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想见江南
李尽欢盯着许易良久,忽道,“你今年年岁几何”
“十八!”
许易连脸皮都没红一下,星空戒中的荒魅简直晕得奄奄一息了。
“十八十八,我看你有一百八十岁,积年老鬼,也不如你奸猾。”
李尽欢敲着桌面,感慨说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关于如何处置许易的事儿,他定下过许多方案,灭杀自然是第一选择,不然就不会派曹沧水出动。
直到昨日,曹沧水的命魂牌破碎,他忽然发现问题严重了,有些事情也许要发生变化了。
所以,他才特意在此地等候许易。
至于他如何确定许易会来此地,那就再简单不过了,事实上,许易流落到江南地界上的消息,也在他们的掌握之内。
许易从陆镇海那边弄走了什么,他们也很清楚,不然曹沧水就不会恰好便在宋友龙府中等候许易。
许易从宋友龙府中会得到什么,也在李尽欢算计之中。
他来此等候,不过是守株待兔,却没想到这兔子这么急,这么大胆,才杀人夺宝,便赶到东判府来找兑现了。
他约许易会面,亮明什么,是逼迫许易动手,或者遁走,如此,他就有动手的名目。
尔后,点明许易杀曹沧水,宋友龙,在等许易接茬,影印的秘宝,他早隐在暗处开启了,只要许易一个应答不善,他就准备发雷霆之怒,当场灭掉许易。
即便许易有三头六臂,躲过了他的攻击,还有整个东判府。
熟料这家伙奸猾如鬼,始终不肯上套,现如今,人家官身已备,在没有由头的情况下,这硬的已经玩不转了。
见李尽欢端起茶杯就茶水饮尽,许易知道最难的问题已经过去了,他静静等待李尽欢的后招。
“不必紧张,我没有后招了,前面的杀招,你都避过了,证明了你的头脑,前面灭杀曹沧水,宋友龙,败退张观海,不管是不是你的手段,至少证明了你的武备,既有头脑,又有武备,还得了官身,你这人已经太难搞了,所以我不打算搞你了,说到底,你和我没有血海深仇,我也不想树一个可能踩不死反而有可能爬起来踩死我的对手。”
说着,李尽欢抓过茶壶,给许易分了一杯,“不过,你毁了淮右城隍府,杀了曹沧水,给我弄出巨大的麻烦,所以你必须付出代价。”
许易接过茶杯,微笑道,“大人说笑了,你说的这些,我真的听不懂。”说话之际,却传递意念道,“你想要什么代价。”
李尽欢仰天大笑,指着许易道,“难怪你能爬起来,真是一刻也不松懈,也越发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放心,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这代价便是算你欠我个人情,有朝一日,我向你讨这个人情时,你还我就是。”
许易怔了怔,“就这么简单”
“我看好你的未来,相信我,我下注还不曾输过。”
说罢,李尽欢飘然远去。
荒魅感叹道,“看来哪里都有聪明人,这个李神主不简单呐。”
许易道,“管他简不简单,只要暂时不给我添麻烦就好,行了,本仙君好不容易混进了仙班,现在便要走马上任去了。”
他话音方落,身后传来一道断喝声,“呔,那人可是新任安陆城隍许易。”
许易循声看见,却见一名头戴翅儿帽,身着大红袍的虬髯大汉,引着四人,急急朝这边来了。
许易抱拳道,“在下正是许易,敢问这位仙君如何称呼。”
虬髯大汉冷哼道,“本仙君乃东判府刑司司伯慕邝,大胆许易,你的事发了,跟我走一趟。”
许易心念急转,道,“不知慕大人到底所谓何事,还请告知。”
慕邝哼道,“去了刑司,自然一切分明,走吧。”说着,大手一挥,他身后四人涌上前来,便要捕拿许易。
许易冷喝一声,取了金令符在手,“《地府大诰》第十二章,二十三款,第七条有载,凡在职阴官涉嫌不法事,须证据确凿,才能捕拿,需要阴官配合者,有司当……”
许易一字一句,声音清朗,条理分明。
慕邝眼中的惊诧怎么也遮掩不住,他办过的案子不少,手段极为娴熟,许易的情况,他掌握了一些,是新任阴官,恐怕连《地府大诰》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过往这等新履职的阴官,他处置的不少,就没有不虚的。
眼前这家伙不但将《地府大诰》直接扛了出来,还将条律弄得滚瓜烂熟,哪里是官场新丁,简直就是积年老油子,莫非这家伙得道之前,曾在凡间做过小吏
慕邝强压住心头的惊诧,冷笑道,“《地府大诰》背得再熟也没用,终究不能护恶庇邪,你既然摆出了大诰,本仙君就和你明说,宋友龙和曹沧水遭人灭杀,你有重要嫌疑,现在可以走了么”
许易道,“我想听听具体我都有什么嫌疑,慕仙君贵为刑司司伯,应当不会弄错办案的流程。”
五十一章 化己相为神相
慕邝眼中渐渐起了火星,眼前这家伙太滑,太缺少敬畏了,寒声道,“你曾在江北和典君明起过冲突,典君明和淮右城隍无故覆灭,曹沧水前去调查此事,你敢说没和你起过冲突还有宋友龙,你新得的安陆城隍的告身,经查,最后便落在宋友龙手中,而你也正是从陆镇海处,联系上了宋友龙,如今,宋友龙和曹沧水都死了,而你得了告身,后面的话,还用我接着说么”
说话之际,慕邝的眼神始终锁定许易,许易并未流露出半点惊惶。
可他越是如此,慕邝的疑心便越大。
许易道,“后面的话当然要说,不然岂不令人误会。不过,在慕司伯说话之前,我先要纠正慕司伯几个问题。一者,我不曾和典君明起过任何冲突,我曾在泗水河伯处为客卿一段时间,后来,也曾从军出征,斩杀三大魔头,立下不小功勋,为此,典神君还曾夸赞过我。至于典神君后来遭难,我还深深叹息过,却不知慕司伯因何说我和典神君起过冲突。”
“至于曹沧水神君,我与他素未谋面,哪里来的过节。再者,我这告身的确是从宋友龙神君处所得,那是宋友龙神君看在昔年欠陆家先祖一个人情的份上,为还这份人情,才将此告身赠予我。关于这一点,慕司伯可以去找陆镇海核实。”
“即便如此,我也给了宋友龙神君五枚香火珠,表示谢意。尔后,我就告辞离开了。至于宋友龙神君缘何与曹沧水神君在一起,二人又因何遭难,我却是不知了。最大的一个问题,我想请慕司伯回答我,合道修士有没有可能杀死鬼仙,不,同时杀死两名鬼仙……”
慕邝无言了,他头一回发现,一个嫌犯的脑筋能清醒到这等程度,可越是这样思路清晰,想好全部退路的家伙,不越是嫌疑重大么
奈何,他真的没有证据,而眼前这家伙也证明了他的脑子足够好,心思足够奸猾,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他的虚张声势吓住的。
“看来的确是我弄错了,你可以走了。”
慕邝挥挥手,四名随员让开路来。
许易抱拳道,“多谢慕司伯。”言罢,扬长而去。
“大人,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这小子也太嚣张了,真不知他仗了谁的势,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不给咱刑司的脸。”
许易方去,慕邝身后的长脸汉子便恨声发言了。
慕邝摆摆手道,“这不挺好么,净啃软骨头有什么意思若再没有一两个有趣的家伙,我还真没兴趣继续干这个司伯了。”
说着,飘腾而去。
…………
“瞧瞧,你这才来,就弄出这许多动静儿,那个姓慕的看着粗豪,却不是浑人,他今天放你离开,但骨头里的刺却是种下来,你以后怕是想清静也不行了。”
荒魅轰传出意念提醒道。
许易传出意念道,“我倒觉得有个人替我盯着挺好。”
正午时分,许易进了安陆城,这座安陆城隍府境内最大的城池,不多时,便找到了城中最大的城隍庙。
巨大的城隍庙占地足有十亩有余,入得大门,便见人来人往,说不上稠密,香火也算鼎盛。
行到主殿,便见主殿列着数座神像。
正中一座正是秦广帝君,陪侍在秦广帝君左侧的,便是安陆城隍,相貌古拙的中年,除了秦广帝君和安陆城隍外,还有两人分列两侧,正是安陆城隍府的左曹伯,和右曹伯,乃是一地城隍理智的左右手。
望着眼前弥漫的袅袅香烟,许易不由得心安神宁,当下,他取出金令符默运法诀,一道金光打在安陆城隍神像上,霎时,安陆城隍的相貌一变,变得和许易有六七分相似,不像的地方便在于多了些呆板和威严,偏瘦硬的瓜子脸,变得圆润了不少。
神像的变化,并没有被底下祭拜的善男信女们发现。
原因很简单,此间常年焰火袅袅,每尊神像又修得极为高大,善男信女们也不敢目视神像,自然不会察觉到神像发生了改变。
而这种情况,同时发生在安陆城中的其他五座城隍庙中。
神像才变,许易便感觉到了金令符中有了动静儿,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被一片祥和的气氛包裹着,说不出的舒服。
荒魅见不得许易脸上那猥琐的微笑,泼冷水道,“你先别美,当个城隍也不简单,先不说保一方平安,各方妖魔鬼怪,也得摆弄明白,每年的香火供奉,也得达标,不然,可没你好果子吃。”
果然,许易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变得悠远。
荒魅说的不错,的确任务繁重,其实任务不任务的,他不是很在意,主要是成就地仙的关键,还着落在香火灵精上,他不得不在意香火灵精。
他如今虽贵为安陆城隍,但所受的香火,其实极为有限。
比如此座神庙的香火供奉,有五成归了那尊秦广帝君,一成归两位曹伯,剩余四成才归他。
而且他所享受的香火供奉,主要都来自这安陆城的六座城隍庙。
值得一提的便是这秦广帝君神像,整座城隍庙的五成香火,都归了这尊神像,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香火灵精都归了秦广帝君。
按许易的理解,这就像前世所遭遇的纳税一般,归于秦广帝君神像的香火灵精,就像是被中央收走的税收,会各级分配,他也能得到一些,只是微乎其微。
不光他的城隍庙会有秦广帝君的神像,各大阴官的庙宇,都是如此。
比如他安陆辖下的漳河河伯庙,泾河河伯庙,金牛山山神庙,阁子山山神庙,那里也会供奉秦广帝君的神像,他同样能通过秦广帝君的神像,获得下级河伯庙和山神庙的香火灵精。
不过,这些都不是许易要关心的,因为即便分润,数目必然也是极少,他所有的重点,都放在这安陆城中的六座城隍庙上,这才是他未来主战场。
能不能成就鬼仙,全在于此。
五十二章 查安陆城隍
完成了化己相为神相,许易直接催动金令符,一道玄光打在居中的城隍神像上,半空中射出一道光门,他腾身一跃,便跳了进去。
动静儿不小,但庙宇中烧香朝拜的凡夫俗子,却丝毫没有察觉,仙凡之别,宛若隔天。
安陆城隍府虽也建在幽冥禁地内,但不似淮右城隍府那般,阴气森森,宛若建在地底。
安陆城隍府建在一座海滨边上,白的海浪,黄的沙滩,红枫绿椰,风景如画。
许易到时,巍峨的城隍府外的宽阔广场上,上百人结成这列,见得他来,除了一人拱手为礼,众皆齐齐下拜,同声呼道,“恭迎许易仙君正位安陆城隍,山河同庆,天降极乐……”
待足有百余字的祝词道完,许易还礼道,“诸卿平身,今后我等同殿理事,有的是机会亲近。”
许易话罢,众人尽皆起身,先前唯一站着抱拳之人,越众而出,向许易行礼道,“在下刘清平,忝为江南土地宫左宫伯麾下是督导官,此番入驻安陆城隍府,正为督导此地香火供奉之事。恰逢许仙君就职,便特地在此迎候。”
许易抱拳道,“原来是刘仙君,失敬失敬。”
走完过场后,许易遣散众人,只留了左右曹伯,漳河河伯,泾河河伯,金牛山山神,阁子山山神叙话,本来也邀请了刘清平,他自称有事要办,先离开了。
说是叙话,就是单纯的叙话,诸人的资料,副册中有,他初来乍到,也没想搞什么大新闻,更没想过弄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按部就班坐稳这个城隍位子,他就万千满意了,实在是那种享受香火供奉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让他有点流连忘返。
叙话完毕,众人吃了餐饭,便自散了。
转瞬,一个月过去了,许易一直在熟悉情况,主要是通过城隍府那汗牛充栋的文字资料。
当然,偶尔,也会行出门去,在安陆城隍府的地头上,游逛往来。
期间,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连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刑司司伯慕邝,也没有来找过茬儿。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他用四色印成功地将,典君明,以及曹沧水,宋友龙等人的令符中的香火灵精抽调了出来,打入了自己的金令符中。
遗憾的是,这些香火灵精并没有和他本人产生共鸣。
所谓的共鸣,便是他自己的金令符吸收香火灵精时的那种陶陶然的感觉。
根据荒魅的分析,这些香火灵精到底打上了那几人的印记,偏偏这印记又不可察觉,既然不可察觉,自然无法清除。
他建议许易先将这些香火灵精留在金令符中,等属于他的香火灵精熔炼多了,也许能同化之。
许易深以为然,毕竟,这些香火灵精虽不能和他产生共鸣,但却如臂使指,能够被他的金令符自由操控。
这日,许易正在城隍府中观书,忽然有沉沉鼓声传来,仔细听,共有三声。
敲响的是广场上的两面春雷鼓,只有有上面使者下来之际,才会敲响。
三声,说明来的是鬼仙以下的使者,许易赶紧迎出门外,却见刘清平率领漳河河伯,泾河河伯,金牛山山神,阁子山山神,落在了广场上,不远处,左曹伯江春,右曹伯谢华,正从远处赶来。
许易含笑抱拳,“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刘兄,前番许某就职当日,刘兄来去匆匆,却是没好生亲近。今日刘兄既然来了,就不急着走了,咱们好生说说话,热闹热闹……”
他虽厌恶迎来送往的那一套,但既然入了局,逢场作戏的基本功,这些年也磨炼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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