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得虚名
崇祯朝内忧外患动乱不堪,长城更是多次爆发大战,年久失修加上战火损毁已经是疮痍满目,特别是鞑子每次入关时都会给开个口子,朝廷多年来也只是缝缝补补,无力大修大整。
如今朝廷刚从风雨飘摇中缓口气,便有人提出大修各损毁关口,朝廷有不少人赞同,甚至可以说都赞同,只是,朝廷没钱。
于是争论不休,觉得砸锅卖铁也得院墙补上,否则心难安,且贼人随时都能趁虚而入,另一波人则认为,可缓施,毕竟各种天灾人祸未除了,朝廷还需大把银子赈灾。
内阁之中也有不同意见,连皇帝也犹豫不决。
范景文是工部尚书,这事朝廷若落了定,也是要由工部督办,他本人也是赞同票,但有碍别的反对,为此已争论许久,突见常宇便没来由的想问上一句,主要是因他与常宇私交还行,在内阁里和常宇关系最好的是史可法,倪元路,然后就是他了。
没错,史可法此时不止是兵部尚书还是建极殿大学士即内阁大老之一,在历史上他这个大学士是南明朝廷升的,此时不过提前了些在任兵部尚书时直接补缺。
为什么说是补缺呢?因为原本魏德藻啊,陈演等人也是大学士,只是下台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就“稀里湖涂”的死了呢……
既然下台了嘛,就得有人补缺。
范景文和史可法都是支持大修长城关口的,砸锅卖铁也不能让院墙漏风,而且他俩都觉得常宇一定会支持的,毕竟他也算是军方的人,一直以保家护国为己任,还亲自巡视过九边,而且上次鞑子从古北口入关后,原蓟辽总督王永吉请辞自筹修复被毁关口以此将功赎罪,据说就是他出的主意呢。
或许觉得以大太监如今的地位和权势,他的意见可以左右方向吧,于是便有范景文这看似随意一问。
常宇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但既然问了那就说两句吧,轻咳一声:“有钱就修,没钱就不修呗”。
额,这话……
诸人都怔住了,这不废话么,若是手头有钱的话还会产生分歧么。
但常宇不傻啊,这种事能是自个搀和的么,他说不修,便会有人怼他国防之重岂可儿戏,他说修吧,有人会说,那你来搞银子呀。
明明是你们内阁的事,为啥非要推我身上呢。
他不想搀和,可崇祯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很显然他对常宇这个和稀泥想置身于外的心思不满意。
常宇没办法,接着又道:“钱要花在刀刃上,当以民生为主,如今国库并不丰盈,大修关口动则百万起,劳民伤财又无济于事……”
话没说完便被范景文抢断:“边关之重,国防根本,常公公怎生说修则无济于事”。
常宇苦笑道:“千百年来,修修补补不计其数,然则可曾真的挡得住北人铁骑,咱不说前朝,边说本朝,鞑子来来回回都多少次了,长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话一落音,立炸锅了!
不管原先同意还是反对大修的,火力都对准了常宇,这已经不是修不修的问题了,而是扯到长城有没有必要的论题上了。
那当真是吐沫横飞,群情愤然啊。
可常宇的心理素质岂是一般人可比,稳坐钓鱼台面不改色心不跳,任由他们乱翻轰炸,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偷偷的打开手里那个纸条,上边一行娟秀小子:“昨日读了一首词,甚好,抄来给你看看。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原来是南唐李煜的一首《长相思,一重山》。
常宇笑了。
任谁都想不到,皇帝眼皮底下,一众阁臣的炮火中,大太监竟然在看当朝坤兴公主给他的情书。
“常公公,你在笑什么”吴生暗含怒气的一句话将常宇拉回现实,偷偷将纸条塞进袖子里,正了正神色:“咱家笑诸位大人可笑”。
堂上突然鸦雀无声。
常宇起身叹口气:“本朝祖规,太监不得干政,这长城修或不修都是诸位大人的事和咱家有甚关系,范大人问了一句,咱家也就回了一句,您若不问,咱家连个屁都不放,既然放了诸位大人当个乐呵听了便是,怎生还发起怒了编排咱家的不是呢”。
静,寂静。
常宇环顾诸人冷冷一笑又道:“人不行,墙修的再高都没用,所以把国库里那点银子用在民生上吧,至于修城墙,嘿,以咱家看,还不如先将皇城修葺一下,都已经破败成什么样子,比之一些大人的府邸都显得寒酸多了吧,如此皇家脸面何在!”
这话又炸锅了。
“既知国库空虚,尚言银子用在刀刃上,合着国防根本还不如皇家脸面重要?”又有人火起开喷了。
常宇澹澹一笑:“翻新皇城用的是内帑,不用国库一分钱,合着用自己个银子给自个装饰下脸面还人神共愤大不逆了?”
诸阁臣面面相觑无言,堂上又是鸦雀无声。
旁听的太子暗暗捏了一下拳头,解气。
崇祯帝面带笑容端起了茶杯,给力呀!
因为常宇说到他心眼里了,其实他早就想修葺翻新皇城了,早几年没钱也不敢,否则能被内阁给骂死,今年蠢蠢欲动,但还有些心怯。
这下好了,常宇直接给搬出来!
“至于修长城之事,属于朝政,咱家不得妄语,但既然诸位大人问了,咱家就自话自语几句,不是意见也不是建议,诸位别要当真,听听就好,介于当前形势及能力咱家的是不支持此时修建的,咱家此番出关便是要缠住鞑子令其无法分心袭扰,所以一年半载内边关无忧,诸位大人也可趁着时期自筹银两用意修复款项,没错,咱家也不建议动用国库,而是募捐,且不赞同征民劳民,可以边军自修,增饷激励”
常宇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意思,就是募集银子,然后给边兵加工资让他们自己修。
然后转身对崇祯道:“皇上,臣军务缠身,先行告退”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场合,话不投机更急着走人,崇祯帝嗯了一声满心欢喜,这小子真会省钱省事,这个办法真不错,回头再好好聊聊便道:“朕送送你”说着起身,常宇婉拒不得,躬身谢恩。
诸阁臣一见皇帝都起身相送了,自个坐着也不像话,处于各种心思也都起身跟着崇祯一起往外送。
出了房门,常宇有意回头看了一眼门上那道圣谕笑了笑,众人顺着他目光也瞧了,随即神色各异。
“关外苦寒,多穿衣保暖,要平安归来”崇祯帝拍了拍常宇肩膀,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由心而发,但在诸阁臣跟前这般,已是相当长脸了有面了。
“臣身体好的很,不畏严寒!”常宇笑了笑,躬身告退,行数步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向天空,朗声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像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又炸了,身后诸阁臣连同皇帝和太子全是目瞪口呆。
这是一首长相思。
前段讲出关行军夜宿,下半段讲在关外思乡之情……
这气势,这意境,如若让人身临其境。
这太监……都说他拳脚无双,文才斐然有京城词绝压唐宋之称,曾有几首惊艳流传,连那气势磅礴的军歌也是他填词的。
那段时间文坛大震,有人惊艳,有人怀疑。
众说纷纭之际,大太监却毫不理会,南征北战去了。
而今,临别之际,却脱口而出,令一众阁臣惊讶万分,却忍不住抚掌叫好,能入殿阁的,哪个不是学富五车,哪个不是文坛魁首,那都是见过世面的,也就是因为见过世面,才更为震惊。
这首词绝非前人所作,若为前人所作早就名扬天下了。
“常公公,这首词……”首辅李邦华都有些哆嗦了。
常宇回头澹澹一笑:“临行有感而发,让诸位见笑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连吴生都发自肺腑的感慨:“常公公好一首长相思啊!”
“便叫山一程吧”常宇澹澹一声叹,对众人躬身拱手,转身而去!
留下皇帝太子和一众阁臣在秋风中飘摇感慨,羡慕,嫉妒,无语……
此子当真是天纵之才,李邦华长长一叹,可惜,可惜,随后又低叹,幸而,幸而。
而被感慨的常宇已飘然出宫,没错,这货又偷人家纳兰性德的东西了,巧了,也正好是长相思词牌,也是思念之情,正好给李煜那首也对上了,但之所以当众卖弄,一来是在众阁臣跟前装个逼,二来是以此转达给坤兴公主,嘿,这首词一出场,还不把情窦初开的公主的心弦给拨的左右摇摆啊。
何况是当着皇帝和一众阁臣的面隔空转达,那简直是……太刺激了!
扶明录 第2064章 风萧萧兮
御花园里坤兴公主正仰望天空满脸惆怅时,宫女瓶儿飞奔而来:“殿下,殿下……”
“何事如此失态,若被母后看到少不得管教你”坤兴公主蹙眉轻斥,但瓶儿不见憷意相反眉飞色舞:“殿下,您可知道刚才常公公太神气了,太厉害了!”
“怎么了,快说来”一听有关常宇的事,坤兴公主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拉过瓶到身边。
“奴婢没亲眼所见,是听王公公说的,说是常公公在文渊阁内怒斥一众阁臣然后仰天大笑出来……然后与皇爷辞别,七步成诗,哦不,是成词,令皇爷和一众阁臣目瞪口呆,说是那首词是绝世之篇,奴婢让人抄来给殿下了”说着瓶儿抽出一纸条,坤兴公主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而后一脸惊讶,欢喜,羞涩忍不住叹道“天纵之才啊,只可惜了……”
“嘿,听王公公说,首辅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说常公公是天纵之才,但他说幸而,幸而”。
坤兴一怔,随即一叹:“与国与朝廷与我家确实是幸而,与他则是可惜了”。
一首长相思惊艳了整个皇宫时,常宇已身在安定门外,李岩和周遇吉唐通还有吴三桂四人久候多时,他们是来送行的。
这四人可谓是当朝最能打的有数之一,也是最具权势的武将。
若论谁官衔最大,自然是李岩了,他与周遇吉唐通都是伯爵,也都是柱国,武将算是做到了最顶端,但李岩还有个太师虚衔,所谓三公三孤,他是将文武都做到极致,往后除了升爵,别的也没啥可升的了,而吴三桂只不过是少保,唐通是少傅,周遇吉是太傅。
没有太多的客套,也没有十里长送,一句“预祝督公旗开得胜及回来大醉一场”便足矣,简单话别,常宇便扬鞭北去,数里外屠元和姬际可的两卫兵马在此等候。
莲心和老胡也来了:“大人,车里给备了三套棉衣还有您爱喝的茶,这次真的不用奴婢随性伺候么?”
“这次是出关玩命,不是熘达玩你跟着去不方便,再说了你父母就要来京你哪能外出啊,搞不好等我回来你都成了太子妃咯”常宇打趣说道。
莲心低着头一脸羞色。
“给老爷赶好车,不要胡乱跑”老胡一直在叮嘱常弁,这个常宇半路的捡来的哑巴孤儿身世很苦,但得众人怜爱,吴中将他收为徒弟,老胡将他认作义子视为己出。
素净摸着莲心的头低声说着什么,这是常宇第一次见到她温柔的一面,也许她知道等再回京的时候这个徒弟就成了太子妃了,往后能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一个番子捧着一个盒子恭敬走来,常宇打开,里边一把崭新的彷五四及数十发子弹,他之前的那把炸膛废掉了,这是兵工所重新给他打造的,质量自然也有改进。
有了这玩意,谁来都不好使,这一趟多尔衮你最好别露面,否则非给你打成筛子,常宇心里头恶狠狠的想着。
简单告别之后,常宇率部北进,天气阴沉秋风瑟瑟但这并不影响他兴致,扬鞭纵马与麾下赛脚程,鬼哭狼嚎,什么诗词歌赋,技压唐宋的,那玩意能保家护国么,能开疆扩土么,也就只有朝里头那些酸儒们喜欢吹捧,老子们就喜欢和身边这些狼崽们到边关去撒欢撒野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归还。
在常宇北上出关时,大明国土正东的海边,一群人站在海岸线上任由海风席卷,看望汪洋大海一个个心里头五味杂陈,他们知道,这一去或能开疆扩土千古留名,但也可能一去再也无法回归故土了。
这群人以田见秀为首。
先前李闯与朝廷和谈,根据协议朝廷有权调动他的部分兵马,田见秀就是第一批,奉令率部三千由海路入朝鲜,切断鞑子对朝鲜的控制。
这既是一支奇兵也是一步置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但李闯集团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富贵险中求,朝廷开的价太高了,这个险值得闯一下。
于是田见秀义无反顾的率部上路,若非在京城耽搁一番,此时应该到了朝鲜岛。
如今尚在登州府境内,确切说在蓬来水城。
登州府即后世的蓬来及烟台部分地区,治所在蓬来,自唐以来皆为州,至洪武九年改为府,“时以登、来二州皆濒大海,为高丽、日本往来要道,非建府治,增兵卫,不足以镇之”。”
自此也可以看出这个不是一个普通的府,他是当时朝廷在北方最大的海军基地,这个基地就是在城西北丹崖山东侧蓬来水城,这儿原本是宋朝时为停靠战船修建刀鱼寨,洪武九年在刀鱼寨基础上修建的水城,从明初明中到明末一直修建改进,最后一次大改建是孙元华任职登州巡抚时。
这个海军基地辉煌时曾有一百多艘战船,可到正德年间就只余三十多艘咯,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海军基地,当时浙江有七百多艘几十年间都减半了,旁证了大明海军的没落吧。
而到了崇祯朝时海禁,闭关锁国之下海军更没落,很多海军基地早都荒废了,便如这曾经辉煌一时的蓬来水城也只空有其表而无其实,水城依在,其责亦存,但战场几无,有也是破败不堪难堪风浪。
这一切知道一年前才发生改变,朝廷派来一个人来重建登州水师。
这个人名声不大,但家族势力庞大,他叫郑鸿逵,崇祯九年的武进士,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没错,他哥就是郑芝龙,他排行第四。
常宇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未雨绸缪,他掌管东厂时便发现了郑鸿逵的存在,那个时候他也早就做了通好郑芝龙的准备,遣人南下联络时,便请奏将郑鸿逵调往登州提督水师。
当时崇祯帝并不解,那个烂摊子还有什么可提督的,仅以为常宇是在打压排挤郑家人,便也就应了,却不知道常宇当时再下一盘大旗,不过在后来郑芝龙北上赈灾那一连串之后,崇祯帝才稍微的明白了些,他这是要借郑家之势度眼前难关,当初以为是在打压排挤,实则是在示好拉拢。
当然不仅仅如此了。
郑家海盗起家的,但凡与海与船有关的事物一律门清,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祖师爷,所以要想以最快的时间重建一支水师,除了郑家人,谁都不行。
因为不光要懂行,你还得有这个能力置办家资才行,不是有句老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但郑家行,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要物资有物资,要船有船。
所以短短一年多时间,郑鸿逵就弄了近二十条战船以及训练了近五百人的水兵,看上去成绩一般般但若放在别人身上没个三年五载的根本出不来这成绩。
就这二十条船及几百水兵都是他在各处求着要着,地方财政拨点,自筹些,家里资助些。
但这成绩在常宇看来已经相当可观,他的要求不是多,而是够用就好。
如今郑鸿逵就接到了上任以来第一个任务,秘密运送一支三千人兵马去往朝鲜。
这个任务很艰巨。
毕竟以二十条战船运送三千人是远远不及的,但这难不倒郑鸿逵,水师基地除了战船还有其他船只百余,也可以征用民船,问题是如何做到保密。
还有这些旱鸭子也不能直接上船,否则不等到朝鲜都吐死了,以及三千人的粮草筹备等等,想想都让他头大。
扶明录 第2065章 大鱼大肉
按照先前协议,田见秀这支三千兵马的粮草由朝廷供给,注意,仅限粮草补给,饷银什么的则还是由李闯出,可实话说朝廷就是连粮草都不想拿的,但毕竟用着人家的兵,不出钱算了总得给口吃的吧。
但朝廷也是粮草吃紧,便最后由常宇拍板,沿途补给。
也就是说,走到哪儿要到哪儿。
前文也说过,兵马过境讨要补给全看城里头的人给不给面子了,给你口稀饭是人情,不给你是本份。
可如今北境失收,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谁也不愿意拱手送人,何况是给李闯的兵马补给。
但这次却又不能给不给,这是东厂大太监下的口谕!
如今虽然没有兵马大元帅,但大太监就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你再不喜欢他,但他的话你得听,谁不听话收拾谁。
这才有田见秀部一路从黄河要饭要到了海边,倒也没饿着。
对,也仅仅是没饿着。
沿途所经城镇,那些地主们倒也给了补给,但补了啥,补了多少则要看人家心情了,反正没人会给要饭的山珍海味,都是剩馍馊饭。
直至到了登州府,田见秀部才见了荤。
初到登州府时,来迎接的田见秀部的就是郑鸿逵,当晚便为其大摆延席接风洗尘,令田部上下既惊又喜,他们很多人不知道为何一路都是白眼,到了地头郑鸿逵则这般热情。
田见秀则为部下释疑:出身相同,感同身受。
郑家是大海盗出身,他们陆地反贼出身,同属绿林道,且投诚之后也备受白眼。
天下绿林是一家嘛。
款待宾客,少不了大鱼大肉,肉虽不多,但鱼管够,因为这儿靠海,最不缺的就是鱼,或许当地人吃腻味了,但对于三月不知肉味的内陆兵马来说,这就是天下无以伦比的美味。
与郑芝龙的水师总兵和郑芝豹的副总兵相比,郑鸿逵的官职并不大,他虽驻防蓬来水城训练水兵,实则这地方只算个水兵营,他也只是个小小水师游击将军。
可别不把村长不当官,虽只是个游击,但郑鸿逵依然是登州水师的一把手,就是连登州巡抚(又叫登来巡抚)曾化龙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原因很简单,郑鸿逵的背景太大,除了背后的郑家之外,他还是大太监钦点来登州重建水师的。
所以在筹建水师上曾化龙是帮过不少忙的,这期间两人也逐渐交好,所以当田见秀部抵达登州时,外人多以为是朝廷增兵海防,但曾化龙却也从郑鸿逵哪儿知晓,这是一招暗棋,名为增兵扩大水师,实则是借道暗度朝鲜。
曾化龙虽不知朝廷此番用兵之意但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但最为头疼的还是这三千兵马的粮草补给,登州虽未遭战火,但这儿本是贫瘠之地,官仓存余寥寥,一下来了三千张嘴吃喝,压力顿增,若是吃个一天两天倒也罢了,但这部兵马不可能来了就走,少说也得盘桓十天半月,连吃带拿不是个小数目。
但终究还是被他想出了办法,以咸鱼代替粮草。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登州沿海,渔民平日渔货吃不完都会腌制晾干当备粮,而内陆来的这些士兵正好又稀奇这玩意……
于是一天三顿,稀粥咸鱼加窝头,炖鱼烤鱼加鱼汤士兵们顿顿有肉乐不可支,衙门每日开支粮食也寥寥,一举两得。
现在,曾化龙就想着,赶紧将他们送走,少吃一顿是一顿,一旦将这帮送走了,他们就是到了朝鲜喝西北风也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如意算盘打的再响,也终究逃不过大太监的算计。
郑鸿逵悄悄的告诉曾化龙,大太监有密令,这拨人离境之前当为其备足半个月的干粮!
曾化龙怒不可遏,拍桉而起:当我登州是肥肉啊,吃拿卡要不拨一分一文,就要上奏朝廷,却被郑鸿逵劝住了:“此事隐秘,不可妄言,若坏了事,只恐后果不堪,待事过再奏不迟”。
意思就是朝廷派兵入朝鲜本事机密之事,据说朝廷里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你这一吆喝弄得朝野皆知,那就是泄密,若坏了事,皇帝一怒之下不得抄你家灭你族啊。
无奈之下,曾化龙只得先忍着了。
至于为何朝廷不拨付粮草而是让地方出,这件事常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朝廷就没有多余的粮草拨付,能应对今年有可能爆发的饥荒都不错了,其次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末很多地方的财政远比中央财政富裕,登州府虽属贫瘠之地,但其这几年却也没遭到什么天灾人祸,你说他不富裕是确实,但决然不会连三千人的粮草补给都拿不出来。
至于地方官喜欢叫穷,那都是潜规则。
老话说的好,会哭的有奶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田见秀部在蓬来水城集训准备渡海东去时,常宇率麾下两卫离京去往关外,出了京城便如出了笼子的野狗,沿途纵马撒欢,至天黑已奔了数十里地到了顺义县境内。
队伍在潮白河畔扎营,距离上一次在野外宿营实则不过十天,然则相隔数百里确似两重天,天黑之后野外冷的很,作为机动部队的两卫辎重都是少之又少,帐篷也是寥寥,大部分的士兵都只能露天合衣而睡。
营地里点起了很多篝火,身着冬衣的士兵躺在干草丛里烤着火虽不如在帐篷里舒坦,但也没到咬牙坚持受不了的地步,不过他们也知道,这还只是开胃菜,出了关到了冰天雪地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常宇不用睡帐篷,因为他有车。
篝火旁边,常宇正在翻烤一只野兔,李慕仙和屠元及姬际可三人围坐在旁,一边等着吃烤兔一边在说着闲话,这时一个外围警戒的士兵来报,说有一个道士和一个中年男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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