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为嚣张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骆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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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地并排走着,梓珠和桐阳的丫头跟后。
流风桥是宫中最长的一座桥,白玉栏杆,四周雕饰着精美的龙凤呈祥纹饰。栏杆四周摆放着各式盆景,桥下的湖水里种满了荷花,现在是冬季,荷花早已枯萎,荷叶也已枯黄,但残荷的枝叶仍然残留着,暗灰一片,不少虽已清理掉,却掩盖不了这份物竞天择的必然。
桐阳突然停下脚步,扶在白玉栏杆上看着满湖残荷凄冷地一笑。“大嫂,若我是这荷花,必定不会把自己最黯淡的颜色留给世间。”桐阳突然说道,反倒吓了素安一跳,“像现在这般凋零,是要人怜悯呢还是要人同情。”
素安知道桐阳最喜欢荷花,想必看不得荷花凋零的模样,便笑着拉过她的胳膊说道:“妹妹不喜欢看,我们快些进宫便是。这满湖残荷,枝叶凋敝,的确不好看。”
桐阳看着素安微微冷笑:“大嫂到底还是大嫂,我们终究融不进彼此。如果大哥在,他一定不会这么说。”
素安越听越糊涂,实在不明白桐阳的意思,便当她小孩子心性,不再理会,敷衍般地笑笑。
桐阳的玉善宫庭院里有一棵珍贵的西府海棠树,已经种植多年,枝干高大,树叶繁密。每到春天便会开满红艳娇小的海棠花,素安最爱海棠,尤喜欢这棵海棠树上开着的海棠花。
“这树越长越好了,好些时候没过来了,都这般高了。”素安看着赞叹地说道。
桐阳倒不屑一顾,只管往室内走:“好树好花年年有,可惜年年人不同。”
素安心中一颤,以为桐阳在感慨自己即将嫁为人妇,即将离开她居住多年的玉善宫。素安心下有些不舒服,但不好说什么,便随着桐阳进了宫殿。
“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太子妃说会儿话。”桐阳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玉善宫里的宫人。
素安会意,对梓珠点点头:“你们也下去吧,在门口等我就好。”梓珠明白,带着所有的人都退下了。空空荡荡的玉善宫骤然只剩下素安和桐阳,镏金香炉里的檀香青烟徐徐缭绕,瞬间静谧的宫殿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可怕。
“大嫂请坐。”桐阳依然很客气,脆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格外响亮。素安也不再拘礼,走到一张铺着深黄色貂皮锦毡的玫瑰椅子上便坐下了。
“桐阳。”素安轻柔地叫了她一声。
“大嫂。”桐阳没等素安再开口,忽然打断了素安的话,“大嫂,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光吗”
素安不明白桐阳此时为何会和她提及旧事,她点点头:“记得。那时候的你真调皮,总喜欢捉弄我和你大哥。”想起旧事,素安轻松了许多,她带着甜甜的微笑开始回忆那似乎还在昨日的事情。
“是呀。”桐阳苦涩一笑,低了头,眼角像是有泪水溢出,“那时候,大哥宠着我,不论我多么顽皮都不会责备我。那时的大嫂还不是大嫂,我只叫你素安姐姐,可是现在不行了……”
素安也沉浸在记忆里无法自拔,她带了泪低声道:“桐阳,要是你喜欢,你现在依然可以叫我素安姐姐……”
桐阳听到素安的话,看着素安的脸庞,带点哭腔地叫了一声素安:“姐姐。”刚刚喊完泪水就唰唰地流了下来,桐阳一手用手绢捂住半张脸,一手无力地支在桌子上。
素安有些慌张,她没有料到桐阳会这么伤心,赶忙把自己的泪水吞进肚子里,扶住桐阳的肩膀,安慰她:“好妹妹,好妹妹,不哭,不哭,有什么委屈尽管和你大嫂说。”
桐阳一时止不住泪水,不顾素安的安慰,独自一人哭了半天,才慢慢回神,双眼红红地看着素安:“大嫂,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嫁给函启表哥我不喜欢表哥,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幸福……”
素安无从答起,不敢直视桐阳的眼睛,却不得不说:“你知道,是丁贵嫔的意思,这么多年来,丁贵嫔一直视你为亲生的女儿。再说,函启与你年纪相当,不论从家世还是相貌,都不失为好的选择……”
“可是人品呢大嫂你是知道的,函启寻花问柳,不思进取,整天吃喝玩乐,都是人人尽知的事,你们为什么还要欺骗我为什么把我当做一个棋子,随意取舍为什么要我用终生的幸福孤注一掷”桐阳站起身,未等素安说完话就歇斯底里地对着素安喊了起来。
素安也站了起来,她没想到桐阳敢在她面前如此大声说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素安双手稳住桐阳,尽力缓和情绪淡淡地说道:“我们没有欺骗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就该明白,你是公主,不是寻常巷陌里的女子,你应该尽到你应该尽的责任。”
桐阳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抬头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素安:“责任我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去背负一个莫须有的责任难道责任比我的幸福还重要”
素安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冰冷着脸正视桐阳说道:“作为女子,深宫中的女子,我们又能选得了多少呢,还不是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布,幸福不过是骗人的鬼话。所有的一切到最后还不是冷暖自知,苦水自饮。”
素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是在对桐阳说话,又像是在说自己。
桐阳不再开口,幽幽地看着素安。素安蓦然心疼,却依旧把心一横,转身开始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时忽然停住,但没有回头,高声丢下一句:“你自己掂量着办吧。”素安想让桐阳安安心心嫁出去,如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有时候,人太通明,又何尝不是一件坏事。
七天后,太子在顾山收到了素安从建康寄来的信。此时离桐阳出嫁还有仅仅三天。
太子匆匆拆开信,刚读几行便又急又恼,恨不得把信撕碎,这么大的事情他在之前竟一点都不知道。不知是素安通知他太晚,还是他在顾山时间长了已经很久没有关心那个遥远的皇宫
太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虽说他不喜欢那片你争我斗的地方,但桐阳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看着长大的妹妹,妹妹嫁人,作为哥哥竟毫不知情。
太子看完整封信,不发一言。他一手托着头,一手无奈地放在桌上,思考了很久很久。他心里清楚地很,素安这么晚才给他寄信,无非是想让生米煮成熟饭,因为素安知道,如果提前告诉他,哪怕提前半个月,他也会快马加鞭赶回皇宫阻止这场婚事的。
在太子眼里,函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公子,而桐阳是他自小疼爱的妹妹,他怎能允许桐阳嫁给函启,就算函启也是他的表弟。而现在,一切已经晚了,太子满心懊恼,他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关心一下宫中的事情,明明很久之前贵嫔对桐阳的婚事就略有
那日下午,太子召来章阅儒和徐远陵。在太子眼里,他把阅儒当做老师,而阅儒又长自己二十岁,不论见识方面还是经验方面都比自己强很多。太子很尊敬他,恭恭敬敬走到他面前,鞠了一躬,又叫道:“章先生。”章阅儒自知担待不起,连忙回礼。
太子看着阅儒和远陵,谦和地说道:“九公主三日后大婚,我必须回去。这里的事务还望两位多担当些,你们尽管按着自己的意思招募贤才,编稿一事可等诸事安排妥当年后再议。这一去,正好连着新年,诸多事情,可能赶不回来,到时具体事情我会修书通知你们。新年人人盼着归家,你们也回去和家人团聚团聚,总呆在顾山也会闷坏的。”
阅儒和远陵见太子如此关照他们,不免心头感动。阅儒弯身鞠躬:“臣一定尽职尽责,做好分内之事。”远陵在一旁也肯定地点了点头,示意太子尽管放心。
太子把事情交代完毕,单独留下了徐远陵。
“远陵,还有一些事情,不便与别人说,我在这里交代你一下,你务必帮我做好。”太子看着徐远陵说道。
徐远陵见太子如此器重自己,赶忙说道:“太子尽管吩咐,臣一定尽力。”
太子知道徐远陵的为人,虽未及弱冠,却稳重如成人。太子道:“嗯,交代给你我放心,在这里我与你是最熟的。你上次见过王家两个姐妹,快近过年,只怕我赶不回来,相识一场,我早已当她们是我的好朋友,我略备薄礼,到时候你找个时间帮我表达一下心意就好。还有,多拿些银两过去,就说是给我远房亲戚乔姑娘的,郑苹姑娘自然明白。你务必要让她们收下。一些私事而已,不必让别人知道了。”远陵默默在心里一一记下,太子信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天是一个阴天,天气很不好,昏昏沉沉,布满了阴霾,随时会有一场大雨从天而降。郑语郑苹两姐妹在家中没有出去,乔宛青姑娘在郑苹的劝说下已经住进了王家。那只玉镯宛青也已变卖,卖了一个非常好的价钱,剩下的钱宛青都交给了郑苹的父母,作为在此吃穿的补贴。二老本是执意不收,却经不住宛青的软磨硬施,终于勉强收下。
姐妹俩在屋檐下剥豆荚,五弟义莘知道宛青懂得功夫,硬是要宛青教他,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地叫着,逗得郑语郑苹大笑。宛青在一旁边逗义莘玩,边看着用功读书的义呈,这样温暖的日子她已经很久没有拥有了,一种重归的幸福让她悄悄流下了泪水。
天阴了有一个下午,终于在黄昏时大雨倾盆而下,大家一齐躲在屋檐下看雨。雨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夹着小雪珠,打在瓦片上格外清脆。远方朦朦一片,只看得烟雨弥漫。
北面的远方是静水庵,郑如和萃萦也站在门前看雨。庵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
“萃萦,你还没有去过我家吧今年过年我会回去一趟,到时候和我一同回去。”郑如目不转睛地看雨,随口和萃萦搭着闲话。
“遇见姐姐真是我的福分,很久没有和家人在一起了。”萃萦说道。
郑如笑笑,又把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呵,对萃萦道:“有些冷,我们进去说话吧。我先过去和师傅要几个芋头,我们去屋里烤着吃好不好”
萃萦开心地直点头:“那我先进去准备准备。”
萃萦升好炉火,只管把火烧得旺旺的。一会儿郑如回来了,手上抱着五个大大的芋头,刚进门萃萦便过来帮忙拿着,郑如顺势关上了门。
“这火烧得可真旺,我们晚上好好吃一顿,我先去烧茶,你看着点。”郑如高兴地对萃萦说道,她自从离开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哎,姐姐去忙,我帮着烤。”萃萦也很兴奋。
天空在密雨的笼罩下很快暗了下来,到了酉时雨总算停下,可是没有一会儿,雪又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一片片急速旋下,绵绵不绝,不到一会,屋顶已有了一层雪的痕迹。这样的黑夜万物肃杀,万般寂寥。郑如的小窗口透着黄晕般的灯光,清晰而温暖,不时传来一两声欢快的笑声。
雪就这样密密地下着,万家灯火,在乙巳年末的冬天寂寞地挥洒着自己的恣意。潇洒而孤独。
建康城里亦是雪意正浓时,皇宫少有人走动,偌大的宫殿顿显萧瑟与苍茫。偶尔走过的人更像是天地间的孤鸟,站成寂寞的姿势,所有的一切便荒凉成一个手势。
太子傍晚冒雨抵达了东宫,那时的他浑身湿透,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冰凉,嘴角抛成一道凄美的弧线,看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熟悉又陌生。东宫更像是一座荒岛,到不了彼岸,也到不了此岸,独自开成一朵奇葩,却根本无人会来欣赏。
新仪宫灯火辉煌,夜晚时太子和素安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只听得屋外的风缱绻着大雪嘶嘶怒吼着。
二十二日,桐阳公主的婚事如期举行。
那日的天空依旧阴沉,地上满满一层厚厚的雪,到处白茫茫一片。窗棂上红色的喜字与屋檐下通红的灯笼张满皇宫,宫灯翡翠的玉穗随风来回晃荡。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诚挚的笑容,玉善宫更是一片喜气洋洋。
寅时末桐阳便一个人悄悄起身了,她披着一件单薄的金色狐裘镶边夹袄站在窗口。那时雪下得不大,皇宫灯火彻夜未熄,照得雪地一片灿黄。桐阳闭上眼睛静静听着风声,亦或是雪落纷纷的声音,就这样不思,不念,不想,直到天明,素安带着一群宫女过来。
第225章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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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地并排走着,梓珠和桐阳的丫头跟后。
流风桥是宫中最长的一座桥,白玉栏杆,四周雕饰着精美的龙凤呈祥纹饰。栏杆四周摆放着各式盆景,桥下的湖水里种满了荷花,现在是冬季,荷花早已枯萎,荷叶也已枯黄,但残荷的枝叶仍然残留着,暗灰一片,不少虽已清理掉,却掩盖不了这份物竞天择的必然。
桐阳突然停下脚步,扶在白玉栏杆上看着满湖残荷凄冷地一笑。“大嫂,若我是这荷花,必定不会把自己最黯淡的颜色留给世间。”桐阳突然说道,反倒吓了素安一跳,“像现在这般凋零,是要人怜悯呢还是要人同情。”
素安知道桐阳最喜欢荷花,想必看不得荷花凋零的模样,便笑着拉过她的胳膊说道:“妹妹不喜欢看,我们快些进宫便是。这满湖残荷,枝叶凋敝,的确不好看。”
桐阳看着素安微微冷笑:“大嫂到底还是大嫂,我们终究融不进彼此。如果大哥在,他一定不会这么说。”
素安越听越糊涂,实在不明白桐阳的意思,便当她小孩子心性,不再理会,敷衍般地笑笑。
桐阳的玉善宫庭院里有一棵珍贵的西府海棠树,已经种植多年,枝干高大,树叶繁密。每到春天便会开满红艳娇小的海棠花,素安最爱海棠,尤喜欢这棵海棠树上开着的海棠花。
“这树越长越好了,好些时候没过来了,都这般高了。”素安看着赞叹地说道。
桐阳倒不屑一顾,只管往室内走:“好树好花年年有,可惜年年人不同。”
素安心中一颤,以为桐阳在感慨自己即将嫁为人妇,即将离开她居住多年的玉善宫。素安心下有些不舒服,但不好说什么,便随着桐阳进了宫殿。
“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太子妃说会儿话。”桐阳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玉善宫里的宫人。
素安会意,对梓珠点点头:“你们也下去吧,在门口等我就好。”梓珠明白,带着所有的人都退下了。空空荡荡的玉善宫骤然只剩下素安和桐阳,镏金香炉里的檀香青烟徐徐缭绕,瞬间静谧的宫殿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可怕。
“大嫂请坐。”桐阳依然很客气,脆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格外响亮。素安也不再拘礼,走到一张铺着深黄色貂皮锦毡的玫瑰椅子上便坐下了。
“桐阳。”素安轻柔地叫了她一声。
“大嫂。”桐阳没等素安再开口,忽然打断了素安的话,“大嫂,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光吗”
素安不明白桐阳此时为何会和她提及旧事,她点点头:“记得。那时候的你真调皮,总喜欢捉弄我和你大哥。”想起旧事,素安轻松了许多,她带着甜甜的微笑开始回忆那似乎还在昨日的事情。
“是呀。”桐阳苦涩一笑,低了头,眼角像是有泪水溢出,“那时候,大哥宠着我,不论我多么顽皮都不会责备我。那时的大嫂还不是大嫂,我只叫你素安姐姐,可是现在不行了……”
素安也沉浸在记忆里无法自拔,她带了泪低声道:“桐阳,要是你喜欢,你现在依然可以叫我素安姐姐……”
桐阳听到素安的话,看着素安的脸庞,带点哭腔地叫了一声素安:“姐姐。”刚刚喊完泪水就唰唰地流了下来,桐阳一手用手绢捂住半张脸,一手无力地支在桌子上。
素安有些慌张,她没有料到桐阳会这么伤心,赶忙把自己的泪水吞进肚子里,扶住桐阳的肩膀,安慰她:“好妹妹,好妹妹,不哭,不哭,有什么委屈尽管和你大嫂说。”
桐阳一时止不住泪水,不顾素安的安慰,独自一人哭了半天,才慢慢回神,双眼红红地看着素安:“大嫂,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嫁给函启表哥我不喜欢表哥,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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