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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穆飞花
风湮并不知道两个男子在这个时候达成了何种默契,她在看见苍无念绕到镜子的那一面时,手上便已经有了动作。
就见她的指尖轻轻一弹,一道金光便飞射而出,融入了她面前十二时镜上蒙着的那块黑色的耀光绫。
短短一瞬间,耀光绫之上华光闪烁,竟是如水波一般荡漾着,嵌进了十二时镜中,像一个屏风的屏芯一般,架在了十二时镜的中间。
紧接着,风湮提笔蘸墨,将蜃光笔尖的龙绡直接浸没在由大悟之泪研磨成的泛着金光的颜料之中。
待龙绡完全浸润之后,就见风湮大笔一挥,对着十二时镜那如水一般的镜面开始勾画觉魂的轮廓。
之所以先用大悟之泪,那是因为这滴泪原本就来自于她自身,她对这滴泪有着近乎完美的驾驭能力。
而大悟之泪当中包含着她对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感悟,更包括了她与男子之间的牵绊。在他们已经能够心意相通的情况下,用她的大悟之泪勾勒出觉魂的轮廓便几乎等同于拓写出苍妄对万物的感知。
一道道金光自笔尖溢出,穿过十二时镜的镜面落在了耀光绫上,不多时,镜中便隐约显露出一个头部的轮廓,虽然看上去只有寥寥数笔,但却能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
然而就在勾画脖颈线条的时候,空离却看见有什么细碎的东西自蜃光的笔尖上掉落下来。
不待他出言提醒,风湮便是面色一凛,伸手抓过血玉祭台上的一撮龙绡,飞快的安置在蜃光笔尖的位置。
不过才刚画了个头部的轮廓,既没有五官也没有着色,那第一簇被制成笔尖的龙绡便已经完全丧失了生机,化作细碎的鳞片掉落在地上,这一点显然是让风湮有些措手不及。
还好她动作快,迅速的接上了下一个笔尖,否则之前那个笔尖上那些尚未用干净的大悟之泪便要浪了。
毕竟风湮也是第一次使用以龙绡为笔尖的蜃光,对于自身法力需要融入的多寡尚处在摸索的阶段,于是为了避后继无力,风湮在勾勒觉魂的头部时约莫只使用了自己不到一成的力量去控制。
换了一个新的笔尖,风湮稍稍加了一把力,一鼓作气将觉魂的脖颈和肩膀都给画了出来。
不过就在她凝神勾画第一条手臂的时候,蜃光笔尖上的龙绡又一次化作细碎的鳞片开始脱落。
风湮暗暗吃惊,自己已经很小心翼翼了,结果这第二个笔头不过才比第一个笔头多画了几笔,竟是又失去了生机。
她瞥了一眼桌上那一簇一簇的龙绡,心中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力量该以何种速度释放出来,才能保证最后一簇龙绡能在她画完整个觉魂之后再逝去。
抬手又捻起一撮龙绡,这一回风湮用了三成的法力操纵蜃光将觉魂的上半身都画了出来,然后龙绡第三次脱落。
就这么反复折腾着,当一个闪动着金色光泽的完整的男子轮廓出现在耀光绫上的时候,风湮已经用去了六簇龙绡。
“这补魂之术果然玄奥,还好我提前做了准备,否则怕是真的没法画出这一魂来。”风湮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水,颇有几分庆幸的说道。
空离瞥了一眼血玉祭台上剩下的十几撮龙绡,又细细看了看耀光绫上觉魂的轮廓,不由得有些担忧道:“若是寻常的人物小像,这么简单的一个轮廓怕是连墨汁都用不了多少,而你这觉魂除了线条,别的什么都还没画,龙绡这般的损耗,真的够用吗?”
风湮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够也得够啊,接下来我会使用更多的法力去减缓龙绡生机的流逝速度,务必要将这一魂为阿念重塑完整才是。”
说着,风湮一挥手,笔尖的龙绡已经浸没在大悔之泪当中。
这滴泪属于季子安,属于那个为了爱情而偏执的折磨自己也折磨爱人的男子,索性他真正的身份乃是天界的大司命,否则若是换做一个寻常的巫族百姓,在经历千年的自我折磨之后,便是不堕入魔道,那也离成魔不远了。
悔之一字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而这大部分人里面又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本身对后悔嗤之以鼻的,认为所有的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不会有从头来过的机会,后悔没有任何意义,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第二种则是做事情不经过深思熟虑,以至于常常后悔。这类人通常也时常犯错,于是后悔也就成了家常便饭,总是痛心疾首,却又从不曾认真思考从过去的错误之中吸取教训。
然而风湮却十分清楚,如季子安这般多年在自我禁锢的执念与挣扎之中度过,最后能够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正视那些被曾被自己偏激对待过的一切,这种悔意的力量是众多情绪当中最浓烈也是最能洗涤邪念的。
众生皆有犯错的时候,嘴上说着无悔的人不见得内心之中便是清灵的净土,犯错不可耻,不敢直面自己犯下的过错才是最容易在自己都看不见的内心的角落堆积污垢与尘埃的。
觉魂本身掌控着众生对一切情感的感知,为苍无念重塑觉魂最基础的目的就是让他重新拥有感情,而大悔之泪于男子的觉魂而言就是一剂猛药,因为他的内心经历过巨大的伤痛,于是悔意便能够最直接有效的激发起感情共鸣,同时却不会像恨意那般极易生出恶念。
风湮深吸了口气,将笔尖已经浸染了深红色的蜃光拿在了手中。这一抹大悔之泪的落笔十分关键,需得她在稳住自己心绪的同时悉心勾画,否则她自己极有可能会落入一种类似心魔的怪圈当中,让她忍不住的反复为过去所做的一些并不尽如人意的事情自我检讨。
提笔,作画,一段段极细的红色线条自蜃光的笔尖跃然于耀光绫之上,不断充实着那单薄的觉魂轮廓。
风湮秀美紧蹙,仅仅咬着牙,她能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在飞速的消耗,这消耗的原因除了画魂这件事本身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龙绡似乎因为大悔之泪当中激烈的情绪而受到了影响,生机也比之前勾勒轮廓的那些个笔尖流逝得更快。
在接连替换掉十余个笔尖之后,耀光绫上的觉魂变得生动了起来,若非没有容颜和实体,这个即将成型的觉魂就仿佛能够变成苍无念的分身似的,直接从十二时镜中走出来。





画魂 第八百八十一章 2
坐在十二时镜另外一边的苍无念眼下虽然看不见风湮的身形,但是他却能够清楚的看见对方落在耀光绫上的每一笔。
画倾城在绘画方面的造诣有多高,苍无念自然的心中有数的,如今的她神格已然归位,重新恢复了洛河神女的身份,其神通之广大,自然更甚于身为凡人的画倾城。
只是说不清为什么,眼看着耀光绫上从无到有的一点点出现了那个与自己的身形一般无二的轮廓时,苍无念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镜子的另一面明明是那个法力高强、以三界安宁为己任的洛河神女,可是他的脑海中出现的却是过去这两年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只属于人族的画倾城。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此时此刻这般,硬生生的、不由自主的将风湮和画倾城区别对待。
——为什么会这样?
苍无念紧皱着眉头,十分诧异的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思量了许久,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或许是因为这补魂之术太过逆天,即便是神力已经完全恢复的风湮在施展此术的时候也难力不从心。
这样的情况就如同画倾城在画魂之路的成长上经历的每一次考验,她总是在实力未够的情况下便强行动用蜃光的能力,画皮如此,画心亦是如此。
事实证明对于画倾城来说,实力未够并非不能动笔,只不过过程极为艰难,耗尽法力是常有的事,还得时刻担心是否会前功尽弃。
也许就是这样的原因,使得苍无念在这个时候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尚未觉醒的画倾城。
在苍无念,或者准确来说,在苍妄的记忆里,风湮是一个遗世而独立的神女,她从未曾为了哪个特定的目标表露出过属于她自己的喜怒哀乐,直到他们相遇相爱。
那时候的风湮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许是因为大大小小的天机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所以早就知道了结局并且不需要参与其中的她总是那样处变不惊。
如今的一切早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神通广大的天神可以控制的范围,再加上神女亦不是当年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了,所以褪去了那副清冷淡漠的外衣之后,现在的风湮更贴近于那个有血有肉、一门心思只为他而努力的人族女子。
其实苍无念的感觉并没有错,早在千年之前,风湮散去一身的力量许下宏愿的时候,她心中的大爱与小爱便已经分不清孰轻孰重了。
苍妄乃是天选之人,就算没有她的介入,苍妄依旧有办法集万法于一身,成为当世的救世之神。
可是风湮既不想有负于三界众生,也不想失去苍妄,所以才铤而走险,选择了一条她完全没有把握应对的路。
如今这条路,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们蹉跎了千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为的就是这一魂。
这是一缕觉魂,它掌控着这世上最多变最复杂的感情。风湮作为天地间唯一知道如何施展这逆天之术的人,她当然十分的清楚,她自己所理解的感情是什么模样,那么从她手中画出来的那一缕觉魂便是什么模样。
论及感情,作为神女的她自然是不如作为凡人的她那般细腻敏感,凡人有许许多多的烦恼,凡人能够最真实的表达自己的好恶,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与神仙们相比,凡人的心大都很小,他们容易患得患失,容易安于现状。
自提笔伊始,风湮心中便已有所感,自己作为执笔之人,为苍无念重塑觉魂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强大高深的神力,二是百转千回的玲珑心思。
曾经的风湮具有强大的神力,但是对于世情的感知较弱,她的性情和神职决定了她就是那般平静如水淡漠如烟,即便是因为红鸾星动而爱上了一个男子,她依旧缺少许多生动细腻的感情。
十世轮回,她以凡人的身份尝遍了世情的冷暖,切身领教了那些她从不曾体会过的美好与丑恶,她终是成就了比过去的自己更加细腻敏感的玲珑心思。
所以此番画魂,说到底,她需要的只是属于凡人的情感,和属于风湮的神力。
她沦为凡人的过去那九世与苍无念无关,所以男子才感觉不到她在提笔画魂的时候到底与风湮还有多少不同。
但是,此刻的情况却是和风湮的想法走上了相背离的道路。
说到底,还是大悔之泪影响了她的心绪,让她在画魂之时内心出现了犹豫。她不想将自己身为凡人的时候体会到的一切情感都加诸在这一缕觉魂之中,因为男子接下来要面对的乃是天地浩劫,对世情感同身受得太多,难悲天悯人。
虽说以苍妄的性情而言不至于做事畏首畏尾,但是不必要的情绪却容易造成他的负担,为他平添烦恼。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风湮对自己的结局没有把握。
施展补魂之术会消耗巨大的法力,这是风湮早有心理准备的事情。但是真的提起笔来,那力量流逝的速度却是令她心惊。
在她还是画倾城的时候,她经历过实力不够却强行动笔的情况,那时候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休息一段时间实力不但会恢复,还有可能更加进。
当时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她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那时候的她是走在觉醒的路上,属于画倾城的那一点实力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用完了再取便是。
可是现在呢?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恢复了法力,她是完整的自己。这样的她若是耗尽了法力,除了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让神力一点一点的修补回来,或者是直接毁尽根基,她完全没有别的办法让自己全身而退。
况且这还只是消耗出去的力量,若再加上反噬之力的影响,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种困境。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在勾画觉魂的时候有意想要将一切的情感尽力轻描淡写,她宁愿那个重塑了觉魂的男子多一分对于强大力量的贪恋,也不要他对感情之事,尤其是男女情事多一丝纠结。
这样一来,即便今日之后自己会遇到什么不测,那个男子也不至于耽溺在痛失爱人的悲苦之中难以自拔。
然而风湮却是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执笔者认识到的感情是什么模样,画出来的觉魂便是什么模样”其实指的就是她在作画时的心境。
她的心念越是复杂,画出来的觉魂便也越是复杂,她所想到的一切都已经在她毫不自知的情况下一点一滴的全都融入在了觉魂的轮廓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苍无念明明看不到她,却能够在耀光绫上感觉到她根本不像风湮,反倒像是那个纯粹的从未觉醒的画倾城。
因为在画倾城的心里,苍无念便是天,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他重要。眼下风湮画魂的时候适得其反的流露出来的自身情绪,便与苍无念所熟悉的那个画倾城如出一辙。
所谓“往来影照两边人”,对于眼下的实际情况而言,在十二时镜的一边是风湮,另一边是苍无念;而对于这一对身在局中的男女而言,他们的对面一个是画倾城,一个是苍妄。
这是实力和身份皆不对等的映照,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施展出来的补魂之术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但毫无疑问的是,只要风湮能够将觉魂完整的勾画出来,并将其融入男子的体内,这个男子的万法之身便可铸就。
眼看着那只差勾勒容颜和渲染色泽便可大功告成的觉魂,风湮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她发觉自己的脑子变得有些昏沉和迷蒙,那似乎是力量过度消耗而导致的不可避的眩晕之感。
空离却是看得清楚,女子的容颜在随着觉魂的不断丰富而一点一点的变得苍白,那原本闪烁在其眸中璀璨的金光也在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使得她那深远而无波的美眸莫名的染上了一层混沌的色。
“宓翎,你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是否需要休息一下?”空离忍不住发问,却是用了法力传递的秘音。
之所以传递秘音,是因为空离深知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让苍无念察觉到女子似有不妥,那个男子一定会阻止女子继续下去。
但是重塑觉魂事关重大,能不能中途停歇,又或者能够停歇多久,只有风湮自己知道。是以,空离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用自己认为最合时宜的办法来出言询问。
风湮因为这一声呼唤而恢复了清明,她朝着空离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摇了摇头,示意此时停歇不得。
于是空离只能补上一句:“若是需要我的帮助,一定要告诉我。”
风湮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为蜃光又接上了一个新的笔尖,将重新具备生机的龙绡浸没在那一滩蓝色的大爱之泪当中。




画魂 第八百八十二章 3
这是描摹觉魂的最后一步了,只要为这个觉魂勾勒出一张与苍妄一模一样的容颜,并且为之润色,这魂便算是完整的画出来了。
接下来只要运用法力通过十二时镜将这个觉魂打入苍无念的体内,让他完完全全的将其纳为己用,苍妄便可彻底回归。
想到这个男子将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姿态归来,风湮的心忍不住动了动。没有觉魂的他终究是不完整的,也亏得他曾是苍妄,才能带着过去的记忆与自己相爱。
只是……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的有些心慌呢?是担心自己不敢面对那一双幽深魅惑的紫眸吗?
——奇怪,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风湮忍不住泛起嘀咕,脑海之中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使劲甩了甩头,抛开一切莫名其妙的杂念,拿起蜃光便开始描摹起苍妄的五官。
男子的眉眼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如今细细的勾画着,竟是让她有些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张无双的容颜。
可是画着画着,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记不清了,男子的眉毛究竟是该长一点还是短一点?鼻梁究竟是该高一点还是低一点?唇瓣究竟是该厚一点还是薄一点?
为什么……记忆中那个只要看一眼便再也没有忘记过的脸,如今却莫名的变得不真切起来?
豆大的冷汗顺着风湮的面颊流了下来,心中没来由的惊慌让她忍不住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男子就在她的对面,他们之间现在不过只隔着一面镜子,可是她却不敢绕过这面镜子前去看上一眼。
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定然是十分的憔悴,她不想让男子为她担心。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没有办法对苍无念解释自己为什么画到一半要绕过来看他,难不成要告诉他,自己忽然记不清他的眉眼?
“宓翎,你没事吧?”空离显然是发现了女子的异常,忍不住用秘音询问道。
风湮同样也不敢扭头去看空离,只是对他摆了摆手,使劲的甩了甩自己发懵的脑袋,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钻心的疼痛使得她终于是清醒了些。
借着这短暂的清醒,她几乎是搜肠刮肚的将那张即将在脑海中化为一团混沌的男子的面容给画了出来。
苍无念在镜子的另一边看着耀光绫上的觉魂渐渐展露出自己的眉目,心底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子太过小心,又或者是勾画面容是个极其细致的活儿,总之他是感觉到女子在下笔的时候不够干脆利落,总是犹疑不定,好像生怕把他给画丑了。
紧接着,苍无念就看见不断有浓墨重附着在耀光绫上,那个闪着金光的自己的小像渐渐的丰满了起来,除了颜色看起来有些奇怪,倒还真像是一个即将拥有实体的另外一自己。
实际上,他所看见的浓墨重其实是风湮将大爱之泪大刀阔斧的渲染在觉魂的周身,而那初见时有些怪异的颜色也在渐渐的发生变化。
大悔之泪乃是殷红刺目的血色,而大爱之泪却是如汪洋一般广袤悠远的深蓝,两者相互融合之后,所呈现出来的便是深邃神秘的紫色,正如苍无念当年被噬魂兽吞噬的那一缕觉魂的颜色。
风湮望着耀光绫上那个出自自己笔下的觉魂,终于是略略松了一口气。
瞄了一眼身边的血玉祭台,上面只剩下了最后一簇龙绡,而三种色泽不尽相同的眼泪也仅仅剩下了一星半点。
抬手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风湮为蜃光安上了最后一个笔尖,然后轻声开口道:“阿念,敞开心神,准备好接纳这个觉魂。”
说罢,她又将目光看向空离,对着男子点了点头,说道:“空离君,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空离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女子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很奇怪,似乎不仅仅是即将耗尽法力的那种虚弱,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用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在飞速的从女子的身体向外飘散,虽不致命,但却令人心生不安。
可是重塑觉魂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必须要帮助风湮将这个觉魂注入苍无念的体内,所以他眼下所能倚仗的,也就只有他手里的那颗定海珠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鸿蒙遗境中的三人都各自有了动作:苍无念是紧紧闭上了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体内的二魂七魄上,以便让它们做好接纳新魂的准备。
空离则是将手中的定海珠抛向半空,双掌挥舞着朝着那颗珠子注入自己的神力,将他们方圆数丈的范围全都笼罩在一片莹莹的绿光之中。
至于风湮,就见她素手一翻,用蜃光将血玉祭台上剩余的泪滴全部搅和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她的另外一只手猛然对着十二时镜中的耀光绫打入一道法力。
伴随着法力的击出,只见那勾画在耀光绫上的男子忽然撩起了眼皮,露出了空荡荡的双目,然后其周身用大悟之泪勾勒出来的金色轮廓“刷”的一下子脱离了耀光绫,穿透十二时镜,夹带着一道残影朝着苍无念的身体飞去。
觉魂的容貌高矮胖瘦与苍无念一般无二,那一圈金色的轮廓就这样严丝合缝的附着在苍无念的身体表面,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使得男子在这一刻看起来无比神圣庄严。
然而这华美的一幕不过只是表象,作为当局者的苍无念却是在那金色轮廓骤然加身的时候感受到了体内的二魂七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动荡,让他险些陷入意识的空白。
紧接着,就见风湮又是一道法力击出,一道红色的残影如同方才的金色轮廓一般脱离耀光绫,穿过十二时镜,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冲撞向苍无念的身体。
有金色轮廓的牵引,红色的残影一接触到苍无念便立刻没入了他的体内,如鱼得水般的撒着欢在他身体里乱窜。
这红色的残影自然就是用大悔之泪勾画出来的那一部分觉魂,眼下它这般在男子的体内横冲直撞,看起来粗鲁而又野蛮,实际上却是在开拓男子的经脉,用它自己的力量唤起另外二魂七魄的共鸣,以便激发出男子那消失已久的感情。
此刻的苍无念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那冰封已久的心湖正发出阵阵冰块碎裂的声音,心底里好像有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冲破厚厚的冰层朝外面喷射出火焰的危险。
他俊美的面容也因为体内灼热血液的翻滚而变得有些扭曲,脸上更是如被烈焰炙烤一般呈现出十分不自然的潮红。
还不待他努力平息或者说是适应那种激烈得仿佛能涤荡神魂的炽热,又一阵更加剧烈的动荡便扑面而来,如山洪如海啸,直接将他的二魂七魄都包裹了起来,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这扑面而来的自然便是耀光绫上剩下的最后一部分觉魂,而风湮在将其打入苍无念的体内之前,用余下的三滴泪混合而成的“墨汁”在其双目之中落下了整个觉魂的最后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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