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为嚣张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骆冰清
倾儿一看娘娘的脸色便知道事情不好,赶忙关上了门,拾起地上的衣服抱在手上,小心翼翼地走到龚毓的身边递上镏金的手炉:“冬天椅子上凉,娘娘小心身子。”
龚毓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嚷道:“凭什么她有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凭什么她能得到太子的万千宠爱,而我什么都没有。”说完竟嘤嘤啜泣,慢慢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双臂下,身子不停地抽动着。
倾儿慌了,然而她毕竟在东宫多年,马上镇定下来,弯身安慰龚毓:“娘娘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太子妃有的您一样可以有,但您一定要放开胆子,学会去争取。不能因为她是太子妃便处处让着她。”
龚毓先是没有理会,自顾着哭泣,一会儿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看着倾儿:“你说什么”
倾儿坚定地望着龚毓,重复了一遍:“您要学会去争取。”
这一日是十二月初八,昨天夜里又下了大半夜的雪,这会儿到处银装素裹,素白一片。郑如和萃萦早早就起了身,萃萦呵手推门看到皑皑白雪,不禁感慨万千,想起那日在雪地里晕倒的事,又看看身边的郑如,心里一阵温暖。
“郑如、萃萦,这么早就起了。”从庭院前的走廊里过来一个姑子,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似的东西,“不过还真有比你们更早的。”
“非云师父,早啊!”郑如拢了拢头发,对着走来的姑子客气地问了声好。
非云来到郑如面前,笑着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郑如:“你的信,大清早的有人送来的。我开门的时候那人站在庵外的银杏树下,打着把伞,伞上是一层雪,看样子等了很久,说让我亲自交给你。”
郑如低头看了看信封,只写了“郑如亲启”四个字,并无其他。郑如有些奇怪,喃喃自语:“谁会给我写信……”
非云自顾自地说道:“是个年轻公子,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身白衣裳,乍一看和白雪没多大区别。以前倒从未见过。”
郑如立即猜到了七八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非云说道:“谢谢你非云师父,不过您得帮我保密,别告诉别人信的事情。”
非云一向大方,这种事情大概是见多了,见怪不怪,马上说道:“放心,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郑如对她一笑。一旁的萃萦不便多问,只叉着手在心里猜测着,可她认得的人寥寥无几,盘算了半天也想不出是谁给郑如的信。
郑如回屋后便把信夹在了书里,随手翻到一页,那一页泛黄的纸张里夹着一瓣枯萎的桃花,那一页的开端便是“凤凰于飞,??其羽,亦集爰止”。郑如手停住了,念了几遍“凤凰于飞,凤凰于飞……”
她知道是德施的信,自从上次在陈塘桥又见一面后,郑如对德施再也无法忘怀,还有他的那句“如云红颜,惟卿知我”,彻底吹开她心底的坚冰。她明知是错,却无可自拔,一错再错。她回来后曾几次告诫自己这样下去没有任何结果,她也知道他的夫人叫素安,一个温良端庄的女子,而她不会有任何名分,而这样下去亦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可是她无法忘记他,魂牵梦萦,仿佛在这片远离尘嚣的土地上,他只属于她。
郑如在想,要不要拆开这封信,要知道这可是一条回不去的路,像一杯鸩酒,直让人肝肠寸断。郑如几次想把它用烛火燃尽,让它彻底化为乌有,从此,不念,不想,就这么平淡结束。
可她到底做不到,她巍巍颤颤地开下了信口,里面的宣纸浅黄若夕阳,带着淡淡的墨香,还有隐隐约约那熟悉的杜若香气,一手秀气柔和的字宛若德施其人。
“惠而好我,携手同归”。中间几行小字一下映入郑如的眼帘,对郑如而言这一页纸从头到尾恍如天与地的距离。末了,一句“昏以为期,明星皙皙”。太子写明了自己的思念之切,他希望能与郑如明日傍晚在陈塘桥见上一面。
那一夜郑如彻夜未眠,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第二日的郑如一直魂不守舍,有时看着窗外的树枝发呆,有时托着腮一动不动,萃萦叫她好几次她都未曾听到。
总算熬到了傍晚,郑如来到陈塘桥时,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梢头,天上的长庚星早已闪闪亮亮,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这么早。在很远的地方郑如就看到了太子,他的身影于郑如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远。他的手里拿着一管长箫,横在唇边,在萧瑟的朔风里安静地吹着,依然一身如雪的白衣,他喜欢白色和青色,他曾经说过。
郑如换上了一身浅黄色的云边襦袄,下面系着一条乳白色的宽边桃瓣长裙。她的一头青丝只用了一条长长的蓝色绣边丝带绾扎着,没有更多的繁饰。月光下的郑如越发的清美,脸上淡淡的红晕秀气而娇媚。她听出他吹的曲子是“青青子衿”,她想起他们的缘分,那一块温润的碧玉。
郑如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陈塘桥的不远处,那儿能够清楚地看到德施,正好合欢树粗壮的枝干为她做了天然的屏障。冬天的晚上很安宁,大部分人都已回屋休息,鲜有人走动。
夜越来越深,直到彻底黑了下来,缕缕箫声飘在空中。初九的月亮不圆亦不缺,郑如看着天空,想着这就像德施和自己,不远亦不近,一座桥倒像成了难越的鸿沟。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并不打算见他,她想让他先忘记她,她想让他以为,她骨子里,不过是薄情而已。
太子站了很久,天气很冷,箫声里多了冰凉和凄寒,刚开始他不过是吹一会儿箫便放下来搓着手取暖,后来干脆抱臂立在桥头。郑如也很冷,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德施,很心疼,疼到最后已然麻木,却最终选择不见。
一个人终归有很多选择,也许选择之后会后悔,但或许早已忘记当初选择时的心痛与不舍,一条路走到底,就算是荆棘与烈火,那也是自己的决绝。郑如想让德施因为这而永远不再见她,让他忘了她,是的,让他以为,她不过是薄情而已。
酉时慢慢过去了,太子依旧没有走的意思。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又连连咳嗽了几声。有那么一瞬,郑如真想走出来,可她到底还是没有。
第224章 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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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如没有想到那一晚德施真得等了一夜,直到早上卯时天微亮才离开。太子低头叹气,“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他把冰冷的手扶在冰冷的石头桥栏上,最后带着满心愁苦无奈离开。
郑如也站了一夜,她知道什么是冰凉,什么是失望,什么是痛彻心扉,在她看到德施最终向西边走去终于淡出视野时,她的心仍像被狠狠地纠动着,默默绞痛。她自欺欺人地笑着,泪水在德施的背影里汹涌而出。
太子回到香山寺时心力交瘁,刚走到寺的偏门口时,迷迷糊糊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他不禁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郑如。”
女子听到声音,迟疑地转头:“萧公子。”
来人是郑苹,一身宝蓝色金铃花襦裙,干净秀丽的紫棠色夹袄裹在肩上,精心地梳了端秀而不娇媚的倭堕髻,淡淡抹了水红的茉莉香胭脂,衬得朝阳清霜也添了几分清秀。太子见自己叫错了人,不好意思地勉强笑了笑:“郑苹,是你啊。”
郑苹点头走到太子的面前,欲言又止:“我,一早就来香山寺找你了,今天可有时间想邀你与我出去走走,我觉着今日的天空甚是明朗。”说完低头羞涩地抿嘴一笑。
太子非常累,心头泛过一丝酸楚。他不想拂了郑苹的好意,点点头答应:“好,有空。”
郑苹向来开朗,她没有察觉到太子的异样,见太子答应了她,一把开心地拉着太子的衣袖下了山去。
太子看到郑苹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此时的他满心疲倦,提不起半点兴致,只能强打精神随着郑苹下山,路上好几次他都甚至把郑苹看成了郑如。
“你怎么知道我寄住在香山寺”太子问郑苹。
“听我姐姐随口说过,我便记下了。”郑苹道,“今天时候还早,我们去远一点的县城里玩吧”
太子只管点头:“随你。”
郑苹仰头看着太子的面庞,和他如此近的距离,又拉着他的衣袖,一种满足与幸福悄然升起。“如果能够选择,我愿意就这样陪你一路走下去,不管两岸的风景是绮丽还是荆棘,只要是与你一起,我都无怨无悔。”郑苹靠紧了太子,心里默念。
太子任由郑苹拉着他,在他心里郑苹就和桐阳她们一样,是她最亲的妹妹,每次都会给他带来最愉悦、最单纯的时光。
出了香山寺,走过一段不算崎岖的山路和一片开阔的平原,一直向南便是县城了。也许这一片土地是一处世外桃源,远离建康,远离那纷扰的岁月,躲在这里,习惯逃离。县城很热闹,车水马龙,不用多久便是丙午马年了。
一路上郑苹从开始拉着太子的袖子到后来干脆挽着太子的手臂,开始时太子很不自在,过了一会也慢慢习惯了,他记得小时候的桐阳就喜欢这样挽着他,不停地叫他“哥哥”。
两人四处随意走走,刚转过一个拐角时,看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郑苹很好奇,拉过太子说:“我们去看看。”还没等太子答应,郑苹就已带着他走到了前面。
围观的人群正中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手拿一把雕满夔纹的长柄青铜剑表演着武艺,她长长的头发随着身体舞动,打着莲花结的灰色衣带飘扬,速度极快,又极精彩,人群里不时传来一两声喝彩。
这姑娘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有些灰土,大大的眼睛,嘴唇紧闭着,腮边似乎还挂着未隐去的泪痕。她的衣服很破旧,尽管已是严严冬天,她却还穿着薄薄的衣衫。
郑苹过来的时候差不多正好表演完毕,姑娘抱拳鞠躬对大家道:“各位乡亲们,小女子乔宛青,本是建昌人士,随父云游路过此地,不想父亲旧疾重发,百般医治奈何无果,于前天不治而亡。”说到这里姑娘声音低了下去,眼睛有些湿润,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带出来的银两都已为父亲看病买药所用,现在身无分文,背井离乡,来此地卖艺,还望各位乡亲们同情,略施银两,好为父亲安排后事。”
宛青说完放下手里的剑,强忍着泪水,拿出一个破旧的深灰色小布袋,拉开系口,走到人群边上来。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有的人连连往后退去,摆摆手声称没有带钱;有的人往布袋里丢了一些钱,摇头感叹“可怜可怜”;有的人纯属围观,见没有什么可看,一哄而散。一圈转下来,姑娘百般哀求却并没有收到多少钱,直急得她快要哭了,而此时的人几乎都已散去。
郑苹见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听了她的遭遇,不觉一阵凄凉,几步走到姑娘的面前,将身上仅带的钱全部给了她。又转身眨着眼睛问太子:“你带了多少钱都给了这位姑娘吧,我们现在也用不着。”
太子赶紧摸了摸衣袖,昨日出门并没有带上多少钱,此时他的身上最值钱的便是那块玉佩与一只玉镯。镯子是他精心挑选准备昨晚送给郑如的,但没有等到郑如,镯子也留了下来。玉佩是决不能送人的,镯子也是不能送的,太子一下子陷入两难,不觉磨蹭了些。
郑苹看太子半天没有做出表示,拉着太子的衣袖随便扯了扯:“有没有带钱”正好镯子在里面,被郑苹一把拿了出来:“这是什么”等到郑苹看定是一只青碧的玉镯时,她倒没有想起其他,只是惊讶地叫了一声:“好漂亮的镯子,一定价值不菲。”说完在太子面前晃了晃,狡黠地眨眼:“舍不舍得”
太子知道镯子以后还可以送给郑如,只是眼下面前的姑娘有困难,须得尽力帮忙才好。他没有深思,点点头默许。
郑苹看到太子的反应,立马开心地走到那位姑娘的面前,把自己的钱放进她的布袋里,又把玉镯交到她手上:“拿好了,应该能换些钱的。”说完对姑娘挤了挤眼睛。
姑娘在一旁见太子似乎面有难色,一把推开郑苹的手:“这个镯子我不能收,这想必是这位公子的心爱之物,我即使缺钱,也不能夺人所爱。”
太子这时也放开了,他走了过来,又把镯子塞在姑娘手里:“拿着吧。”
姑娘急需钱用,见两位如此慷慨,亦是真心愿意帮她,她也不再推辞,连连鞠躬谢道:“宛青谢谢两位,日后若能再见,一定报答两位恩公。”脸上多了几分感动和喜悦。
郑苹见她终于收下,很高兴,连忙扶住她的手臂说道:“我见你与我差不多年纪,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是不是”边说边看着太子。太子自然点头,附和道:“是啊。”
姑娘也点点头收着自己的东西道:“我叫乔宛青,刚刚过了十九岁。漂泊异乡,人情薄凉,无依无助。今日幸好遇上二位,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郑苹一听,连忙说道:“我叫王郑苹,他叫萧德施,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比我大了两岁,但与我二姐郑语同龄,我以后便叫你宛青姐姐吧”
宛青很开心:“好啊,那我以后就管你叫阿苹吧”
郑苹使劲点头:“嗯嗯。”
女孩子似乎更容易打成一片,不一会儿两人便熟络了,无话不说,谈谈笑笑,倒真像亲姐妹。太子在一旁听着,不怎么说话,偶尔问到他,才会说上一两句。
走到一条长满榆树的小路边时宛青停住了脚步,指着前方一座破旧荒芜的小庙说道:“我就住在那儿,我要先回去了。”
太子皱了皱眉头:“这里怎么能住人,天又这么冷。”
宛青莞尔一笑:“有地方住就行了。”
郑苹一直没有说话,她在心里酝酿着一个想法,却迟迟不知道该不该说。宛青洒脱地冲郑苹、太子一笑,抱拳说道:“好了,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宛青姐姐等等。”郑苹踌躇片刻,又下定决心道,“你料理完事情后能不能住到我家来,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一个人。”
宛青一直微笑:“不了,我自小学武,又随父亲一路漂泊,早就习惯了。阿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太子在一边劝说道:“你搬到郑苹家也好,有人照应,这正好也要到新年了,身边没有人该多寂寞。”
宛青听到太子的话,不免勾起了以前的种种回忆,有些伤感,她低下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郑苹见此,赶紧道:“宛青姐姐,要不你先歇着吧。我隔天过来看你。”
“嗯。”宛青看着路旁的一株小树,眼神迷离着,她笑着向他们告别,转身萧瑟离开。
郑苹和太子站了很久,直到宛青走进了小庙才双双叹气走开。“郑苹,隔天和乔姑娘说,让她住你家吧。”太子边走边说。
“我也这么想,我家人也会同意的,可是我怕宛青姐姐不答应。”
“过些天我给你们家送一些银两,遇到伯父伯母就说宛青是我家亲戚。至于宛青,她一个人,你多说几句好话,她会答应的。”
“嗯,那好,我再劝劝宛青姐姐。不过我家你认得吗”郑苹咬着嘴唇闪着大大的眼睛问太子。
太子被她问住了,不好意思地笑道:“还真不知道。”
郑苹笑道:“从顾山走到东山,再一直往南,走到一个叫云水的小镇,那个镇有一棵有名的大榕树,像伞盖一样,郁郁葱葱的。你过去问问就知道了。在榕树的西边有一户姓王的人家……”
“就是你家,是不是”太子接道。
郑苹道:“对,就是我家了。”说完开心地笑了。在太子面前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充满幸福与纯真。
一日清晨,冬季轻暖的阳光斜斜照在静慈宫里,丁贵嫔身着深青色的金凤绣襦在主位上端坐着,肩上披了一件珍贵的孔雀裘,素安一脸平静地坐在她的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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