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颖怡
即使是也想见她,思诚还要顾全她的闺誉。
霍思谨从心底温暖起来,从未有人这样对待她,无论是父亲还是霍炎,她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只有疏离和冷淡。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就在昨天,阎嬷嬷告诉她一个消息,展怀定亲了,让她不用再为那门亲事提心吊胆。
不知为什么,阎嬷嬷说完以后,还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小姐或许不知道吧,展怀离京那日,有很多不懂规矩小家碧玉和青|楼女子,冲他掷帕子掷荷包呢。”
霍思谨在深闺之中,自是不知道这件事,何况像这样的事,闺秀们即使知道,也羞于出口,更是没有人告诉她。
她微怔,问道:“为什么冲她掷帕子荷包”
阎嬷嬷道:“展五公子人中龙凤,生得一表人材,据说那日,他一身盔甲骑在马上,就如天神下凡一般,很多小姑娘不顾廉耻,为了多看他一眼,一直追到城外。”
霍思谨蹙眉,展怀一介武夫,杀人不眨眼,怎么会是人中龙凤不过看到阎嬷嬷眼中的那一抹嘲讽,她便释然了,阎嬷嬷是故意这样说的,就像每次说她蠢笨时一样。
她心情大好,这桩倒霉的亲事总算不用再提了。
因此直到来贡院之前,她都是很高兴的。
而此时,她却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思诚这般对她,她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的是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难过的就是这个人却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正在这时,霍轻舟和霍九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她站起身来,脸上漾出一个羞涩而温婉的笑......
出了状元楼,霍轻舟让如烟和如雾送霍思谨回府,他却钻进了霍九的马车。
谢思成的马车已经驶出很远,他缓缓放下车帘,对汪伯说道:“让人好好查一查,霍轻舟和展怀之间,除了被绑票的那件事之外,他们还有无来往。”
汪伯应允,问道:“公子,依老奴看来,这位霍公子好高鹜远,喜怒溢于言表,若是他与展怀有交情,恐怕您早已看破了。”
谢思成淡淡地说道:“可你不觉得他对霍九太在意了吗”
上次在庄子里,倒也并不觉得。
可今天,这种感觉便尤其强烈。
若是没有
第三九七章 别哭
“因为他长得丑!”
霍轻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睬霍柔风,把目光移向车窗外面。
展怀让他照顾霍九,一定是没安好心,想让霍九把他活活气死。
霍柔风眨眨眼睛,林万成之所以不能高中三鼎甲,是因为他长得丑
好像很有道理啊!
如果状元、榜眼和探花,一个比一个长得丑,那戏文里的才子佳人岂非都是骗人的
霍柔风托着腮浮想连篇,近来她很爱看这种戏,反倒是以前爱看的偷蟠桃和战黄州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看过了。
马车里安静下来,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到了双井胡同,外面传来张亭的声音:“九爷,到了。”
霍柔风这才反应过来,她对霍轻舟道:“你要下车喝杯茶吗”
其实霍柔风也只是客气两句,总不能让霍轻舟就这么回去吧。
可是霍轻舟却真的下车喝茶了,而且指名要喝上次喝过的大红袍。
听他提到大红袍,霍柔风就又撅起嘴来。
大红袍是展怀送给她的,以后展怀娶了媳妇,他媳妇若是个小气鬼,恐怕连大红袍的茶叶沫子也舍不得送她了吧。
“霍九,若是你舍不得那就明说,不要撅着嘴,无论如何我也是客人。”霍轻舟有些奇怪,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霍九撅嘴的,蜜罐里泡大的小孩,如果有不高兴的事,也只会又哭又闹,又怎会委屈地撅嘴呢。可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而且霍九总是心不在焉,让他和她斗嘴也没有意思。
霍柔风扁扁嘴,有点想哭。
霍轻舟拧起眉头,这是怎么了霍九还真是受了委屈
这里是霍家前院的花厅,霍柔风一来,这里服侍的便全都是她的小厮了。
霍轻舟喧宾夺主,对那几个他看着眼熟的小厮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小厮们谁也没有动,目光齐刷刷看向霍柔风。
霍柔风依然撅着嘴,冲着小厮们点点头,小厮们鱼贯退了出去。
花厅里只有霍轻舟和霍柔风两个人。
霍轻舟问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他的投名状在展怀手里,展怀只让他做一件事,就是在京城照顾霍九。
霍家虽然有钱,可只是商户出身,就像彭城伯府那件事,若是换成别的人家,郭咏不会随便拉来做替罪羊,但是霍家最终还是拿出十几万两银子才能脱身。
展怀让霍轻舟在他走之后,帮忙照顾霍九,不但是霍九,还有双井胡同的霍家,还叮嘱他,必要时也可以让展愉相助,但是展愉身为驸马和人质,很多事情不便出面,因此,反而不如霍轻舟更方便。
霍轻舟对此并不排斥,而且乐此不疲,霍九有趣又聪明,可惜是个女子,若霍九真是男的,他倒有心把霍九当成自家小兄弟。
当然,无论霍九是男是女,他都要替展怀照顾着,若是让展怀知道,霍九被人欺负了,一定会找他算帐。
他不是怕了展怀,只是展怀手下的那些家伙太恶毒,尤其是那个叫小夜的,他烦,真烦。
霍柔风摇摇头,喃喃说道:“小展不把我当兄弟,定亲了都不告诉我。”
闻言,霍轻舟怔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大声吼道:“你说什么,展五定亲了他不是去打仗了吗他敢阵前定亲他不要命了吧!”
霍柔风又扁扁嘴:“他没有阵前定亲,是他家里给他定了亲,所以你们家和展家的亲事才没
第三九八章 夜探
后面的话,即使霍轻舟不说,霍柔风也明白了。
之所以说是青梅竹马,那便是说两家定亲早有此意,可能在两个孩子只有七八岁时,两家便有口头承诺,现在孩子们长大了,这亲事便水到渠成,而并非是因为不想答应太后的指婚。
而这种事情,当然是要找老部下来配合,闽国公在军中一呼百应,他的命令比皇命还要好使,让自己的老部下来配合演这出戏,远比找亲戚更合适。
“小展是假定亲可是柳小宝既然能代替太后去提亲,他一定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搪塞的,两家要行小定,他若是没有看到婚书,是不会相信的吧。”霍柔风问道。
霍轻舟哈哈一笑:“你别忘了那是福建,而不是京城,柳小宝看到的婚书一定会是真的,待到过个两三年,连太后都把这事忘记了,两家人再找个名目,一拍两散便是。”
霍柔风对于婚聘之事一知半解,可是她也知道,被退过亲的女子不好再找婆家,杭州本家有个姑奶奶,就是这样的,直到花信之年,才不得已嫁了个鳏夫做了填房。
不过,既然这是两家人合演的一出戏,那么这个女子十有八、九,也不是那位老部下的亲孙女。
“临时收的干孙女”霍柔风问道。
霍轻舟笑道:“找个丫鬟,就说是自幼养在外面的孙女,又有谁敢说破到时候两家退亲,给这女子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远走高飞,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霍柔风想想也是,若是她遇到这种事,府里的丫鬟说不定会抢破头。
想到这里,她又咧开嘴,不过这次是笑出声来。
“小展一定还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告诉我的,这么好玩的事,他一定会写给我,让我也乐一乐。”
她连用了三个“一定”,听得霍轻舟直皱眉,霍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展怀是傻子吗展怀非但不傻,比起普通人还要聪明许多。
不论这定亲的事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告诉你!
守在门外的小厮们终于听到了九爷的笑声,全都松了口气。
这时,花厅里传来九爷的喊声:“泡茶的呢,快上茶,大红袍!”
只要小展没有娶个小气抠门的媳妇,那她以后就还会有大红袍喝,所以霍九爷很大方。
再说,现在她看霍轻舟很顺眼。
而同一时刻,一辆马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两个人下了马车,向着与巷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已经宵禁,但这里很偏僻,就连巡城的也罕有会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冷清的小路上,前面的老者佝着腰,后面的人穿了件深色的斗篷,戴着风帽,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两人走了约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在一家笔墨铺子前停下。
这是一条短街,街上有十几家门市,可也只有四五家还挂着招牌,这里太冷清,大多数铺子开没多久便关门大吉了。
看看四下无人,老者走到门前,轻轻叩响了门环。而跟在他后面的人却依然站在夜色之中,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看不清他的脸庞。
老者叩了三下门环,停了停,又叩了两下,再停,接着又叩了三下。
隔了一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老者冲着身后招招手,那个站在夜色中的人影,便又和老者一起,一前一后闪身进了笔墨铺子。
一个伙计手里举着盏昏黄的灯,他站在门后,待到看清进来的人,他“啊”了一声,连忙行礼。
那裹在斗篷里的人嗯了一声,问道:“义父歇下了吗”
伙计嘴角翕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三九九章 洛阳城
谢思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即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也能看到她抹着桃红口脂的樱唇。自从十二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想让手中的笛子从她的樱唇间穿过,贯穿她那颗美丽的头颅。
谢思成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把他踹在地上,用她那双穿着绣鞋的脚不住踢他,直到他把地上的粪便吃进嘴里,她这才放过他。
是她告诉他,要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她所谓的吃苦,便是每天折磨他,她从来不会打伤他的脸和四肢,因为那样会被义父发现。
她还告诉他,如果他胆敢把这些事告诉义父,那么思谨就会被扔到山里喂野狼。
那年谢思成只有七岁,在他被这女人带回来之前,他住在洛阳城里。
洛阳城很繁华,有钱人很多,但是他们住的地方,却是穷人扎堆的南街。
谢思成记事很早,他隐约记得,最初他是和一位嬷嬷住在这里的,嬷嬷很老了,但是很疼他,嬷嬷在花柳巷口摆摊子卖小糖饼,每天嬷嬷都会带着他一起出摊,掰半块糖饼给他,他一边吃着,一边奶声奶气帮着嬷嬷吆喝,花柳巷子的姑娘们看他长得漂亮,常常会多买几个小糖饼。
他问嬷嬷:“别人都有爹娘,我的爹娘呢”
嬷嬷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她是在家门口捡到他的,但是她猜他的爹娘一定是有钱人,因为捡到他的时候,他的襁褓是缎子面的,还绣着花,当了足足五钱银子。
后来,嬷嬷去世了,花柳巷的姑娘们看他可怜,求了妈妈收养他。
他从南街来到了花柳巷,每天迈着两条小短腿,在楼梯上跑来跑去,帮姑娘们买香花,买瓜子。
有一天,妈妈把他叫过去,指着面前的一个女人说,这是他的母亲,要把他领回去。
那女人衣著朴素,可却长得很美很美。
母亲带着他回到了南街,他们在嬷嬷以前的破房子里住了下来。母亲从不出门,只是每天让他到街上去买吃食。
母亲每天都会坐在嬷嬷生前常坐的躺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常常会望着天空,这一望就是整个下午。
母亲有时候会让他去买酒,母亲喝了酒就会打他,打累了,母亲又会抱着他哭,哭着哭着就把他一把推开。
母亲偶尔也有心情好的时候,那时她会教他认字,他很珍惜这样的时光,他学得很快,他想让母亲高兴。
有一天,母亲给他银子,让他到街上去买支笛子,从那天开始,母亲便会坐在院子里吹笛子。邻居听到后便来敲门,母亲不让他开门,邻居见没人应门,一来二去,也就不再好奇了。
从那时开始,他便知道母亲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人。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这支笛子,母亲便不再喝酒,也不打他了,还会教他吹笛子,他很快便能吹简单的曲子,母亲常常夸奖他。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一天,母亲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到街上去买只烧鸡。
他买烧鸡才花了五个铜板,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母亲不见了,躺椅上只留下了那支笛子。
他找遍整条南街,也没有找到母亲。
那天,他坐在母亲常坐的躺椅上,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把昨天买烧鸡余下的银子,藏到炕洞里,带上母亲留下的笛子,又去了花柳巷。
从那以后,他常被姑娘们叫到客人面前吹笛子,因为他年纪小,长得俊,客人们每次都会给他赏钱,一天下来,他能赚七八个铜钱。
花柳巷里有吹曲儿的师傅,闲来无事,师傅也会指点他,他的笛子越吹越好,师傅笑着对他
第四零零章 离别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背着妹妹,提着母亲想吃的小笼包子回来时,母亲已不知去向。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到处去找,也没有独自一人坐到天亮,他不慌不忙地把妹妹从背上解下来,轻轻把她抱到炕上,对她说道:“思谨,从此以后,哥哥不会让人打你骂你。”
思谨是妹妹的名字。
母亲并没有给妹妹取名字,而他的名字,还是嬷嬷给取的,嬷嬷叫他小成儿。
他猜母亲一定念过很多书,他想让母亲给妹妹取个名字,可是他不敢。后来,他背着妹妹到街上买酒菜,花了两个铜钱,请街上代写书信的先生,给妹妹取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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