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为何那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爱寻桥奈
果然,胡光羲夜里就进了宫,跪见武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据说见过的人描述,跟孟姜女哭长城有的一比。
但不管怎么样,最后,胡姜女哭赢了。他哭动了武帝的心,看着他恨不能以死自证清白的样子,武帝表示绝对不会滥杀无辜,冤枉好人。
当天夜里,工部郎中在狱里咬舌自尽,临死前在监狱里写了满满一墙的血书,如实交代跟他有往来的高官大员——
没有胡光羲的名字。
在乾国官员异闻录里,这算是胡光羲丰功伟绩后的又一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家纷纷感叹:流水的官儿铁打的丞相,胡相这是扳不倒了。
但究竟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明白。
“简直岂有此理!”胡光羲重重拍着桌子,他的眼睛充血,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是谁!居然敢算计我”
他原本是想让工部郎中做他的替罪羊的,顺便帮王有仁开脱,毕竟,王有仁的用处还大着。
原本是事情很顺利的,谁知道,他娘的工部郎中书房下居然有个地窖!里面还都是官银!
王有仁洗黑钱的事情被揭发,死罪难逃;那些查出来的官员都是他的心腹,全部抄家问斩,就这么损失了一大半!
外人看来,他胡光羲轻松脱身,还是如往日一般风光;但只有他知道,他的势力急剧缩水,大不如前!
此事过后,武帝会重新洗牌,安插自己的人填补空缺的职位,这样,在朝堂上如何还能一手遮天!
胡光羲目光沉沉,他盯着书房上挂着的《千里江山图》,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久。
良久,他冷冷的哼声:“你以为,这样你的位置就稳固了吗”
“做梦。”
“这江山,老夫势在必得!”
许是大好河山纾解了他内心的焦虑,胡光羲慢慢摩挲自己的碧玉扳指,开始注意之前没有想到的细节。
他的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
除了……
他眸子一动,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工部郎中被抓进诏狱的那一天——
“锦绣,知道我是谁吗”胡光羲面色有些古怪,这个一派从容清和、闲庭风雨的女子,真的是原来沉稳俏丽的锦绣
但是她的服饰、身材、容貌确实与锦绣一摸一样。就算作假,也不可能会做成这个样子吧。
“……黑鹰已经告诉属下,您是属下的主人,属下一切都听您的命令。”身着鹅黄色女官服的女子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瞳孔里微微有一丝不确定。
她在茫然。
这是正常反应,看见锦绣这个样子,胡光羲对于她失忆的说法又相信了几分,他捋捋胡子,笑道:“你没有忘记你的本分就行。”
“属下谨记。”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胡光羲吩咐道,“你去通知那个贱种,让他尽量想办法把工部郎中捞出来。”
锦绣微蹙眉头,疑惑的样子一览无余。
看来黑鹰没告诉她贱种是谁。
胡光羲有点不耐烦:“就是正受安平宠爱的贺梓桐。”
锦绣微微一噎,点点头道:“是。”
“如果实在捞不出来就算了,”胡光羲盘算着,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还有几个官员的空缺,你告诉他,把这些人提拔上去。”
锦绣收好胡光羲给她的纸条。
锦绣即将出门时,胡光羲不经意瞥了一眼,鹅黄色的裙摆随着她走路微微扬起波浪,他的目光突然变得警惕:“站住。”
女子花间群的下摆停住了。
“你的脚为什么那么大”胡光羲眯起眼。
锦绣顿了一下,黑鹰闻声走进来,站在锦绣身后,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这个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雨千里 茫茫银月
但是,他在诏狱完全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一说要检举胡光羲,就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盐水加鞭子;他说一次,就被打一次;最后,他明白了,这诏狱里,有胡光羲的人,他不可能把话传到武帝的耳朵里。闪舞
深陷囚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了落得一身皮肉絮丝状的伤外,什么也没能申辩。
大理寺卿道秋后问斩,现在落木萧萧,哀鸿声响,是他们该上路的时候了。
周围和他一起跪缚的官员面如菜色,一个个抖得像残破的落叶。
死到临头,巨大的恨意似滔滔江水冲击着王有仁的四肢百骸,他想尽了所有恶毒的话去骂:都是胡光羲这个阴险狡诈的骗子,他每年都快把一半王家送给他,结果呢,一出事还是把他舍弃,胡光羲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啊啊啊啊!
他眼睛充血,气喘如牛,圆鼓鼓的脑袋像是被千万只毒蜂蛰过一样,红通通的要炸掉。
突然,他发现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他努力睁大眼,凝神望去——
人群中,两个俊俏挺拔的少年,一人戴着一个斗笠,帽檐压得低,看不清面容。
一个穿玄衣,一个着红袍,环胸抱臂,端的是潇洒风流。
他脸上的肥肉颤了颤,还想继续看这两个少年是谁,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欢呼,他抖了一下,发现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那少年都倒着站了。
他茫然了极快的一秒,明白是自己的头已经被砍了,骨碌碌滚在地上。
这时,那两个少年微微抬起帽檐,嘴角轻斜,他看清那两个少年的脸,眼睛张得极大——
竟然是你们!
是你们!
哈、哈、哈、哈……
年年打雁,今年反叫雁瞎了眼。
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天,眼睛里疯狂的叫嚣:胡光羲,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的下场会比我王有仁更惨!
我在下面等着你。
这一次,刑场又经历了一次腥风血雨,场上站不下了,就又搭了一个台子,手起刀落,不知是谁的头颅,直直滚落下来,滚到人的脚边。
那人又是嫌弃又是惊恐,一脚踢开,人的正脸露出来,眼睛瞪得远远的,合也合不上。
还未清干净的板砖缝里,又堵上厚厚的淤血。
上面高高的悬挂着尸首,刽子手片片割肉放血,离得近的百姓,都要撑着伞,才能阻挡血雨溅落在身。
伴随着数百人斩首,上千人或流放,或充军妓,或做边关苦役……猎场刺客一案,因此又称血雨千里案,就此落下帷幕。
——
新秋入序,暑气渐消,尤以夜间气爽。
姜泽推门出去时,月光格外皎洁,撒下一片茫茫的银辉。
他本就视力极佳,这下便恍若进入银台仙境,亭台楼阁历历在目,看得分明。
他踌躇了一会儿,拿起准备好的包裹,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夜幕中的蓝府,更为沉静安谧,悬山流水,铜台高阁,沐浴在月光中,美得像是一幅画。
姜泽在看画中的人。
那人一身象牙白底银月云纹窄袖束腰中衣,只用一根发带束着头发,发丝柔顺的披在肩头。
他坐在流觞阁的房顶上,手持一管黑釉瓷箫,微垂着眸,玉指修长,翩跹如蝶,音调悠长疏雅,清和端方。
百枝中无一二合调着,合则其声凄朗,远出竹上。
蓝钰一曲吹罢,抬眸便看见檐角边上站着的玄衣少年,他的神色有些尴尬,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蓝钰:……他这是偷东西来了
“蓝钰,你可别多想,”姜泽知道自己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大晚上的跑到别人家里,身上还带着这么大一个包裹,看着蓝钰微妙的神色,他急忙解释,“这是我带来的。”
蓝钰面容微微一动,“我知道。”
他有点儿疑惑,方才他是……打趣姜泽吗
什么时候,他看见姜泽时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了
姜泽已经坐在蓝钰身边了,他细细看着蓝钰的神情,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蓝钰,你的伤好些了吗”
蓝钰一怔,道:“无妨。”
姜泽不赞同了:“怎么会无妨,那一天我都看见了,你身上挨了那么多刀。”
“真的无妨,”蓝钰眸中像是濯洗过得月色,皎皎动人,姜泽看着看着移不开目光,“倒是你,这么晚翻墙来,你的伤好了”
“蓝钰,你是关心我吗”
“……”
姜泽笑出声来:“没事的,小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咳……”他眉头一皱,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又极快的放下,看着蓝钰凉凉的目光,哈哈干笑两声,“真的,不骗你。”
蓝钰有点儿无奈,他静静道:“回去养伤。”
这么折腾,实在是伤身。
“不行,”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潜进蓝府来一趟,岂能刚来就走他抖开包袱,取出一坛子酒,又拿出两个杯子,挤眉弄眼:“关外白酒,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杯”
蓝钰看着手里的杯子,荷叶犀角杯,是上次在姜泽的鲛沉窟里用过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中谁来
青潼随薄雪到京之后,也没什么事情,就日日在府中陪着薄凝玥,对于雪宁轩的动静听得格外仔细。
夜里,他听到女子有些急切的脚步声,他熟悉这个声音。
从房顶下来一看,薄凝玥站在院子里,穿着单薄的月华裙,有些手足无措,脑门上冒着虚汗。
“你怎么了”青潼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柔,害怕惊到小姑娘。
她犹豫了半晌,一双眸子望过来,能望进青潼的心里,喃喃道:“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梦中,冰冷刺骨的湖水漫天而来,她沉在湖里,冻得嘴唇发紫。
四面都是寒凉的水声,冰块撞击声,重雪落低声。
她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只是一直在水中浮着,上不来,下不去。
怕是做噩梦了吧。
青潼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语气温柔:“没事,我陪着你。”
薄凝玥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青潼心道:难道,她怕夜里孤男寡女……
但她还是慢慢点头:“好。”
举步之前,青潼从房间里拿出一件紫貂刺绣流云披风,要替薄凝玥穿上。
薄凝玥摇摇头:“我自己来。”
青潼的眼眸有些暗淡,但一瞬间就没了,他还是维持着笑意,并不勉强:“好。”
一路上,青潼知道薄凝玥心情不好,不便打扰,便也没有说话,二人默默走着,就好像回到那晚,琼花包围之中,静静流淌着透明的温情。
“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嗯。”
已经到绿园了,青潼上前擦拭烟波亭的木墩,一回头却发现薄凝玥站在不远处,扬起素净的小脸,一动不动望着一个方向。
他奇怪道:“无双,你看什么呢”
他应该叫小姐的,但是他一直不改口,总以无双相称。
第一次,薄雪听见,差点儿把青潼打一顿,还是薄凝玥求情,薄雪这才作罢。
后来,趁四下无人,青潼找到薄凝玥道:“无双,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总不至于小气到连个名字也不肯让人叫吧”
薄凝玥道:“你随意。”
所以,没人的时候,青潼还是叫她无双。
个中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薄凝玥看着远处流觞阁顶上的二人,他们并排而坐,把酒言欢,向来清冷的公子,一身月华,面容柔和。
而他身边坐的墨色弹花绣赤红饕餮纹锦服的少年,那血红的饕餮在月光的照耀下好像活的一般,兽眼炯炯有神,却不及那少年朗朗之万一。闪舞
玄衣少年看着蓝钰,瞳孔像是藏着万千银河星子,凤眸烨烨生光,嘴角的笑扬的灿烂。
他们……
突然,那玄衣少年拿出一条雪狐银边斗篷,自然的披在蓝钰的身上,仔细地替他系好领子,蓝钰面色有些不自然,等到他挥手想拨开少年的手时,那少年却已经先人一步放手,笑吟吟的。
蓝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轻轻张大眼睛,没有错过少年眼中的宠溺。
“无双,你在看什么”
青潼更加奇怪了,刚走一两步,薄凝玥却阻止他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月色很美,所以多看了两眼。”
她走进亭子,拉着青潼一起坐下。
青潼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她的意。
月色……吗
月华如水,不及你在我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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