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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系暖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顾南西

    她撑着眼皮看时瑾,因为瘦得脱相,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愈发显得眼睛大,只是无神:“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如果留在国外,或许我还能熬过这个冬天,不过我想回来。”她咬字重了一下,说得很清楚,“想再见你一次。”

    时瑾没有接话,神色平平,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谈莞兮躺着,一只手露在外面,青青紫紫的,上面贴了很多仪器管子,手腕很细,看得清骨头凹凸的纹路。

    她自言自语似的:“最近总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是三年前,她挂了他的诊。

    他当时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白衬衫,她进去时,他没有抬头,在看她的病例,低着头询问了一句:“谈小姐”

    当时她想,嗓音真好听。

    她走近,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谈莞兮。”

    他抬了头,目光寻常:“请坐。”

    好精致的一张脸。

    她望进一双眼里,一时忘了移开,好像看到了星河万里,看到了海深处的一汪深蓝,干净又透彻。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是不缓不急:“请坐。”

    她才收回视线,坐下了,不着痕迹地收拾好自己方才的失态:“你是时医生。”心外科的权威医生,她还以为会是个老头。

    他点头,放下手上的钢笔:“我是时瑾,你的主治医生。”

    银色的钢笔,笔帽上有白色的刻字,她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母,或许是没有精力去看,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外科医生的手,拿手术刀的手,漂亮得太过分。

    过了三年了,再想起来,记忆没有丝毫模糊,还是清清楚楚,仿若昨日。

    “时瑾,”她有些涣散的瞳孔稍稍聚焦,看向他,“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你,比姜九笙还早,你——”

    时瑾打断了她的话:“谈小姐,”

    谈小姐……

    还是一如既往的称呼,永远保持着距离。

    他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就好像看着他其中之一的病人,眼里没有私人情绪,他说:“没有如果。”

    谈莞兮刚要张嘴。

    时瑾又说:“就算有,也只有我女朋友。”

    她失笑,戴着氧气罩喘了两声:“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骗骗我。”

    他礼貌地拒绝:“抱歉,我没有那个义务。”

    是啊,他是个冷漠的性子,除了姜九笙,不会为了谁委曲求全,即便是她快死了,也不曾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恻隐之心。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去求他,他大概都不回来见她。

    真是个深情又绝情的男人。

    连着几天,天气都不错,无风无雨,太阳和煦,只是初冬季节,天黑地早,晚上格外得冷。

    姜九笙住院的第二个晚上,月亮很圆,哦,农历十五了。

    晚上九点多,住院部的走廊里有哭声,许久都没有停歇,时瑾从姜九笙的病房里走出来,问外面的护士:“谁在哭”

    值班护士回话:“楼下病房的病人去世了,是家属。”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在医院,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三零七”

    值班护士诧异,点头:“是,三零七的病人刚刚停止了呼吸。”

    三零七病房里,住的是谈莞兮。

    十二月十二号,晚九点四十九分五十六秒,谈莞兮离世,病房外,谈夫人杨氏哭得歇斯底里。

    病房里,白布盖着尸体,露出一只手腕,惨白无血色,杨女士跪在病床前,哭着一声一声喊‘莞兮’,谈西尧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没多久,医护人员过来转移尸体,枕头下面,掉出来一个黑色的日记本,落在地上,风吹,纸页簌簌翻开,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我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有个温柔的名字,时瑾。

    他对谁都很礼貌,却和谁也不亲近。

    他是很厉害的医生,拿手术刀的样子,竟出奇地好看。

    他喜欢白色,白色的水杯,白色的衬衫,白色的板鞋,还有钢笔上白色的刻字。

    他很爱干净,有轻微的洁癖,会随身带着消毒液。

    他的手很漂亮,字写得也漂亮。

    他总是礼貌客套地喊我谈小姐。

    他的眼睛很迷人,只是,看我时永远带着三分疏离,像隔着山水云雾。

    夜里,我总是想,这样薄凉的人,若是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会很疯狂。

    我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酸涩、不甘、愤恨,在我这颗本就不堪负重的心脏里发酵,滋长。

    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丑角。

    他从来没有专注看过我,以前不知道,他眼里倒映出来的影子,是我不曾见过的璀璨星河。

    我的心脏越来越不好了,大概也在提醒我,这样一个男人,我承受不起。

    父亲说,他拒绝为我动手术,曾经最爱他拿手术刀的模样,最终,他也没有为我拿起手术刀。

    我换了一颗心脏,新的主治医生说,研究表明心脏细胞是有记忆的,可我都换了心脏了,怎么装的还是他。

    母亲经常背着我抹泪,我想,大概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回国去,想最后见一见他。

    他还是那个他,一如初见,眉眼里藏了浩瀚星辰,像冬夜的星际。

    我的一生很短,故事不长,四字概括,爱而不得。

    谈莞兮绝笔。

    啪嗒。

    病房里的灯打开,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时瑾走过去,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睡得有点惺忪:“嗯”

    他凑近,说:“我们出院。”

    她诧异,睡意散了:“现在”

    “嗯。”

    她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问时瑾:“怎么这么急”

    时瑾去拿了衣服,折回床头帮她穿好,解释说:“突然想博美了。”

    姜九笙哑然失笑。

    窗户关着,依旧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时瑾牵着她,手很凉,她握紧了,摩挲了两下:“外面很冷,你多穿一点。”

    时瑾把外套的拉链拉好:“我抱着你,不冷。”

    他带她回了家,不愿意她见着生离死别,不愿意她目睹生老病死。

    十二月十五号,谈家在江北殡仪馆办丧礼。

    灵堂上,黑白的照片里,女孩子顾盼浅笑,桌上放着祭奠品,还有白菊和马蹄莲,灵堂前,杨女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声音哭哑了,却依旧喃喃不休。

    “莞兮。”

    “莞兮。”

    杨女士穿一身黑,两鬓都白了,目光空洞地看着照片:“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妈妈怎么活。”

    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殷红干涩,杨女士喃着喃着,又开始哭:“莞兮,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妈妈这就跟你去。”

    “妈妈也不活了。”

    哭声骤然停歇,只见杨女士站起来,朝着墙面撞去,这时,有人拉住了她,踉跄地摔在地上。

    她哭得声嘶力竭,昏厥过去。

    前来吊唁的人来来往往,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放了很多花,焚了香,味道很重,一进去便让人觉得压抑。

    门口,放了两排花圈,殡仪馆的司仪站在一旁,问停留在门口的人:“你是来吊唁的吗”大概常年从事殡仪工作,女人语气公式化,“白菊花在那里。”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穿一身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墨宝。”

    是谈西尧,从里面走出来,红着眼眶看门口的人:“墨宝。”

    谈墨宝没有应,走过去,拿了一朵白菊,放在灵堂前,弯腰点了一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拜了三下,起身,她看着照片,须臾后,转身离开。

    谈西尧追上去,老态龙钟,弯着腰,声音哽咽:“墨宝,你留下来吧,这是你姐姐。”

    谈墨宝回头,像所有前来吊唁的宾客一样,鞠了一躬:“谈先生,节哀。”

    谈西尧眼睛立马湿润了:“墨宝……”

    她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把哭声扔在了后面,越走越快,走到没人的地方,蹲下来,低头红了眼。

    晚上,谢家的九弟子家办喜宴,谢荡代谢大师去送了份礼,因为开了车去,没喝酒,




300:谢荡被气醒,车祸背后隐情(二更)
    夜里起风了,后半夜,乌云闭月,天色昏暗。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

    时瑾睁开眼,拿了手机起身,掖好被角,去房间外面接听。

    “喂。”

    陌生的号码,那边,是陌生的女声。

    语气却很急:“时先生你好,我是谢荡的经纪人宋静,很抱歉打扰你了。”

    时瑾按亮了走廊的灯,他靠着墙,将声音压低,垂着眼,眉头微蹙:“宋小姐,有事吗”

    宋静语速很快,带着几分恳切的意思:“笙笙的手机关机了,能让她接听一下电话吗”

    睡觉前她关了手机,这才打不通。

    时瑾看了一下时间,零点了。

    他问:“能否先告知我何事”

    宋静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谢荡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谢大师签完字状态就不太好,我怕老人家有什么事,又劝不住他,能不能让笙笙过来一趟”

    时瑾眉宇微拧:“情况很严重”

    宋静语气凝重:“不太好,还在做开颅手术。”

    “我们半个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时瑾回了房间,按亮了床头的小灯,俯身叫醒姜九笙。

    “笙笙。”

    他压低身体,在她耳旁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刚睡醒,眼神惺忪:“嗯”

    “我们去一趟医院。”

    她清醒了,坐起来:“怎么了”

    时瑾说:“谢荡出车祸了。”

    半个小时后,时瑾和姜九笙赶来了天北医院。

    手术室外的灯亮着,宋静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灯,外套上还有血,谢暮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精神恍惚,走廊的灯昏暗,有些阴冷。

    走近了,除了刺鼻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宋静抬头:“来了。”

    姜九笙上前:“情况怎么样了”

    宋静摇摇头,脸上还沾了血迹,没来得及清理,整个人血迹斑斑的,很狼狈,说:“还不知道,手术还没结束。”

    时瑾站在姜九笙身后,问:“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宋静亲眼见了现场,脸色很差,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不过谢荡停车的那个巷子偏僻,可能没有摄像头。”

    因为是公众人物,怕有狗仔跟拍,谢荡才故意把车停在了偏僻的巷子里,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姜九笙坐到谢暮舟身边:“老师。”

    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她同样惴惴不安,手心全是汗。

    “笙笙,”谢暮舟抬头,眼眶发红,“我们荡荡他……”他哽住喉,“荡荡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老来得子,谢荡是他的命。

    姜九笙把护士送过来的毯子盖在老人家腿上:“不会有事的。”

    谢暮舟点头,也说不会有事,说他家荡荡命大,小时候就上天入地搞飞机炸桥梁,皮实得很,是个骨头硬的。

    手术历时五个多小时。

    凌晨五点左右,手术室的灯才暗,门打开,脑外科的赵主任出来了。

    谢暮舟拄着拐杖,起身起得猛,身体晃了几下:“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赵主任先说了句‘放心’,然后才解释:“情况已经稳定了,还要后续观察,七十二小时内恢复意识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要是没恢复意识……

    赵主任知道老人家不放心,便又宽慰了一句:“一般都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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