父母亲努力辛苦的工作,以此来养育自己的孩子,并抱有改变命运、获得美好生活的希望。然而,事与愿违,无情的现实击碎他们的梦想,导致刘春花不得不跟自己的父辈一样在社会的底层挣扎,命运的重复让她难以接受,转而开始痛恨在她眼中已经将阶层完全固化的社会,痛恨那些她认为在压榨、掠夺和剥削她的人,这里面自然而然的包括她的雇主您,张伯,还有我们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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