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那恶贼好生可恶,家主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为妹妹出气!”
秦晋暗叹一声,她哪里知道,冯昂再天子的有意放纵下,已经被杨国忠判了斩候决,也许入秋之后,便免于一死,甚至恢复自由身也是极有可能的。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繁素并没有遭了毒手,只不过是受了惊吓而已,只要假以时日,这段伤口会被慢慢抚平的。
出了繁素的房间,秦晋只觉得胸口中好似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闷的他喘不上来气。
终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冯昂那厮,于是他召集了裴敬、卢杞与杨行本来商议此事。
“中郎将切不可为此强行上书,徒劳无益且不说,还要将杨国忠和高力士又得罪了一遍!”
裴敬的语气很是无奈,但仍要劝阻秦晋,让他打消这种不切实际,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念头。
“真真是无耻,好人化作累累白骨,恶人却被护着,还有天理吗”
卢杞闷哼了一声,他这句牢骚也说出在座所有人的心声。
倒是杨行本阴阳怪气的笑着:“天理这东西从来都不存在,如果有天理,安禄山能谋反天底下还会无辜惨死的百姓”
“杨二,你这话说的丧气……”
卢杞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却是默认了他的这种说辞。
杨行本被挤兑习惯了,又眯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丧气归丧气,对付恶贼又何必用光明正大的法子,不还有以毒攻毒一说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杨行本的话让秦晋的眼睛顿时一亮。
……
京兆府大狱,冯昂惶惶不可终日,负责看管的狱卒这几日的态度急转直下,更是不止一次的暗示他或许有可能将受腰斩之刑。想一想整个人被拦腰砍成两截,几个时辰不得咽气,要生生的遭受这等痛苦折磨,便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然则,他却没有自行赴死的勇气。
被关在京兆府大狱的光景里,他曾不止一次的嚷嚷着要见叔父,要见高力士,可那些狱卒就像是聋子一样,不但没有人回应他,甚至连一句话一个字都吝啬的不肯与他说。
眼看着到了掌灯的光景,今日却一反常态,狱卒竟没能按时送来饭菜。
尽管狱卒送来的饭菜,猪狗都难以下咽,可仍旧比没有东西可吃,饿得死去活来要好。
“来人啊,我饿了,我饿了……来人……”
可任凭冯昂喊破了喉咙,竟没有人回应。由于他所在的牢房自成一室,因此空荡荡的牢房里便只有他的声音在反复回荡。
忽然,墙壁上拳头大小的透气孔里飞出一物。冯昂被吓了一跳,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把钥匙。
冯昂的脑中灵光乍现,难道这是冥冥之中自有老天照应他将钥匙插在了牢房门的链锁之上,硕大的铜锁咔吧一下应声而开。
他的脸上激荡着兴奋而又忐忑的神情,一方面强烈的求胜**驱使着他要逃出去,另一方面又怕此时的行径被突然闯进来的狱卒所发觉。
冯昂不敢磨蹭,壮着胆子沿廊道来到外间门前,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着。他默念祈祷着推了下去,木门竟缓缓的开了。
在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一闪身挤了出去,可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骤然间便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于地。
这一下将冯昂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等他回头去看时,地上竟还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狱卒,但天色已黑,却分不清是死是活。
到此时,冯昂已经确认,这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事不宜迟,现在不逃,还等到何时他轻手蹑脚的走了一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攀上京兆府的高墙,又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狂奔在长安的大街上,冯昂仍旧如在梦中,不敢相信,自己竟逃出生天了。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还要躲开巡夜的禁军才好,就是这些禁军害得他险些家破人亡。
夜色的掩护下,冯昂先回了务本坊,但见务本坊外仍旧还有十数名禁军把守。他知道家是回不去了,便又想叔父高力士于长安城中的别院,不如去寻叔父庇护,只要逃出长安城去,便等于彻底得救了!
可还没等冯昂转身,一双冰冷而又似铁钳的大手,死死的锁住了他的双肩。冯昂被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回头一看,却是个蒙面的壮汉,月光下一双眼睛里透着腾腾的杀气。
“你,你要作甚要钱,我,我可以给你,不过却须到叔父……”
蒙面壮汉的眼睛里透出了猫戏老鼠的笑意。
“钱你有多少,又肯拿多少来换自己的一条命”
见对方搭茬了,冯昂便稍稍放心,只要肯谈钱,一切都好说。
“你,你想要多少”
“多少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冯昂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答道:“百金如何”
说实话,百金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他认为自己的命不仅仅值百金,但总不能开口就送人千金万金吧
蒙面壮汉像是见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竟然嗤笑了一声。
“百金堂堂轻车都尉居然仅值百金……”
冯昂顿时汗出如浆,对方竟然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官职,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还可能是图财吗
一念及此,在愣怔的一瞬间,冯昂突然放声大喊:“救……”
此时就算被禁军抓住,也比不明不白的落在对方手中要强了千倍百倍。然则,蒙面壮汉好像早就有准备一般,以右手做掌只在冯昂的脖颈间,重重一击,整个身子便像一堆死猪肉般,瘫在了地上。
过了也不知多久,冯昂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他试图活动活动腿脚,却发现已经被绳子死死的困住,难以动弹分毫。
“救命,救命啊!”
冯昂扯开了嗓子大呼救命,然则,除了回音以外,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别喊了,没用的,城南荒地就是乱坟岗,你这一叫,没准会喊来几只冤魂也未可知呢!”
是蒙面壮汉的声音,冯昂知道,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了,但又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
“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都给你!”
“钱钱能买来一切吗钱能买回来活生生的人吗”
蒙面壮汉的声音好像激动了,似乎意有所指。
“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何必……”
冯昂不说这话还好,刚说了个何必,蒙面壮汉便狠狠一巴掌抽了过来。
“无冤无仇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然后去喂猪喂狗!”
“我的皮肉不好吃,猪,猪狗不吃的……还是给你钱吧,要多少,给多少,只要放了我!”
绝望的冯昂语无伦次着,蒙面壮汉厉声笑着,“你这恶贼的肉确是猪狗不食!”说着,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在冯昂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的刺了出去,直切冯昂的两股之间。
“啊!”
杀猪一般的惨叫立时穿透了漆黑的虚空。
……
兴庆宫勤政楼,杨国忠在等候天子召见,此刻的他颇为得意。终于没有辜负天子所望,将嘱托的事办的圆满漂亮,非
第一百八十四章:恶人终有报
杨国忠一早就兴冲冲的赶往兴庆宫,李隆基昨夜特地派了宦官程元振到府中传敕,让他天明便往大明宫去觐见。他也是看人极为通透的,程元振自演武兵败之后,程元振其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逆转,虽然言语中仍旧极是客气周到,但距离感已经十分明显。
他想不通其中的因由,如果说程元振是以自己失势与否来当做是否结交的标准,可眼下天子明显表达了要起复自己的意思后,为何还是这般态度呢
昨夜辗转反侧了一宿,杨国忠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虽然不是什么勤政的官员,但在处理与人的关系上,还是极为重视的。弄不明白程元振态度转变的原因,便寝食难安。
难道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细节处得罪了此人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回忆个究竟。
“相公,到了!”
驭者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杨国忠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便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正值阳春三月,天也以人能感受得出的速度热了起来。
进入兴庆宫后,在小黄门的引领下,杨国忠穿过了长长的回廊,来到了一处幽深僻静的院落。
既然不是在勤政楼召见,那么所涉及的就不一定是朝政国事,通常情况下,李隆基在兴致不错的时候,会宴请臣子取乐。
一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参与天子私宴,杨国忠的心脏就抑制不住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杨相公,圣人和两位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进去吧。”
小黄门垂首低声说了一句,便停在了院落的门口,并不进去。杨国忠则整理了一下便服,踏步进入院内,绕过了影壁墙,立时便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一汪湖水碧波粼粼,岸边有几株杨柳,细嫩的枝条随着微微的南风左右摆动,阵阵莺歌燕语传入耳中。却见水榭回廊中几名贵妇在嬉笑打闹。
杨国忠心头顿时一跳,那不是虢国夫人与韩国夫人吗虢国夫人昨日彻夜未归,不想竟是入宫了。
“杨卿,来的晚了,当罚酒一碗!”
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杨国忠扭头看去,却见李隆基一领皂色宽袍大袖,灰白的头发随意在脑后拢了起来,看着舒适而又随意。
此情此景,不禁让杨国忠阵阵失神。他恍惚又回到了一年前,天子日日不就是如此优哉清闲吗只不过,一年前天子的头发还是黑多白少,而现在却已经是灰白一片了。
如果不是丛生的华发时时提醒着杨国忠,他还真有堕入梦中之感。
李隆基又唤了一声,杨国忠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连向天子行礼请罪。
“臣一时失神,有罪,有罪!”
李隆基此刻的心情显然是极好的,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着:“私下里,哪来的这许多繁文缛节无妨,无妨。来,坐下。”
亭子下有几张胡凳,杨国忠拣着距离李隆基座榻最近的一张坐下。
却听李隆基感慨了一句。
“他们很久没如此嬉闹过了。”
杨国忠则答道:
“此前国事频仍,她们不来打搅圣人,也是出于一片公心。”
这番话让李隆基很是高兴,有些兴奋的摩挲着膝盖上上一方薄巾,继而竟又突得叹息了一声。
“安贼一日不除,朕又如何能安枕”
杨国忠默然不语,该请的罪,他已经不知请过多少遍,甚至连宰相的位置都丢了,受到的惩罚也够了。因此,李隆基突然抱怨了一句之后,他已经不如罢相前那般的惭愧忐忑,而是相对坦然的面对着李隆基的牢骚。
不过,这么大好的光景,只提些扫兴的事也未免太过煞风景,杨国忠刚想转移话题,李隆基却又主动提及了一桩令朝野上下都极为头疼的事。
“右领军卫的差事总没人管着,也不像话……”可说了一半,李隆基却又沉吟了起来。
杨国忠不明其意,便赶忙欠身道:“长史杜乾运颇有干才,可能代臣管军。”
李隆基却笑了。
“不是这个意思,朕头疼的是右领军卫的兵,他们在演武中崩毁溃散,有此先例一开,只怕再能成军了。而右领军卫将军的人选,还是杨卿最为合适。”
至此,杨国忠才倏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夺他的兵权,便一切都好。
在杨国忠看来,此时他最后的根基就是这支人马,练好了才能恢复自己再天子心中的地位,否则……他不愿再想下去,这种结果他不愿看到,也不能看到。
就在君臣二人的谈话陷入僵局之时,高力士领着几名内侍宦官轻手蹑脚的近了园子。
内侍们手中所举的木盘内摆放了各式反节气的水果。
“圣人,天热,吃个果子解解暑。”
李隆基拍了拍了膝盖上铺着的一方薄巾,笑道:“还铺盖着这物什,哪里来的暑气”
毕竟是古稀老人,关节很是怕凉,即便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夏日的炎炎之感,身上仍旧免不了铺盖些东西。
李隆基一句自嘲的话,立时就化解了君臣间沉闷的气氛,在他的带动下,杨国忠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脸皮在笑,皮下的肉却僵硬的很。
毕竟天子还没放一句准话,让他回到军中去主持事务,虽然曾有过“不必在闭门养病”之语,可究竟是差事未定,总不能每日到兴庆宫来应卯就算是差事吧
也是他太心急了,在旁人看来,就算什么差事都没有,能够日日到御前来应卯,也是削尖了脑袋,千肯万肯的。
这时,高力士却将头扭向了院门口的影壁墙。
“在那鬼鬼祟祟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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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恶人终有报
杨国忠一早就兴冲冲的赶往兴庆宫,李隆基昨夜特地派了宦官程元振到府中传敕,让他天明便去觐见。他也是看人极为通透的,程元振自演武兵败之后,程元振其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逆转,虽然言语中仍旧极是客气周到,但距离感已经十分明显。
他想不通其中的因由,如果说程元振是以自己失势与否来当做是否结交的标准,可眼下天子明显表达了要起复自己的意思后,为何还是这般态度呢
昨夜辗转反侧了一宿,杨国忠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虽然不是什么勤政的官员,但在处理与人的关系上,还是极为重视的。弄不明白程元振态度转变的原因,便寝食难安。
难道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细节处得罪了此人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回忆个究竟。
“相公,到了!”
驭者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杨国忠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便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正值阳春三月,天也以人能感受得出的速度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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