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杨行本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可自幼也是熟读过各种典籍的,这兵法上的理论又岂有不知之理呢
“我军虽然与叛军势均力敌,但胜在携大胜之威而来,未必不能一战!”
秦晋并没有顺着杨行本思路说下去,而是摇着头,道
“秦某既然身为统领十万大军的主帅,就必须从全军考量,而不是单纯的考虑有没有一战之力。”
他看着杨行本加重了语气。
“如果二郎问秦某,此时的神武军若硬撼洛阳城,有没有一战之力。秦某现在就能回答你,有!不但有,还有取胜之把握!”
但他话锋又就此一转。
“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更大的收益,难道还要择难而弃易吗”
杨行本不以为然,他的个性虽然表面上沉稳干练,但骨子里仍旧有着旧时的那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头,此时便显露了出来。
但他也没有梗着脖子辩论,只叹了口气。
“末将也是怕大夫画蛇添足啊!”
秦晋忽而脸上笑容尽去,道
“秦某今夜与二郎做一赌,如何”
杨行本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赌甚”
“今夜,中军必遭叛军偷袭!”
这可把杨行本吓了一跳。
“大夫可有确实的证据”
他才不相信这是秦晋当真与自己做赌,实际上应该是分析各种情报后所得出的结论才是。
秦晋只答了一句
“二郎难道忘了前日的军报么洛阳城西南桑林山地出的异动。”
杨行本当然记得,不过他也还知道,那仅仅是异动而已,因为事后派出了大批的探马游骑,虽然偶有遭遇叛贼游骑,交手产生伤亡和失踪,但仍旧没有现大规模的叛军踪迹。
“战场上最不能忽略的就是细节,前几日,中军附近现叛军游骑活动的次数大致都在三五次上下,无一例外。而今日,二郎可知中军附近现了多少次吗”
说着,秦晋比划出了两根手指。
“八次”
杨行本又是下意识的问道。
秦晋却摇了摇头,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答道
“八十次,整整八十次!到现在尚未天黑,就现这么多次游骑活动的踪迹,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在密切关注着中军的活动迹象,要有大动作了!”
这时,杨行本才如梦方醒。
“那,那调拨给薛焕
第七百八十九章:胜利的代价
隐约间便听到阵阵巨响,秦晋猛的睁开眼睛,霍然起身。帐外有军卒禀报
“大帅,叛军袭营,人马数目不祥!”
“好,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之后,立即走出大帐,迎面正好撞上了杨行本与清虚子一同赶来。
“大帅果然料事如神,叛贼钻进了早就设好的霹雳炮阵,这回有好戏看了!”
即便是大战在即,清虚子一样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杨行本忍不住斜了他一眼,觉得秦晋将如此重任托付给这个孟浪之人,似乎有些孟浪了。
“霹雳炮数目必将有限,一旦用尽,咱们就得亲自面对,不能掉以轻心。”
杨行本的意思是让清虚子不要过分的依赖和信任火器,但清虚子却一仰脖子,得意的拍着胸口。
“火器营近月以来,歇人不歇工,赶制的火器就算消灭三五万人也绰绰有余,杨将军可以数数,叛贼今夜能来几个人来得少,那是他们运气好,捡着了便宜。来得多……”
清虚子夸张的拉长了声调。
“来得多就算他们倒霉,咱们正好可以一次性杀个痛快!”
杨行本闷哼一声,也不与之争执。大战在即,尽逞口舌上的威风,是他所不屑的。
岂料清虚子却揪着杨行本没完没了,见他一副不以为然,又不打算与自己争的模样,便叫嚣道
“如何,杨将军不信敢不敢与贫道做赌”
又不等杨行本开口拒绝,就得意的自吹着
“不敢哈哈,贫道早就料到杨将军是不敢与火器营做赌的!”
这一下就好像踩到了杨行本的尾巴一样,只见他脸色骤然一变,咬牙道
“有何不敢你只管说,如何赌,赌注又是什么”
两人本来只是暗暗较劲,偏偏现在又明着闹上了矛盾,秦晋只觉得这两人也太不分时间地点的胡闹了。
“都住口!赌什么赌视大战如儿戏吗”
说罢,他又指着清虚子的鼻子劈头盖脸的骂道
“你的火器营如果不能拖住叛军一日夜,自此以后就去民营抡铁锨吧!”
而后,他转向杨行本。
“为将者最忌临战怒,难道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吗”
一句话点醒了杨行本,他不觉有几分惭愧的低下头,尽管自己在外人面前一直试图以冷酷寡言面目示人,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被这牛鼻子道士三言两语就给激怒了,真是难以理解。
这段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众人遗忘了,秦晋带着一干人攀上了大营正中的塔楼。
塔楼是依照秦晋的意思搭建的,高足有五丈,只要站在上面,甚至能远远的看到洛阳城墙的甬道与军卒,更别提眼前的人和物了。
不过,此时是黑天,可见的东西极为有限,只能依据火光和嘶喊声的大小以及方向判断军情的烈度。
循着厮杀声放眼望下去,只见大批的叛军军卒正呜嗷喊着冲向大营的寨墙,这时火器营在营寨外围所铺设的霹雳炮就起了作用,但见不时有火光窜起,每窜起一次就是一声巨响,而随着这种火光和巨响变得此起彼伏,连绵成一片,营寨两侧也都弥漫在了浓烈的硝烟内。
“清虚子,你这霹雳炮弄了多少”
杨行本有点担心,觉得按照叛军这种冲击的势头,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冲到营寨下。而此时的中军大营仅剩下不到一万人,其中弓弩手更是仅有千余人,弓弩齐射的规模远不足以挡住他们进攻的势头,一旦展开近战,形势就难以预料了。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担心火器营的霹雳炮不够用。
清虚子似乎还记着刚刚的过节,白了他一眼。
“将军不是瞧不起火器营吗如何现在又问霹雳炮的数目呢等到叛军挨近了营寨,你们这些敢战之事提刀冲杀,岂不更好”
“你……”
杨行本刚想作,却又想到了自己易怒冲动的缺点,不禁有几分懊恼,怎么才一句话不到便又被这厮给激怒了。难道这个清虚子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吗
好在清虚子也只是顶了他一下,紧接着便解释道
“将军只笃信弓马阵战,不知道火器的花样。这霹雳炮既能铺设在地上,也可以抛掷,总而言之就是怎么方便就怎么用。就算让叛军冲到了寨墙的下面,等着他们的也是数以百斤,千斤计的霹雳炮,除非他们有死不完的人,将贫道这大半年来积存的火器都消耗一空。”
杨行本还是不愿相信,就凭着这些东西,难道就能挡住叛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辛苦操练,锻炼膂力的弓弩手,陌刀手岂非是在空耗时间都使用火器不就完了
这种想法与传统的认知,就像只难以共生的野兽,在杨行本的脑子里做着激烈的争斗。
秦晋却根本不理会两个人的斗嘴和各自怀揣着的心思,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叛军冲击营垒的战场上。
忽然间,他大叫了一声。
“清虚子!”
这一声把清虚子吓得差点蹦起来。
“你在营寨的西面安排了多少人手”
清虚子得意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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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洛阳有变故
洛阳城皇宫,安庆绪疯了一样在殿内咆哮着,怒吼着。。 。
“尹子琦哪去了你们都是吃着朝廷俸禄的重臣,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倒成了旁观者一样呢”
政事堂有三位宰相,此时一位北上去了范阳,一位被困在城外的军营无法脱身,最后一位更是获罪下狱。现在的政事堂没了宰相,安庆绪也没了商量的人,便把三省六部可以召集到的头头脑脑都召入宫中。
然而,臣子数目虽多,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可行的主意。甚至于在此次召集中,安庆绪惊恐的发现,全权负责守御洛阳的大元帅尹子琦居然失踪了,重臣们对此人的行踪竟也是一问三不知。
“难道朕养了一群蠢猪吗”
此时的安庆绪怒意难平,随手将御案上的砚台、笔洗纷纷掷了出去,一个倒霉的官员正被砚台砸中了额头,登时鲜血四溅,随之而来的又是杀猪般的惨叫声。
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而是指点着这些尸位素餐的大臣。
大臣中有一位看不过眼,便出言抗议。
“陛下,天子责骂臣子可也,可以猪狗来侮辱臣子,岂非连陛下也一同……”
安庆绪更是勃然大怒,骂道
“就算养猪也能杀了吃‘肉’,你们呢难道还能让朕杀了你们吃‘肉’不成”
当此之时,猪‘肉’在人们眼中乃是污秽之‘肉’,也只有穷人家才会当做‘肉’食,但凡条件稍微允许的,则只以牛羊‘肉’为主要‘肉’食。现在安庆绪侮辱大臣们连猪‘肉’都不如,这对于一般人而言是很难承受的。
骂完犹自不解恨,安庆绪当即招来禁军。
“把这头嘴硬的蠢猪拉出去,打,什么时候嘴软了,再饶了他!”
这名大臣也算有些骨气,被禁军扯着衣领拖出去,口中却兀自硬着
“天子无缘无故羞辱,责打大臣,乃亡国之兆,亡国之兆……”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受刑的惨嚎之声。殿内的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生怕安庆绪的怒火又发泄到了自己的头上。不过,灾祸也不是他们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朕让你想办法,一个有用的都拿不出来。朕问你们尹子琦的行踪,也一问三不知。朕还养你们这些废人作甚了都想办法,想不出来的,脱下冠带袍服,滚出宫去!”
说着,安庆绪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尚书,他只是觉得此人面熟,却叫不上名字来。
“从你开始,说吧,可有退敌之策若当真可行,朕当场便擢升你近政事堂!”
朝廷三品以上的重臣一抓一大把,但能够进政事堂的三品重臣却是屈指可数。因为只要入了政事堂那就是朝廷的宰相,若再往常,官员们都消减了脑袋想要挤进去,可现在傻子才会去呢!
所以,那被指了名的尚书在沉默了半晌后,向安庆绪跪拜称罪,然后竟在殿上当场脱下了袍服冠带。
这个举动也把安庆绪惊住了,当殿扒掉袍服冠带那是对臣子羞辱式的罢免,而此人居然宁愿受辱罢官,也不愿替自己出谋划策,这就再也无法容忍了。
只见安庆绪冷笑了数声。
“想的倒是容易,以为扒掉袍服冠带就能全身而退了吗”
陡然间,安庆绪的声音放大了数倍。
“来人 ,拖出去打,打死了再送回去!”
这一声喊,惊碎了其他人试图有样学样以脱身的幻想,心知今日遇到这种暴戾无度的皇帝,怕是凶多吉少了。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透,大殿外此起彼伏的都是竹杖‘抽’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而惨嚎之声已经低不可闻。
“陛下,陛下,安大夫来了!”
听到安守忠到了,安庆绪‘精’神一震,现在满朝的重臣之中,他也只信任这一位。
“快请大夫上殿!”
此前,安庆绪得知尹子琦失踪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命安守忠去各‘门’查勘具体情况,以稳定军心、现在得知安守忠回来了,自然是紧张万分。
安守忠途径大殿‘门’外,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数十个人都被扒得赤条条的,趴在地上不知死活,可竹杖依旧不停的往他们身上招呼着。
好在安守忠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尹子琦虽然失踪了,但各‘门’的守备情况还是一切正常,只是在问起尹子琦的行踪时,一干军将讳莫如深。
安守忠看得出来,有些人尤其是尹子琦的亲信部将是知道尹子琦的行踪的,只是不想告诉自己而已。当然,他如果使些手段,也未必不能套出实情,但却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返回宫中,如实禀告了安庆绪。
安庆绪得报后,竟有些慌了,口不择言。
“难道尹子琦弃燕投唐了”
安守忠大摇其头。安庆绪连不迭的问道
“不是那,那他作甚去了连,连个准消息都没有……”
“陛下,臣的意思是,臣也无法判断!”
“这,这可如何是好!”
在得到安守忠这种回答以后,六神无主的安庆绪瘫软在御座上。全然没了刚刚责打大臣的威风。
骤然间,安庆绪又好似有了主心骨,腾地坐直了身子。
“安卿入政事堂,摄‘门’下‘侍’郎,统揽朝政城防!”
安庆绪从容跪谢,沉声道
“臣虽平庸,但也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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