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凤归梦榻

    那天的记忆，他又记得多少

    只是……不管如何，她对这个皇帝已经没有什么怨了。

    还有九个月……

    她的心猛地紧缩，她垂下眼，努力将眼中的所有情绪都淡去。“谢皇上，……奴婢一定谨记于心。”

    “好。”朱由校轻轻笑了笑，却更像是叹气。片刻，他终于看向段如是，“段卿，你的寒玉牌，朕早已经派人送去了你的府上。你回去吧，回去就可以拿到了。”

    段如是也是一愣，随机又立即应道:“谢皇上。”

    “厂臣。”朱由校又看向魏忠贤，“你带着天女姑娘回去吧，按照朕的吩咐去做吧。”他的目光一下子放的很远，似乎是想透过这严实的乾清宫看外面的天色，“如今还不算太晚……你们都走吧……集市上，一定有很多百姓……”

    杨清一抬头看着他的喃喃自语，只觉得今日的朱由校有些奇怪。然而一边的魏忠贤却没有要管这些的意思，只是朝着她与段如是比了一个出门的手势。“段公子、天女，走吧。”

    “段某告辞。”

    “奴婢告退。”

    两人朝着朱由校开口道，就随着魏忠贤要离开。正当三人要踏出乾清宫时，朱由校却忽然喊道:“杨清一。”

    杨清一一愣，转过头。

    朱由校并没有看她，只是再次拿起来方才他们来时，他拿着的刻刀与雕刻品。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再远远地看，那个作品似乎很是眼熟，可是一时间，她也记不清究竟是什么。“以后你就是天女了……虽然也没有什么品级，可毕竟是朕亲自封的。在很多人面前，你都可以做你自己了……包括朕。所以，以后你的自称不需要是什么‘奴婢’，就只是‘我’而已。”

    “还有……不要忘了朕跟你说过的话。”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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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4
    许许多多的人的呼声加在一起，声音很大很响。

    每个人看起来，都似乎情真意切。

    那宣读圣旨的太监看了杨清一一眼，像是暗示什么。杨清一深吸一口气，看着底下的百姓，微笑道:“大家都起来吧。”

    百姓们听到她说话，都怔了怔，然后这其中一个男子忽然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天女姑娘，那您原谅我们了吗”

    杨清一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又很快说道:“没有什么怪不怪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你们也不过是被奸人蒙蔽了双眼而已，不是你们的错。更何况，大家叫我一声‘天女’，那么我做的这些，也就都是我应该做的。否则如何担当的起你们的尊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若是真的有什么天女姑娘，百姓怨恨她也好，感激她也罢。其实对于天女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最讽刺的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最讨厌的就是封建皇帝的那一套。

    人人皆平等……

    可惜，她也免不了站在皇家这一边，帮着他们一同将那所谓愚民政策巩固。

    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些改变，却不想，最终还是只能她适应这个时代。

    “……天女姑娘宽宏大量……谢谢天女姑娘……”底下那个带头的老百姓再次带头喊道，他的话总是能够直击老百姓的内心，因而那些老百姓们再次齐声喊道。

    杨清一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眼，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白衣，实在是在人群之中太显眼了。

    她忍不住微微上前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而那男子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正脸看了她一眼。

    是商陆。

    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那么说，那个带头的老百姓是段如是的人

    方才她跟着魏忠贤一起出了宫，段如是并没有跟从，而是直接回了府上去拿他的寒玉牌。她还以为他当真放心了，原来是留下了商陆……

    而似乎为了验证她心中猜想，商陆朝着她微微一笑，更像是宽慰，随后一个转身，便再次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的意思是，应该回去了

    杨清一微微了然，她朝着那太监低语几句，便想要离开这里。然而那些百姓们似乎格外热情，她想要离开，他们竟然全都跟随着她的步伐，想要一路送她回去一般。

    “天女姑娘，我们送您回去！”

    “是啊，天女姑娘，就让我们送您吧！”

    “天女姑娘……”

    ……

    杨清一并不喜欢这样大的阵势，然而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回的是信王府，这次救灾虽然是她的提议，可是最开始表面上还是信王派去的人。

    也就是说，百姓们送她回去，就非常顺理成章地将她和信王府再次紧密相连。

    若是天女都服务于信王，那么……

    毕竟朱由检总是要登基为皇的。虽然她知道，即使登位之路极其不顺，魏忠贤百般阻挠，可是他最终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

    不过，得了民心，似乎会更好一点的吧。

    她能为他做的事情不多，能多一点，就是一点。

    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胸膛，放缓了脚步。让那些百姓不仅仅是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而是会好奇，她究竟会去哪里。

    果然，走了没多久，百姓之中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欸，你们说，这天女姑娘究竟是要回哪里啊”

    “自然是回皇宫啦，天女姑娘是天女，皇上是天子，自然是要回皇宫。”

    “……可是，这走的似乎不是去皇宫的路啊。”

    “……对啊，这好像是……信王府”

    “欸，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天女姑娘本来就是信王



第三十八章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1
    百姓最前面的那个男子呆呆地看着朱由检和杨清一离去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止是他，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愣愣地停在原地。

    半晌，终于有一个人问道，“他们……信王和天女姑娘……”

    “刚刚是……牵手了吗”

    “好像……是……”

    “这也……太……”

    太大胆了吧

    即使是相爱之人在一起，还未举行婚礼，就如此亲密……更何况，那信王不是有婚约在身吗

    虽然每个人心中都几乎是这么想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心中所想。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忽然，人群之中一个男子高声道，“不过是两情相悦而已。这恰恰说明了咱们天女姑娘和信王都是真性情，大家不要乱想。”

    “就是啊，信王救天女姑娘于危难之中，自然很容易就产生感情。再说，你们看信王和和天女姑娘，分明就是一对壁人，郎才女貌啊！”

    这话一说，百姓们也不由得纷纷点头应和。这一点说的倒是没错，信王长得好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见过信王的人，都说他的长相不同于普通男子那样五大三粗，眉眼都极其美，可是你又偏偏能看出这其中的阳刚之气。

    这样俊朗的一个人，是柔与刚的完美组合。

    很多人一直猜想着，这样的一个男子，究竟要如何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他

    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可是当他们看见这天女姑娘站在信王身边，那样的默契，那样的和谐，完全契合的气质……仿佛他们两个天生就该是一对。

    “咱们还是走吧……”百姓之中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人提议道，“信王和天女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家都看得出。至于其中的细节，我们都不知道，也不该知道……不知道事情全貌，我们什么也不好说啊……只要信王和天女姑娘开心幸福，能为咱们百姓继续造福，就够了。”

    百姓们忽然安静了片刻，直到看着那带头离开的老者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对，咱们还是走吧。”

    “是啊，不关我们的事情。”

    ……

    ——信王府——

    杨清一跟着朱由检慢慢走进了他的书房，门打开，才发现本应该在段府的段如是居然正神情自若地坐在里头。

    见到二人进来，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之色。似乎是专门在等着他们的到来。“你们回来了。”

    “如是。”朱由检唤了一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杨清一微微一怔，看着这两人彼此的默契，不由得也跟了上去，疑惑道:“如是，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

    “因为我怎么是因为我”杨清一看着段如是含笑的脸，“别卖关子啊。”

    朱由检却忽然笑了笑，“他的意思是……你跟着魏忠贤的人去集市，百姓对你呼声很高，我和如是都猜到你会利用这一点，为我拉拢民心。”

    杨清一“哦”的一声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猜到了，我一定会引着这些百姓送我回信王府”

    “自然。”段如是点点头，“让百姓进一步明确你是信王府的人，换一句话说，就是你是支持信王的。这个机会，聪明如你，你怎么可能会错过”

    换作平常，杨清一一定会笑着感叹一句



第三十八章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2
    “虽然我也有过几句言语冲撞，可是魏忠贤知道我对清一的感情，这是人的正常反应。再懦弱胆小的人，被逼急了也会如此。”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打消他心中的怀疑。”杨清一接过话来，“让魏忠贤觉得，我是个冲动的人，不管不顾。而你对魏忠贤的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他不一定会相信，可至少也不会太过忌惮了。”

    “你们说的对，现在还不是时候。”段如是叹口气，终于认同道，“时机还未成熟，若是让魏忠贤提前知道了由检心中的抱负，魏忠贤一定会将这个苗头掐在摇篮里。”

    杨清一看着段如是，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三个人，最沉得住气的，只有朱由检。

    她看起来沉静，可其实是个急性子。而段如是看起来一派洒脱，实则一旦触及他身边的人，他就会立刻跳起来，很多心思都藏不住。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因为段如是他自己就有底气，即使他不用心机，用实力和对方硬碰硬，也是完全可以获得胜利。

    就像这次，他救她的方式是最直接的，用寒玉牌——他几乎全部的身家。

    可是这样，虽然达到了他的目的，却也最伤己。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而朱由检，却是显然精通太极之术，以柔化刚，以三分化七分。

    “不要着急。”想到这里，杨清一忍不住对段如是道，“我们已经等待了这么久，并且为此做出了这么久的努力……我相信，很快就时机成熟了。”

    真的很快……还有九个月朱由检就可以登基为皇。

    而朱由检，除掉这位权势滔天的九千岁，不过三月。

    最卓越的政治家，也不过如此。

    段如是只当她是宽慰，所以只是点点头。而朱由检却淡淡看了她一眼，让她忽然觉得，她的言下之意似乎他明白了什么。

    她不由得眼神稍稍闪躲了一下，看向段如是，问道:“对了，如是。你的寒玉牌拿到了没有”

    “拿到了。”段如是点点头，“我赶到府里，就有个太监在那里等我。或许今日我们进宫之时，侍卫看见我，就通知了皇上。皇上就立马把寒玉牌送去了我府上。只是，奇怪的是，他既然知道我来是为了寒玉牌，那又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反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你可确定寒玉牌是真”杨清一问道。

    “自然是真。”段如是笑道，“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更何况，皇上不可能给我假的。因为现如今我没有什么要求他的，即使他不归还给我，我也大可以下令取消寒玉牌的绝对地位。”

    那……

    “你可有去钱庄查过”朱由检忽然问道，目光之中似有深意。

    “这……倒没有。我回去查一查吧。”段如是皱眉，“不过……或许皇上是不想让这个东西出现在魏忠贤眼前呢”

    “也有这种可能。”朱由检点点头，“皇兄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好了，我也只是随口一提。”段如是起身，“我要回去了。”

    朱由检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段如是又道:“不过，在我走之前……清一，你确定不要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新住所吗”

    段如是浅浅笑着，他是有话要跟她单独说。

    不过说来也是，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单独静下来讲过话了。

    分别这么久，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杨清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带你去瞧一瞧我的布局。”

    朱由检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案前，抽出一本书。“那你们去吧，我



第三十八章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3
    段如是目光灼灼，似乎是打定了注意要杨清一给他一个答案。

    “我不是逼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逃避，不要拖着。因为你越拖，最后受的伤，都会越来越深。……无论是谁。”

    杨清一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微微侧过身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住在这里……事实上，我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