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说无所谓是假的,不甘心才是真的。
从小到大,他只知道要去争取,如果要权益,他亦不会推辞。
可如今才明白,原来有一样东西是最矫情的,它不愿任何妥协,更不要委曲求全,那便是人的真心。
因为一旦妥协,它便变质了。
“夫君,你在这儿呀!”
李衡乾闻言转身,曲折幽回的廊檐下,有容貌端庄俊秀的妻子站在朱红色的栏杆旁,一身白毛狐领长裙,腹部微微隆起,嫣然笑着。
“阿淑,你还没有回去”李衡乾上前来,揽住慕容淑:“外面天冷,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今日是元日,淑儿本应召入宫,后听说夫君的车架随着刑部侍郎来了大明宫,便擅自在此等了一会儿。”
慕容淑脸上那几分的温柔笑意,不管谁看去了都心软……李衡乾却忍不住黯然,如若瑶儿笑起来,怕也是这般柔情,可即便是去年上元日,她也未曾对自己这般笑过。
“什么擅自不擅自,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时而还要想到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李衡乾轻声道。
两个人愈走愈远,直到看不见。
“你去而复返,难道是还不死心么”
东方瑶心骤然一跳,转过头去。
“别这样瞪我。”
崔城之吸一口气,背着手看向别处:“这里可不是大明宫没有人的地方,你这样的不小心,如若被人看到,只会大做文章。”
“你是在提醒我吗”东方瑶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崔城之,心中自然窘迫。其实她不过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郡王和郡王妃是如何……琴瑟和鸣而已。
“我是以为你有自知之明。”
“你这么笃定我什么都明白”
东方瑶轻笑。
没错,是她去而复返,是她忍不住还想再看他一眼,可是那又如何
“你如果什么都不明白就不会和我说这句话了,”崔城之淡笑:“该放下的时候还是要放下,如若放不下,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而已。”
东方瑶忍不住心中一软,嘴上却还是犟:“你懂什么,我早就放下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她好讨厌,每次都能在最失意的时候遇见崔城之,真的真的很讨厌!
崔城之看着她熟悉的背影,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愿有一天她真的能明白。
当嘴上说出来的并非心中所想的时候,你就已经居于人下了。
……
天色逐渐黑暗,外面喧闹的声音也愈发响起来。
庭前一颗青翠的松树依旧挺拔,一如往昔。
廊檐下,几只碎玉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之音,“叮叮,叮叮——”。红色的璎珞缠绕其中,流苏摇曳,几缕挂在风间,犹如青丝散乱的美人。
“……用膳了!”
东方瑶回神来:“什么”
“娘子,该用膳了!”芍儿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好奇地问道:“娘子这是在想什么呢!”
东方瑶微微一笑:“没想些什么,屋檐上的那是占风铎么”
“占风铎”芍儿呆了一呆:“好像是这个名字,不过现如今宫里都时兴,说是叫碎玉子,本是佛家之物,建宁大长公主常年挂在屋檐下,陆贤妃看着好玩,便叫人用玉照样做了挂在殿前窗前,因为声音好听,一时宫中效仿。”
“哦。”东方瑶恹恹的应了声,又问:“皇后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皇后娘娘身边最近可严着呢,倒也不知为何,这无头女尸
第七十八章 心有不甘
“呼——”
东方瑶呼出一口气来,正待凝神屏气笔走龙蛇,低头一瞧,不禁抚额叹气。
“娘子这是怎么了”芍儿端着一盘瓜果走进来,放到书案上一瞧,却见纸上赫然一滴硕大的墨汁,正落在那写了半篇的字中央,颇有几分焚琴煮鹤之感。
然而芍儿还未开口,东方瑶已经若无其事的换了一张纸。
“进了二月马上要春闱了,娘子诗会上许多郎君可都要去参加闱试呢!”芍儿也装作若无其事提一嘴的样子。
东方瑶停下手中动作,无奈道:“芍儿,你这是话里有话”
芍儿撇撇嘴:“原来娘子还知道呀,我还以为娘子不晓得呢,虽说被皇后娘娘禁足了,可是现在禁制早就没了,娘子好些天都没去弘文馆瞧一瞧,莫不是要把这功劳都给崔舍人和严学士”
东方瑶不在意:“他们不会那样做。”
“人心隔肚皮呀娘子,你就这么信任这两个人”芍儿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凑在东方瑶耳边说:“娘子若是和崔舍人有什么误会,不妨说清楚了,何必躲着人家呢!”
“你这丫头!”东方瑶伸手轻弹,赏了芍儿一记爆栗:“谁说我和崔舍人有过节”
芍儿见东方瑶一脸正经,偏牙关紧咬,面上也不免有几分晕红,委屈道:“没有,奴婢乱猜的!”
东方瑶哽了一下,大约芍儿是察觉了自己对崔城之颇为冷淡,沉默良久,方喃喃道:“也许你说的对。”
“娘子说什么”
“没什么,”东方瑶摇摇头,不一会儿又问:“今日初三对吧”
芍儿颔首。
确实有好些天了……东方瑶心中一叹。
一来东方瑶是有些不想见崔城之,其实并非厌恶,实在是有些怕他……天知道他那张波澜不惊时而如沐春风的脸,口中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二来,近些日子太子盯着自己太紧了,她都能明显感觉有人跟踪自己。
虽不知为何,但是东方瑶心中隐隐有预感,宫中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并且很有可能就和无头女尸案有关。
“对了,那件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问道。
“听说是……”芍儿皱了眉:“那婢女原是掖庭局的,因为得罪了掖庭局的浣衣主事朱娘子,才被杀死丢进湖中的……然后就,没有了,如今也怕是快要结案了。”
东方瑶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
案子将结,除了回过皇后几句话,没过多久,东方瑶又被了刑部去。
“实在是抱歉,二位才人。”孟振惭道:“前日刚刚要才人来过,如今又要劳烦,不过不忙,不过是做个结案笔录罢了,请——”
东方瑶和章怀秋自然连说不敢,然而跟着孟振走进来另一间大厅,忽然章怀秋拉了东方瑶一下,下巴微微示意:“你看。”
东方瑶看过去,着实下了一跳。
旁边一内室门半开,房中挂了一件衣服,原本是件妃色的襦裙,如今却呈暗色,不光如此,那襦裙之上的袖口处竟然还绣着几分金线。
东方瑶心中自然古怪,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又听孟振笑道:“才人先请。”
章怀秋道:“瑶儿,那我先进去了。”
“等等!”东方瑶叫住二人,不解道:“薛侍郎这是何意”
孟振停了下来,面上笑容敛去,正色说道:“东方才人,臣下并无他意,只是要请章才人先进去说明案发原委,这是规矩。”
章怀秋颔道:“瑶儿,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东方瑶有些郁闷,这是什么事嘛。
她又看了一眼那衣服,阳光打在上面,金色的光辉实在是要人睁不开眼,于是她推门走了进去。
左侧一射之地,一架高凳,上坐一人,五官俊朗,棱角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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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富贵荣华
“多谢郡王提醒,妾自会倍加小心,既然无事,那妾便先出去了。”
东方瑶走出来,掩好门。
她有些恍惚,等章怀秋出来之后,她进得堂中,有人笔录,问她些关于发现绣鞋的问题,她也都一一答了,末了,才离去。
坐在马车上,东方瑶心中无限感叹。
也许崔城之说的对,放不下的心,不过是为自己徒增烦恼。
于是她心中逐渐明朗了起来。
看着东方瑶这颇为挣扎的表情,章怀秋也猜到了几分,但是她这人向来如此,即便观察入微,不会多说一句,也不会多问一句,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谨守本分。
马车颇大,里面倒也生了火盆,只是依旧有冷风顺着车帘钻进来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握住了东方瑶的手:“你看你,手这样凉,出来的时候还是多穿些好。”
……
烟雾缭绕,香风阵阵。
济世的手颤抖着拿着几炷香,“菩萨在上,信男指天当地,发誓我从未想要害过惜珠,那丫头分明是被陆静娘害死的,与……与我无关,菩萨保佑,信男所求不多,唯留一条贱命便可,从此荣华富贵,必加倍珍惜……菩萨保佑!”
他喃喃自语了许久,忽听门“吱嘎”一声,转身一看正是自己的心腹铁奴,忍不住快声询问:“如何了”
铁奴面露艰难之色:“郎君,这……”
“这什么这,快说呀!”济世一急,手抓住心腹的肩膀,行动间竟扫下欢门前的常明灯。
常明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琉璃碎在地上,那刺耳的声音仿佛一根细针扎在了济世的胸口上。
济世愣愣的瞧着地上这盏碎裂的常明灯,许久才颤声道:“师傅说,此灯若碎,必生大祸……”
铁奴喉咙滚动了一下,“郎君,郎君……刚才奴到刑部偷偷去探听,惜珠的身份已经、已经被发现了!”
“怎……”济世脸上形容惊恐:“不是都要结案了么”
“我亲口听孟振对手下人说,说是结案不过是掩人耳目之计,目的就是为了不要让凶手轻举妄动……”
济世几欲瘫坐在地:“枉我在外游荡十八年,尽然栽在了陆静娘那个贱人的手上!”
“趁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惜珠怎么死的,郎君还是赶紧走罢!”
“对对对,走,马上走!”济世一个激灵坐起来,拿起香案上一尊小金佛就塞进袖口,可是他跑到门口,忽停了下来。
“郎君”铁奴见他听了下来,叫了一声。
济世有些狼狈,他以往干净整洁的衣服上撒了不少的香灰,两手攒在胸前护着袖口的金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心虚的小偷:“嘘,别说话,我现在还不能走!”
“郎君待……如何”
……
陆静娘这些日子心神不宁。
这日傍晚她正坐在台前梳妆,镜中女子花容月貌,只可惜面容憔悴无比。
她愣愣的盯着案几上的一对明月珰,入了神。
“叮当,叮当——”门外碎玉子一响,门被打开,走进来碧玺。
她见陆静娘脸上喜悦之色褪尽,不免心中一疼:“娘子,你可用午膳”
陆静娘看不不看碧玺手中的碗筷,只不耐烦的挥挥手:“出去出去!”
“娘子,你早膳没用,总不能连午膳也不用罢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还未出世的小郎君想想呀!”
“小郎君”陆静娘戚戚一笑,手摸摸小腹:“他都不来看这个孩子,我要他有何用”
碧玺大惊:“娘子这是在说什么,陛下怎么会不来见小郎君”
陆静娘幽怨的看了碧玺一眼:“你明知我说的不是陛下。”
碧玺低下头:“自从惜珠死后,他来的就愈发少了,可见其情之浅薄,娘子为何还不死心,对他念念不忘”
说完这句话,碧玺良久都没有听见回音,一抬头,竟见陆静娘眸中含泪:“你骗我,碧玺,我不愿听这些话,他一定回来找我的,这是他的骨肉,他怎能置之不理!”
“我的天,娘子你这是说什么呢!”碧玺忙捂住陆静娘的嘴:“陛下的骨肉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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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在劫难逃
时辰不早了,韩宿迁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不一会儿,心腹走进来,拱手道:“将军,玄武门已开!”
韩宿迁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我知晓了,立刻准备,去玄武门。”
心腹刚刚走开,裴氏便走进来,唤了一声:“夫君。”
韩宿迁见裴氏衣衫齐整,眉头皱起:“夫人,你竟还未睡下”
裴氏把手中的角灯递给身边的婢女,上前来替韩宿迁规整了腰间有些凌乱的承露囊,笑道:“夫君还未睡下,妾怎敢睡”
“大郎睡的可好”他问。
“还好。”裴氏答。
韩宿迁沉吟了一会儿,仿佛也没有其它要说的了,便点头:“照顾好大郎,我许会晚些回来,若要用膳,可不必等我。”
匆匆撂下这句话,韩宿迁便走开了。
天还未亮,正是寅时。
裴氏的一声“好”还未出口,丈夫便已经走出了大门,她站在高阶上,只觉冷风习习,吹开了臂上的披帛,散落于地。
婢女赶紧捡起,站在裴氏的面前,正待绕好,却忽觉手背上一阵凉意,她一怔,往下看去,是一滴清凉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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