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皇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寇十五郎
在二千多蛮兵全部冲入狭谷径道后,赵猎回首对副将常泰道:下面看你们炮营的了。
常泰重重行了个军礼:大帅放心,末将誓不辱命。
常泰转过身时,那满是络腮胡的方脸膛上涌起兴奋的神情。这是他调任炮营主将以来的首战,直接就是叫板那个大宋第一仇寇张弘范。常泰信心满满——无论是谁,手里有着八门龙吼级大炮以及十二门虎吼级钢炮(共有十六门,其中呼延啸调用四门参与无名峰之战)这样恐怖的大杀器,都会信心爆棚。这一刻,不要说是张弘范,就算是那个战无不胜号称得长生天眷顾的蒙元丞相伯颜在眼前,常泰都敢率着炮营弟兄一起抱着大炮朝对手轰!
峡谷道长不过三里,以蛮兵们那惯于攀山越岭的脚程,冲到谷口也就顿饭功夫。
一马当先的十余蛮兵刚冲出谷口,眼前豁然一亮——前方是一道一人多高的土垒,后面似乎还有好几道,再后面,就是两排犬牙交错的鹿角拒马。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眼前的情形,似乎只要翻过那几道土垒,就能随心所欲大肆破坏了。
十余蛮兵眼里涌起狂喜,吼叫得更起劲了,身形纵跃如飞,快速冲过谷口前的开阔地带。到得土垒前时,一个个竟不借助任何器具,只凭冲刺加速度凌空跃起,大鸟一般,飞跃一人多高的土垒。
就在此时,土垒后方突然伸出数十杆长矛,矛与矛之间排列极为紧密,看上去就像一排栅栏。而飞跃到空中的十余蛮兵,正朝这片突然冒出的致命栅栏落下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仿佛戳破水囊一般,只是喷出的不是水,而是腥红的血。一时间,山谷响起瘆人的惨嚎。十余蛮兵如同串在竹签上的大虾,手脚痉挛抽搐,如泉水般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数十杆长矛。
跟在后面的蛮兵们惊怒交集,暴吼如雷,几乎没有人停下脚步,如飞蛾扑火般跳上土垒,连人带刀撞向那些来不及收回的带血长矛。当他们顺着长矛溜杆而下,手中利刃猛戳猝翻,带起一蓬蓬血雨。下一刻,一堆乱刀乱斧劈来,这些刚刚为黎獠兄弟报仇的的蛮兵便被剁成肉块。
蛮兵与元军甫一接触,就以这样极度血腥的方式展开。
张弘范率一众将领幕僚,就在大营侧旁的一座山头上观战。这里既可看清谷口战况,也能隐约看到远处无名峰的硝烟。
无名峰那边,虽然出师不利,被宋军占了先机,不过刘自立已立下军令状,不把将旗插上无名峰顶,就把自家脑袋摆在都元帅马前——与其说张弘范相信了刘自立的保证,不如说是相信他给刘自立的兵力。据刘自立与哨探所报,宋军目前占据山顶不过二三十人,虽然火器犀利,打了元军先登部分措手不及,但数十倍的悬殊兵力,绝不是单凭一些武器就能抹平的。如果宋军只有这么点人马,元军抢回无名峰是迟早的事,无须担心。
当然,为防万一,张弘范还加上一道保险,传令还在五十里后的后军加快行军,并立即派遣一营兵力先登,从无名峰南面发起进攻。与北面的刘自立南北夹击,务必尽歼宋军,把无名峰牢牢抓在手里。
双保险一下,后方无忧,现在张弘范的注意力开始转到谷口。这里,是他精心设置的陷阱,他要用这陷阱,一点点放干宋军的血。
山坡上元军诸将看着从谷口源源不断冲出,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如同蝗虫一般弹跳上土垒的蛮兵,用短刃用标枪用手斧,甚至用牙齿撕咬着身披重甲的刀斧兵的那疯狂劲,个个面沉如水。
张弘范神色如常,道:能驱使这些番兵如此拼命,这赵孟备也算有些手段。也罢,就先把这些不知好歹的八番蛮的血放干,再收拾龙雀军不迟。传令,弓弩齐射,梢砲轰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恶 战】
呼噜噜——
一发从天而降,大如磨盘的石弹划过长空,挟令人心胆俱裂的轰鸣砸落。一个倒霉的蛮兵首当其冲,被巨石直接拍扁。
轰!
巨石弹砸出一个大坑,被拍扁的蛮兵顿时化为无数碎裂血肉和着泥沙四下飞溅。当石弹跳跃着滚开之后,深坑里那一洼浓稠血浆及漂浮着的破碎兽皮,望之令人作呕。
更多的巨石弹砸在空地上,把开阔地带的碎石沙砾,激射在周围正冲锋的蛮兵脸上身上,将蛮兵打得头破血流,令这些青面獠牙的蛮兵更增添血色恐怖气息。
元兵营栅前十具五梢砲虽然威力巨大,中者死无全尸,但巨石弹在空中飞行终究有迹可寻,只要眼力好,再机灵点,还是有机会避开的。
所以,元军也并不指望就靠梢砲吓退这些蛮子。在大营的栅墙上,一排排弓箭手与弩手,不停拉弓开弩,将一支支箭矢射向天空,到最高点后,万千箭矢发出嗡嗡嗡之声带着强大的势能急坠而下,像山谷里突然下起一场大雨。
噗噗噗噗噗噗!
一个又一个蛮兵在血雾里倒下,开阔地密密麻麻插满箭矢,令这片荒凉的沙砾地仿佛长满了庄稼。
箭矢杀人远不如石弹恐怖,但效果更甚,只不过想吓住蛮兵更不可能。要知道琼州八番蛮几百年来常常与朝庭对着干屡屡犯边,琼州三大军州及一府城,防的就是这些蛮兵,而对付蛮兵最常用的战法就是弓弩猛射。
几百年斗争下来,蛮兵们早已习惯这战法。所以,蛮兵们对箭矢打击有很强的抵抗力。哪怕箭矢如雨,哪怕身边族人一个个被强劲的箭矢夺去性命。蛮兵们只会奔跑更加快速,并飞快从后背撤出藤牌,斜举过顶抵挡。
黎獠的藤牌对箭矢防御性能之好,连当初赵猎草创龙雀军之时,都曾借鉴使用过,并向全军推广。果然,藤牌一出,无论是硬弓还是强弩射出的箭矢,尽数被格挡住,再无法穿透。在这方面又能体现出火枪的强悍了,若是燧发火枪,五十步外击穿藤牌灭杀持牌手不在话下。
在藤牌的遮护下,蛮兵们经过初时被砲矢一番清洗,死伤数百人之后,终于突入第一道垒墙。
元军在第一道垒墙后布置了二百枪牌手及一百刀斧手——不是元军不想多布置兵力,而是这片开阔地终究只是一条还算宽阔的峡谷径道,不是广阔平原,能横向摆下三百兵力已经是极限,没法再多了。
那枪牌手倒也罢了,不过是元军的普通军士,而刀斧手却尽是元军精锐,人皆持重兵,披坚甲,对上持短刀光膀子的蛮兵,优势不要太明显。
一把大斧刚劈翻一个蛮兵,忽闻一声怪叫,一个人影从垒墙猛扑而下,骑在那刀斧手头上,一手扯下刀斧手的头盔,另一手持短刀狠狠捅进敌人暴露的颈侧
一个元军枪牌手大吼着对一个蛮兵猛刺过去,却被对手飞掷标枪,穿胸而过,喷血栽倒。那得手的蛮兵还来不及高兴,斜刺里人影晃动,刀光一闪,蛮兵斗大的脑袋抛飞而起
就在这你死我活的豁死搏杀中,快刀切肉利斧劈骨长矛破腹刀抹气管所带来的死亡惨嚎声充窒这片方圆三十丈左右的垒墙
元军所长在阵列,而蛮兵所长在混战。峡谷径道的地形并不适合列阵,更谈不上纵深,元兵很难排列整齐阵形,如此地形,利于蛮兵混战,再加上蛮兵人多且凶悍。一番血腥的激战后,元兵第一道防线终于支撑不住,残余士卒向第二道垒墙溃退。
此时二千多蛮兵已全部冲出峡谷,挟山呼海啸般的攻势,踩着敌人与族人的血肉,疯狂冲向第二道垒墙。
绷绷绷绷绷!
轰轰轰轰轰!
因为敌我不分的混战而停止攻击的梢砲与箭矢再度响起,浑然不顾且战且走的败退元兵的安危。显然,这些残兵败卒在元军指挥官眼里,已经是不值得维护的逃兵了。
正追击的蛮兵显然也没料到敌军会如此冷血,只顾砍杀,一时没来得及取藤牌抵挡,被这一波箭雨加砲石放倒近百人,损失比元兵还惨重。
仅仅夺取了一道垒墙,蛮兵就伤亡四五百人,但蛮兵能与朝廷对抗几百年,始终难以压服,凭的就是他们的凶悍无畏,只要族老没有发布收兵命令,只要伤亡还在可承受范围内,他们就会拼命到底。
元军第二道垒墙,仍然是二百枪牌手,一百刀斧手。蛮兵虽有二千多,但因地形狭窄,能与敌军接触战斗的,也只有最前面的三四百人,其余的只能等前面的蛮兵倒下了才能补位。
张弘范虽然受限于地形,无法让元兵列阵对战,但同样利用地形,使蛮兵攻势变成添油战术,用三道垒墙一点点磨去蛮兵的血肉。
峡谷里,厮杀声惊天动地,不时传来砲石轰击的巨大震响,山谷阵阵回音,轰鸣声久久不绝。
元军营栅墙上的近千弓弩手,已经出现两臂酸胀,开弓速度渐渐变慢,箭雨也渐渐变稀疏。许多人脸色苍白,眼神惊恐,自从去岁厓山之战后,整个中原只有零星叛乱,旋即被扑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如此血腥残酷的激烈战斗了——这些蛮兵真是够狠的!
这些蛮兵真是够狠的。张玠呼出口气,轻叹道,已经攻破第二道垒墙了。
一名元将道:也正如元帅所料,蛮兵的血也快流干了。
从坡顶可以清楚看到,原本密密麻麻铺满峡谷的蛮兵,在攻破第二道垒墙后,已经跟元军的箭矢一样稀疏许多。这道垒墙至少又磨去了五六百蛮兵,剩下的一千多蛮兵,顶多只能攻破第三道垒墙。等摸到大营前,已是强弩之末,再无攻营之力。
梢砲撤离,换第二批弓弩手。张弘范冷冰冰下令。只要一开始指挥作战,他的大脑就像机械一样冷静,身体机能也格外亢奋,困扰他的虚弱咳嗽,仿佛都离体而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严霸气,哪还有半点病入膏盲之状?
传令兵接旗牌后跪叩大声应道:遵元帅令。
很快,元军阵后的五梢砲一一折解,快速从辕门悬桥运回大营。当最后一具梢砲刚推进辕门时,后方传来一阵野兽般的嚎叫——蛮兵终于攻破第三道垒墙。
不足千人的蛮兵冒着箭雨,一边追砍元兵,一边将火油淋在横亘在大营外的鹿角拒马,然后在熊熊火光中掉头狂奔。而元军的箭矢一波接一波,将逃跑的蛮兵一个个钉翻在地。
张玠等诸将无不愤然,纷纷请令:都元帅,请给末将一营人马,必杀净这帮蛮人!
张弘范点点头,正要下令,突然目光一凝——那是什么?
前方里许之外的谷口处,雾气涌动,人影幢幢。随着轰隆隆的重物移动声,慢慢地,一个奇怪的巨型圆形金属筒口破雾而出,像一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名峰阻击战(二)】
嘭!
火光一闪,五十步外一个正顶着旁牌躲躲闪闪攀爬的元兵捂住嘴巴,指缝间鲜血溢出。元兵发出凄厉的闷嚎,身体侧翻,一路翻滚,途中还捎带了一个埋头爬行的元兵。两人滚作一团,直到狠狠撞上山坡一块露出泥土的大石才停下来。
嘭嘭嘭!
梁二条又连续开了三枪,击中两人,最后目光才落到先前那元兵身上,仔细确认那脑袋不断溢出红红白白的元兵确实是死了,这才用刀子在枪托上刻下三道刀痕。
这时的梁二条与队友们都还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有闲暇在击杀敌人后刻下战绩,在接下来直到天黑前的半个时辰里,残酷血腥而疯狂的战斗,将使他们非但顾不上铭刻战绩,甚至顾不上收殓战死同袍的遗体
梁二条放下刀子时,十几个元兵已爬过第二道标记,距离他们不到三十步。其间不时有零星枪声响起,由于距离很近,命中率相当高,几乎一枪毙命。可惜燧发枪射速太慢,人数也太少,哪怕有十几个近在眼前的靶子,都只能憋着火气,一丝不苟按程序装填弹药,否则一旦出错,非但杀不了敌人反而伤害自己。
队头几个猎枪兵憋得太久,眼鼓鼓瞪着他。
梁二条目测一下距离,果断下令:火枪兵后撤预备,猎枪兵补位。
山顶枪声骤停,十几个元兵狂喜,拼命加快速度,再爬十几步,一跃跳上山顶平坡处。他们再不需像虫子一样匍匐蠕动前进,可以放开手脚大开杀界了。
当元兵兴奋嚎叫举起手里刀枪时,旁牌阵后一个冷漠声音传来:火枪兵,齐射。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火光频闪,浓烟喷涌,至少一半元兵在血雾中扑倒。
冷漠声音再度响起:火枪兵退后,甲丙丁三号位猎枪兵齐射。
嘭嘭嘭!嘭嘭嘭!
三根乌沉沉的枪管连续喷出六团火光,把剩下的七八个元兵淹没。
眨眼功夫,第一波冲上山顶的十几个元兵尽数陈尸于旁牌阵前,距离最近的,也在十五步开外。
以这一波元兵为标志,后方元兵一个接一个爬过警戒线,冲上山顶。与此同时,第二批第三批元兵,以每批三百人的波次,源源不断向上攀爬。而这第三批冲锋的元兵里,就有千户刘自立在内。
连主将都上阵了,当真是拼了。
刘自立不拼不行,因为都元帅的命令到了,天黑以前他要是拿不下无名峰,他就要变成无头尸!
在刘自立的脚下,已经躺了二十多具无头尸,这些人都是被宋军的枪林弹雨吓破了胆,逃跑下山的。刘自立没有在脚下划出红线,玩什么越线者斩,因为他自己就是红线,而且是不断向山顶移动的红线!
从这一刻起,山顶的枪声就再也没停止过。
山顶旁牌阵前,倒下一具具元兵尸体,每一张旁牌上都插满了箭矢长矛,遍布刀斧痕迹,好几张旁牌甚至被砍掉一角或劈裂,交锋之惨烈可想而知。
梁二条早已不再发号司令,现在所有战士都是拼命装填弹药,一旦装填完毕就第一时间发射出去,根本不需要什么号令。元兵实在太多了,足足一千人啊,这人数鸿沟已经不是武器强大能够抹平的了。
随着如波浪般涌动的元兵疯狂进攻,驻守山顶的龙雀军踏白队开始出现伤亡,
浓浓的硝烟中,一个元兵在枪声中倒下,他身后闪出另一个手持旁牌的元兵——嘭地一响,旁牌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眼,元兵晃了晃,仍然顽强冲来,合身猛撞,连人带牌撞倒掩护的旁牌,也把藏身其后的梁二条撞翻倒地,手里火枪脱手滑出数尺远。
吼!旁牌后的元兵显出身形,竟是个身高八尺形如巨熊的百户。
这百户左脸中了一弹,半张脸被刮去一层血肉,左耳撕裂,牙齿都脱落好几颗,形如鬼怪骇人。
对梁二条而言,哪怕再可怕十倍也吓不住他,但这对手可不仅仅是吓人而已,真正可怕的是强大的战斗意志与凶悍的战技,那迎头一道雪亮的斧光,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此时梁二条眼睛根本不看对手,而是死死盯住五步之外静静躺着的手铳,那手铳已经装填好弹药,只距离手边五步,但这短短的距离却是那么遥不可及。身旁左右的战友,无不在与当前敌人殊死搏杀,根本顾不上他。
娘的,就这么没了不过划了三十六道杠,也不亏了梁二条闭上眼,满足地吐出口气,等待利斧劈下。这一刻,梁二条反倒庆幸自己遇到一个强悍对手,至少这一斧的力道看着就够劲,砍脑袋够利索,应该不会太疼吧
嘭!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哼,旋即嚓地一响,头皮发凉,然后是一阵剧痛。
梁二条下意识一摸,头皮竟被削去一层,睁眼看去,但见那百户满脸开花,正捧脸狂吼,而那把大斧正紧紧贴着头顶。
梁二条根本不去想是怎么回事,条件反射般向前一扑,抓起手铳,仰身抬手瞄准——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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