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锁妖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坟前不哭
男人笑了,身形一闪退出缠斗。
融融月色下,他的一袭白衣渐渐被墨色染透,颀长身躯在黑暗煞气里若隐若现,华发张狂飞扬。不过片刻,男人显出真身,抬手,缓缓揭开脸庞上诡异的蚩尤面具,一张俊逸不凡的侧脸在月色下高贵清华如创世神祇,而看不清的左颊隐隐浮动着诡异的浊气,让人心生畏惧:“北堂嫣,昔日你与人私通,秽乱大婆逻紫塬宫,本座饶你一命。如今竟还敢在七煞海出现,是嫌无垢炼狱的罪还没受够吗”
骷髅妖被他的枯枝敲断的右手无名指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帝……帝座!”那妖乍闻此语大骇,无肉无皮的脸颊虽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浑身杀气已迅速收敛,腿上僵硬一曲,便以十分怪异的姿势跪伏下去,一番话说得声嘶力竭:“帝座明鉴,亿年前行止宫的事,妾是为人所害——那罪魁祸首便是魔族大医手白世空!”
男人弃了手中断枝,脸色较刚才更加阴沉:“说下去!”
 
第一百零九章 总是离别
就在北堂嫣仍旧沉浸在重生的喜悦中时,月色深处正有五个小黑点以极快的速度由远及近自青云庙外穿行而来,直至疾驰到男人面前一一站定,这五个点齐齐跪伏向男人恭敬一拜道:“主上!”
北堂嫣收了脸上的笑容,不敢置信地促了促眼。面前分明趴着五个不见头颅、只见躯壳的诡异灵体,一般的大小,一般的形状,手中握着同样的三叉戟,恐怖中又带些滑稽……
“事情办成了”男人沉声问道。
五个灵体邀功般点头如捣蒜,而后各自将腰上系的黑布口袋解了下来,恭恭敬敬一字排开放在地上。
男人无意查看,却随口问了一句:“还有一个呢”
听他问话,其中一个灵体立即发声道:“回主上,适才属下在妄渡峰半山腰碰到了六六,它的情况……不太好!”
“喔,怎么个不好法”男人难得地多问了一句。
那灵体颤巍巍道:“六六说,他被一个姓单的小丫头看作了鬼,直接从妄渡峰山顶踹到了山下……折了一只胳膊、断了……一条腿!”
“果然不太好!”男人微微笑着,眼中冷色已去,倒添了些浅淡温柔。
灵体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要惹得主上大发雷霆,却原来如此轻松便过了……真正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主上,六六行动莽撞,误了主上大事,吾等已将它狠狠教训了一顿,请主上饶恕它的过失吧!”
“你们倒是兄弟情深!”男人清冷道:“罢了,就让它继续跟着,你们都下去吧!”
五个灵体恭敬跪谢了一番,而后齐齐化作一粒粒晶莹露珠,无声消失在了妄渡峰的山水之间。
男人低头看了地上的物什一眼,面无表情地携美艳狐妖悄然远去了。
……
彼时,才得到新生的女人孤寂矗立在月色下,静静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合称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与昔日征遍六界、屠戮九州的魔神相较,男人眼中的颜色倒添了不少,却不知是为了身边的红颜,还是那溜得快的鬼灵精
情爱动人,果然不假……
正沉思处,一道干涩而激动的嗓音在耳边幽幽响起:“你——你是什么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中的白面少年表情忐忑地看着不远处那抹温柔的橙色,再不见刚才殿中的嚣张跋扈、暴躁霸道。
北堂嫣猛一回头,看到身穿虎皮和黄鼠狼皮袄一胖一瘦两个少年正呆呆站在大殿门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神闪烁,激动情绪难掩。
“傻孩子——”北堂嫣向二人温柔勾手微笑道:“我是你们的干娘啊!”
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望着数步开外挽着堕马髻、略施粉黛的温婉妇人……他还记得——七千万年前,是那副阴森白骨将幼时的自己与魉从不周山下的阴阳界地缝中救了上来,以狼乳和瓜果哺育他们成长,陪他们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教他们习字与术法,助他们打败了妄渡峰上所有的鬼精山怪,建立了第二层欲海尽头的魍魉地界。闪舞他与魉会一辈子视她为母,陪伴她、保护她,不管她是棺材里的枯骨,还是现下美丽的妇人。
“干娘!”肥胖的黄鼠狼妖已呈球状将北堂嫣抱入怀中,硕大的身躯状似小山,鼻涕眼泪糊了自己一脸。
“死胖子!”白面少年瘪嘴看着面前独占母爱的兄弟,不满情绪跃然脸上。他狠狠骂了一句,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地杵在一旁,心情不爽地看他们深情相拥。
妇人眨巴着眼偷偷向傲娇的老大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而后拍着老二肥硕的侧腰,柔声道:“好孩子,你们且听我说——干娘现下有件非常要紧的事需亲自去办,这一段时间会不在你们身旁。你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切不可做任性妄为、兄弟反目之事,也不可与人打斗结怨……你们可记住了”
闻言,老大的眉头已蹙成了大大的“川”字,他握紧拳头朗声说:“娘!我与魉苦苦修炼这些年月,也不是白修的。您的事,便是我们的事。何不让我二人与您同去,助您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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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惊天秘事
自青云庙毁诺,带了大小家当和新友旧识摸黑逃入第三层悲海的“不归林”后,单灵夕深觉:十八地宫定是她的噩梦之源,这日子一天天过得——那是相当苦逼!
“啪!”天帝幺女已经用脸埋葬了今夜第十二只轻薄她的夜蚊子,而后满面鲜血地嚷嚷:“单单,本公主可以用深恶痛绝来表达对你的喜爱之情吗”
单妖灵嘻嘻笑道:“荣幸之至!”
圣盈一边奔跑,一边嘀咕着:“以前没发觉你的脸皮这么厚”
“哈哈!”单妖灵丝毫不以为耻:“现在发觉也不晚啊!”
圣盈鄙视了一眼她黑黢黢的背影,开始耍赖皮:“本公主走不动了,我要休息十二个时辰!”
单妖灵直接驳回了她的请求:“被魍魉逮住了,你可以和他们的干娘一起休息,想休息多久,休息多久!”
“喂,小妖怪!”灵渊族凤族长不理会二人聒噪,直接叫住她:“你朋友醒了!”
单妖灵拍手道:“——大家原地休息!”
……
不归林,十八地宫在第二层欲海与第三层悲海之间设置的葱茏屏障,是通往“大悲镇”的必经之路。闪舞入夜后,这里气温骤降,满目皆是树影憧憧,耳边的风声、水声、蝙鸣、鸦啼交织在一起,直教人毛骨悚然。
单灵夕自溪边取回清水时,凤顾源已将干粮分发到了众人手中,大家无声无息地吃着,既无篝火取暖,又无闲语攀谈,冷淡气氛竟比夜里的温度还要渗人。
“胡生!”单灵夕慢慢走到仅有一面之缘的青年跟前,蹲下身默默注视着他。凡人之躯、眼盲身弱,无亲人、亦无朋友,却在这阴暗地狱中熬过了不知多少个白日黑夜,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你还记得我吗”她轻声问他,怕他受到惊扰。
虽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却难掩玉色的青年闻声,清雅的秀眉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其实,她一开口,他便听出来了——尊神曾说过与他将有一段红尘行走之缘,却亦是他灾难之始的女孩子。
“那夜,我们在李大娘的团子铺见过……我姓单!”她看他如今的模样,再不复当日的谈笑风生,也不再有那夜的剪水双瞳,心中酸楚,但又找不到更好的话去安慰他。
胡衍沣微微笑了笑,有些苦涩的笑容:“我记得!”他怎会忘呢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他失去双目之前,所看到的最美的颜色。为了这心中秋色,他未听大罗天主告诫,直言相护,酿成大祸却不悔!
尊神曾说:这是他的劫,避无可避,却并非不能了断。唯一了断的办法,便是护她,以生命相护,但不得有非分之想。而他如今这模样,还能想什么还能护什么不过一场笑话……
单灵夕取了清水润湿的巾子,在他有些警惕和不适的颤抖中,为他拭去了脸上的污垢尘土。当纤长指尖停留在黑纱边缘时,沉声问他:“眼睛,是怎么弄伤的”
“被剜的——”青年右手握紧衣角,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痛苦和愤怒,但如今只剩麻木、迷茫:“那人说我,有眼无珠!”他脑海中仍萦绕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乍闻之下纯真动人,犹如天籁。而现在,那声音却成了他每日每夜的噩梦,挥之不去……
“寻仇”她为他擦净了手,送上了一叶清水。
青年干涸的唇染了一些湿意,面庞却不自在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开始防备、拒绝和不安……
“女人”单灵夕眉头一紧,只有小家子气的女人才会那样言语。忽而,她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一句话竟脱口而出:“此事与我有关”
胡衍沣征愣了片刻,既为她的敏感聪慧,又为她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善意:“不是!”他摇摇头,握住衣角的手轻轻松开,僵直的背慢慢瘫软了下来,斜倚在树干上,脑海中却是一片迷茫:“你能送我回去吗”
单灵夕借着月光打量着青年面上的表情,知他不愿再提及前事,也不愿再追究。但是,他口中所说的回去的路,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样的遥不可及。这十八地宫、七煞苦海到处都是那人的眼睛,向左或向右、向前或向后,又有什么分别:“对不起,我们现在回不去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圣盈不忍看着书生失望的神情,沉思片刻低声道:“或许,我可以先送他回人间,再来与你们会合!”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预警之梦
数日奔波和伤痛,让单灵夕紧张的神经几乎崩溃。迷迷糊糊之间,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一片无边的红海,飘着轻纱罗缎、染上凡尘气味,有时绚烂夺目,有时若隐若现。
入目皆是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囍”字、大红的龙凤烛和身披大红喜服的新人……唢呐声、鞭炮声和邻里宾朋的笑闹声此起彼伏,热闹地淹没了一整个凡家庄园。
布满了各色美酒佳肴、珍馐菜品的大圆桌,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偌大的庭院中,觥筹交错间,围席而坐的男女老幼脸上皆挂满了灿烂的微笑。
她静静坐在黑暗处的席中一隅,一处被喧嚣边缘的所在。她身上穿的仍是那件破烂流丢的乞丐服,头上戴的仍是那顶黑黢黢的瓜皮帽,肮脏的尘土色遮盖了本来面容。她脸上迷惑的神情和寒酸的穿着,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无端闯入的陌生人,傻瓜一样地坐在原处,完全隔绝在了别人的喜庆之外。
婚礼的司仪是一个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长者,随着礼乐声响有条不紊的主持着每一个环节。喜堂上,父母高位无人上座,只有两把名贵的紫檀木椅空空如也。看不清面容、身量颀长的新郎打横抱着娇小窈窕的新娘子,自始至终皆昂首站立着,姿态潇洒、气势惊人地走完了一整个跪拜礼
耳畔是宾客们嘈杂的高声谈笑,有个大胡子的中年人举杯向她敬酒,厚厚的嘴唇开启闭合间在同她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闪舞她迷迷糊糊地饮了那杯中物,头脑开始发昏发涨,连脚步也变得轻浮。
寻常的喜宴,却处处透着不寻常的诡异。上无高堂、下无拜礼、脚不沾地的新娘、霸气诡异的新郎……
她想,这是否是自己曾在人间经历的其中一场喜宴,为了看热闹,随了份子钱,故意掺和的陌生人的喜宴。它这样特别,应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但是,不论她如何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凡间的哪一次。
酒酣饭饱,太半宾客离席,只余了她和几个半大的少年仍奋力地争抢着桌上一条色泽鲜亮的糖醋鱼,她抢到了肚子上最软最大的那块,笑得合不拢嘴。她与少年们又高兴地互敬了数杯,直至各个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离场了,少年们拉了她的手,将她推推搡搡地送到一间贴满了大红喜字的房外。他们交头接耳地嬉笑着,用一根手指偷偷地戳破了房间脆弱的窗户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往里面瞧,瞧得面红耳赤、兴奋不已。闪舞
她恍然大悟,这处竟是新人的喜房,她被他们拖了过来,原是要闹洞房!
这时,有个少年拍了拍她的肩,给她让出了一个极好的偷窥点。她脸色红红的凑上前对着小小的洞口往里看——屋内,红烛摇曳,鸳鸯成双。
身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已换了月牙色的单衣,背影玉立挺拔、姿态沉稳如松,虽未见人面,然其浑身气度已教人倾慕不已。新娘子却仍旧端端正正坐在罗汉床榻边沿,一动不动,便似规规矩矩的提线木偶。
绣了合欢花样子的喜帕被遗落在洒满了桂圆、红枣的脚榻上,身态颀长的新郎抓住了新娘子玲珑的小脚,为她温柔除去了罗袜,而后爱怜地亲了亲新娘那如玉的脚背,房内立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梵铃声……而后,男人又喂她喝下了合卺酒,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唇角始终含着温柔却霸道的笑意。
当所有一切结束了,男人伸出修长合度的一双手,一颗颗解开了新娘子喜服上的盘扣,又为她散了发……他将她搂进怀里在床榻边沿静坐了许久,便似搂着世界上最宝贵、最心爱的东西,紧紧的、贴于胸前,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
红烛即将燃尽之时,男人将新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兑现前诺
“单姑娘,你醒醒!”
朦胧之间,有人在她耳边一次次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轻柔如细雨,直到将她从恶魔的梦境里带了回来。闪舞
单灵夕悠悠转醒,入眼的是一个模糊的影像。渐渐的,胡生如玉的面庞在清晨初现的日光里散发着微芒,他额间明媚的朱砂便似黑暗里璀璨的红宝石,华彩夺目。
“怎么了做噩梦了……”虽有黑纱覆眼,但青年的脸仍美好如初,只有眼睛下方一点青黑,暴露出他的彻夜未眠。
“我吵到你了吗”单灵夕抱歉地看一眼被自己紧紧抓在手里的——青年的手,羞愧地放开了。
胡衍沣笑了笑,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摸索了一处可以暂时倚靠的位置,轻声道:“可以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
单灵夕想,自己一定是惊叫出声了,否则胡生不可能如此问她:“没什么,梦到了别人的喜宴变成了自己的喜宴……”她拭去了额上的汗,故作轻松问道:“胡生,你师从于迦南寺崇业大师,常为他人卜吉凶、算姻缘,可知这梦有何征兆吗”
胡衍沣道:“恩师曾言及,梦境之兆共分两种,一为过去,即心系之梦;二为将来,即预警之梦。未出阁的女子梦见喜宴,应有姻缘将至,且作预警之梦。不过……”他顿了片刻,神色隐有牵挂道:“解梦之事,小子并不擅长,若要询问个中关节,还是亲去迦南寺,或是……”由大罗天主释疑为好。
单灵夕垂下头,用手指指甲随意在干涩的地面划刻着。
“单姑娘!”胡衍沣没有听到回应的声响,心瞬间揪了起来,黑暗也在眼前一点点放大。
“我在!”她低下头,却恍然看见地上已多了两个歪歪扭扭男人的名字。一个是坐镇三十六重天阙,为天地正道的大罗天主,她心之所系却遥不可及;一个是统御十八地宫,为黄泉至邪的幽冥之主,她心之所惧却避无可避。但无论哪一个,如今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她的眉角心尖,刻成“愁”之一字,乱了她红尘不染的秉性。
“你梦里的人,不是他吧”胡生小心翼翼地问着。若是他,这个梦便不会是她的噩梦了……
单灵夕诧异于青年的敏感聪慧,莞尔一笑:“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施主肉眼闭而心眼开,修报得、观自在,弃执着,方证无上菩提。”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悠悠道:“我与他,现实无缘,梦境亦无缘。可见,前生未修善缘,今世难结姻缘。这一字,断了多少男女情丝,徒留水月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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