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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齐橙

    不提这两个人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冯啸辰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刚才那一会,他可是豁出去了,谁知道老邹是什么样的暴脾气,如果真的出手给他一个耳光,他恐怕都没法还手。还好,老邹真不愧是个老革命,发火归发火,好歹还让人讲道理。自己把道理讲透了,老邹就真的低头了,就冲这一点,嗯嗯,以后不叫他老不要脸了,还是尊称一句老革命吧。

    邹局长,我不能保证罗冶能够做到哪一步,毕竟还有事在人为的一面。罗冶这边如果自己不争气,别人给再多的机会也是枉然。但是,从我们重装办来说,我们会努力地推进每一个项目,只要有一半的项目能够成功,我们就能摆脱目前这种卖矿石换设备的被动局面。其实,不单是你们红河渡铜矿,全国的铁矿煤矿铅锌矿油田,都在用不可再生的资源进行出口创汇,换取各行各业所急需的机器装备。

    我们目前无法改变这个情况,但我们必须有改变它的决心和勇气。如果每一个矿山每一个油田都满足于用进口设备来开采资源,浑然不觉这是一种自毁根基的做法,那我们国家就没有无法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你说得有道理。邹秉政沉重地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们的确犯了本位主义的错误,你对我们的批评是正确的。不过,具体到罗冶的自卸车,我们还需要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毕竟我们也是有生产任务要求的。全国一盘棋,也需要每一个棋子都走得到位。

    我理解。冯啸辰从善如流,既然老邹已经低头了,他自然会把姿态降得更低。他取来自己的公文包,从包里拿出罗冶拟定的赔偿方案,递给邹秉政,说道:邹局长,这是罗冶做出的质量承诺,如果他们提供的自卸车存在质量问题,他们愿意按照上面的条款予以赔偿。当然,我知道红河渡不在乎他们的赔偿,但这的确能够约束他们,让他们做好工作。

    邹秉政接过文件,草草地看了几眼,点点头道:不错,有这个态度,倒的确是一种合作的诚意。这样吧,这件事我还需要和其他领导再商量一下,今天我们就先说到这里。小冯,谢谢你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敬你一杯。

    说到这里,他郑重地端起酒杯,向冯啸辰示意了一下。

    冯啸辰连忙举杯,和邹秉政碰了一下,然后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各自饮尽了杯中酒。

    见邹秉政与冯啸辰握手言欢,傅武刚又活跃了起来。这一回,终于轮到他敬酒了,他给冯啸辰添满了酒,举着杯子热情地说道:

    来来来,冯处长,也感谢你给我们上了宝贵的一课,我敬你一杯咦,冯处长,冯处长!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冯啸辰,突然脚下一软,瘫到桌子底下去了。




第二百七十章 这就是一个小滑头
    冯啸辰有点酒量,但也没到能够一杯接一杯猛灌的程度。他坐了一天的车,已经很累了,又带着情绪喝酒,两杯下去就有些醉意了。他原本的打算,也就是借酒撒疯,把一些正常状态下不便说的话向邹秉政说出来,看看能不能打动这个老革命的心。不过,酒喝到一定程度,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语气了,这才会把一句老不要脸脱口而出,险些落一个被乱棍打出红河渡的下场。

    看到自己的计策得逞,邹秉政至少在口头上答应了考虑接收罗冶自卸车的要求,冯啸辰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根神经也放松了。酒劲袭上头来,傅武刚他们在说什么,他已经毫无知觉了,他只感到脚下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这傅武刚傻眼了。这算个啥事,主人还没举杯子,客人先喝倒了,这没有成就感啊。

    冯处长,冯处长

    他蹲下身子,用手推了推冯啸辰的肩膀,对方只是呼着粗气,没有一点反应。傅武刚抬头看看邹秉政,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冯啸辰真的喝醉了,这桌子饭已经吃不下去了。

    这臭小子!先饶了他这次,等过两天,得好好灌他一回!

    邹秉政黑着脸,甩下一句话,起身便离席了。他的话说得狠,但谁都听得出来,这话里颇有一些爱惜的成分。即便以王根基那不满20分的情商,也知道老邹已经被冯啸辰给折服了。

    他在庆幸之余,又深深感慨着人与人的差距,这个才20岁的小处长,真是太有本事了。早知道这个老邹吃硬不吃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提前把老邹骂一顿呢?呃,好吧,自己没有冯啸辰那样的本事,如果真敢这样指着老邹的鼻子骂街,恐怕真会被人打成猪头的。

    傅武刚找来几个服务员,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冯啸辰抬回了招待所。冯啸辰这一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半老徐娘的俏脸,离着他也就是一尺来远的距离,当即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呃是熊主任,你

    冯啸辰慌乱地问道,脑子里闪过了一些儿童不宜的场面。

    冯处长,你醒了!哎呦,你醉成这个样子,可把邹局长给担心坏了。他命令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还和我们矿务局医院打好了招呼,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们就会马上来抢救。

    熊小芳用手抚着胸口,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对冯啸辰说道。

    冯啸辰缓了缓神,坐起身来,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招待所的客房里,门是开着的,窗户的窗帘也是拉开的,阳光照耀在房间里,甚是温暖和明亮。他的心放下来了,光天化日之下,应当出不了什么事情吧。

    熊主任,让你们担心了。唉,都怪我酒品太差,太丢人了。冯啸辰说道,同时用眼神寻找着自己的衣服,迟疑着要不要请熊小芳先回避一下,以便自己起床穿衣服。

    熊小芳颇有几分眼色,见状连忙走到一边,拿过来一套衣服,递到冯啸辰面前,说道:

    冯处长这是要起床吧?来来来,你的衣服在这里。对了,你昨天晚上回招待所的时候,吐了一身,你原来的衣服都脏了,我已经安排后勤的同志帮你洗掉了。这是邹局长指示我们给你临时买的衣服,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你将就换上吧。

    呃好吧,要不,能不能请熊主任先到外面呆一下冯啸辰讷讷地说道。

    熊小芳咯咯笑道:怎么,冯处长还不好意思呢?我都是能当你姑姑的人了,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来来,我扶你起来

    免了免了,我自己能起看着熊小芳凑上前来,冯啸辰吓得满身残余的酒精都变成了汗水,醉意是彻底没有了。他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来,接过熊小芳手里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给穿上了。

    其实时下正值初冬时分,冯啸辰是穿着秋衣秋裤睡觉的,也算不上有多暴露,他只是觉得当着女性的面穿衣服显得有些不太礼貌罢了。既然熊小芳都不在乎,而且她的岁数也的确够当自己的姑姑,他也就没必要装什么样子了。

    熊小芳笑着上前帮冯啸辰整理着衣领,一边说道:冯处长真是年轻有为,而且一表人才。唉,可惜我生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如果有个姑娘,无论如何也得拖着冯处长不放的。

    幸好你没生个姑娘

    冯啸辰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在振山的时候,熊小芳对他也颇为殷勤,但绝对只是一种职业化的照顾,热情的背后隐藏着冷漠。而这一刻,冯啸辰感觉到的是一种从里向外的亲近,或许还有几分恭维。熊小芳是矿务局办公室的干部,是最能够察觉出领导意图的。她的这种态度上的改变,反映出邹秉政对冯啸辰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距离昨天的晚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这就说明邹秉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接受了冯啸辰的批评,并没有对他那些酒后的狂言产生恶感。有了这个基础,再往后的工作就好做了。邹秉政这一类老同志,很多时候是容易感情用事的,他对你有好感,你说的话就容易被接受。冯啸辰深信,只要邹秉政愿意听他解释,他肯定能够说服对方的。

    谢谢熊主任,你看我这一喝醉,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冯啸辰穿好了衣服,客气地对熊小芳说道。

    熊小芳道:冯处长说哪里的话,照顾领导的生活,本来就是我们办公室的职责嘛。来来来,我给冯处长挤上牙膏,你先洗漱一下,然后咱们一块到小食堂去用餐,邹局长到时候也会过去的。

    在熊小芳的侍候下,冯啸辰刷了牙,洗了脸,还在脸上抹了熊小芳带来的私人的友谊润肤脂,弄得香气扑鼻,再加上一身新衣服,真像是红河渡矿务局哪户人家新招的上门女婿。二人离开招待所,步行五分钟来到昨天吃饭的那个小食堂,进了餐厅房间,只见邹秉政王根基傅武刚和另外几名矿务局的领导都已经在那等着了。

    酒醒了?

    看到冯啸辰进门,邹秉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然后板起脸,用生硬的口吻问道。

    醒了。冯啸辰老实巴交地回答道。

    那就坐下吃饭吧!邹秉政用手一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命令道,接着又嘟哝了一句:年纪轻轻,这么贪酒,成何体统!

    是的是的,邹局长批评得对,我发誓,在红河渡期间,我保证滴酒不沾了!冯啸辰抬起一只手,做出一个宣誓的样子,然后乖乖地走到邹秉政的身边坐了下来。

    看见没有?这就是一个小滑头!邹秉政用手指着冯啸辰,对其他几位领导说道,我早就听说了,这小子是重装办罗翔飞从南江省网罗来的一个人才,惯长于搞阴谋诡计。临河冷水矿的那个潘才山,多倔的一个老家伙,就栽在他手里了。

    哈哈,是吗?老潘可是一个狠角色,居然会栽在一个小年轻手里。

    也难怪啊,要不冯处长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处长?

    想滴酒不沾,那可不行,听说昨天冯处长路上辛苦了,没怎么喝好,等休息两天,我老张陪冯处长好好喝一个,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了。

    众领导们纷纷附和,大家都感觉出了邹秉政对冯啸辰的欣赏之意,岂有不凑趣的道理。这么多年,从中央下来视察工作或者联系工作的官员数以千计,还没有哪个年轻至此的官员能够得到邹秉政如此的青睐呢。

    冯啸辰向大家傻笑着:各位领导还是饶了我吧,其实冷水矿的事情,也是潘矿长德高望重,不和我这个小年轻一般见识。

    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开始用餐。冯啸辰也罢,邹秉政也罢,都没有再提昨天晚上的话题,似乎二人没有发生过冲突,而是一见如故。出于活跃气氛的需要,冯啸辰的私人问题自然也就成了聊天的热点,在听说冯啸辰还没有女朋友之后,现场的众人立马就给他推荐了20多个人选,其中有自己的女儿侄女外甥女,也有某处室某矿山的这个花那个花的。

    冯啸辰也知道大家是在没话找话,用这种调侃来化解双方曾经有过的那些芥蒂。他装出腼腆的样子,把自己当成了大家的一颗开心果。反正大家高兴了,自己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吃过饭,大家又聊了几句闲天,便纷纷离开了。王根基也被一位矿务局的副局长找了个借口带走了,最后只剩下了邹秉政冯啸辰和熊小芳三人。

    小熊,你去安排个车,我带小冯到矿上去走走。

    邹秉政向熊小芳吩咐道。他也没有征求冯啸辰的意见,冯啸辰自然也不会反对,他知道,邹秉政是有话要对他说,而这些话关系到他此行任务的成败。



第二百七十一章 研究中心
    这是四号矿区,也是红河渡最早开发的矿区。刚解放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小山坡,只有几个矿坑,你看,现在都已经挖到一百多米深了

    这条铁路支线,是1957年的时候修通的,为了修这条铁路,牺牲了5位同志。

    这个选矿厂,是目前亚洲最大的铜精矿选矿厂,全部引进日本技术建造的。

    这是从美国引进的挖掘机

    邹秉政指挥着吉普车在矿区巡游着,一边走一边向冯啸辰介绍着矿区的一切。到一些重要的地方,他还会让车子停下来,自己带着冯啸辰下车实地勘察。他真不愧是红河渡铜矿的掌门人,对于矿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说起当年开发红河渡铜矿的历程,他娓娓道来,眼睛里还不时闪过几丝泪光。

    冯啸辰能够体会得到这位老人的感情,他不知道该如何评论才好。头一天,他借着酒劲说红河渡采矿是在透支子孙的财富,这相当于是全面否定了红河渡存在的意义。现在邹秉政一点一滴地跟他讲前人流下的血汗,他再要这样说,就未免亵渎了前辈。

    我从十几岁就参加革命,先是打鬼子,然后是打反动派。湖西省解放之后,组织上让我来到红河渡,恢复红河渡铜矿的生产,从那时候到现在,我只干过一件事,那就是采矿。

    站在矿场外的山顶上,看着往来穿梭的采矿车,邹秉政缓缓地说道。

    您是老资格了。冯啸辰恭维道。

    邹秉政没有接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时候,国家说需要矿石,我们就加班加点,流血流汗地多产矿石。50年代末,苏联向我们逼债,我们国家没有外汇,只能用矿石还债,我带着矿工们挑灯夜战,提前三个月完成了国家交给的任务,得到了中央领导同志的表扬。

    这两年,国家搞改革开放,各行各业都要进口设备,农村还需要进口化肥,国家又要求我们提高产量,出口创汇。我顶着各种压力,争设备争投资,目的就是尽快扩大产能,把红河渡建成中国最大的铜业基地。你说,我做这些事情,都错了吗?

    这个当然没错。冯啸辰有些语塞了,他总不能说邹秉政不应当听国家的安排吧?

    邹秉政道:我今年已经65岁了。去年的时候,我就已经向上级提出了申请,要求组织批准我离休。但组织不同意,说希望我在红河渡再顶一阵子,等目前的扩产计划完成再离开。组织有这样的需要,我个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说真的,我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岗位,我还想能够为国家多做一些贡献。

    这种话,如果换一个人的嘴说出来,冯啸辰或许会认为只是一些空洞的套话,但出自于邹秉政之口,冯啸辰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邹秉政的为人是众所周知的,在红河渡这么多年,没有为自己谋过私利,的确可以说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矿山建设上。他已经过了离休的年龄,可以去享清福了,但他却还在这里殚精竭虑,甚至为了保证矿山增产而不惜与上级部门干仗。

    邹秉政拒绝罗冶的自卸车,理由正如他说过的那样,是担心国产自卸车的质量无法保障,影响矿山的正常生产。从他作为一名矿务局局长的立场来说,这样做是完全没有错的。他的错误仅仅在于,他没有站到更高的位置去思考这个问题,看不到国家的全局安排。

    邹局长,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昨天说的那些话,也请你认真地思考一下。我们国家不能永远都靠卖矿石来发展,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制造业才是我们最终的立国之本。冯啸辰说道。

    邹秉政点点头,道:你昨天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振聋发聩。你当时醉倒了,我让小熊他们把你送到招待所去,我自己回到家,也是一夜没合眼。

    这个真的很抱歉。冯啸辰低声说道。

    邹秉政摆摆手道:没什么抱歉的,你说得很对。我干了一辈子的矿山,脑子里只有采矿这一根弦。在我看来,多采矿就是对国家做贡献,但采矿是为了什么,我们反而没去多想了。

    红河渡铜矿搞扩建,用的都是进口设备,从挖掘机,到运输车辆,再到选矿设备。产能是提高了,可提高了产能之后采出来的矿石,大部分都要用于偿还这些设备款。结果,我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全是在为小日本采矿。我们过去也嘀咕过这件事,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听了你的话,我才恍然大悟,我们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应当自己搞设备。我们自己的铜矿,应当是为自己服务的,怎么能便宜了外国人呢?

    邹矿长这样想就对了。冯啸辰欣慰地说道,这也就是我们重装办为什么要力推罗冶的自卸车的原因。我们用市场换技术的方法,引进了海菲公司的技术,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外汇。等我们全部掌握了这些技术,那么我们的矿山就不再需要进口自卸车,而是可以用我们自己生产的自卸车,那时候我们就不需要出口矿石去换取外汇了。此外,我们的自卸车还可以出口到国外,去交换别人的矿产,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你去过罗冶,你觉得他们有希望做到这一点吗?邹秉政问道。

    冯啸辰肯定地点点头,说道:我觉得他们有希望做到。邹局长,你要相信,我们这一代人的热情不会比你们逊色。在50年代那种困难条件下,你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在今天这样好的环境下就更应该做到了。我前几天在罗冶,和罗冶的工人技术人员接触过,他们的心里也都憋着一股劲,希望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掌握引进的技术。他们付出的辛苦,丝毫也不比你们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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