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法海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诚
“左某上次冒犯了权贵,承蒙国师法丈恩典才得以解脱牢狱,官复原职,一直都没有机会当面感谢,此次正是来与法丈大人道谢的。”
金山寺乃是佛门圣地,左千户入门之后便将背上扎眼的六柄长刀留在了门房知客僧人那里,一身轻装身无寸铁,以示对法海的尊敬。
“千户大人客气了,坐。”
法海轻轻扶起了左千户,待到这位武将正式入座,屁股都没有坐稳的时候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
“你是来问罪的吧?”
即便以左千户的刚硬的心态也不禁为之一愣,随后神色如常“法丈大人何出此言?”
法海一手放在桌子上,眉眼低垂的盯着自己身前的茶盏,似乎很疲倦的样子,即便再说这个话题也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风华观的老道士才刚死你就找上门来,意图太明显了。”
“法丈大人快言快语,左某也只是奉公办事,照例过来简单的问一问而已。”
左千户面色郑重的对着法海抱拳道“敢问大人,昨夜事发之时身在何处?”
厢房之中,气氛在左千户这一句话后变得有些凝固起来,法海依旧眉眼不抬,动也不动的道
“当初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后,很是敬佩你的为人,特请陛下批折子宽恕了你的罪责,没想到却是给我自己惹了麻烦。”
“还请国师大人回答下官刚才的问题!”
法海不怒反笑的抬起头来,与左千户对视的一瞬间,后者心中悚然一惊,因为法海的眼眶泛红,即便是在笑的时候也难掩其中森然的杀意,左千户身经百战,武艺超群,可是此时与法海相对而坐,正面相视,却好像无形之中在背上背负了一座大山,一举一动不止是需要耗费莫大的力气,甚至还需要很强的意志。
“本座领导佛门,不想让这其中有残渣污秽的败类进入其中,严防门户,不乱收门徒,那老道士进门不成怀恨在心,成天在外造我谣言,昨夜本座亲临他处身的那条小巷,与他分说佛法,他当场悔恨交加,跪地磕头,自尽而死。”
“今天早上你身边随行的仵作怎么说?”
左千户一时语塞,随后大声道“就算那个老道士死有余辜,可下官以为法丈大人却不应该自己动手,此等造谣生非之人你只需要交代一声,京都城中自然会有大批的官员为你办事,总不至于”
“不亲手杀了他,我心有不甘。”
法海直接打断了左千户的义正言辞,在见到左千户一双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悄然的收回到身下之时,忽然笑道
“别说你身上那几支无关痛痒的飞镖在手,就让你拿着看家的那六柄长刀过来,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多一掌的事!”
随着法海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厢房之中的气氛顿时凝固到了极点,无形之中左千户感知到此时的法海就好像一只洪水猛兽,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深藏的暴戾几乎是一触即发,庞大的压力使得他正在做小动作,取飞镖的手就此僵直住,手指距离飞镖仅有毫厘之差。
即便实力相差有天地之别,可是左千户依旧没有半分的畏惧之色,背脊挺直的坐在法海面前不退分毫,法海心中的杀意几乎已经要沸腾,就在他要忍不住行杀伐之事的时候,脑海中无意看到了一副画面。
断了一臂的左千户衣甲渗血,昂然的冲入到一片灿烂的金色佛光之中,身死魂消!
我在做什么?
法海将目光从左千户刚正不阿的脸庞上移开,眉心白毫相忽明忽暗,片刻之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厢房之中的沉重气氛就此骤然而散。
这是个出手的机会!
左千户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衣服内里的飞镖,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出手。
天牢的那段日子对左千户来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能够将他救出来的法海自然是大恩人,因此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他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法海头颅自从闭眼之后就开始微微低垂,似乎这一个简单的闭眼动作已经耗费尽了他身的精气神,就连语气都变得疲累无比,坐在他对面的左千户在心中权衡良久,自忖就算自己能够趁法海不备拿下他,可是凭着这位当朝国师法丈的权势,自己根本也动不了他。
说到底,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到处造谣生事的老道士惹出来的,可是左千户之所以固执的前来见法海,并不是因为老道人,而是因为法海身为当朝国师却藐视乾朝律法的行为。
在刚才短暂的对持之中,虽然左千户只不过是惊鸿一瞥,甚至连法海出手都没有见过,但是他敢肯定自己决不是他的对手,几番思量之下,他终于不再取出怀中的飞镖,而是从座位上重新站了起来
“左某告辞。”
法海依旧闭目不语,似乎已经入定,耳边开始冥冥窃窃的响起似有若无的人声蛊惑,不断催促着什么,摆放在他身前正冒着热气的茶水无端的轻轻有涟漪抖动来开,仿佛也在法海的心潮之下起伏不安。
左千户临出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对着正在和心魔做斗争的法海说道
“国师大人看起来休息不太好,想必每天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吧!”
刹那间,好像被说中心事的法海豁然张目,猩红的双眸之中杀意迸发而出,本来已经堪堪走出门口的左千户立时被一股澎湃的气机轰飞了出去,直接头朝下的栽倒在地上没有了半点声息,法海从座位上起身就要追步擒杀,可是金山寺中早已听到动静的僧众很快就赶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法海双唇蠕动,强自的保持清醒压制心中汹涌的杀意。
“此人私藏刀兵入寺,对佛祖亵渎,对本座不敬,今日小惩大诫,以后本座不要再京都城见到他!”
法海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厢房之中传出,门外弟子与镇抚司官兵连连拱手称是,不敢有半点异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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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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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千户被法海轰飞出厢房之后,自有寺中的僧人前来查验周身,以示法海所说的暗藏凶器是确有其事。
随行而来的镇抚司官员虽然心中有着诸多不满,但是摄于当朝国师的地位,以及法海在京都如今的威严,只能将心中的那点不满暗自吞下,灰溜溜的带着昏迷不醒的左千户离开了金山寺。
镇抚司的官员相继走后,能忍小安等人又来到厢房之前问候法海,他们都是金山寺中跟随法海时间最长的人,这段时间以来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种种异样,担心之下免不了一番探问。
“少爷,镇抚司的人已经走了,既然他们这么不识抬举,您看是不是要往陛下那里送一道折子?”
小安顺着法海的意思给出了意见,放在以往,这种小事法海根本就不会理会,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当上国师之后法海的性情越发的让人捉摸不定,以往许多都不会计较的事现如今却是斤斤计较。
厢房之中沉默了许久,良久之后法海略微沙哑的声音方才从中传了出来。
“不用了,就这样吧。”
语气中,似乎透着无尽的疲倦。
诚如左千户临出门时所说的那句话,法海被心魔困扰,每天夜里都在诵念大乘佛法来抵御心魔的蛊惑,已经有月余的时间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次觉了。
刚开始几天还没什么,但是身处于国师之位,佛门也正在蓬勃发展的阶段,诸多事物繁琐,光是倚仗着修为打坐来恢复元气,显然已经力有不逮了。
忽然,法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的低下头去,只见到桌子上涟漪阵阵的茶杯水面忽然静止,一个眉目邪异的血衣法海形象缓缓从中浮现出来,笑道
“那个左千户知道了你杀人的丑事,你还不趁着他离京的时候下手灭口?你如今可是堂堂佛门的领袖,一旦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影响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啊”
茶杯毫无预兆的脆裂开来,温热的茶水在桌面上肆意横流,法海豁然的从座位上起身,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恐怕真的要去天柱山一趟了。”
左千户在金山寺的遭遇,很快就在京都之中传播开来,这种事情放在百姓之中或许是个谈资故事,但是落在当今圣上的耳中就不那么尽然了。
皇极殿中,大乾皇帝李秋恒与内阁三位大臣,同时看到了这么一份关于左千户在金山寺遭遇的折子,李秋恒看都没看那几个为左千户求情的折子,而是将描述好事情经过的折子放到了三位大臣的面前,说道
“这左千户好大的胆子,手中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敢直接去找当朝国师问话,依朕来看非得给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处罚不可,诸位以为呢?”
三位内阁大臣对视一眼,他们同朝多年,虽然与这位陛下相处共事的时间不长,但是人君的心思有时候是很好琢磨的,就比如他方才的这番话表面上似乎是要惩罚左千户,但是神色间根本半点怒色都没有,这哪里是问罪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们想着办法给左千户脱罪。
心思电转之间,三位老狐狸就已经明白了李秋恒的意思,自从上次陛下有意偏袒培植道门势力用以制衡声势越发隆重的国师失败之后,一直以来对于这位法力高深的普渡慈航都是颇为信重的,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做的,但是内力心思如何不难从今天这件事上看出一些端倪。
陛下心中,始终是介怀于国师的。
“既然这位左大人如此无视尊卑,陛下不若干脆将此人贬出京都,到京都城外磨砺一番。”
首辅大人将事情的基调定下来之后就好办多了,马上又有官员建议道“扬州境内妖乱四起,据报传说,好多村子都已经被妖鬼祸害的渺无人烟,昨日弹劾的折子在内阁案头上堆放的有三尺高”
因佛道之争,如今世道里面能够压制妖鬼的力量大为的衰减,仅靠朝廷的力量实在力有不逮,但是像这种好几个村子都被妖鬼屠灭的惨状还是不多的,李秋恒当即便皱眉问道
“扬州主事者何人?”
“傅天仇。”
“着令镇抚司左千户前往扬州,押解傅天仇进京候审,朕要问问他,怎么管理的扬州!”
“遵旨!”
左千户被皇帝贬出京都执行任务的消息,并没有特意的通知金山寺。
一方面身为大乾帝王,能够做到此等地步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在特意的派人上门前来告知,那么献媚的成分未免太过明显,有损帝王威严,有时候有些事情做出来,无声胜有声才是高明的。
不过只可惜世人只道左千户惹怒法海是言语行事不敬之故,却不知背后真正的原因是法海苦受心魔侵扰,日久年深之下难以制怒制杀,心境早已不复当初完好。
金山寺中,当法海向众僧说出了自己即将出寺远行的消息后,不出意外的走啊到了寺中一众僧人的挽留。
因为大乘佛法在法海连月来的讲解之下只有一半的进度,其余的后半部法海不是没有讲过,可他如今的状态是泥菩萨过江,又如何能够传授他人大乘佛法的精义神髓?
虽然他口中说的依旧是莲花妙法,可在无形之中已经失了其中神韵,听讲的僧众们难以领会也是情理之中。
金山寺的方丈居所之前,占了一大群须眉洁白的老僧,他们嚷嚷着想要见法海一面,因为小安知道法海近段时间心态失衡,生怕双发交谈时这群僧人会像当初左千户一样触怒到了法海,所以一直都站在门前劝告众僧能够及时离开,有什么话自己可以代为转达。
可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当面说的话,那基本就等于白说,而小安所谓的代为转达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婉拒而已。
就双方争执不下之时,小安只见堆放的老僧们看着自己身后面露惊喜之色,齐齐的躬身行礼,小安因此而心中一惊,再转过头来果然见到法海不知何时从禅房之中走了出来,正无声的站在他的身后。
“禅房深锁,都闭不尽你们在门外的聒噪之声。”
法海的面容上喜怒不见,一派淡然之中隐带凝重,虽然他表面看起来颇为平静,可是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仍是不难发现他这副平静之下深藏的隐约怒气。
前来请见的众老僧都是在金山寺听法海讲经之中份量最重的存在,不同于寻常人的眼力见识,自然能够看出法海心中的布满,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因此而作他想,只道他们在此听经请见是扰了法海平日的修行所致,当下诚恳的对法海说道
“国师大人见谅,我等老朽有幸得国师妙法传授,本已经是泼天幸事,本不该再有所他求,之时如今国师大人妙法传授近半,又忽然要远行,且归来无期,我等老僧斗胆厚颜,想要请果实将下半部大乘佛法写出,以供后来僧众学习抄阅。”
这本是一个两其美的办法,可是法海闻言却悄悄的皱起了眉头,因为心魔滋生的缘故,法海在寺中开坛讲经早已没了妙法的神韵,同样就是将经文默写出来恐怕也没有什么指点人通悟修行的效果。
早在法海刚来京都的那天,就曾经在大相国寺留下了一片大乘佛经的墨宝,假如法海真的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勉强的写下剩下的半部大乘佛法,那么时候如果有人心人将两份墨宝拿出来做对比,其中问题显而易见,法海如此位高权重,底下诸如此等闲言碎语能杜绝最好就杜绝,以防止有心怀叵测的人凭此上位。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法海是不会在意的,但是如今却是不同了。
只见法海平静的面容之上,那么不甚起眼的佛印白毫相,就这么悄然的在众多老僧惊奇的目光下渐渐转为深红,零头的老僧尚不知祸事将近,反而饶有兴趣往前走了两步,道
“早就听闻国师大人天赋异禀,额间白毫相那是佛陀转世方才会有的一道印记,先前再听国师讲经之时,老僧席位尚远还忘不真切,今日有幸得见,真是”
这老僧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安便已经一个箭步挡在了他的身前,旁人不知法海这等异象背后的深意,跟随他多年的小安哪里会不清楚?当下紧张的伸出手来金拽着法海的下摆僧袍,颤抖的道
“少爷?!”
法海神色不变的将小安的手掌挪开,低垂的眼眸之中隐约可见道道血丝,淡漠的道“你们是来逼宫的吧?”
此话一出,前来请见的老僧脸色齐齐一变,宽敞的庭院之中随即有狂风四起,吹拂得众人的衣袖猎猎而动。
众僧在金山寺中跟随法海修行大乘佛法已久,修为精进许多,这次钱啊里和法海商量的又是个中翘楚,因此几乎就在狂风刚刚兴起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密布的可怖气机,他们一方面震撼于法海的道行之高,气机修为之充沛,同时也更加心惊于这位国师大人所表现出来的这股戾气。
“国师大人,我等我等绝无此意啊!小安施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众僧这才知道慌张了起来,纷纷开始向小安求助,可是后者急的脑门流汗,说破了嘴皮子也无法撼动法海出手的心意,反而因为一直絮叨之故,使得法海面上的神情愈发的冷漠。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金山寺新落成的铜钟忽然开始闷响传荡,法海如遭雷击,身躯微微晃动,眉心处鲜红的白毫相在袅袅渐去的钟响余音中渐渐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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