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之泪

    诸多精怪，皆是老态龙钟的老者，只柳生一个年纪轻轻便成了精，既是少年成精，便保持少年模样。

    这当年的登徒浪子，羽扇纶巾一身青衫，做风流潇洒的书生打扮，刚刚自皇城勾搭了诸多千金小姐，心满意足地回来，心中充满了对人间千金小姐矫情、孟浪、轻浮、做作的厌恶，很是看清女子。

    远远地眯着眼睛，看骆雪琪在烈日下拉着一大车肥料，想这位公主实在是与众不同，竟然一改往日轻浮，对其敬重有佳，将扇子插在脖颈后，卷了袖子跑了上去，帮这柔弱的女子推车过了土岗。

    可怜的骆雪琪，居然，从没有见过同龄的男子！过了土岗放下大车，看着面前英俊潇洒的男子，羞得满脸通红，羞涩地道:“谢谢！”再也不敢看一眼，埋了头心扑通通地跳，继续拉车去地里




第20章 千年之约
    这就太合情合理了！只有一个没有恶意，被她吸引的妖，因为心底纯净，才会有那几个月的表现。

    于是，在那个美好的月夜，他们订婚了！骆雪琪揭掉脸上丑陋的面皮，让柳生看到倾国倾城的貌。

    然而，妖的品味似乎与人不同，并不怎样在乎颜值，这柳生更痴迷的，是骆雪琪身上泥土的清香。

    在被鉴心镜之灵自幻海中感应内心的柳生的记忆里，正是这种味道，使他如同人被妖迷住了魂魄。

    那味道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骆雪琪经常拔草，手上沾有草汁的清香；再有，骆雪琪不会染布，自己琢磨着用青草的汁液、各种颜色的花朵的汁液，给衣服染各种颜色，洗一次就要染一次；还有，骆雪琪沐浴，经常浸泡各种花草。久而久之，身上总是有很清香的植物汁液味道，也是泥土的香。

    或者，我们应该称为劳动的朴实女子的味道，可以说，柳生爱的是这位公主肯辛苦劳动的朴素之美。

    因为骆雪琪要为其母亲守孝三年，所以，婚礼只能定在两年半之后，这点等待对妖而言不过一刹那。

    已然浪子回头的柳生，在随后的日子里变得很健谈，恢复了几分风流倜傥，常在骆雪琪面前谈论风月，并且搬到行宫的偏殿住，晚上教骆雪琪识字。骆雪琪整天在土里刨食，成天握农具变得粗糙的手，第一次被一个青年握着，手把手地学字，笨拙无比，心中怦然地涌起莫名其妙的异样情绪。

    这倒并不奇怪，很多女子结婚很多年，对丈夫也未产生那种爱的感觉，她们嫁人只不过是为了活着。

    柳生一向很善于把握女子的这种小心思，更加温言软语地教，脸颊和胸膛不知不觉就贴近了骆雪琪的脸颊和后背，继续吸引骆雪琪在字的笔画上的注意，并且装出严师的样子教了一个难写的新字。

    按照这曾经的浪子的经验，女子专注于被情郎教习某样重要且新奇的东西时，是最容易被揩油的。

    这柳生果然是个老手！往常若是面对不太矜持的千金小姐，只需往耳边温柔地一吹，就能撩得千金小姐们浑身酥痒。但此时，面对的是极矜持的未婚妻，只好润物细无声，温水煮青蛙，在肌肤之亲上一寸寸地使对方适应、麻木、沦陷！我看了十遍也没看清，究竟是何时将手探进抹胸里的。

    被未婚夫如此，其实说得过去！然而，依旧使我很惊诧的是，骆雪琪突然惊醒，立时怒极甩了其一耳光，羞涩、委屈地哭了一天，证明了自己是一个贞烈的女子，绝非那等随便之人！好生让柳生心中敬服，再不敢轻薄，决定要好好对她，从此相敬如宾！本来是十分尊重，此后足有一万分。

    骆雪琪羞煞柳生的话，很是令我折服，她当时哭着说:“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听说妖只在乎心之爱恋，有没有可耻的肉欲，对妖来说没有区别，我也是！我不准你亵渎我的真爱！”

    我后来才知道，这是柳妖柳生的试探。看多了人间才子佳人画本子，这年轻的柳妖要在茫茫人海中，不早也不晚，找到一个知己，一个自重，和妖一样更注重心之爱恋的女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用两年便找到了，实在是足够幸运！如同一把剑，在那一刹那，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合适的剑鞘。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柳生对待骆雪琪，彻底收了所有试探的小心思，是当真的好，让我无话可说。

    在一个月夜，这年轻的柳妖，说要送给骆雪琪一个东西。骆雪琪问是什么，假如需要花钱，她就不要了。笑嘻嘻的柳生，神秘地说你睡醒后就知道了！骆雪琪对其已然深信不疑，很甜蜜地睡了。

    我这才知道，那些日子里，这个柳妖每天都埋头翻阅从柳妖林搬回的无数树皮古籍，找到了一种秘法，名曰“同心”，以他这柳妖族的秘法，可以将自己的妖心换给挚爱之人，自己再费力修回来。

    这个时间，是一千年。这千年之中，他将没有心脏，只能保持记忆，蛰伏于柳妖林的祖地养伤修行。

    他种种的试探，只是要找一个更注重，甚至只注重心之爱恋的女子，万分有幸终于遇到了骆雪琪！

    妖假如想要和一个凡人长长久久，就要找到这种“同心”秘法，将妖心给爱侣，让其苦等一千年。

    只有这样，这个凡人才能和妖一样永生！而那名妖，会在一千年后，正好养好伤，修出新的妖心。

    这可真的是感我至深！甜甜地虐了我一把！旁边感动的荼毒花神，见我看来，更加为妖之爱骄傲！

    人间的千金小姐们，埋怨得不到真爱，实是不配！千年独守空房，她们早寂寞难耐，移情千次了。

    很多人来神医馆哭诉，埋怨自己总是遇人不淑，或者辨别不了真情假意，想要一双能识别真心的慧眼。这实在是神医馆无能为力的！很多人连四选一的选择题都经常选不对，甚至二选一的判断题都常常做不对，让他们在千千万万人中选对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能够找到，才会令我吃惊。

    第二早，醒来的骆雪琪四下寻找柳生不见，发现了其留下的信笺得知真相，感动地痛哭流涕！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个悲惨的女子这么好！这才发现身上换心的伤口，还有柳生滴答了一路的鲜血。

    痛哭着一路沿着血迹，骆雪琪跌跌撞撞，丝毫不顾及刚刚换心，伤口因为跑动被撕扯的剧痛，在柳妖林中，扑倒在一处落下了断龙石的洞口，握着柳生留下的信笺，痛哭着拍击石门，唤其开门。

    背倚着石门，捂着心口空洞处止血的柳生，流着泪却感觉到空洞处满满的暖暖的，咽了喉间的妖血，温柔地笑道:“雪琪，回去吧！不要打搅我养伤，否则会死！记住，你与我，一千年的约定！”

    骆雪琪感动不已，果然不敢再哭，生怕哭声搅扰了柳生，使其丧命。以后，也不敢来打搅。回到家中，默默地挽起了婚后的发髻，从此青灯孤影，要等待爱人千年！君不负我，我更定不负君……

    我这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记岁珠。有些凉薄的商人，在新婚第二天就出门做生意，一走就是几十年。在家的妻子只能紧闭门窗，苦苦等待，只守在深宅中靠织布养活自己，每年积攒一点钱去换一颗珠子，大多数是珍珠的，如果有孩子养，钱不够用，只能自己刻一颗木头的，一年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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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水漫海国
    平平静静地过了很久，直到东王国遣使求亲，那位帝王才想起自己有一位女儿可用，不用白不用。

    此时，骆雪琪已然二十四岁，世上再也没有二十四岁还未出嫁的公主！哪怕是在这天空之镜，二十四也不小！实在是那位凉薄的父亲，忘记了自己有这么一位公主，自然无从想起为其选择驸马。

    门可罗雀的破败行宫，涌入了送来婚书的太监，以及为其画像的东王国画师，骆雪琪听旨后惊讶莫名，却继续埋头为自己那新的一颗记岁珠钻孔，直到穿进手链的红绳中，才冷声道:“我不嫁！”

    面对满脸错愕的宫女、太监们，这位极有个性的公主，拍了拍自己粗布衣服的袖子，打掉了钻木头记岁珠粘到的木屑，自嘲道:“公主和亲的时候想到我了，但我骆雪琪，从来就不是什么公主！长这么大，就没有拿过皇室一个铜钱的份例！没有吃过皇室一口饭！无论从哪看都不是公主！”

    那宣圣旨的太监，见她不跪接圣旨，心中早已不满，但因小王国的礼法不太严苛，又看她破衣烂衫，知晓她那辛酸的人生，念在她马上就要和亲，便不再计较。闻言在东王国婚使面前更觉尴尬！

    但重任在身，那皇帝身边的太监，不敢负了皇命，定要玉成此事，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陪笑道:“公主何出此言！这和亲于咱们两国，可是天大的好事！纵然陛下对公主薄待了些，但身体衣发，皆受之于父母！生育大恩不得不报！且公主住的这行宫，耕的那皇田，何尝不是陛下所赐！”

    骆雪琪怒道:“是那人奸污我母亲！何来生育大恩生我的是我母亲，受苦挨冻的是我母亲！与他何干我母亲的性命，还丢在他手中！这荒废行宫，不过是太皇太后对我母亲的赔偿，与他何干！”

    那难堪的太监袖着手，极是尴尬道:“但这行宫，毕竟是皇家的！是陛下的！等同陛下亲自所赐啊！”

    骆雪琪确实有个性，冷笑一声立即收拾家当，拉着大车去柳妖林居住！那里外人不敢去，传说闹鬼实是闹妖，但骆雪琪已然被年老的柳妖们接纳，自然无事，而且，离爱人更近，更合了她的心意。

    那位凉薄的帝王得知此事，立时大怒掀翻了玉案，暴怒道:“孽种！她敢违命！去，告诉她！倘不从命，朕就下令掘了她母亲那个贱人的坟，这不孝女三日内不去，那就鞭她母亲的尸！挫骨扬灰！再将那栖息在公用栖灵塔的骆雪琪母亲的亡灵捉来，五日不去，定要她母亲受尽魂刑灰飞烟灭！”

    端得可恶、暴虐、无情！更可恨那传旨的老太监，不敢靠近那阴森森的长在乱葬岗上的柳妖林，离得极远就开始战战兢兢、屁滚尿流地宣旨。鉴心镜自幻海中感应了这老太监的记忆，那声音颤颤巍巍、细弱蚊蝇，除了最后“钦此”的结尾，实在是让人听不清他读了什么东西，读完立即逃了。

    柳妖林不小，在最里面的骆雪琪当然听不清，自然不加理会，只是在里面继续种豆角、南瓜等物。

    而那老太监，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宣了旨，也意识不到自己当时读得不清楚，只庆幸完成了差事。

    三日后，帝王谷涌入了兵丁无数，将骆雪琪母亲的坟墓掘开，奉命将那干枯的尸身鞭尸、挫骨扬灰。

    柳妖林离骆雪琪母亲的坟墓，有五里的距离，因此，在林子深处的骆雪琪看不到。还是一个年纪最老的柳树精，因为最为高大看得远，沉痛地告知骆雪琪:“孩子，快去看看，你的母亲被掘坟了！”

    骆雪琪手中放种子的碗，顿时跌了个粉碎。待骆雪琪疯狂地跑了五里，看到兵丁们已然远去，而母亲的坟墓早已被掘开，尸身已经被钢鞭抽击得碎无可碎！满地白点！骆雪琪痛哭不已，哭得昏天暗地，昏厥了醒来又哭，第三次在鬓角生出了白发！那天，我看到骆雪琪哭着捡拾白点直到深夜。

    第四日，骆雪琪愤怒地出现在宫门前，当着去上朝的文武百官的面，歇斯底里地痛骂那歹毒的君王。

    那可恶的君王，已经命国师，将栖息在公用栖灵塔的骆雪琪母亲的亡灵捉了来，正准备留到第五日再次逼迫女儿，听闻骆雪琪已经来到了宫门口大骂，也免去了他的麻烦，立即下令放骆雪琪进宫。

    在宫阙上被簇拥着，看到御道下满脸泪痕、衣裙粗陋的骆雪琪，真是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冷笑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朕就是天！违逆朕，就是违逆天！”又招手吩咐道:“把那贱人带来！”

    这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人面兽心的禽兽继续讥讽道:“若是再不从，朕便让你母亲受尽各种魂刑！”

    骆雪琪看到母亲竟然已经受了魂刑，被几名精通魂术的法师押着已然奄奄一息，倘若不被一左一右抓住手臂，早已不能行动，费劲力气才抬起耷拉的脑袋，颤巍巍地激动道:“妞……妞，快跑！”

    想是那魂刑太毒辣，这位母亲被鬼最怕的毒辣阳光滋滋地晒出青烟，如遭炮烙，却已经不觉得痛了。

    骆雪琪当时就疯了，嚎哭道:“母亲！”就要冲上宫阙，但立即被金瓜武士们蜂拥而上牢牢地抓住。

    那禽兽帝王瞥了一眼被魂刑折磨满身是鬼血的女鬼肮脏的样子，更加地厌弃，不耐烦地挥袖道:“带下去！不要脏了朕的乾坤殿！带去偏殿的高台，继续当着这不孝女的面用魂刑折磨，逼她从范！”

    骆雪琪被金瓜武士们拿住双臂，听闻此言，不待悲惨的母亲被拖去用刑，更发疯地歇斯底里地嚎叫。

    “啊！！！”

    骆雪琪痛苦地猛摇着头，这道绵长的哀嚎极为刺耳，甚至震动了乌云，立时天象大变，乌云滚滚。

    举凡人间的帝王，最怕天象大异，立时被吓了一跳，被出现在骆雪琪四周的雷电惊吓得踉跄后退。

    骆雪琪流着血泪，冷笑道:“‘朕就是天！违逆朕，就是违逆天！’我今日，便逆了你这小小乾坤！”

    我看那天象，这才知道那柳生是水柳，修的是水之一道。骆雪琪用汇集其妖力的妖之心，自然只能引动水灵之力，但十分不俗，引得乌云翻滚，雷电不断地出现在其身周，远处海水亦呼啸而至！

    那可恶怕死的君王，立时被吓得失禁，连滚带爬往殿中逃，仓惶中痛恨地勒令武士们击杀骆雪琪。

    但面对顷刻而至，百尺之高的滔天巨浪，人人吓破了胆，拼命



第22章 终成眷侣
    不得不说，荼毒花神是一个比我内心更柔弱的人，每次听故事，哭得都比我还狠，做的饭都是咸的。

    这就让师傅眉头紧蹙了，问荼毒花神家里做饭，什么时候把眼泪当成调料了荼毒花神抹泪嗫喏着道:“对不起，神尊！可是，我最近太伤心了！”好在师傅一向大度，说:“好吧，不要哭坏了！”

    饭桌上，我也红着眼睛吃不下，鉴心镜之灵依旧哭地稀里哗啦，镜面早已哭花了就一直没好过，坐在高凳子上小手不住地抹眼泪，围在胸前的小小餐巾也成了接眼泪的帕子，而且，早已湿透了。

    这可乐坏了变成白色小天鹅的化神香，因为还只是个婴儿，很是依恋师傅，平时也像婴儿一样嗜睡，只有吃饭时满桌子的香味，才能让这小家伙醒来，十分欣喜没有任何别的法宝之灵与之抢食。

    这小家伙在饭桌上飞来飞去，一会落在这个盘子边上，一会落在那个盘子边上，总吃得十分欢快。

    往常，还有鉴心镜之灵总是叫它回去坐好，要它遵守规矩等着荼毒花神分菜。显然，今天鉴心镜之灵没心情。这小家伙就有些过意不去，啾啾地飞过去，不断给鉴心镜之灵夹菜，算是贿赂一下。

    不想，被鉴心镜之灵用小手打了一下，说:“讨厌的家伙！不要打搅我伤心！我不想吃还不行吗！”

    小化神香就生气了，好心惹得驴肝肺！恼怒地找鉴心镜之灵理论，振振有词道:“有什么好伤心的！什么事有吃这么多好吃的重要！”鉴心镜之灵愤怒地道:“你牙都没长齐，懂个屁！一边呆着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化神香生气地啄了它一下，两个家伙立即就在桌子上打起来了……

    立时，杯盘狼藉！旁边的荼毒花神，没有看到师傅还在吃，竟然以为都吃完了，抽泣着收拾起来。

    直到将所有饭菜都折进了泔水桶里，最后去师傅身边一抬头，才惊吓地蹙了黛眉，红唇微启温柔道:“啊！神尊，你还没吃完往常吃饭最慢的化神香都吃完了，去书房里和鉴心镜打闹去了呀！”

    看到师傅惊讶的样子，荼毒花神不好意思地道:“那婢子这就去给神尊再做几个更好的菜！刚才，看到神尊吃得慢，一定是嫌弃饭菜不好吃！那些普通的饭菜，也的确配不上神尊你高贵的身份！”

    她这小嘴的确很甜！师傅搁下碗来任由她继续收拾，温柔地悠悠戏谑道:“你的小嘴的确还是很甜！”

    荼毒花神立即“啊！”一声羞低了头，这使得她记起奉孔雀圣女之命勾引师傅，在只对男神有用的魔界至宝混沌品阴阳香下，檀口轻含吞吞吐吐，的确用自己的小嘴和香舌为师傅做了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