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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相思无尽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酸梅杏仁

    是啊,三年了,这三年她怎么过来的,他虽然没有问过,也可以想象,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一个心存爱慕的男人,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并不难以想象。

    不然她为什么,怎么都不肯承认她是薛蝉衣——因为那个身份等同于他的妻子,她不想再做他的妻子。

    虽然阿宝是他的孩子。

    何超现在一定在发疯似的找他。她已经不仅仅是属于他,像从前那样,整个心里都只有他,眼睛里看到的也只有他,再容不下任何人。但是时间摆在那里,当初的伤心绝望也摆在那里。

    他总说重新来过,重新……没有谁是新的。

    “那不要紧……”他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只要你还爱我……”

    薛蝉衣抬头看他的侧容,说真的,每次她见到他,她都会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她要怎样才能不再爱他不相见可以吗不想念可以吗不相思可以吗那些虚掷的深情与时光,他并不知道。

    也并不在乎。

    她一度以为他是在乎了,他是知道了,他是后悔了,但是并没有。

    而她现在,还要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把阿宝从他手里抢回来。厉长风那里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听到他说:“那好吧,我们先留在这里。”

    他已经签了字,产业已经转到厉乘风名下,如果他回去,赶在罗家吞并之前,他还有机会全部拿回来,但是,如果他回去,蝉衣不跟他回去——难道说,他要再一次放弃她不!

    他也确实不能带她回去,至少现在不能——何超会放手吗显然不会;他能给他这个机会嘛显然更不会。

    蝉衣微松了口气。

    厉长风低头要亲她,蝉衣微微别过脸,如果说之前,他带她回母校,她还有意乱情迷的时候,那么现在——

    现在她明知道是假的,又还怎么投入得进去。

    她试过投入,那已经是三年前。

    厉长风微微一滞,他不知道如果亲吻她的是何超,她会不会躲开,三年,她和他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们有没有亲热过,亲热过多少次,亲热到什么程度,以至于……以至于她都不能再接受他

    他强硬地按住她的头,强硬地亲下去。

    “厉……厉先生。”

    “你还叫我厉先生”

    “你总要给我时间。”薛蝉衣苦笑,时间,她现在需要的无非是时间和机会。

    厉长风想了想,




24你能给她什么
    q城的一天从阳光开始。

    薛蝉衣睁开眼睛,连日的疲倦经过昨晚的充分休息,竟然恢复了几分,多少年了,她再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她不知道是什么在其中起了作用,比如说,她熟悉的气息,她熟悉的人。

    她一度以为远离他才能够安心,但是那并不是事实。

    她深爱着他,这才是最无可奈何的真相。

    而他只想要阿宝和许……繁弱。

    她该醒醒了,薛蝉衣摇了摇头,眼前忽然一亮,一个扎着辫子的小丫头一蹦就蹦到了她面前:“妈妈!”

    “阿宝、阿宝!!”薛蝉衣猛地坐起来,眼睛里几乎流出眼泪来,“阿宝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就来了,”阿宝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说,只要我乖乖地,就带妈妈来看我。”

    薛蝉衣抱起阿宝。

    厉长风跟了进来:“开饭了!”

    蝉衣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牛奶面包,温度刚刚好的牛奶,面包松软的香气。她不知道他会做这些,他从前没有给她做过,也许给别的人做过,如今……不管怎么说,他对阿宝总算是用了心。

    蝉衣露出笑容来——哪怕这温馨的片刻转瞬即逝,也不妨碍她先享受这片刻的光阴。

    “妈妈,甜!”阿宝咬了一口面包,又凑到蝉衣面前来:“妈妈吃!”

    “阿宝偏心,只给妈妈吃,不给爸爸吃!”厉长风装出一脸的委屈。

    小姑娘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小心翼翼从面包上再撕下一块来,递到厉长风面前,乖乖地说:“爸爸也吃!”

    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蝉衣脸上还笑着,目光已经黯淡下去。

    吃过早饭,厉长风出门办事,屋里就只剩下蝉衣母女。蝉衣这才有机会仔细问阿宝别后的事。

    “有个好漂亮的小姐姐给我吃冰淇淋……”阿宝天真地说。

    “不是让你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吗”蝉衣问。

    “我没吃别人给的东西,他不是别人,他是爸爸。”

    “谁告诉你他是爸爸的”

    “爸爸说的。”

    蝉衣:……

    “阿宝要爸爸还是要妈妈”蝉衣问。

    “当然是要爸爸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蝉衣转头,看见许繁弱。三年不见了,蝉衣也有点意外,在她的记忆里,许繁弱是个美人,皮肤和身材都美得毫无瑕疵。她这几年虽然有何超的帮助,但是一个单身母亲,过得并不容易,但是当她看到许繁弱,更吃惊的是——她看起来比她更不容易。

    她老了,又黑又瘦,憔悴得简直像在非洲过了好几年。

    怎么会这样蝉衣困惑地想。

    “就算她现在小,不懂事,要



25她终于看清楚了 是血
    时间过得飞快,或者说,美好的时间过得飞快。

    厉长风并没有近一步逼她,虽然他们睡同一张床,他有时候俯身亲她的脸,她的唇,但是只要她表现出不愿意,他就没有进一步逼她。他彬彬有礼得像一个君子——有时候她不是不失望的。

    他是真的不爱她,一点都不。

    他有足够的能力给阿宝制造出温馨和爱的幻象,但是那能支撑多久,一年,两年总有一天会崩坏。

    她这些天渐渐有机会出门,观察周围的地形和交通,和不同的人说话——虽然语言有不通。厉长风偶尔空闲也陪她去超市,去商场,去海边吹风,或者去餐厅吃饭,他对她十分温柔,温柔得像是她在做梦。

    他甚至不是很防备她,他鼓励她出门散步,与人交流,只是不给钱,也不给手机。他很清楚,没有钱,没有手机,她就没有办法离开他。

    他和阿宝是越来越熟悉了,阿宝很亲近他,嘴甜甜的,每天都挂着“爸爸”两个字,让她觉得心酸。

    她不知道她带她离开之后,该如何与她解释这个人从此不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等她长大,如果她还记得,她又该如何与她解释,她没有办法对她放手,她不能把她拱手相让,就只能让她没有父亲。

    甜蜜与酸楚交织,一天一天过去,等候最后的期限,像是等候曙光,或者末日。

    厉长风出门的有一天,许繁弱和她说:“机会来了——”等在门外三百步拐角处的小车,司机是个华人。许繁弱给了她一叠钱和两张机票,薛蝉衣攥得紧紧的,转头上楼,去拖简易的行李。

    ——她可以忍饥挨饿,受寒受冻,阿宝不可以。

    薛蝉衣正紧张地拿行李,忽然听到楼下喧嚣声,有人脚步匆匆上来:“蝉衣、蝉衣!”

    “我在这里!”

    “阿宝呢”

    “阿宝也在!”蝉衣有些恐慌,她不知道厉长风是不是知道了——如果知道了,他会做什么。

    然而那人像是松了口气,薛蝉衣探头往外看,就看见他脸色苍白:“在就好、在就好……”

    “你怎么了”

    厉长风再支撑不住,靠着门框站住,看着蝉衣和跑来跑去的阿宝,脸上还带着笑。薛蝉衣看见他胸口污渍,走过来要给他擦,不料几步的距离,那点污渍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



26这三年 你怎么过的
    厉长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医院。他记得他最后是回到了家里,蝉衣和阿宝都在。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因为蝉衣不愿意回榕城,他不得不留在这里,远程操控国内的事务。事情没有他料想的那么容易,罗开手脚很快,手面也很广,不仅在国内,在q城势力也不小,他失去了不小的地盘,在慢慢反击中。

    这一次,是他落入了陷阱——他很怀疑陷阱和许繁弱有关,只是他还没有拿到证据。

    厉长风转头,眼眸转柔:蝉衣在这里,真好。

    不知道守了他多久,大概是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让他想起之前的岁月,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次他发烧,她也守了他很久,熬粥,做饭,喜盈盈的样子,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那时候他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那时候她大约也是委屈的,只是她爱他,便不计较,便宽慰自己说病人心情不好。

    厉长风微叹了口气,挣扎着起来要给她披件衣裳,他一动,蝉衣就醒了:“醒了”她眼睛里放出光来。

    “阿宝呢”

    蝉衣朝旁边一点下巴:“在那里呢,睡着了。”她很自然地起身,给孩子掖了掖被子。

    “蝉衣!”厉长风看着她的背影,满心欢心。

    “嗯”

    “你们没事,我真高兴。”他是见过死人的,并不是人人都恪守道义,祸不及妻子。

    薛蝉衣没有作声,她想他其实想说的是阿宝没事,他真高兴,而不是她。

    “饿不饿”蝉衣问。

    “饿。”

    “想吃什么”

    “你。”厉长风说。

    薛蝉衣红了脸,她必须承认,当这个男人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她是完全无法抵抗的,越是这样,越是让她心惊胆战。她必须离开他,她想,她反复地告诉自己,为了阿宝,无论如何。

    阿宝已经越来越依恋他。

    薛蝉衣一面想,一面去给厉长风取饭菜,医院里没有太好的东西可吃,她不得不走出去,一出门就看见许繁弱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她:“我算是看出来了,薛蝉衣你这个没出息的,这辈子都离不了他,活该你——”

    “等他伤好一点……”

    “什么”

    “许小姐能不能再为我安排一次”

    “你!你当我什么人了,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吗”许繁弱气笑



27她走了
    这是他们难得融洽的时光,阿宝抱在他怀里,刚刚睡过去,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涡。

    厉长风虽然出国得仓促,又碰上罗开这个劲敌,也还是安排阿鲁彻查了三年前的事,那具尸体当然是假的,多半是何超的手笔;遗书是真的,警方用来验明正身的头发,应该是蝉衣离开前就布置好的局。

    蝉衣没有回答。

    她之所以没有离开,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但是留下来,她看着他怀里熟睡的阿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担忧。她不能不委曲求全,但是她不可能再信任他,一个连昏迷中都能叫着别的女人名字的男人,让她怎么信任

    “我不知道你这三年怎么过来的,”厉长风说,“但是我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从看到你的尸体开始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许小姐呢”蝉衣平静地问。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是最后也没有忍住。

    “许——”

    “许繁弱许小姐。”蝉衣说。这三个字,就是她心口的伤。她想她是嫉妒她的,那个女人,她得到了他全部的爱。

    “她……”厉长风犹豫了一下,当初是他看错了人,信错了人,但是这些话,怎么才能和蝉衣说出口。

    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样艰难。

    蝉衣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厉长风张了张嘴,也只能说:“她不重要。”

    许繁弱那都叫不重要,她就更算不得什么了,蝉衣想。他当初就想夺了她的孩子给许繁弱,现在——

    这天晚上,蝉衣抱着熟睡的阿宝,拖着行李箱,躲过保镖的巡视,出了医院,医院门口,司机等候已久。

    她一上车,立刻发动,车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她忍不住往回望,医院庞大的影子在夜色里匍匐。这一次,她和他,算是彻底的一刀两断了吧。

    医院里。

    像是有心理感应一般,厉长风半夜里醒来,起初他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视野里有点空。

    但是他终于意识到了——阿宝也不在。

    她走了。

    她逃走了,从他的身边,厉长风的心在这个瞬间掉进了冰窟里,那大概就和三年前他看到她的尸体时候的心情一样,不,是更疼痛。

    这些天她过得不好吗,她不开心吗阿宝每天都甜甜地喊爸爸,妈妈,甜甜地笑,就好像他们是完好无缺的一家人——虽然他靠近她,她还是不由自主会躲,但是他一直想,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总能再接受他。

    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但是他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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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直退到再没有路
    又一间仓库。

    蝉衣这回是清醒地被拖了进去,她紧紧抱着阿宝,但是阿宝还是害怕了,她不断地小声叫着:“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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