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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王大胆不退不避,反倒是侧手收刀于盾后,而后手持着近一人高的铁盾,与赵无安对冲了过去。

    赵无安在脑中飞快搜索了一通,回想起曾在造叶宫中读过的一本武典。

    幼时被指派为伽蓝安煦烈的假身之后,赵无安就开始接受各方面的教育。而为了能在万不得已之时护皇子周全,传授给他的对敌方式亦是巨细无遗。

    其中,就有一本武典提到过,此时王大胆这种奇妙姿势的来历。

    半绝刀。

    绝刀是战阵中的近卫的看家功夫,秘诀就在于隐刀于身侧而后抡圆劈出,力求将逼近的敌人一刀斩下,故称绝刀。

    一般而言,会有两组军士同时使用绝刀,用时围绕成环,外圈劈完后则立刻内圈踏步劈出。循环往复,断无停顿之时。

    然而绝刀多半在退守或诱敌中才能用到,这对注重筋力与防守的近卫自然无妨,却不能适用于其他兵种,故而后人才开发出了这种将刀隐于巨盾内的半绝刀。

    持盾冲锋施压是假,待对方招式完毕之后反手出绝刀斩劈才是真功夫。因从盾后劈出时最多只能抡一个半圆,故称半绝刀。

    王大胆的自信多半就来源于这种用途不多的阴狠招式。他虽长相磕碜,却是不折不扣的临阵战将。

    赵无安俯身前冲,凶狠剑气直逼那面一人高的盾牌。

    王大胆暗自笑道:“来得正好!”

    孰料,就在双方即将接触时,赵无安猛然一踏地面。随着一声雷霆乍响,他便如白鹞般腾空而起,自王大胆的头顶越了过去。

    半绝刀出刀狠厉且角度刁钻,赵无安才没心思与他如此纠缠,快速抵达太安门才是正道。

    愣愣抬头,看着赵无安身形朝后直落下去的王大胆,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他心中一恼,额尖青筋暴突,竟是狂吼一声,将手中的盾牌向赵无安扔了过去。

    少说百斤之重的铁盾呼啸着破风而来。赵无安心中一惊,连忙运起气机隔空横跃,试图避过这突如其来的一盾。

    王大胆喊道:“给我围住他!”

    后头的教众们齐应了一声是,便朝着赵无安坠落之地蜂拥而去。而赵无安早在半空之中便没了气机,再难更改坠落之所。

    下头近二十人尽数举着森森兵械。纵然有剑气护体,不至被顷刻分尸,却也再难冲杀出去,被对方包了饺子,可就万事皆休。

    赵无安心头闪过一道万念俱灰之意,几乎忍不住要收起六剑,御出洛神赋。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衣袂翩然之声。

    赵无安还没反应过来,衣领便被人拉住。身后传来一个清脆女子声音:“赵居士可留神了,祝沂下手其实没个轻重。”

    一股大力袭来,原本已不受控制的身子忽然又拔高一层,越过教众,向前方落去。

    还未等赵无安落地,一旁街巷中便又冲杀出一道青衣。

    凌厉剑光冲破汹涌人潮,血花横溅。王大胆恼怒道:“又是哪里来的小畜生!”

    赵无安当然知道这两人是从何而来的。两脚重新踏回地面时,他竟一时忍不住鼻子酸涩。

    转过头去,在千钧一发时救下他的,果然是祝沂。

    身着一袭火红衣袍的祝沂淡淡敛眉:“我主仆二人,为报罗衣阁案中赵居士明断浊清之恩来此,赵居士大可不必记挂,放手向前便是。”

    不远处的混乱人群中,将剑光舞得犹如一片绚烂花海的蒋濂也在哈哈大笑:“只消往那皇城去吧!也算是怀星阁上我欠你的一顿!”

    祝沂轻一福身子:“主人曾说,为国捐躯,大丈夫当如是。”

    赵无安怔愣片刻。

    而祝沂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子,猛然提速冲向了与蒋濂混战在一处的贪魔殿教众。

    “我听说你叫王大胆那可真不巧,我胆子不大,却不怕你那绝刀!”

    蒋濂一抖手中剑花,杀出人群,直扑向王大胆,剑啸如金声玉振。

    赵无安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拔腿向前直冲。

    前路不远,皇城太安门已近在眼前。

    但在那之前,他却得先穿过密集如麻的人海。

    太安门是汴梁重地,这点无论禁军还是贪魔殿显然都心知肚明,几乎半数贪魔殿的教众都已拦在了门前,围而不攻。

    相比之下,禁军的数量虽多,却无一员可统领三军之将。他们在门外列阵,近千员禁军大将,却独独拦不住三个人。

    贪魔殿有三王六恶。

    除去一路以来所遇之人,无论怎么算,前面都该至少有一名一品高手了。

    两名恶人倒不足为惧,最多不过击毙禁军百人,但剩下那一位可是一品高手。

    一品亦分四境,每过一境实力便也天差地别。通玄境高手尚不敌八百训练有素的军队,造化境却已可一招之间毙去千人性命。

    那年飞狐城外,严道活一剑断去一千六百骑,便是铁一般的证据。

    若那位主攻皇城的贪魔殿三王之一,是造化境高手的话,那么不到一千的禁军,根本就是待宰的板上鱼肉,仅能拦他片刻而已。

    赵无安心中急促,接连唤六剑出匣,便运起斩霆步,直向皇城而去。迎面而来的贪魔教众有拦在路上的,皆被他顷刻抹杀。

    很快,整条街上的贪魔殿叛军都注意到了他。

    除去教众之外便空无一人的皇城大道上,一道白衣身影正飞快接近。

    “拦住他!”忽然有人大喊,一瞬间群情激愤。

    也无怪在临近皇城的地方有这般寂静。虽说在稍远些的街道上金吾卫尚与贪魔殿厮杀得不分彼此,但此处的贪魔殿教众显然人多势众,金吾卫也不是傻子,贸然冲杀只是白白送死




第六十七章 剑指长天
    赵无安睁开眼睛,世界重新倒映入眸。

    眼前仍是贪魔殿教众组成的人山人海,但在这片海洋之中,却倏忽间涌入了一道寒光。

    如一道破晓晨曦。

    十几个金吾卫,披坚执锐,从无人在意的小巷之中杀出,毅然决然地冲入数量百倍于己的贪魔殿教众,向他冲来。

    那为首的男子,赫然便是半月前茶馆蒋隆一案中,奉命前去调查的小队统领。

    赵无安愣了愣。

    “我皇城金吾在此,高人莫怕!”那男子一边轮舞着手中的佩刀,一边高声大喊。

    成群结队的贪魔殿教众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后才意识到冲入阵中的金吾卫,人数不过二十而已。

    他们飞快地冷静了下来,稳定阵型,或十人或二十人组成一队,自前左右三边拦截那些不要命地杀进来的金吾卫们。

    金吾卫们站成三列,左右两边俱举盾抵挡攻势,只有中间一人手持钢刀,看准时机便出手削去敌方首级,或将其胸膛搅烂,辟出通路。

    这些金吾卫终究是训练有素的皇城兵卫,此时战意已决,行动再无丝毫犹豫,纵然贪魔殿教众竭尽全力制造伤亡,却始终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两边的持盾卫士能挡下的进攻终究有限,而贪魔殿密集如麻的乱刀却不讲道理。年轻的金吾卫又如何经历过这般决死血战,一不留神,顾此失彼,便被顷刻削去头颅。

    近二十人的卫队,行进过十丈时便只剩下了十人,再进十丈后,又折去一半。

    饶是如此,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退却。

    身披金吾甲,手持钢刀,腰悬御令,他们本就是这座城池的守护者。

    但他们也是人,亦有妻子儿女,生活艰难。为国捐躯更需多加思量,他们不出现,也没有人会来苛责他们。

    但他们出现了。他们不但以一敌百杀进了人群,还冲到了赵无安的身边。

    冲破最后一圈围堵时,五人之中又有两人被钩枪拖入人群,刹那间乱刀劈为肉泥,仅有三人站到了赵无安面前。

    “高人莫怕,我皇城金吾前来相助!”

    为首那统领,冲破层层围堵,此时脸上已是一片血污。

    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他便又要对抗四周贪魔殿教众无孔不入的袭击,饶是如此,他仍然郑重地对赵无安行了一礼。

    甲胄在身,不便施以全礼,统领以握刀的右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左肩。

    “我答应过您,定不负恩。”他道,“金吾卫此来,我必死战。”

    而后,他转过身,对自己仅剩的两名手下命令道:“誓死而战,为大侠开路!”

    “是!!”

    那两名金吾都很年轻,稚嫩的脸颊也沾染上了血污,气喘吁吁,应声却如同雷震。

    赵无安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那仅剩的三人便又与面前的贪魔殿教众绞杀在一起。

    赵无安怔住了。

    横溅的血光再一次染上他的白衣,早就筋疲力尽的四肢百骸里,却又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一抹气力来。

    半城金吾卫皆隐蔽于楼巷之中不敢现身,却独独这二十人,宁可以一敌十,宁可一去不返,也要替赵无安开出这条道来。

    那统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劈杀,赵无安却已心知肚明。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座黄昏茶楼前,赵无安的一句嘱托。

    “既有此誓,来日汴梁若遇他患,便托兄弟,赴汤蹈火了。”

    “皇城金吾定不负恩!”

    并非了无牵挂,甘于赴死。而是这天地间,有一种大义。

    身处千军包围之中的四人眼看着即将被吞没时,太安门西南角,却又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

    “我白家在这汴梁城住了一百五十年,皇帝都熬死了四个,还没见过这种胆大包天的逆贼!小的们,养士千日用之一时,平日里喂你们的那么多饭可不是白吃的!”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街边房梁上,高高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大小姐,屋檐下聚了百十来个蓝衫大汉。

    “杀一人者,赏百两银钱,取敌将首者,黄金五十两!”大小姐两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护国杀敌男儿本命,谁杀得最多,我便下嫁于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屋檐下的蓝衫汉子们这才蠢蠢欲动起来。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杀,转瞬间,便是百余个大汉齐头并进,猛扑向了大街上的贪魔殿教众,转瞬就啃下其一角。

    高高站在房梁上的白家大小姐抱臂于胸前,得意地看着自家养出的百来号勇猛家仆,如潮水般涌向贪魔殿教众。

    白家主老来得女,又独只有她一个女儿,宠溺有加,也早就打好了找人入赘的算盘。为怕女儿去世后受欺负,又加之白馨艺生来便不喜幽居,近几年广收家丁,又加之悉心栽培,说是一百来只恶犬也不为过。

    第一次站在这样的高度,去看那座耸立在中轴大街尽头的太安门,白馨艺才头一次觉得,原来那些看似触不可及的东西,离自己也并不渺远。

    她略收了心神,转过头,望向如陷泥沼的赵无安,深深吸了口气,两手合拢,放在嘴边。

    “赵——居——士!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中轴大街上人声嘈杂,但白馨艺确信赵无安听见了自己的话。

    曾经想要帮助赵无安的愿望,也已在此处达成,白馨艺也一样相信,自己走在了正确的路上。虽只是绵薄之力,却能引山洪泛滥。

    中轴大街上逐渐喧哗了起来。坚如磐石的贪魔殿教众大阵也波澜四起。

    那些原本藏在街巷里、高墙后、窄楼中的金吾卫们,或十人或二十人一组,从隐匿之所冲了出来。

    每一个人,俱挥舞着手中泛着寒光的钢刀,瞳中杀意决然。

    这些人,与大街上成群结阵的贪魔殿教众相比,人数依旧不多。

    但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每一个人,都如此时在赵无安身前浴血厮杀的那三名金吾卫一样,慷慨浩然,斗志激昂。

    战阵乱作一团。金吾卫们与贪魔殿教众扭打厮杀在一处,就连白家那些家丁们,也低吼着发动进攻。

    刀光惊闪,血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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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不得过国门
    太安门前升起那柄五尺巨剑的时候,拓跋努并未感到意外,反而有一丝窃喜。

    这次东行,耗时足足一年,为混淆视线几乎走过了大宋一半州府。早在出发时,殿主就曾警醒过他,小心行事。

    大宋毕竟比不得西凉,路广人众,言行稍有不慎,引得当地知府派兵围剿都是极有可能的。而他们的目标是汴梁,在此之前,必然不可打草惊蛇。

    于是拓跋努便一路压抑着自己的杀戮之情,进入这汴梁城后,又熬了足足半个多月。

    今日总算可以杀个痛快。

    他索性挥退了身后千余人的大军,独自一人抱着粗壮如树的铁柱,对近千皇城禁军进行了场几乎一边倒的屠杀。

    千人很快锐减至五百,又打了个对折,这才吃到苦头决定后退。拓跋努刚好也杀得累了,便席地而坐歇息一阵。

    一阵小小的歇息,倒是让不知道什么人混入了那太安门前。

    五尺巨剑出鞘,刹那间一气如电,直通汴梁京畿半里长街。

    千钧一发之际,拓跋努连忙运起气劲,护住麾下贪魔殿众教徒,却来不及做得周全,一剑之间,便被对方削去近二百名教众。

    这一剑过后,拓跋努先是恍惚了片刻,而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令人难以理解的笑意。

    这才是他想在这汴梁城看到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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