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韩鸿照摇头,说道:“不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皇后是何意。
唯有东方瑶了悟,她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奴婢愿意去驸马府替殿下送去这白玉鸳鸯簪。”
……
原本韩鸿照已经为元香选好了新宅子,只是安思逸的父亲安玄策的身体不好,新宅虽靠近皇城却离安府有些远,是以元香执意不愿搬宅。
安府新换了牌匾又重新修葺一番,就在兰陵坊南侧,东方瑶坐着马车到兰陵坊的时候,做的头晕腿僵,她被下人搀扶着从车上下来,门房看这架势便知道是宫里来的,立时迎上去,笑眯眯道:“阿监有何吩咐”
上房里,元香正在专心致志的绣花,手下那一只鸳鸯似乎也渐渐有了个形状,针脚算不上什么细密,元香看着却觉得心情分外舒畅,连日来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嘎吱”门忽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着葱绿色对襟窄袖襦裙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瓜子脸,丹凤眼,身材看上去也十分单薄。
款款走上前来,孙妍娘盈盈笑道:“姐姐是在刺绣么”
元香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确然,不知妍娘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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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挑拨生事
“瑶儿,你……你怎么来了”元香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她极力想掩饰自己此时悲伤的情绪,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话。
东方瑶缓缓走进来,她的眼光幽幽的在安思逸身上扫了一眼,竟然连看都没看安思逸身边柔弱的孙妍娘。
安思逸对上东方瑶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安。
不知道她站在门外看了多久,若是这件事情被她告诉皇后,恐怕父亲说的都要一一映现了,他想辩解,可是自己倒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只好僵着脸道:“今日阿监怎么得空来了”
“阿监来了,为什么不让人通传一声……也好好好招待一下阿监。”孙妍娘在一边柔柔道,仿若自己就是一个主人。
东方瑶眼皮都没抬一下,扶住元香在榻上,淡笑:“听说安都尉不喜欢吃甜食”
安思逸迟疑点下头。
“那安都尉定是不知这宫中的糕食比之民间自家所做的要美味更多罢”东方瑶继续问。
安思逸继续迟疑点头,不明东方瑶是何意。
“安都尉可知这自家做的糕食为何多半味道寡淡粗糙”
东方瑶自问自答,嘴角露出很官方的笑意:“因为民间常用些粗俗的炊具来做缺材少料,做出的糕食也自然粗俗一些难登大雅之堂,不过长安倒是也有些做糕点不错的铺子,但他们大多品行不错,不愿和那些只图利润的小商小贩之流为伍,精心烹制,自然也能做出和宫中大致一般的糕食来。”
听了这话,就连一向稳重的素云都几乎笑出来。
寡淡粗糙、难登大雅之堂这些词来形容孙妍娘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东方瑶看着孙妍娘有些难看的脸,诧道:“孙娘子可是身子不适,为何脸色这般差”
孙妍娘汗水涔涔,却强笑道:“哪里,只是奴向来多病,是以刚刚露出了病态,不想竟冒犯了阿监,还请阿监恕罪。”
安思逸担忧的看了看孙妍娘:“你先回去吧。”
孙妍娘早就呆不下去,忙道:“姐姐,表哥,妍儿这便走了。”
转身想要出去,却听东方瑶喊了一声:“慢着!”
孙妍娘立刻像受惊的小鹿,“阿监……阿监还有什么吩咐”
东方瑶走到孙妍娘旁边,不咸不淡的讽刺她:“孙娘子,我家公主只有一个妹妹,那边是住在仙居殿待嫁的孝慈公主,还请孙娘子以后不要自称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子是安都尉的姬妾。”
孝慈公主原是谢昭仪的女儿,谢昭仪的母族乃是豪族,她出身高贵不凡,而孙妍娘不过是寄人篱下,她有什么资格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对元香不敬
尽管东方瑶自己是孤女,但是她起码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知道谨守本分,孙妍娘不过仗着自己是安夫人长姊唯一的女儿,仗着安家人的疼爱,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难道当日的那杯毒酒还没有让她警醒么
“东方阿监,你……你怎能如此说话”
安思逸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气恼东方瑶说话没轻没重,自以为自家表妹是个没心机的柔弱女子,当然听她这话刺耳,不由忿忿,正待开口,却忽听李元香斥了一声:“都给我出去!”
她眉心蹙起,一贯温柔细腻的眸中此时也充满了厌恶,却不晓得究竟是对谁。
安思逸话止于嘴边,他看了元香一眼,一语未言,终是拉着孙氏离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新婚三日,他对我不曾如此啊……”
元香望着安思逸的背影,流露出失望又伤心的神色。
绿意委屈的红了眼,“娘子,娘子你别这样!”
“瑶儿,他前些日子不是这样对我的啊,怎么现在
第九章 暗中发力
紫宸殿
皇帝按了按摆在案上的奏折,又看了看身旁皇后不太好脸色,心中暗暗一叹。
韩鸿照闭着眼睛,紧紧地皱着眉头,一只手在坐榻的隐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这种情况下兰湘多半是不敢上前去的,而此时站在一旁的何福也是低头缄默不语,倒和刚刚在朝堂之上那些因惊惧而不敢发一言的大臣别无二致。
东方瑶无奈,只好上前去为李道潜和韩鸿照沏了一杯茶。
说起今日之祸,始于刚才被下狱的吏部尚书许成宪。
原来汴州位近黄河,并不算是常年旱涝之地,只是近些年旱涝灾重罢了,前些年朝中拨款去往各地的赈灾之银各地皆称悉数发放给百姓或折成菜粥,谁知汴州的长史裴延知竟于三日前秘密入京来,找到素以刚正不阿闻名的孟鹤琏联合递上来弹劾汴、滑、陈三州的刺史的奏表。
这奏表便像是一粒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平静许久的深潭水,顿时在朝堂上掀起了狂风巨浪。
在韩鸿照看到经由中书令递到自己手上的划定了吏部尚书许成宪的三项罪过后大怒,直接在宣政殿当着百官的面便摔了奏章在许成宪的脸上,直把许成宪原本就肥胖的脸打的肿了老高,当场痛的连辩解的话也说不清楚。
这三项罪过分别是“欺上瞒下、卖官鬻爵、贪污灾银”。
温热的茶水“滋滋”的倒入双鸾纹海棠银杯中,一时之间香气氤氲。
韩鸿照再睁开眼时,门外已经响起了“沙沙”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着内侍服饰的人当先跨步进来,宽脸细眉,正是谢普宁。
他身后跟着身着绯色官袍鬓角微白的孟鹤琏,容色清正;紧接着是一位身着浅青官服,容长脸,相貌颇为刚正、皮肤略黑的陌生面孔,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
几人跪下来行礼,齐声道:“叩见圣上、皇后殿下。”
为做避嫌孟鹤琏和东方瑶并未有对视,东方瑶把眼神移到孟鹤琏身旁,心中暗忖:想必那身着青色官服
第十章 话里有话
韩鸿照几无可见的皱了皱眉,却到底没有说什么。
殿下两人很是心意一致,齐声高呼:“自然全凭陛下决断。”
皇后淡笑着把台阶搬过去,说道:“陛下,向来青云直上才是每个士子的毕生之愿。”
李道潜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只好说道:“这些日子头昏脑胀的,还是皇后决断吧。”
心中却又胡思乱想,如果说皇后要的是拔除许成宪,他也知道自己对许成宪的过分偏袒不对,可如果是……
不会的不会的……
皇帝急忙否定自己这想法。
“既然陛下身子不舒服,为陛下分忧也是妾的分内之事,陛下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妾亲自去蓬莱殿告知陛下结果,如何”
思虑周全,关怀备至。
李道潜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却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试图找出哪里不对,却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早就让他什么也看不出了。
“陛下”
何福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
李道潜暗暗苦笑,对下面俯身的两人再次重复:“一切却听皇后决断即可。”
随即跟着何福出了殿去。
皇后脸上倒是无甚表情,只一双琥珀眸子中光华幽深摄人,深邃的眉眼尽管爬上了皱纹,却依旧威严。
“擢升孟鹤琏为门下谏议大夫,裴延知为御史台侍御史,”韩鸿照含笑看着两人,“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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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明珠暗投
东方瑶心口一跳,正待回答,又听皇后顿声道,“前几日你说孟鹤琏是可造之才,我也的确认同,只是通常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也许面上会对我毕恭毕敬,心中恐怕是不会真正认同我。”
也许这正是一个聪明人才应该有的境界,东方瑶在心中暗忖。
“殿下,奴婢窃以为,可用之人在可用之处即可。殿下大恩,想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推脱的,就算是孟大夫也不能例外。”
“孟大夫靠明经进士,可以说他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些年来在其位上也算是兢兢业业,然而与他人相比,却显得实为落魄。并非是孟大夫不肯上进,而是趋炎附势、卖官鬻爵的人太多,只要殿下酌情选拔,思虑得当,天下有才之士自然尽为殿下所用。”
“哦”韩鸿照似乎对东方瑶的这句话颇感兴趣:“酌情选拔”
东方瑶显然一愣,她没料到韩鸿照会有此一问,不过是随口说出来了心中想法而已,只好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尚且能妥善处置,那么明日之事,又该如何设想殿下,现下虽正是太平盛世,然仓廪库满之中尚滋生虫孽,恐怕今日之祸,始于许成宪,却未必有终止之日。”
韩鸿照停下来,仔细琢磨东方瑶说的话,才知她其实是另有想法。
孟鹤琏出身不高却有真才实学,却一直得不到提升;许成宪贪得无厌靠父母荫庇却步步高升,当中虽也有自己的原因
第十二章 玫瑰胭脂
祖父和父亲深明大义,东方瑶深觉望尘莫及,只是自己的出身,便决定了自己不可能如他们一般。
心中苦笑,东方瑶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殿下对奴婢和先母有再生之恩,对奴婢来说便是涌泉亦难以相报,奴婢自然愿意事事为殿下分忧!”
不过听了这话,韩鸿照却是笑着摇头,“以才德选人,这是亘古不变颠扑不破的道理,你的想法不错,但是太过激进,不论是朝中还是地方,势力皆是盘根错节,不是一贬一升那么简单,还需徐图缓之,懂么”
徐图缓之。
东方瑶沉吟片刻,方才垂眸轻轻点头:“奴婢省的了。”
她这般沉静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她的父亲东方殊和母亲盛氏的神韵,想起她父母秀丽的容貌,韩鸿照不由笑道:“你看你,整日素净着一张脸,想必脂粉奁都没有吧前几日婉娘不是拿来三盒上好的玫瑰胭脂么,回去记得到她那里去领一些。”
兰湘离得远,听不太清两个人在说什么,事实上殿下和圣上或者朝中官员在讨论国事的时候一般都不喜太多身边婢女服侍太近,唯有东方瑶,殿下却时常喜欢对她说些国家大事……
看到韩鸿照拉着东方瑶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兰湘自然也知道殿下多年前便对她青眼有加,此时心中也只能酸酸的想,不过是一个谶言罢了,殿下为何那么上心
正想着,无意看到远处的一个清丽的宫装少女正在向着这便赶来。
兰湘眯着眼,神情看上去是一贯的不太友好。
东方瑶也就罢了,殿下看来是有意栽培她,自己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是这楚荷,出身卑微却小小年纪便入了殿下的眼,时不时的和自己抢风头,自己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
案几上摆了一个白玉盒子,上面刻着团花纹样;一个打开的素面银盒,里面装了些白中透粉的粉末。
“这个啊,想必就是迎蝶粉,”楚荷指着素面银盒的粉末状物体,“迎蝶粉是搽在脸上的。”
“这个叫玫瑰胭脂,”东方瑶拿过另一个白玉盒子,笑吟吟道:“我记得。”
打开那盒子,里面装着一块红色中有些透明的膏子,看上去十分细腻,特别是装在这样上乘的白玉盒子中,更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闻了闻,还是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听说还是用清晨带露水的玫瑰捣制研磨而成的,工序十分复杂。”
“想必这玫瑰也不是普通的吧。”东方瑶漫不经心的准备合上盖子,楚荷却把手盖在那白玉盒子上,无奈道:“怎么这么快就收起来”
“怎么了”东方瑶略带迷糊,她又不用,为何不收起来
楚荷微笑着打量东方瑶的脸,直把东方瑶看的心里发毛,“小荷,你干嘛这样看我啊”
修眉直如云裁,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一炷香后,楚荷满看着镜中少女的脸,得意地笑:“我当初在弘文馆时常听有些贵族少年念什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想来就是你这样的美人。”
美人
东方瑶哭笑不得地看着镜中同样哭笑不得的少女。
楚荷一急,瞪眼道:“不是这样笑,你这傻丫头,是微笑!”
东方瑶却把楚荷摁到在春凳上,示意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打趣道:“楚娘子,你才是诗经上的那个美人呀!我最喜欢看你笑了,总有种春风化雨、春雪融化的感觉。”
“你笑的时候,就像夏日的荷花,微风抚过的那一刻。”
男人轻轻的笑,旋即从身后拿出一支荷花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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