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想到此,阿巴斯禁不住捂住了胸口,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过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最近,他经常有这种心痛的毛病,每一次疼起来都难以忍受,好在疼痛的过程不长,只一会功夫就过去了。
为了不再仆人面前暴露自己如此惨状,这几日他在处理繁巨的公务时,都将仆人们赶的远远的。
空旷的屋子里
第一千二百章:义商今西归
“你就是赛义德”
阿巴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魁梧的商人。他有着一副大食人典型的体貌特征,深色的皮肤,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发着贼亮的光芒。
赛义德赶紧答道:
“小人从安西回来,曾经和优素福将军见过两面!”
他在安西经商多年,唐人钻营巴结的本事学的炉火纯青,这次与阿巴斯见面可是下足了本钱,东方的丝绸和瓷器就送上了满满辆大车。
而且,由于时间紧,丝绸和瓷器并不能在安西向位于呼罗珊的木鹿城起运,只能在呼罗珊的一些城镇就近搜罗。
唐人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不计成本,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集齐这两大车的瓷器和丝绸。
当然,这一切的资金由唐人支持,否则仅凭赛义德的财力还做不到如此财大气粗。?现在这一招投其所好,果然正中阿巴斯的下怀。
阿巴斯虽然能力出众,可也免不了对昂贵奢侈品的喜好,尤其是从东方运来的瓷器和丝绸。
从东方到呼罗珊路途几万里,其珍贵之所在,正在于它的稀有,极其稀有。
对阿巴斯而言,金钱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唯独这有价无市的东西,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大食人的习惯与唐人不同,唐人送礼东西会送到府中,但呈送给主人家的却是一张薄薄的礼单,受礼之人看过礼单便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与凡是内敛的唐人不同,大食人送礼必然会堂而皇之的将所有礼物摆在当面。
仆人小心翼翼的将瓷器从箱子里搬了出来,还有纹饰华美的一匹匹丝绸,阿巴斯的目光很快就从赛义德的身上转移到了赛义德带来的礼物上。
“这些,都是给我的”
阿巴斯虽然在呼罗珊呼风唤雨,但平日里所收受的礼物,丝绸也仅仅是论匹,瓷器也是一件一件的。而赛义德显然财大气粗,富可敌国,竟然整车整车的送。
所以,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呼罗珊总督也禁不住为此咋舌。
赛义德恭顺的弓着身着。
“这些都是小人甘心奉送给尊贵呼罗珊总督的薄礼!”
纵使阿巴斯开始还有意板着脸,不打算给这些商人好颜色,但也还是禁不住下意识的说道:
“这怎么能算是薄礼厚重的我也是前所未见过呢!”
厚礼果然是无往不利的敲门砖,赛义德腹中暗笑,大食人从沙漠里出来不过百年,虽然取代了昔日的波斯等国统治着庞大的疆土,可骨子里终究还是脱不开蛮族的底子。
而唐人行事说话都十分讲究,仅仅送礼一道就有许多学问,赛义德为此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领悟其中的门道。他现在只需拿出对付唐人一成的心思,就能够哄得人服服帖帖。
此前许多人都告诉赛义德,阿巴斯是个对商人并不友好的总督,与年轻的优素福可远远不同。
然则,“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万世不移的真理。
围着瓷器和丝绸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又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不知道多少次,阿巴斯才恋恋不舍的直起身子,转向赛义德。
“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可有所求啊”
说这话时,阿巴斯眼睛里的欣喜和贪婪之色已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然的冰冷。
赛义德心道,这老家伙果然不好对付,赶紧收敛了轻视的心思。
“小人无所求!”
说这话时他的身体略略挺起,直视着在呼罗珊一言九鼎的总督。
“无所求”
在阿巴斯看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为国散家资
“来人,来人……”
阿巴斯突然唤来了仆人,指着那些瓷器和丝绸,嘶声道:
“把这些东西都拿去,拿去做军饷,招募士兵!”
是赛义德这种破家为国的行为感染了阿巴斯,作为一个刚刚走出沙漠不到一百年的蛮族,大食人并没有什么国的观念,更没有唐人那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个人观念。
他们在意识中还是那种弱肉强食,甚至于为利益驱策的蛮族,尽管他们已经取代了波斯王族成为这片土地上的新一代统治者,可骨子里还是只追求利益的。
当然,在大食贵族部落群体中,也在若干年的统治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忧虑国家的人士。比如这位呼罗珊老总督阿巴斯,他现在既是帝国境内东部最大的诸侯,同时也是一个立志毕生为帝国而战的人。
因此,阿巴斯此生最厌恶的就是商人,许多大食商人眼睛里只有钱,甚至于罗马人肯出钱,他们也乐于为那些异教徒们服务,出卖自己的族人骨肉。
赛义德显然是这群商人中异类,他居然为了大食的强大和振兴,有着散尽万贯家财的决心和勇气。
如果阿巴斯就这么将如此昂贵的丝绸和瓷器收入自己的仓库中,那么从此以后,他还有什么资格去鄙视和嘲笑那些只知道追逐金银钱财的商人呢
阿巴斯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
赛义德显然是大受感动,颤声道:
“总督岂能将这些东西都用作军饷呢这,这是小人存心奉献给总督的,小人另外还有家资,可充作军饷!”
闻言,阿巴斯大手一挥。
“我家中财宝何止这些现在又是帝国和呼罗珊面对前所未有威胁,我又怎么能吝啬到一枚金币都要斤斤计较呢”
说完这些话,阿巴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想要再补充写什么,但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在呼罗珊这几年积攒了巨万家资,比起破家疏财的赛义德,可真是地地道道的贪财鬼了。
眼见着仆人将丝绸和瓷器都搬走了,赛义德又适时的送上了一顶高帽。
“总督为国疏财,令小人一百分的敬服!如果帝国的大臣们得知了总督的义举,一定会相传称道的……”
阿巴斯虽然自诩与众不同,但归根结底也是人,被人如此夸赞,心中也不免暗暗得意。
想一想也是,帝国贵族中,尤其是阿巴斯哈里发的王室亲族里,又有几个人可以像自己这样拿出如此多的财物征兵打仗呢
那些贵族只知道加税和收税,一旦没钱了,就加一笔税。
倭玛亚王朝的哈里发和大臣们便是如此,弄得各种税收多如牛毛,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针对异教徒的。
这也就导致了帝国的尴尬局面,虽然帝国不禁止异教,可针对异教徒的如此多繁重的税收,则让很多人敢怒而不敢言,至于破产的异教徒,更有许多人加入了叛军。
长期针对异教徒人头税,无形中为帝国的敌人提供了团结一致的客观理由。原本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他们敢合起伙来造反,帝国的铁蹄就会踏平他们。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扎马斯在昏陀多那个吐火罗北部的小城宣布重建波斯,并自立为波斯王,就像在茫茫黑暗中的一盏灯,为那些分散在各地的异教徒指明了方向。
“扎马斯在昏陀多自立波斯王的事情,你怎么看”
想到波斯复国这件事,阿巴斯就开始细致的询问一些问题。在他看来,赛义德刚刚从东方返回大食,一定知道许多他所不知道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色厉内荏哉
阿巴斯要造火炮,而且想到就立即去做,赛义德惊诧于这头老驴子的性急。而且,赛义德还被阿巴斯委任为督造火炮的官员,这可让他为难坏了,虽然他从东方来,可也只是远远的见过而已。况且,这东西并不是产自安西,而是神武军从大唐腹地带过来的。
对此,赛义德实话实说,阿巴斯也浑不在意,只问他记没记住大致的模样,然后描述给工匠们,让他们去打造便是。
在呼罗珊还有不少当年怛罗斯之战虏获的战俘,那些唐人里不少都是精良的工匠,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赛义德将所有的唐人工匠从规模上万的奴隶中挑选了出来,他们虽然没有遭受到致命的折磨,在呼罗珊他们都是地位低下的奴隶,没身份,没地位,甚至不能拥有私人财产。
赛义德询问了几个领头的,问他们知不知道唐朝火炮是如何造的。
然则,这些工匠听了之后都是大为摇头,称从未听说过火炮这种东西。
赛义德奇怪极了,火炮出自唐朝腹地,这些工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一开始他以为是唐人不肯吐露军械的核心秘密,可经过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工匠们的的确确是不知道的。
既然不知道,赛义德就将记忆中的火炮大致画了下来。
不过,画出来的火炮并没有交给工匠,而是交给了阿巴斯。
阿巴斯对火炮充满了浓浓的兴趣,但看到赛义德画出来的火炮竟然只是一根又粗又长的棍子,不免大感失望。
“这东西就能让大锐全军覆没”
赛义德挠了挠头,如果没见过真实的战争场面,他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但事实的确如此,当天的所有场面至今还历历在目。
“回禀总督,唐人就是靠这东西打败了优素福,而且还让优素福彻底失去了斗志,从此在唐兵面前只会做一只逃窜的老鼠!”
提起优素福,阿巴斯的心情是复杂的,作为曾经的竞争对手,他不希望对方功劳过大,可又绝不希望优素福的下场是今日这样,生死不知。
“优素福啊,虽然年轻跋扈了一些,可对帝国还是忠诚的,如果他能回木鹿城,我一定不会追究战败的责任,让他戴罪立功就是!”
赛义德踌躇了一阵,还是说道:
“小人从安西返回大食的路上,曾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难道是关于优素福的”
“正是优素福,据说他已经领着残兵往可萨人的地盘去了,应该,应该是有据地自立的打算!”
“可萨人”
阿巴斯呆住了,他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风言风语,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是谣言,可思忖了一阵,又觉得赛义德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他的心开始一阵阵的下沉,如果优素福要在可萨据地自立,从此可就与呼罗珊成为真正的敌人了。
阿巴斯双手紧握成拳,他此刻对优素福已经恨之入骨。
优素福不但将他麾下精锐的大食兵丢在了安西,还带着残兵败将跑到了可萨人的地盘上去,难道他以为从可萨人那里打下一块地盘就那么容易吗
可萨人在河中北面已经盘踞了数百年,就连波斯人都被他们常年骚扰,不胜其烦,几次征伐都劳民伤财,没有进展。后来,波斯人索性一方面拿钱收买可萨人,以换取东北部边境的安稳,另一方面则拉拢河中地区的粟特人,让他们充当隔离可萨人的屏障。
就算到了大食倭玛亚王朝时期,对可萨人同样延续了波斯的策略。
只是倭玛亚王朝末期,唐朝对河中地区的控制前所未有的加强,进而竟怂恿纵容可萨人对富庶的呼罗珊进行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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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三章:木鹿城惨剧
在赛义德看来,阿巴斯的报复手段和唐人迥然不同,唐人处置叛乱者的族人子弟通常都是全抓起来一刀刀的零割碎剐。而阿巴斯却只是将优素福的族人和子弟发卖给当地的权贵商人做奴隶,这难道是老驴子手软了吗
阿巴斯好似看出了赛义德的心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凶光,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处死他们,而是发卖为奴隶吗”
“小人不知!”
“优素福其人素来骄傲,自诩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如果将他的家人全都杀了,反倒是种解脱。现在将他们发卖给人做奴隶,做娼妓,让他们的子子孙孙世代都为人奴,做娼妓,看他还怎么骄傲!”
说这话时,阿巴斯咬牙切齿,看起来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的确,阿巴斯有他愤怒的理由,他的愤怒不是优素福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而是此人毁掉了帝国在东方的所有优势,且在一切已经难以挽回之际,选择了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赛义德,你亲自去监刑,先将那些囚犯在广场上抽十鞭子,然后再卖与人为奴!”
赛义德心下一凛,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玩火,一旦玩的不好就可能引火烧身。同时,他也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将家人放在木鹿城,万一哪天这头老驴子也如法炮制自己,那才悲哀呢!
木鹿城里并没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商人们犹自东来西往,成群的驼队叮叮当当从大街上走过。
赛义德脚下一滑,就下意识的用唐人语言骂了一句:
“真他娘倒霉!”
他在安西生活了近二十年,汉语说的几乎比大食语还好,抬起脚来在路边的石头上磕掉了鞋底的骆驼屎。
一百几十个男男女女被押了过来,在赛义德面前站了一群,哭泣声,咒骂声,乱嗡嗡的,就像摔了野蜂窝一样让人心烦。
赛义德更习惯于用唐人的手段处置犯人,命人强逼那些男男女女跪在当场。
这里是木鹿城中心最大的广场,行人、小贩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眼看着一队士兵押解了囚犯到广场上,便立即围聚起来看热闹。
木鹿城中的广场除了可以举行大规模的聚会庆典,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那就是惩罚犯人。
每逢执行鞭刑和石刑的时候,都会有成山成海的人赶来看热闹。看热闹的既有大食教的教徒,也有大食人眼中的异教徒。
赛义德左右扫了一眼犯人们,询问领头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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