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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饮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烦局神游

    内力激发,赵无安周身长衣鼓荡,体内气机充盈如海。

    无疾僧微微一笑,淡淡道:“天。”

    丰收僧连忙接上:“柱。”

    其余五人顺次开口。

    “天柱通达纳灵气,贮灌丹田溢勿停。八脉皆休从此寂,百穴真气勿通行。四柱内府擎天地,破肺纳腑金丹宁。”

    每出一字,皆有一道如潮气机破空而出,遥遥向赵无安输来。灌入体内则如逢甘霖,一时灵台清明,全身气机几乎停滞不动,唯有丹田溢满元气。

    赵无安双目紧闭,浑身颤抖,凝神接纳这七位高僧递来的珍贵气机,同时依言运转体内气息,停顿八脉百穴真气涌动,而放任天地灵气自头顶贯身而过。不多时,浑身便滚烫通红,头发一根根直立而起。

    天地灵气肆意冲刷着这具未经打磨的躯体,并以一股不可遏制的劲头,将之改头换面。

    内府前所未有地清朗,赵无安几乎能感受到体内冉冉升起一颗圆润金丹,烘得全身发烫,口鼻欲呼吸而不得。

    七位僧人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这是六识正在彻底丧失的标志。赵无安生怕遗漏了哪句,将全身气力灌注至耳畔,竭尽全力凝神谛听,并继续依言行事。

    七七四十九句话,眨眼便尽数念完。再无外界气机传导,赵无安独自一人消化着这前所未有的浓郁气机,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经历着脱胎换骨的改变。

    小禅宗不传之秘,原来竟是如此心法。

    先封六识,以内府沟通天地,再开灵识时便如重启鸿蒙,登时天地万象,顿然得解。

    此即为所谓顿悟。

    两个时辰后,赵无安几近虚脱走出大殿时,天色已然昏暗。

    代楼桑榆听话地坐在阶前等着他,两个时辰似乎从没变换过位置。见他提着书箱走出来,便连忙迎上。

    “这下可是脱胎换骨了。”他擦了擦额上汗珠,摸着湿透的衣服苦笑道。

    代楼桑榆歪头道:“衣服湿了,脱下洗”

    望了望天色,赵无安摇了摇头。

    “我还是怕来不及,先上路吧。”

    “去哪”

    “顺着那百里蜀道再往回走一点儿的地方。”赵无安背起书箱。

    代楼桑榆连忙背了剑匣,快步赶上,二人并肩行在虎浴桥上。

    代楼桑榆偷偷瞅了赵无安几眼。他虽背着沉重不输往日的书箱,步伐却稳健了许多,看不出颓势了。

    好奇心一旦上来,可就怎么都没法藏。

    代楼桑榆不住地前后晃着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赵无安,就差摇着他的手臂求他说个明白了。

    赵无安舒了一口气,解释道:“也算因果有偿吧。”

    “说!”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的代楼桑榆断然道。

    “这套心法七十年前是吐蕃一位高僧带来中原的,虽然因洛剑七之事而被两朝庙堂封印,但终究还是留下了蜀地十愿僧这样的传人。”

    代楼桑榆不解道:“为什么教给你”

    “因为我那个朋友啊。你不是听见了吗”赵无安笑道。

    代楼桑榆咬着手指,想了半天,讷讷道:“吐蕃的……朋友……只有闻川瑜。”

    “对,是他。”

    既然她猜到了,赵无安索性也就不再掩饰。

    “你还记得吧,闻川瑜的父亲,是一位吐蕃贵族,与洛剑七的次女相恋,生下一对双胞胎。长兄为闻川瑜,妹妹则是姜彩衣。”




第五十五章 黑白棋
    蜀中民风淳朴,对百姓而言,一年开初的正月半最需得认认真真庆祝。喜庆的锣鼓,从初一敲到了十五。

    上元之夜,平日里无人问津的画工人家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心灵手巧的画师们在自制的灯笼上绘上各种吸引人的图案,既有祈福消灾长命百岁的,也有给小孩子看了玩的各类走兽,人物故事。

    天空中不时传来炸响,随后便有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盛放。昔日只有守城卫兵可登的城墙上如今挤满了老老少少,街头巷尾也满是欢声笑语。

    上街观景的人们虽然摩肩接踵,却并未生出多少事端,功劳自然归于那些在上元节也不休息,执长枪套皮甲的城中兵卫们。

    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排成长队走过锦官城的大街小巷,拥挤的街道因他们的管束而限制了人流,变得宽敞起来。

    作为护卫队中的一员,李顺、傻大高个和红衣小鬼头三人,自然也承担起了这样的职责。

    寻完一轮街,同前来交接的同事换班时,李顺重重地将皮盔砸在了那人的胸前。

    无视了同事疑惑的目光,他径自走到墙边歇着。傻高个殷勤地递来一囊温好的黄酒。

    李顺一把将之挥开。

    傻高个没有防备,手忙脚乱了好久才把那酒囊重新抓稳,埋怨地望向李顺。

    李顺却先开口了。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红衣小鬼不知从哪里顺手牵来了半只烤羊腿,正啃得满嘴流油。听了这话,关切抬起头来:“小顺儿怎么啦”

    “我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满脸黑气,一拳砸向面前的土墙。烟尘簌簌而落。

    “头也不回地跑来了锦官,贴着脸进了护卫队,那东方连漠根本就不认识我们!我们还要帮他做这些无聊的事”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顺转过脸来,深深吸了口气。

    “今天我把话撂这了,你们,无论如何也得给我说明白。

    “你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拼死护我来见东方连漠,又是为什么”

    ————————

    “在这等着。”

    日暮西山,石牛道下的一间朴实民居前。

    赵无安卸下书箱,放在代楼桑榆脚边,嘱咐道。

    代楼桑榆没有多问,乖巧地点了点头。

    站在门边的中年男子,一身独特的造叶装扮,对着赵无安恭敬行礼。

    “楼上请。”

    赵无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中,俯身爬上低矮的阁楼。

    角落里依然点着他十几年前就熟悉的那种檀香,两张竹榻中间摆放着一枰棋盘,茶香袅袅,盘上棋子黑白分明。

    阁楼的屋顶极低,赵无安只得膝行到棋盘前坐下。

    对面那人一言不发,顺着棋盘侧边,便推过来一盏热茶。

    “沿途辛苦,喝杯茶暖暖身子。”

    虽说是关切的话语,不过他说得漫不经心,两眼依然紧紧地黏在棋盘上。

    不用说,这人正是在造叶国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宇文孤悬。

    赵无安踌躇了片刻,意外道:“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倒不如说就是留在这里等你啊,赵无安。”宇文孤悬眼睛也没抬。

    “啪嗒”。

    右手落下一颗白子,宇文孤悬又用左手从棋钵里捻起了一粒黑子。

    这般自弈的举动和平日的他大相庭径。宇文孤悬当然是聪明人,他既然料到赵无安可能会来找他,想必就已将他想问的事情猜了个十之。

    赵无安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廖娘的事,你知道了”

    宇文孤悬没急着回答。又一声“啪嗒”声后,他才淡淡道:“嗯。”

    正如廖筱冉提前知道了白马镇中的变故一样,宇文孤悬想必和她也有特殊手段的联络方式。

    逾期不至,定有事变。

    “我还有两件事想问。”

    宇文孤悬笑道:“和我猜的数量一模一样。”

    “第一件,白马镇中的铁匠铺。”赵无安道,“打铁的人,我面熟,那儿的小学徒更有一手指尖弹青气的玄妙功夫,并非等闲人。”

    宇文孤悬点了点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棋盘。

    “你和廖娘一样,都是李唐遗民,所以李凰来才会得你相助,尊你为先生。”赵无安平静道,“依廖娘所言,攻入白马镇铁匠铺和那座山谷的,都是黑云会的人。他们的目标,是铁匠铺中那个学徒。”

    “而你,必会与黑云会你死我活。”赵无安一字一句道。

    “啪嗒”。

    宇文孤悬从棋盘中抽出身来,望向赵无安,眉眼含笑。

    “你说这事情多奇怪。自己和自己下棋,我明明一心偏袒着白子,可下到了现在,还是黑棋占优。”

    棋盘上纵横沟壑,赵无安并不懂棋,却也多少能看出白子在负隅顽抗,黑棋则若大军压境,兵临城下。

    “因为你一开始,就让了七子吧。”赵无安打量着棋盘。

    “世事如棋。很多时候,让子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宇文孤悬意味深长道。

    “我这趟来蜀中,见了解晖,见了聂白霜,见了所有有意竞争武林盟主的人,却唯独没有见到正牌盟主。”

    赵无安一愣:“他明明就在我们住的酒楼附近……”

    “我的确也见到了那个东方连漠。”宇文孤悬笑道,“可他却不是武林盟主。”

    赵无安怔了怔。

    “真正的东方连漠,从未到过锦官城。至于他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

    李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傻愣的高个子,闲不下来的红衣小鬼,此时并肩半跪于地,恭敬地臣服在了他的面前。

    这几十天来,他受尽了他们的扯打胡闹,被他们如玩偶般扯着来到锦官城,加入护卫队,像傻子一样当着东方



第五十六章 共战
    李顺扶住了墙壁。 更新最快

    四周仍是欢声笑语,夜幕中不时绽放璀璨花焰,可他却感觉一切声音都在如潮水般远去,逐渐混入朦胧的混沌里,耳畔什么都没有。

    跟随了他几十天的两个人终于自报了家门。他们并没有说出什么令人吃惊的来历,可光是那两个姓氏,就足以表明很多事情。

    徐、程、廖、宇文。李唐时期名声在外的四姓家臣,此时有两人就在他的面前。

    随着徐半风将一切娓娓道来,过往之事如和风般,自李顺面前一一划过。

    李唐遗民与恭王府的合谋,打造天命境高手的宏图。还有事情败露后,恭王府被毁,作为李家唯一希望,被护送至蜀中白马镇的他。

    “我们俩,生来就被当做您的家仆受教。练就了一身武艺,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为您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徐半风一改往日不着调的做派,逐字逐句认真道:“东方盟主,本来也是我等的盟友。只是不知何故……他却不愿与我们相认。”

    一旁的程摩连忙补充道:“但您不必担心,造叶的宇文丞相已做好了第二手准备,无论如何,我与徐半风,都绝不会背弃您。”

    李顺只觉得自己沉默了足足一个时辰。

    不知过多久,他才听见自己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二人对视一眼,面露复杂之色。

    “廖先生说,在见到东方连漠前,此事一定不能告知于您。具体缘由……我们也不甚清楚。”

    廖先生,便是白马镇中那名隐姓埋名了二十年的老铁匠。如今回想起来,李顺才发觉多年来自己所受之教养,乃是被别具匠心地引向了一条独特的道路。

    指发青气、身轻如燕。自己的师父并不是只会打铁,恰恰相反,他的一身武学,极有可能会令这整座江湖,都匍匐于地。

    残阳从西天收走最后一抹霞色,夜幕深沉,星子寥落。

    用火折子点起一只蜡烛,宇文孤悬小心地合起铁扣,将熄灭的火折子竖到了赵无安面前。

    “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宇文孤悬忽然问道。

    赵无安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发问。

    思忖了一会,赵无安低声道:“我本以为,你是高居庙堂,为达目的不惜代价,心狠手辣的权臣。”

    “本以为那现在呢。”

    “现在……”赵无安道,“我看见了你放在暮秀村的那口钟。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并不是真心想要杀我。也许也只有你,不想杀我。”

    宇文孤悬认真地听着,没有作声。

    赵无安说完很久很久以后,他才低下头,释然一笑。

    “我和廖筱冉,一直看法相似。虽然,可能这两座朝堂、整个天下,千万万人都在期待着一个天命高手横空出世,可扛起了这份职责的我们,却无权代表你或李顺,去回应这份期待。

    “其实,如果没有解晖和东方连漠,我本想将你们保护起来。就算牺牲了廖筱冉、牺牲了廖达峰、牺牲了我,我也不想再让前途无量的下一代,再因此而头破血流,毕生无安。”

    赵无安愣住了。深深地愣住了。

    宇文孤悬的话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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