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系暖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顾南西
回到餐桌,侍应生上了主食,时瑾把姜九笙的盘子端过去,给她将牛排切成小块,可能因为外科医生的职业习惯,牛排被他切得整整齐齐,姜九笙甚至觉得时瑾拿刀的姿势,很像……嗯,很像解剖。
切好了,时瑾把盘子端给她,他将刀叉放下,用公筷把意面里的虾球挑出来,装在小碟子里给她吃。
他忽然开口:“刚才那个人是秦家的老二。”
难怪戴着手套,姜九笙曾听宇文冲锋说起过,秦二少断了一根尾指,就是不知谁那样胆大包天,连秦家二把手的手指都敢切。
她诧异:“你和秦家人认识”
时瑾端起酒杯,喝了半杯,嗓音浸了酒,稍稍醇厚,他说:“笙笙,我也是秦家人。”
手里的汤匙掉在碗里,咣当一声响,姜九笙募地怔忪,盯着时瑾,目不转睛。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小心地问:“生气了吗”
姜九笙摇了摇头:“没有。”
她只是讶异,秦家那样的狼窝,怎么能养出时瑾这样子的贵族,她兄长程会不止一次说过,秦家的人,连血都是冷的,是天生的狩猎者。
她不禁想起了时瑾打架时的模样,确实,与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大相径庭。
沉默了片刻,时瑾将杯中的半杯红酒吞下,缓缓语速:“我母亲是被秦行强占的,她是个很普通的人,只是生得过于漂亮了。”
这是姜九笙第一次听时瑾说他的家事,像在说他人的事,无波无澜,眼眸深处只有一片浓重的墨色。
像千帆过尽,磨平了棱角。
“八岁的时候我被接回了秦家,母亲带着我逃跑的时候出了意外。”时瑾停顿了一下,“她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才只有二十六岁。”
三言两语,他说得很简单,语气里甚至没有起伏。
姜九笙张张嘴,想安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没办法设身处地,她想象不出来,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母亲的庇佑,要如何生存,要怎么隐忍,要吃多少苦头才能在秦家那样的龙潭虎穴里守自己的一隅之地。
宇文说过,秦家原本不止十一个孩子,而是十四个,另外三个都没有活过成年,事情原委,宇文总结得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弱肉强食。
原来,时瑾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在腥风血雨里,长成了如今让她欢喜的样子。
姜九笙始终不说话,端了一杯红酒,听时瑾停停歇歇地说着。
“我在秦家待了十年,从八岁到十八岁,学了格斗,学了礼仪,学了所有秦家人该会的东西。”
他把她手里的酒杯接了过去,晃了晃,饮下:“十八岁后,就离开了那里。”
“为什么离开”她好奇他所有的事情,想刨根究底,又战战兢兢,怕触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时瑾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将杯中剩下的小半杯酒递给了她。
姜九笙一口喝下去,尽量平静。
时瑾这才回了她的问题:“人一般久留于一个地方,要么因为习惯,要么因为牵绊。”他敛了敛眸,遮住眼底的情绪,低声地说,“那个黑吃黑的地方,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东西。”
姜九笙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时瑾不说,她也不再问,只是越发担心:“你走了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刚才那个秦家老二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
时瑾打断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安抚她:“别担心,秦家人忙着争权夺势,顾不上我。”
姜九笙松了一口气。
“笙笙。”时瑾看着她问,“你会介意吗”
秦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姜九笙自然也听说过,毫不夸张地说,秦家的男人,十个里有九个沾过血的,不是别人的,就是自己的。
可若是时瑾……
姜九笙没有犹豫:“我不介意。”她说得理所当然,“你只是时瑾,是个医生。”
何况,介意有什么用,姜九笙想,就算时瑾是个贩夫走卒,或者穷凶恶极之人,她可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鬼迷了心窍。
时瑾大概是喜欢她的回答的,眼里盈了笑。
“时瑾。”姜九笙问,“你是随母姓吗”
时瑾点头:“嗯,我母亲叫时秋,是个胆小却很善良的女人。”说起他母亲时,时瑾眼里很温和,很柔软。
姜九笙心头也软得不像话,支着下巴看时瑾:“你一定很像她。”
时瑾否认了:“我不胆小。”
当然,更不会善良。
“我是说长相。”姜九笙莞尔,“你不是说你母亲生得过分漂亮吗”
时瑾也是如此,过分漂亮。
他不置可否,说:“我不太记得她的样貌了,只是听人说,我长得很像她。”
姜九笙听着心疼,把碗里的肉都夹给他吃。
时瑾笑,眼里融有微光。
楼上左数第二间,同样是贵宾间,温诗好晚一步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她那万年都没有一个表情的弟弟,皱着眉对着姜九笙写给他的那张便签纸,似乎在纠结。
她坐过去:“妈,能帮我续杯咖啡吗我有话问锦禹。”
这是支开她呢。
温书华的性子软,也没什么主见,平时对女儿多半时候都很顺从,只是不大放心,走前叮嘱道:“锦禹要是不想说,你别勉强他。”
“知道了。”
温书华这才出去。
“锦禹。”
温诗好坐过去,又叫了声:“锦禹。”
姜锦禹毫无半点反应,眼皮都没有抬,低着头把手里的便签纸折好,握在手里。
温诗好耐着性子,尽量轻声细语:“锦禹,你告诉我,为什么叫刚才那个人姐姐是不是她和你姐姐姜九笙——”
姜锦禹突然抬眸,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满覆寒霜,一字,一顿:“坏、女、人。”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厌恶。
姜锦禹患了八年的自闭症,情绪波动极少,唯独对她这个同母的亲姐姐,有发泄不完的愤怒,动辄便是恶言相向。
温诗好脸色骤然冷了,哼笑了一声:“你真跟你那个死去的父亲一样,不识好歹。”
姜锦禹漠然置之,只是将手里的便签纸揣进口袋,放好,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果汁,抬头,泼向温诗好。
满满当当的一杯橙汁,当头浇下,温诗好当即炸毛地站起来,失声大叫:“姜锦禹!”
少年扭头,不愿再理会。
温诗好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重重一脚踢翻了椅子。
温书华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诗好,你干什么呢!”她极少这样疾言厉色,“你怎么能这么凶你弟弟”
温诗好冷笑,反唇相讥:“是啊,你给我生了个好弟弟。”她擦了擦脸上的果汁,盯着静坐在一旁的少年,目光如炬,“养不熟的白眼——”
未等话完,温书华扬手,重重一巴掌打下去。
她在气头上,那一巴掌,用了全力,温诗好捂着脸,满脸果汁滴得到处都是,右边脸颊已经红肿,她只是冷冷发笑。
温书华看着自己的手,怔了很久,才后知后觉,愧疚又心疼地去拉女儿“诗、诗好。”
温诗好大力甩开。
她母亲性子软弱,可只要碰到姜锦禹的事情,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姜锦禹不喜欢温诗好,甚至是厌恶和反感,感情这个东西是相互的,何况本就没有多少亲情的羁绊,早就在一次一次争吵中磨得只剩愤怒与记恨。
也是,毕竟不是一个父亲,毕竟他姜锦禹姓姜,而她温诗好姓温。
温诗好拿了外套,走到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墙边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冷嘲热讽:“你不是一直骂我是坏女人吗那我告诉你,你那个死去的九笙姐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你以为她没做过吗”
姜锦禹猛地抬头,眼底全是火光。
八年前,温家大乱,一夜死了两条人命,是姜民昌与他的前妻宋培,死在了温家的花房里,警方尸检报告显示,都是他杀。
也是那晚,姜锦禹的姐姐姜九笙下落不明。
从那之后,姜锦禹便再也不愿意开口。
是夜,月朗星稀,冬风呼啸,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前,滴滴答答地响,未关严实的窗缝里,冷风灌进来,卷着淡紫色的窗帘飘飘荡荡,流苏摇曳。
床头,一盏台灯,是淡淡的杏黄色,将纯白色的床单染了几分暖色,床上的人侧卧,黑发铺散,不过巴掌大小的脸,白得近乎透明,额头沁了密密一层薄汗,在梦呓什么,却没有醒过来。
梦里,有个漂亮的男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
112:柳絮的下场
..,
时瑾直接挂了电话。
姜博美要是敢那么蹭他家笙笙,非得打断它的狗腿。
一个中年男人来给时瑾开了门,领了他进去,直到看不见了人影,姜九笙才收回目光,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不远处,交谈声隐隐约约。
“江盛地产竞标的案子整理好了吗”
“已经发您邮箱了。”
是徐平征和他的市长秘书。
徐平征刚从大会上回来,一身西装革履,满身风尘仆仆:“明后天的行程延后,我要去一趟云城。”
“好的,徐市。”江秘书在平板上划掉了明后两天的行程。
正走着,徐平征突然站定,目光落在不远处。
江秘书顺着看过去,见徐家门口停了一辆银色的沃尔沃,车窗摇下来了,车里坐了个女人,远远看过去有点面熟。
江秘书请示:“我这就去让她离开。”
徐平征摇头,径直走过去。
车里的姜九笙错愕了一下,这才推开车门下来,礼貌地点了点头。
徐平征笑笑,脾气随和又儒雅,问姜九笙:“要进去坐坐吗”
姜九笙摇了摇头,落落大方地站着,说:“不了,我在等人。”又道了声谢,有些诧异,“您认识我”
徐平征没有一点架子,像个普通的长辈:“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你。”
一个唱摇滚的小姑娘,他哪里听得懂,可倒意外地合他眼缘。
姜九笙只是回以一笑,没有刻意攀谈。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真是个修养极好的小姑娘。徐平征眼里多了几分欣赏:“那就不打扰了。”
姜九笙颔首。
徐家大门开了,正好徐青久从里面出来,他喊了一声‘伯父’,走出来,看见姜九笙时,诧异了一下,走过去问她:“你在这做什么”
姜九笙回得随意:“等我男朋友。”
“你那个外科医生”
“嗯。”
徐青久反应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家兄长也是天北的医生,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都有男朋友了,以后和别的异性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他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姜九笙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给逗笑了,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这个别的异性,是指苏倾”
被当场戳破了心事的徐青久窘迫得不行,不自然地撇开眼:“总之,不要招惹那些自作多情的人。”
哦,这是把她当成情敌了,难怪分外眼红。
姜九笙笑而不语。
徐青久做贼心虚似的,头一甩,走人,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回了车里,姜九笙又等了几分钟,时瑾出来了,姜博美跟在他后面,探头探脑的,想东张西望又不敢造次的样子。
然后狗子看见了远处的车——车里的妈妈。
姜博美撒丫子就奔过去了,边跑边喊,眼泪都要出来了。
“汪!”
“汪!”
“汪汪!”
不等姜九笙打开车门,姜博美直接钻过车窗,扑进了姜九笙的怀里。
姜九笙:“……”
她家博美的弹跳力,在狗子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
姜九笙把被博美蹬下去的毯子捡起来,笑着揉揉它的小板寸头:“在徐医生家过得好吗”
姜博美:“汪!”
不好,想妈妈,想妈妈倒的进口狗粮,想得饭都吃不下!
姜九笙把它抱起来,用毯子裹住,掂了掂:“好像又重了。”
姜博美:“汪!”
这是喝水喝胖的!
“想不想我”
姜博美:“汪!”
它埋头在妈妈胸口可劲儿地蹭,幸福地想冒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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