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月吟

    镜中的品月向本尊招了招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纸条:你好。

    品月继续问:“你是谁”

    镜中人又举起一张纸条:我是曾在这个教室坐过的人。

    “那你，怎么到黑板里去了”品月好奇道。

    镜中人歪歪头:“你不怕我”

    “不怕，你帮了我。”品月尽力温暖微笑。

    镜中人向外面看了一眼，又写道:明天放学你再来，我给你讲我的故事。

    来不及回答，门外传来老师的声音:“这位同学，录播教室关门了。”

    “哦……就来！”品月急促地答道，再看镜中，镜中人向她一笑，将一本书放进自己的口袋。品月只觉得口袋一沉，不敢去看，向门口走去。

    回过头，影子还在原处，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不清表情。

    它一定很孤独、很孤独吧。

    “呃，丧尸糖果，恶臭书本，这都是什么呀。”

    品月仰躺在自家床上，翻着镜中人塞给她的书，那竟是一本购物推荐目录。

    “窥视秘密的望远镜，这个有点意思。但要怎么买呢。”

    品月翻过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二十一世纪科学少女竟试图买这么奇葩的东西，传出去会被人笑的。

    不过，在一般漫画里，这种东西应该想想或说说就会送到家里吧。

    品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窥视秘密的望远镜，确认购买。”

    果不其然，书本翻开的那一页表面泛起涟漪，一个戴帽子的小丑缓缓浮出。

    小丑用黏糊糊的声音说:“窥视秘密的望远镜，价格三年阳寿。确认支付吗”

    三……三年阳寿品月心中泛虚，结巴道:“能，能能撤销吗”

    小丑沉默了一会儿，再一次用那种黏糊糊的声音说:“本店不支持全额退款，退款仅付三成。”

    “能，能查余额么就是查我阳寿总共多少。”品月咬咬牙，又问。

    小丑摇头:“先付再查。”

    “诈骗的吧你！”

    品月用力关上那本书，小丑夹在书中间，使书本呈现出飞碟的形状。

    小丑的指头用力掰开书页，品月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如蜘蛛腿般细长而灵活，正迅速而有力地挣动着。

    “殴打工作人员……医疗赔偿……精神损失……”

    “啊！”

    品月尖叫一声把手中的书向窗口扔去。书页在半空打开了，小丑鬼影般钻出。

    啪，一只手接住并合上了书本，用力一捏，小丑消失不见。

    “感觉到结界里有灵力扰动就来看看，你在干什么，作死”

    子未的声音在窗口响起，他蹲在窗台上，翻着手




第十一章 镜面黑板
    “我是在这个教室里坐过的人。”黑板灵举起纸条。

    “这你说过了。你是如何到黑板里去的呢”品月急不可耐地问。

    “我叫沈匀。”黑板灵不紧不慢地继续举纸条，“感谢你愿意倾听我的故事，我已憋了很久了。故事很短，但我想慢慢讲，多讲一会儿。”

    品月强作认真地点点头，内心飙泪:你真的已经讲得非常慢了。

    “我的志向在别处，而不在学习。”沈匀开始缓慢地“讲述”。

    “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老师也很少在课上叫我回答问题。可是那一天，公开课上新老师还是叫了我。我当然回答不出。班主任示意我从后门悄悄出去，免得影响上课效果。我走了，陌生的教学楼里，没有注意楼梯。我掉了下去。”

    然后死了品月心中一跳，默默点头:死得好随便。

    “接着我就出现在了这里，帮后来者回答出老师的问题。”沈匀道。

    这就是他成为游气而不是鬼的原因吧，品月暗想，因为他不是有未了的心愿靠执念留存于世，而是抱有一个善良的初衷。

    “重点在后面，”沈匀接着说，“我发现，镜像世界里你能创造一切不可能，你就是造物主！这是我一直梦想着的事情。”

    “把你的手搭上黑板。”

    品月照做，指尖触碰到黑板有些冰凉，镜里镜外两个品月十指相触。

    “把心思放空。”他说。

    放空……

    品月看见有东西在流淌，就在录播教室里，零散地坐在位置上。

    可是黑板倒映出的影子里，教室里空无一人，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品月下意识地想收回手，镜像忽然错开，镜中人的五指向前伸出，弯曲，扣住品月的手往里拉。

    “来吧，来看一看属于我的世界，保证你来了就不再想走。你会享受那感觉，像神明。”

    镜中人没有说话，但品月从他的瞳孔中清晰地读到了这些话。

    黑板泛起涟漪，品月的手没至小臂。

    她用另一只手撑住黑板平整的部分，试图把陷进去的手拉出来。

    教室里也没有。

    子未暗骂，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该不会还在查“气”的事吧。

    子未眯起眼睛思索了一阵，闭眼，放空心思。

    他猛然睁开眼睛，朝游气最浓处奔去。

    那是一处教室，窗有撬过的痕迹，显然有人溜了进去。子未翻过窗，果然看见品月站在黑板前。

    “喂，你在干……”

    话音未落，子未惊讶地发现，少女的整只手臂都陷在了黑板里。

    品月转过头:“呃，子……”

    一分神，她被整个拉进了黑板里。

    不等荡漾的涟漪平息，子未果断把坠魇剑插进圈纹的中心。

    “当着我的面吃人玩幻境，玩得过坠魇剑么。”

    闭眼，形神分离，子未以气的形态进入镜面世界。

    一晃神，品月感觉自己钻进了黑板，又从黑板的另一边钻出。

    镜面世界里同真实世界并无二致，不同的是，眼前蒙着一层暗绿的色调，好像处于深海之中。

    先前品月看到“气”的地方坐着几个学生，看见品月进来，他们陆续起身围上来。

    “呀，新成员么，小沈子真是有眼光，这小妹妹好漂亮……”

    一个双辫苹果脸更像“小妹妹”的女生盯着品月笑道，开口时嘴角冒出一串泡泡。

    那女生一愣，捂嘴又笑:“泡泡你觉得这色调像在水里是么真是可爱的联想，来试试想些更有趣的吧，这里可是我们的天下了……”

    等她把手拿开，双唇却变作拉上的拉链，旁边一个男生狂笑起来，那女生一个暴栗砸过去，两人操纵桌椅展开了一场大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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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现实与虚幻
    蘑菇、泡泡、桌椅以及飞舞的抽象立体几何体纷纷向子未砸去。

    子未拎着品月挥舞着坠魇剑。

    攻击愈渐密集，子未渐感吃力，嫌弃地甩了甩品月:“你能不能有点自卫能力，好歹也是因为你，我才掺和进这麻烦事的。”

    开什么玩笑，她只负责貌美如花，品月正打算翻白眼，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这不是想啥有啥的世界吗

    一个透明软泡在两人周围出现，并且充气似的慢慢扩大，弹掉周遭的攻击。

    等攻击停止，杂物落地，视野之内已空无一人。

    “跑了”品月扯住子未的袖口，紧张地回顾四周。

    子未闭眼感受了一下游气的存在，睁眼，沉思片刻，领着品月回到录播教室，指着黑板说:“回去。”

    “欸我可以帮忙的啊。”品月眨巴着眼睛道。

    子未一挑眉:“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搞定，现在他们只是想躲一阵，逼急了他们破罐子破摔，你可就出不去了。”

    品月仰头，问:“那你呢”

    子未的手指滑过光滑如镜的黑板，他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在说给谁听:“我我只是来找你而已，通缉令什么的都是瞎掰的。”

    子未的指腹微微陷入黑板，他向品月示意道:“走吧。”

    品月把手放在黑板上，可不管怎么推都毫无反应。

    “骗人的吧，出不去啊。”品月抱怨道。

    “怎么会”子未把手覆在品月的手上，只一按，两人的手都陷了进去。

    两人无语对视一眼，子未叹道:“为他们的机智点赞，看来我们只能一起出去了。”

    从录播教室出来，子未环顾四周:“这里都是他们的地盘，以他们的手法，若我留下你一人，很快你就渣都不剩了。走吧，送你回家。”

    品月乖乖地走在子未身后，他的背影如飞鸟般轻捷，却让人无比心安。

    一丝笑不自觉爬上嘴角，品月默想: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

    “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死过一个叫沈匀的人”品月咀嚼着早餐面包，问。

    柚子的眼睛唰地睁大了:“沈匀是那个沈匀吗他死了”

    品月心虚地回答:“呃，你说说看。”

    柚子叹了口气，道:“高两届的学长有个叫沈匀的，是个艺术生，拿过不少奖，可惜心理障碍不会讲话。偏生有个老师新来的不知道，大概不知怎么刺激到他了吧，他跑出去没看路，摔下了楼梯。”

    “死了”品月问。

    柚子摇摇头:“没死，医院里躺着呢。”

    原来如此，这才是沈匀以气的形态出现的原因:才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死。

    “不会真死了吧高三美术社为了纪念他还出了本集子呢，我买了一本才知道这些事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我书桌里，写得可感人了。”

    柚子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画集，封面是一张人物油画，品月认出那正是沈匀。

    品月翻开画集，一页页画作记录下关于他的点点滴滴。

    她不禁喃喃:“他知道吗……”

    “谁沈匀躺在医院里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柚子疑惑道。

    品月啪地合上书，抬头，天蓝色眼眸里闪着坚定:“借我一天。”

    “呃好。”柚子眨眼，疑惑应下。

    午休时间，品月再一次来到录播教室。

    她向着黑板喊道:“沈匀，我知道你没死，快回去吧。”

    镜像中的品月幻化成沈匀的样子，他淡漠举起纸条:“不要。”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品月不死心地问。

    沈匀低头，半晌，又举起一张纸条:“这里很自由，所想都可以变为现实。这里有人陪我。”

    “明明把所想付诸笔端，也无何不可，不是吗要说陪伴的话，那些不得已同你捆绑在一起的人，同真正在乎你的人如何相比”

     



第十三章 夜半歌声
    “要我陪你”品月接道，“好吧，唉，我真是太善良了。”

    “小月月最好了。”不及多说，柚子拽起品月飞奔下楼。

    “话说，为什么广播站晚上非得断电源啊，万一有紧急情况怎么办”品月一边打哈欠一边问。

    柚子想了想:“反正有备用广播室啊，因为音质不好白天都是用广播站的。至于断电嘛，好像说是因为设备关系，晚上非常耗电。”

    这理由，也太扯了。

    兜兜转转，二人来到高二年级宿舍，柚子一把推开一个寝室的门，叫道:“站长啊，我忘了关电源了啦，可以把钥匙给我吗”

    “哦”坐在窗边翘着二郎腿啃苹果的女生一挑眉，坏笑起来:“你惹到麻烦了，柚子君。要是出什么事你负全责哦。”

    趁站长正翻着包，品月问道:“站长学姐，能不能问一下，究竟为什么广播站晚上要断电呢”

    站长舔舔嘴唇，看上去相当大条地说:“这个也不瞒你了，前站长说是设备老化，晚上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影响学生休息。因为听上去诡异所以一直没有明说。”

    “声音，什么声音”柚子紧张地抓住品月的手臂。

    不等站长回答，墙角床铺上一个声音传来:

    “你们没有听说过那个传说吗传说一天晚上广播里突然传出了奇怪的歌声，醒着的人都开始呼吸困难头脑眩晕，睡着的人则都从床上爬了起来，爬上五楼楼顶的天台准备往下跳。最后，有一个老师断了全校的总电源，才没有酿成惨剧。”

    声音低沉但动听，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生，她几乎整个躲进阴影里。

    “好运……”站长把钥匙塞进柚子手里，微笑着挥了挥手。

    但不知为何，品月觉得，她看那个黑发女生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藏着不解与忧伤，甚至有一丝恐惧。

    二人来到行政楼，借着微弱的灯光往楼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