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这让玛祥仲巴杰怦然心动,心里暗自盘算着他认识的李唐皇子,一个个数过来,最终还是聚焦在了一个人身上。
“广武王!”
闻言,杜万全击掌赞和。广武王李承宏的姐姐金城公主乃故去老赞普的妻子,又是小赞普赤德松赞的生母。换言之,广武王李承宏是赤德松赞的亲舅舅。仅凭着与吐蕃千丝万缕的关系,李承宏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玛祥仲巴杰只笑了两声便摇手道:
“这些也只是说说,后续的发展究竟如何,谁又说得清楚呢”
正在此时,东代大将尚悉结走了进来,声若牦牛一般。
“唐人已经成了骨瘦如柴的野兽,就算昔日再威武,现在也成,恶任人宰割的肥肉,我大吐蕃不正当趁此机会入主长安吗听说长安繁华犹似西方乐土,我还是第一次到唐朝的腹地来呢!”
谁料,玛祥仲巴杰忽的沉了下脸。
“不是告诉了你么,要远离那些从天竺来的僧侣,难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尚悉结挠挠头,尴尬道:
“只是一时口快而已,大相不要生气动怒,再者,百姓们对天竺来的法师可信服的很呢就说小赞普吧,总还嚷嚷着要去那烂陀寺学习佛法呢!”
玛祥仲巴杰的脸色愈发阴沉,又咬牙道:
“派人严密监视小赞普,把他和那些天竺僧侣隔绝开,若是长此以往放任下去,难道你就不怕成了别人口中的肥肉吗”
尚悉结马不在乎,只当玛祥仲巴杰说的是气话。
“大相又吓唬我,如今咱们大权在握,又兵强马壮,眼看着大相又要有攻破长安之功,放眼大吐蕃,还有谁能是大相的敌手呢总不成,大相要以我当做肥肉果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便甘心给大相做了果腹的肥肉又如何呢”
他这话说的痛快,倒把玛祥仲巴杰气得哭相不得,只得点指着他,苦笑道:
“将你的肉果腹,我还嫌太老太硬呢!”
两人之间的玩笑让身为局外任的杜万全颇有些尴尬,但又不好马然告退,只得如坐针毡的强行忍者。
“好了,不要尽说些不相干的话,如何拿下长安才是要紧,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稍有差池就得步了孙孝哲的后尘。”
在兵围长安之前,玛祥仲巴杰特地研究了孙孝哲在长安的数次战例,总结出来的最主要原因便是“粮食”二字。可以说,孙孝哲败就败在了吃上面,既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就绝不能再从吃上大意。
是以,在进入京畿范围之前,他尽可能的搜刮了陇右各地的府库,除了随军带足支应一月的粮食以外,各地府库搜刮而来的粮食也在路上,将源源不断的运往长安。
玛祥仲巴杰根据各地账册统计,此番搜刮的粮食已经足够吐蕃大军使用半年之久,他相信只要有半年的时便足够了,长安当破便破,如果不破那也是老天没有给予自己更多的机会,倒是便再从关中搜刮劫掠一番,带着丰厚的人口财货返回吐蕃。
这时,杜万全才捡着机会,立即躬身道:
“大相过于自谦了,末将敢说,长安城内没有秦晋,没有神武军,根本就不是我吐蕃大军的一合之敌!”
尚悉结哈哈大笑,看着杜万全,眼睛里虽然依然满是轻蔑,可其中的敌意也淡了不少。
“说得好,大相的确总是看轻了自己,如果不是唐人不济事,我大吐蕃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攻到唐朝腹地呢”
玛祥仲巴杰不再理会两个人的恭维话,尚悉结除了恭维以外,更多的则是一种盲目自信。像尚悉结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甚至于在吐蕃军中占据了大多数。这种盲目的自信对吐蕃军而言,就像一柄双刃剑,既能助他大破唐人,可又同时带来了一个恶果,那就是不知进退,一旦遭遇了真正的强敌,便有倾覆之危。
正因为如此,玛祥仲巴杰才在一路上谨小慎微,甚至连手上沾满吐蕃人之血的杜万全都轻易的饶过了。
“杜将军,请你尽快拟定个名单,着重说一说,哪些人可以买通,哪些人有希望被买通,至于回报嘛,要钱便给钱,要高官厚爵便给高官厚爵,只要他们肯答应,除了不能皇帝以外,便没有不可答应的条件!”
杜万全暗自撇了撇嘴,他当然看出来玛祥仲巴杰对策反之计极为看重,心中不免暗喜,因为这就代表着这位权倾朝野的吐蕃大将对自己的信任和重视。
“回大相话,具体人选早就在末将心里了,最可能被策反的有两个人……”
就在他将要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时,突然一阵阵猛烈的巨响将军帐内三个人吓了一大跳。
隐隐间,玛祥仲巴杰甚至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在隐隐发抖,像极了大地动。惊骇之下,他甚至忘了去追问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只急急的冲出了军帐,一面唤人查看情况,一面又吩咐尚悉结稳定军心,绝不能因为地动而乱了军心。
实际上,在经历了最初的惊骇之后,玛祥仲巴杰就已经相信,这巨响和
第八百九十七章:大难各自飞
兴庆宫,宫门外开始平静一片,但仅仅与之一门之隔的内部却是杀意森森,鱼朝恩阴沉着脸,左近站着的都是他最亲信的部将,也正是因为这些人他才得以从张皇后的辣手下逃脱。
“杀了,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鱼朝恩说话时,脸上的肌肉甚至都在抽搐,对于那些无辜的人也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片刻之后,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摆在了他的面前,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送到大明宫去,让那些与某为敌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
被下令斩杀的数十个人正是那禁军将领的家室子弟。说起来也也多亏了鱼朝恩安插在张皇后身边的一名宦官。当他将张皇后动了杀意的消息送出去之时,鱼朝恩的亲信部众联系不上他,便只能出此下策,以期达到要挟的目的。非但如此,大明宫禁卫的诸多将领家人子弟均遭绑架,那些无辜的人也同样没能逃过一命,最终惨死在鱼朝恩浓浓的恨意之下。
“军使,咱们杀进宫去,废了张氏和他的儿子,另立新君,也好扬眉吐气,把持超纲!”
面对部将的劝说,鱼朝恩却自有想法,他十分清楚长安内外的局面,眼看着二十万吐蕃大军兵临城下,身为执掌大权之人的张皇后不但没把心思用在退敌上,却仍旧想着争权夺利,可以想见,这长安城一定是守不住了。既然守不住,行了废立之事又有何益呢
见鱼朝恩默然不语,又有部下劝道:
“现在张氏已经没有能力掌控朝廷,城内的各部兵马也都乱了,如果不趁此机会举大事,只会白白的错过了良机,让旁人抢了先机!”
良久,鱼朝恩才阴恻恻的问道:
“可用之兵究竟有几何”
神策军在籍的兵马,总共有五万之数,大体上与左武卫相当,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两万人上下。
“咱老神策军的底子,一万余人,均愿为军使效死!”
鱼朝恩哈哈大笑:
“有一万兄弟在侧,某还怕从何来走,随我去金光门!”
金光门是神策军负责守御的地段,更毗邻西市,是长安城内除了北部那些城门以外,颇为重要的一处城门。但神策军诸将见鱼军使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大明宫,都不免有些失望。
鱼朝恩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激励身边的亲信部将。
“八百年前,有人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也未必永远是李唐一家的,既然他们不仁也就不要怪某不义!”
夜色更沉,更深,张皇后怒不可遏:
“就这么把鱼朝恩放了负责的主将呢带来见吾!”
“殿下,负责的主将知道逃不过惩罚,已经偷偷的逃了!”
“逃了”
畏罪潜逃,在禁军中甚少出现,甚至可以说难以出现。但偏偏此时此刻就出现了,张皇后怒火叠着怒火,又要下令全城缉拿此人,却见兄弟张清气喘吁吁的赶了进来。
“姐姐,大事不妙,鱼朝恩的部将残杀了禁军诸将的亲族子弟,军心,军心怕是已经一泻千里……”
张清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张皇后柔弱的胸口上,只见她摇晃了几下,终是稳定住身形没有倒下。张清也见机的快,赶紧几步上前轻轻的扶住了姐姐。
“姐姐千万保重身体,以臣弟估计,城内诸军怕是已经失控,此时若再走,拖延下去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张皇后没了主意,只掩面而泣。
“你自拿主意,吾同你的便是!”
张清刚要将自己的筹划告知张皇后,张安也惶急不安的进入殿内。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请姐姐移驾,赶快出宫吧!”
此时的张皇后早就没了主意,便任由两位兄弟扶着出殿,才出了殿门口,又像被烧红的老铁烫了一般,激动的喊道:
“侗儿和佋儿在何处”
张安一边上马,一边答道:
“定王与兴王都已经在马车上了,要走便必须趁夜,一旦天亮,还不知道有多少变故!”
他说这话时是惊魂未定的,因为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的马队居然遭到了一支左武卫人马的冲击,好在对方弓马并不娴熟,自己才堪堪逃了一命。
如此,他也意识到,长安城的局面已经失控,姐姐张氏虽然善于弄权,但在吐蕃人大兵压境的情形下,所有看似稳固的平衡都已经被打破,各方心怀鬼胎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报!”
远处有军吏疾奔而来。
“北禁苑民营破城而走……”
张氏姐弟三人脸色顿时剧变,北禁苑民营是一颗弃子,但他们在没有指挥的情形下居然破城而走,这其中隐含的信息也太过丰富了。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无令而擅自动兵”
张清远比张氏和张安清醒,他知道民营擅自动兵的背后一定有人在鼓动操纵,甚至是直接指挥!
这时,张安才失声道:
“莫非是崔光远”
“崔大尹怎么可能,不是有人在严密监视着他吗”
张清惊讶,张安沮丧,直言道:
“就在刚刚,有人来报,崔光远和不少神武军一系的官员已经脱离可监视,行踪不明!”
闻言,张清的脸上露出了颇为痛苦的表情,又看向张皇后:
“姐姐
第八百九十八章:火烧大明宫
天子寝殿内烟雾缭绕,浓烈的檀香掩盖不住久病卧床的腐臭气息,曾几何时这里的主人是后宫妃嫔们日思夜想的情郎。然则此间早就物是人非,重重帷帐内一个微弱的声音颤抖着发了出来。
“是,是辅国吗”
这正是久病在床的李亨在低声呼唤,李辅国一时五味杂陈,鼻酸眼热,他本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多年的宫禁争斗早就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可不知何故听到了李亨从病榻上发出的低低呼唤,内心竟有如此大的波动。他跪在地上,膝行向前,很快就穿过了重重帷帐,见到李亨那种瘦削灰败的脸时,几乎难以辨认这就是曾经力挽狂澜的大唐天子。
“陛下,老奴来晚了……”
话又说了半句,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李亨试图从卧榻上起身,但不管怎样挣扎,他的身子只能像一条濒死的长虫无力的扭动着。
“你,你不要哭了,朕,朕还死不了!”
李辅国心中一片黯然,心道,自己哭的又岂是天子有性命之忧比起死亡,此时的病痛加身,恐怕更使李亨痛苦。只是君臣主仆有别,许多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他轻轻的握住了李亨枯树枝一样的手,李亨的手冰冷而又僵硬,仿佛那是一只死人的手。
“老奴有罪,请陛下移驾……”
正在李辅国措辞之时,李亨的情绪陡然变得激动,口齿竟也有些含混不清。
“为甚移驾皇后呢太子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李亨虽然身体残废,但心智已经恢复到与正常人无异,多日不见太子进宫问安,甚至连隔三差五来看上一眼的皇后都不见了声气,天生敏感的他早就预感到有大事发生,此时突闻李辅国要自己移驾,心里又如何不紧张呢
李辅国本想变个谎话搪塞过去,可惜此时的李亨已经不像刚刚中风时那么好偏,在不停的追问下,他只得吞吞吐吐的道出实情,从太子被逐到吐蕃人兵临城下,包括张皇后弃朝廷于不顾带着族人子弟连夜逃走,一切都说出来。当然,他把自己在驱逐太子一事中的责任都摘的干干净净,所有的罪恶都栽赃给了无法现身辩驳的张皇后。
事实上,李辅国也并没有冤枉张氏,那个恶毒的女人恨不得杀了李豫,只是城中许多将领都同情太子的遭遇,或多或少的都在暗中行了一些方便之事,否则他也未必能从容安然的逃离长安。
听到李豫并没有死在张氏手中,李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在他诸多儿子中,能够继承大统又守住社稷的,恐怕也只剩下他了,其余的要么是不堪用,要么就是年齿尚幼,根本没有资格肩挑重担。
“好啊,太子安然出了长安就好,辅国,你答应朕,一定要活着寻到太子,辅佐他,辅佐他……”
一口气没喘上来,李亨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辅国这才急急的劝道:
“陛下,长安城已经无法守住,眼看着就要被吐蕃人攻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朕,朕要废了张氏,草诏,草诏……”
滚烫的泪水从李亨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滚落,然后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厉声呼喊着:
“拿朕的剑来,拿朕的剑……”
此时殿内只剩下了一个年迈的宦官,其余人早就得到了风声,欲寻机逃出大明宫。那年迈的宦官从箭架上取下了长久不曾出鞘的宝剑。李亨示意李辅国结果此剑,又一脸居然的从有些歪斜的口中重重吐出两个字:
“杀我!”
李亨没有称朕,只是使用了一个寻常人在普通不过的字眼,或许作为一个天子,他活下去还有一定的作用,然而作为一个人来说,他早就失去了继续苟活于世的勇气,与其苟活于世受尽痛苦与屈辱,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一了百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