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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齐橙

    据胖大婶说,那个李处长叫李力,是电厂的生产处长,田处长叫田高峰,是技术处长。两个日苯人的名字她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们是从日苯过来,住在电厂镇上的招待所里。他们吃饭一般都是在电厂的小食堂吃,但偶尔也会由中方的人员陪同到镇上的饭馆来吃。

    电厂请这两个日苯人过来,是因为电厂进口的日苯发电机出了故障,这两个人就是日苯那边的生产厂家的人。不过,看起来好像修电机的事情有点麻烦,两个日苯人在电厂镇已经呆了快一个月时间了,中方的陪同人员一开始表现得还挺热情,后来就有些冷淡,甚至好像还带着些脾气,双方应当是出现了某些分歧。

    田处长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啊,可这些天也急得长了一嘴的泡,点菜的时候专门交代不要放胡椒。小日苯最坏了,听说是他们的机器坏了,他们还不承认,要电厂出钱呢。电厂不同意,就这样僵着了。胖大婶喋喋不休地嘟嚷道。

    发电机坏了,是怎么坏了?冯啸辰追问道。

    这我就不懂了,电厂的事情,我怎么会懂。胖大婶不无遗憾地说道,似乎觉得自己不能给出一个答案是一件比较可惜的事情。

    这时候,冯啸辰他们点的菜已经炒好端上来了,饭馆里也走了几个客人,给他们腾出了一张桌子。胖大婶向冯啸辰他们说了句慢吃,便忙着照应其他客人去了。

    宁默早就饿了,见饭菜都端上来,二话不说就狼吞虎咽地开吃,一边吃还一边向冯啸辰招呼着:兄弟,吃啊,你别说,这么个小饭馆,菜还炒得挺好

    冯啸辰端起碗,往嘴里扒着米饭,脑子里却在拼命地回忆着有关平河电厂的事情。他隐隐记得平河电厂与日苯发电机之间有过一件什么事,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

    胖子,你记得平河电厂用的日苯发电机是哪家公司的吗?冯啸辰向宁默问道。

    不记得。宁默干脆地回答道,日苯的那些牌子对宁默来说都是一样的,他根本就分不清楚。

    冯啸辰拍着脑袋:我听罗冶的王处长跟我讲过一回,是东岛,还是九林,我怎么有点记串了。

    好像是有个九字吧。宁默含含糊糊地说道。

    是九林吗?冯啸辰问道。

    宁默摇摇头:我不太记得,就是好像听说过一个九字。

    那就是九林了,日苯生产发电设备的也就是这几家冯啸辰默默地应道,同时在心里思索着,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呢?

    宁默吃完一大碗饭,正待去拿第二碗,看到冯啸辰在发呆,不由笑着说道:你想不起来,可以打个电话问下严矿长,他前一段时间来过电厂,跟电厂的人聊过的,说不定他会知道。

    这倒是个主意。冯啸辰点点头,他迅速地吃了几口饭,然后把碗一推,说道:胖子,你把剩下的饭菜都吃了,我出去打电话去。

    你急啥,吃了饭再去吧。宁默说道。

    冯啸辰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了,然后便匆匆出了饭馆,来到街头的一个公用电话摊子前,要通了冷水矿严福生的电话:

    喂,严矿长吗,我是小冯。我问您一件事,您上次到电厂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说他们的发电机出故障的事情?什么,你听说过,这个情况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电话那头的严福生好生诧异:小冯,你问这件事干什么,莫非你还能帮他们修发电机?

    冯啸辰笑道:这怎么可能,别说我不会修,就算我会修,这种进口设备,人家也不敢让我上手啊。我是想确认一下,电厂的发电机是日苯哪家公司的,是东岛的还是九林的?

    是九林的。严福生确定地说道,是九林的25兆瓦发电机组,当年引进的时候,轰动了整个临河省的。

    九林25兆瓦机组冯啸辰脑子里那些陈年的记忆开始有些激活了,但还缺乏一个重要的关节,他想了想,说道:严矿长,咱们冷水矿能不能找到一份日苯地图,最好是日语版本的。

    日语版本的日苯地图?让我想想,嗯,还真有。严福生道,我记得上次我们去日苯考察,办公室的小王在日苯买过一份地图。对了,小冯,你要日苯地图干什么?

    严矿长,你能不能让人把这份日苯地图给我送过来,我现在就要。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确认了,我们有可能可以给电厂送一份大礼,到时候再和他们谈供电的事情就好办了。冯啸辰说道。

    听说是和供电有关的事情,严福生一点都不敢耽搁,马上回答道:没问题,我马上让办公室的人把地图找出来给你送去。

    遇到这种利益攸关的事情,冷水矿的干部们还是非常高效率的。冯啸辰放下电话之后还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冷水矿的一辆吉普车就已经开到了电厂镇,给他送来了一份日苯地图,车上下来的还有满脸紧张之色的严福生。

    小冯,你说你有办法给电厂送一份大礼,不会就是这份日苯地图吧?严福生问道。

    当然不是。冯啸辰道,他接过地图,仔细地查找着上面的地名,好一会,一个地名跳进了他的眼帘,他用手猛地拍了一下地图,脱口而出:没错了,就是这里,千贺县,千贺电厂!

    什么千贺电厂?严福生被吓了一跳,问道。

    冯啸辰道:我刚才想起了一件事,不过想不起具体的地名了。现在我已经能够确定了,这个地名就是千贺。严矿长,你能不能和电厂联系一下,我们去和他们谈谈。

    谈什么?严福生问道。

    谈供电指标啊。冯啸辰道。

    严福生又道:怎么谈,还有,你说的千贺电厂,和供电指标有什么关系?

    冯啸辰笑道: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你不是电厂的人,我一句话跟你也解释不清楚。大致的情况就是平河电厂的九林发电机组出现故障了,请了日方的人过来维修,但日方的人有点不配合,平河电厂现在正焦头烂额。而我可以说服日方的人马上开始工作,这就是日苯的这家千贺电厂有关系了。

    原来是这样。严福生听了个大概齐,虽然不清楚冯啸辰打算如何说服日方的维修人员,但也知道,如果冯啸辰说的是真的,那么平河电厂就会因此而欠下他们一个人情。有了人情,再谈后面的事情就有切入口了。

    当然,这个人情值多少钱,还得看到底能够帮平河电厂解决多大的困难。严福生不了解发电设备的事情,冯啸辰也表示跟他解释不清楚,所以他也就不问了。他琢磨着,就算是冯啸辰的主意不能奏效,至少可以给电厂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冷水矿的人是在帮他们想办法的,至少态度可嘉嘛。

    好,我现在就和电厂联系,看看能联系上谁。严福生说道。

    上一次严福生来平河电厂,联系的是电厂的一位名叫胡书会的副厂长,还给他送了不少土特产。这一次,严福生又给胡书会打了电话,胡书会听说是严福生,在电话里就流露出了不耐烦的意思。看到曾经收过的那些土特产的份上,他没有马上挂断严福生的电话,而是拖着长腔说自己目前工作很忙,如果严福生要找他闲聊,最好是改一个其他的时间,比如五年后或者十年后之类,届时他一定会奉陪。但如果严福生是要谈供电指标的事情,那就不好意思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我给胡厂长打这个电话,并不是为了我们矿的事情。严福生在冯啸辰的示意下说道。

    不是为了你们矿的事情,那是为了什么?胡书会不经意地问道。

    我们这里有一位工程师,听说你们的进口电机出了点故障,他说他可能知道故障的原因。严福生说道。

    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进口电机出了故障,还有,你说的那位工程师,他怎么会知道是什么原因?胡书会的声音果然有点变了,带着几分狐疑,同时还带着几分期待。

    冯啸辰从严福生的手里接过电话,平静地说道:

    胡厂长,我想问一句,你们的电机故障,是不是因为司太立合金片的问题?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贺电厂的先例
    ,。

    半小时后,严福生和冯啸辰宁默三人已经坐在平河电厂的小会议室里了,坐在他们对面的,有平河电厂的生产副厂长总工程师葛家明,分管检修工作的副总工程师赵书平,刚刚闻讯赶回来的生技科正副科长李力和田高峰。至于严福生最早联系的副厂长胡书会,因为是分管后勤工作的,在这里反而坐在了一个角落里。

    听胡书会报告说有一位冷水矿来的工程师声称知道如何解决进口发电机组的故障问题,葛家明喜出望外,二话不说就让他马上通知对方到电厂来会商。一见面的时候,葛家明错把严福生当成了那位工程师,寒暄了两句才知道弄错了。待看到冯啸辰那一副年轻的脸庞时,葛家明差点就要发脾气了。

    这个胡书会有没有搞错,整了半天给自己整来这么一个年轻人,还自称是工程师。看他那岁数,估计念大学都还没毕业吧,居然就敢跑到电厂来大放厥词。

    冯啸辰说的司太立合金是一种耐磨损和耐腐蚀的金属材料,常被用于制造适应各种恶劣工况的工业部件。发电机组中的汽轮机叶片常年工作于高温水蒸汽环境中,受蒸汽冲刷和水蚀的影响都非常严重,为了提高叶片的使用寿命,往往需要在叶片上焊接司太立防蚀片予以保护。

    平河电厂从九林公司进口的这四台250兆瓦发电机组,便采用了这样的工艺,在低压末级叶片上焊接了司太立硬质合金,作为防水蚀材料。在对其中一台机组的一次大修中,电厂的技术人员发现汽轮机侧许多末级叶片的合金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有一些是在表面上发现了裂纹,还有一些则干脆就出现了剥离现象,如果不及时补救,就有脱落的危险。

    汽轮机是高速运转的设备,合金片在汽轮机中发生脱落是十分严重的问题,会造成内部机件的损坏。即便不说脱落的危险,防水蚀合金片出现裂纹也会导致叶片母材因失去保护而受到腐蚀,影响使用寿命。

    面对这种情况,电厂方面当然无法淡定,于是紧急联系九林公司,请他们派出技术人员到电厂来协助解决。九林公司派出了两名技术人员,正是冯啸辰他们今天在饭馆见过的那两位,一个叫武藤秀夫,一个叫阿部岳。两名日本技术人员带着一堆检测设备来到平河电厂,对已经拆开的那台汽轮机进行检查,最后确认裂纹的确存在,其中有一些裂纹已经延伸到了与母材焊接的熔合线上,情况是比较严重的。

    然而,在处理这些裂纹和剥离现象的方案上,双方发生了分歧。日方坚决表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中方使用不当,提出了诸如启停过于频繁水质不好之类的理由,要求维修费用完全由中方负担,而且还开出了一个天价。

    平河电厂方面当然也不是软柿子,他们表示自己都是按照正常的规范操作的,没有超出九林公司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叶片出现问题,显然是对方的产品质量不过关。他们要求九林公司必须无偿帮助修复这些缺陷,还要支付一定的停工损失。

    双方立场迥异,自然是谈不拢的,维修的问题就这样耽搁下来了。九林公司那边倒不着急,反正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平河电厂可受不了了,一台机组停在那里无法恢复使用,还有其他的机组也存在着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停机事故。

    葛家明作为总工程师,是面临压力最大的。他集中了全厂的技术人员,还通过电力部请来了几位专家,共同对叶片进行会诊,试图找出证据来证明责任在于日方。可问题在于,国内过去生产的汽轮机叶片工艺与九林公司的工艺大不相同,同样是司太立合金片的焊接,九林公司用的是氩弧焊工艺,而国内普遍采用的是钎焊工艺,二者不是一回事,国内的经验没法照搬过来。

    正在与日方僵持之间,突然听说有人懂得司太立合金片的事情,还自告奋勇上门来帮忙,葛家明岂有不欢喜的道理。他现在的心态,就属于典型的病急乱投医,虽然也不敢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但听到这种消息还是要试一试。可谁曾想,胡书会介绍过来的这帮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一个老的,两个少的,老的那个是个挖矿出身的大老粗,啥技术也不懂,自称工程师的却是一个下巴上毛都没长几根的小年轻。

    是你跟胡厂长说你知道司太立合金片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葛家明没好气地对冯啸辰问道。人都已经来了,而且其中还有一位是冷水矿的副矿长,葛家明也不便直接翻脸,只能耐着性子跟对方周旋几句。他已经想好了,随便说几句,等对方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他就抬腿离开,至少也算是给了对方机会,对方也没啥可说了。

    冯啸辰摇摇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听人说平河电厂引进的机组出了一些故障,猜想应当是司太立合金片出了问题。

    猜想?葛家明冷笑道,你光听说一句发电机组出了故障,就会猜到司太立合金片上,也真是神了。你知道发电机组有多少种故障吗?

    我不知道。冯啸辰道,不过,如果是九林公司的机组出了问题,十有八玖是这方面的问题。

    为什么?葛家明有些狐疑地问道。以他这样丰富的经验,他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想到合金片的问题上去,毕竟发电机组可能发生故障的地方是极多的,这种司太立合金片大范围出现裂纹的情况,他反而是第一次见识。可如果要说冯啸辰是胡说八道,他又偏偏说准了,这一次的事情,的确就是合金片的问题。

    冯啸辰道:九林公司的250兆瓦发电机组是很成熟的技术,在以往的使用中并没有出现过什么严重的问题。平河电厂的这四台机组投产才四年时间,这个时候出现故障的机率是很小的。但我却听说平河电厂请来了两位日苯技师,而且在平河呆了很长的时间,推测起来,也只能合金片的事情会有如此麻烦了。

    可是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呢?副总工赵书平着急地问道,冯啸辰说的理由,实在是很不充分啊。九林公司的250兆瓦机组质量稳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为什么出现故障就一定会是合金片的问题呢?过去也没听说过合金片会有什么问题呀。

    大家都在盯着冯啸辰,想听他的解释,冯啸辰却是微微一笑,把头转向了严福生。严福生则冲众人尴尬地笑着,同样不吭声,和大家打起了哑谜。

    老胡,冷水矿的几位同志,是什么意思?葛家明急了,向坐在一边打酱油的胡书会问道。

    胡书会苦笑了一声,说道:老葛,你是知道的,前几天严矿长来过一趟咱们厂,想请咱们厂帮忙给协调一些供电指标,然后咱们不是指标比较紧张嘛

    供电指标?葛家明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对严福生说道:严矿长,你们想要供电指标,这事好商量。现在我们厂火烧眉毛的事情就是这台机组的维修问题,不瞒你们各位,刚才这位小冯同志说的的确是实情,我们现在机组出的问题就是在合金片上。只是我不明白,小冯同志怎么一下子就想到这头上去了呢?

    严福生呵呵笑着对冯啸辰道:小冯,你给葛厂长说说吧,别卖关子了。

    我可没卖关子。冯啸辰掩饰地笑了笑,说道。他刚才这番做作,还真就是在等电厂方面放话。自己是来讨供电指标的,不是来做慈善的。他用几句话吊起葛家明他们的胃口,目前就是要让葛家明答应和他们做一笔交易。他把合金片的事情告诉葛家明,而葛家明则要替他们解决一些供电指标,如果对方不愿意交换,那他就宁可不吱声了。

    对方会不会不交换呢?冯啸辰心里很笃定,知道对方是不可能放弃的。80年代初平河电厂与九林公司之间的这场纠纷,在当时没什么人知道,但到了后世就陆续有人披露出来了,说了不少其中的细节,冯啸辰也是因此而知道的。他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平河电厂最纠结的时候,厂里一度已经打算向日方屈服,通过支付维修费来换取日方尽快帮助完成维修工作。葛家明他们已经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如果这些努力再没有成效,他们就只能低头了。

    在这种时候,冯啸辰故弄玄虚给向他们透出一点口风,他们能不当成救命稻草拼命地抱住吗?

    葛厂长,我刚才只是不太确信我的猜测对不对,所以不便多说。既然您说了问题的确是在合金片上,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没错。其实我能猜到这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看过一则资料,去年日苯千贺电厂的一台九林发电机组发生了严重的事故,起因就是司太立合金片的剥离。在维修时,技术人员还发现了大量的合金片裂纹,九林公司因此而作出了大量的赔偿。

    冯啸辰娓娓道来。葛家明赵书平等人的眼睛都已经瞪得滚圆滚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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