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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凡间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想见江南

    “老爷,妾侍老爷多年,事事唯老爷之命是从,但此事恕妾绝不敢从命。”

    张老太君抓着张中行的手说着,便低声哭泣起来。

    张中行喘了几声,道,“此事便如此定了,玉昆兄作个见证,若是不从,老夫死不瞑目,尔等也俱为不肖子孙。老大,你来立心誓。”

    居中跪拜的青年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乃是张家两大修士之一,如今已有脱凡境修为,前程正远大,立心誓对他而言,弄不好都能影响到前途。

    他悚然之余,也知道了自己老父的决心,却是未想过自家老父这一介凡夫,是怎么知晓心誓的。

    他很清楚,他和他那二弟,绝不会跟父亲说修行方面的事儿。

    胸口喘得和一个不断开合的破麻袋似的,聚了半晌的气,张中行用微弱的声音道,“怎么,不应,莫非老大你不想要我给修远道长去信了信我已经写好了。”

    张家老大很清楚他和二弟能得到仙缘,除了他们生就灵根外,最重要的还是父亲和修远道长的一份缘法,让他二人由此能踏入仙门。

    刘生冷哼一声,正要开喷,盯了一眼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张中行,终于将话咽回肚子里。

    什么修远道长,就凭张中行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认识仙人,分明又是借了秀娘的光。

    这是张中行最让他恶心,不齿的地方。

    明明辜负了秀娘,却还总借着秀娘的光,让自家子弟成了修士,让张家成了望族,偏偏只有秀娘,委屈半生。

    张中行话说得如此决绝,反正又有遵从父命的大旗,张家老大当众立下心誓,连母亲的意见都不征求。

    事实上,已成为一定品阶修士的张家老大,的确不必在意整个张家到底如何作想了,作为修士的他的利益,便是整个张家最大的利益。

    若不是因着老父和修远道长还有牵扯,他也没多大兴趣,在此扮孝子贤孙。

    张家老大应下后,张中行像是了结了最后的心愿,剧烈喘息几声后,口中嗬嗬有声,却是在唤着“秀英”,正是张老太君的闺名,未几,溘然长逝。

    刘生仰天长叹,怒声道,“薄情寡义张中行,你竟得了好死!”

    张中行新丧,张家众人正是悲痛之时,他出此恶语,便是交情再好也兜不住了。

    “将这老杂毛打出去!”

    不知谁发一声喊,便有人朝刘生打来。

    忽的,平地起风浪,一道玄光闪动,竟起了狂风,将张家众人吹得东倒西歪。

    “妖妇,是那妖妇!”

    张老太君如打了鸡血一般,歪倒在地,厉声道,“妖妇,我夫已死,到死念着的都是我的名字,你听见了么无耻贱货,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谁也没想到向来威严持重,大家闺秀出身的张老太君竟能骂出那么多下流不堪的话来,显然是对那秀娘怨毒到了极点。

    “不好,妖妇要抢父亲尸身。”

    张家老二怒喝一声。

    “不对,他竟要抢父亲阴魂。”

    张家老大怒喝一声,便出手了,金光闪动,竟然打空,反倒半空中掀起一道气流,将张家老大掀了个跟头。

    “呔!大胆妖孽,竟敢抢夺亡者阴魂,触犯天条,该当何罪。”

    一声断喝,一白一黑两名阴差赫然出现在场中。

    白服修士掌中放出玄光,空中传来一声闷响,一个女子的身影显现,定睛看去,那女子身姿虽然窈窕,面色却极为苍老。

    “秀娘!十年了,我终于再见你了。”

    刘生身形剧震,一声深情呼唤,老眼饱含热泪。

    “玉昆哥哥,你好。”

    苍老的秀娘向刘生回了个微笑。

    “贱妇,贱妇,你还敢来,还我夫君阴魂,两位仙差,两位仙差,收了这孽障吧……”

    陡逢奇变,场中一众凡夫都吓傻了,窝作一团,瑟瑟发抖,张家老太君虽也忍不住身子颤抖,却依旧壮起胆量,向黑白两位阴差告状。

    张家老太君话音方落,张家老大更是自报家门,更暗示此事若无说法,他定要上告的。




九十七章 小阴曹
    黑阴差冷声道,“张中行已死,魂属地府,已和你张家无关,本官执法,自有度量,念在你也是修士,此番便不与你计较。”说着,大袖一甩,场间凡夫都昏了过去,先前短暂见到阴差的记忆,也慢慢混沌。

    许易顺势也“昏”了过去。

    白阴差指着秀娘叱道,“大胆妖孽,敢在东京城地头上撒野,不知死活么”

    秀娘抱拳道,“两位上仙容禀,我与这张中行,乃原配夫妻,他今日生死,我留他亡魂只想聊寄相思,还请两位上差通融一二。”说着,翻手一变,现出两枚香火珠来。

    两名阴差对视一眼,黑阴差大手一招,将两枚香火珠摄来,一人分取一枚。

    收了香火珠,黑阴差勃然大怒,“大胆妖孽,竟敢贿赂阴差,真当我日游夜游二御神,是那腌臜不堪之辈么张家兄弟,你二人可看得明白”

    张家兄弟顿时指天誓日道,“妖妇希图贿赂二位仙差,奈何却是错翻了眼皮,如此等大胆妖妇,胆敢扰乱轮回秩序,乃是犯天条的死罪,我兄弟二人愿意助两位上差一臂之力,擒了这妖妇,任两名上差处置。”

    一句“任两名上差处置”,彰显了张家兄弟的智慧。

    他二人混迹宗门,并非是真到了世外之地,宗门内的鬼蜮阴私,见识得不少。

    这两名阴差,当着他二人的面吞了秀娘的香火珠,又来严正执法,到底是为什么,那是明摆着的。

    可叹这秀娘一把年纪,却还如此不晓事。

    张家兄弟话音未落,秀娘便要遁走,却被四人死死围在当心,不消片刻,秀娘已吐了三口血。

    忽然,她腰间的墨瓶,被白阴差打破,一道残魂飘腾而出,眼见便要溃散,却被秀娘用灵力死死笼罩,才勉强聚成人形。

    “你滚,你滚,我不要见你,你滚……”

    张中行的阴魂睹见秀娘,发出凄厉嚎叫,忽地,扑向张家老太君,苦苦呼唤着“夫人”。

    秀娘双目清泪长流,却依旧死死护住张中行残魂,不叫其溃散。

    张家兄弟和黑白阴差却抓住机会,一个劲儿猛攻,转瞬,便将秀娘擒住,两条银亮尖钩死死锁住秀娘两处要穴,直从背脊透体而出。

    阴差麻利地用秘法取走秀娘的星空戒,冷哼道,“我当是条肥鱼,原来也是个穷鬼,这趟差事,算是白忙了。”

    张家兄弟闻弦歌知雅意,立时奉上礼物,各自奉送一枚仙灵珠,还肉疼得不行。

    黑白阴差见实在榨不出油水,便要摄了张中行的阴魂,锁拿秀娘离开。

    忽的,张中行的阴魂竟朝黑白阴差凌空叩首,指着秀娘,道,“此妖乃张某平生业障,张某实不欲与此妖再有任何瓜葛,若将此妖带回城隍庙,少不得又要夜深,此事张某实不愿也,若两位仙差能通融一二,将此妖远远驱逐,令我阴魂永不再见,某旧友修远道长处,必定有重礼献上。”

    “父亲!”

    张家兄弟同声呼喝,仿佛才知道张中行阴魂的意识仍存。

    便在这时,一声枭啼,场中四人同时变色。

    不多时,一名黑面修士骑跨着一只似犬似狐的妖物,疾驰而来。

    黑白阴差同时向那黑面修士行礼,口称“大人”。

    黑面修士急道,“适才此间有诡异气息放出,震惊城隍庙,尔等可见得何种异象”

    黑白阴差同声道,“绝无异象,我二人在此执行公务,有这小小兔妖希图吸食阴魂,已被拿下。”

    黑面修士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那就将这兔妖和这阴魂一并带回,让左曹伯大人审问一番。”

    黑阴差道,“大人没这个必要吧,小小兔妖,也不过才将将化形修为,还没挨着合道境的边,晾他也没惊动庙宇的本事,就在这里了结了得了。”

    他收了秀娘好处,自然怕左曹伯面前说分明。

    黑面修士沉声道,“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都惊动城隍庙了,若不能拿回去点什么,让本官如何交待速速带回,让左曹伯大人等得久了,仔细你二人的皮。”

    言罢,黑面修士跨着妖骑,径直去了。

    半柱香后,黑白阴差带着秀娘,并张中行的阴魂到了小阴曹,那处正是左曹伯审断阴司的地方,同行的还有张氏兄弟。

    为怕秀娘指认,黑白阴差总要备下两个证人。

    小阴曹设在地底,并非幽禁禁地内,一应布置,和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差不多,青面獠牙的阴差,油锅,钉排,拔舌长钳,一一齐备。

    左曹伯郑雄一身鬼面官服,一拍惊堂木,高声问案。

    秀娘也不求饶,更不指认黑白阴差,只是认罪,唯独提了一条请求,希望能让她的残魂,随同张中行的阴魂一并投入轮回。

    郑雄冷哼道,“到了此间,没有容情一说,律法如山,生死可由不得你了。”说着,他朝地上投了一根令签,怒声道,“妖女秀娘擅自捕捉阴魂,违背天条,罪在不赦,罚枯魂鞭一百,残魂打入幽冥,九世不入轮回。”

    就在郑雄宣判的同时,白阴差腰囊中的禁魂瓶陡然破碎,一条阴魂破瓶而出,正是张中行,便听他凄厉惨呼一声,“不,乃是我的罪孽,我的罪孽,和秀娘无关……”

    禁魂瓶被一个阴魂冲破,这阴魂还能发出如此凄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声。

    一时间,全场气为之夺。

    “混账,区区一个阴魂都拿不住,要你何用”

    郑雄勃然大怒。

    黑白阴差尽皆慌急,急急出手朝张中行的阴魂拿来,张中行的阴魂左支右拙,竟总能从黑白阴差的包夹中险而又险地避开。

    “还愣着做什么,挺尸啊!”

    黑阴差气急败坏地冲张家兄弟吼道。

    张家兄弟如梦初醒,竟也朝自己老子的阴魂捉来,在他们看来,张中行已经死了,眼前的阴魂进入轮回才是正道,万万不能因其而得罪东京城隍府。

    就在黑白阴差和张家兄弟合力捉拿张中行阴魂之际,东西两团篝火中,射出两条火链,一左一右缠住秀娘,将她固定在了半空中。



九十八章 至情至性
    刷的一下,一道灰色的鞭影,仿佛从九霄中放出。

    啪!

    秀娘周身冒出一团烟气,随即,秀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她的面目狰狞,血管暴张,青筋绽露,整个人的面目神情可怖到了极点,然而,她的一双温润的眸子,死死盯住那不断奔突的阴魂,放出热烈的情感。

    她的眼神竟然在笑。

    刷的一下,又以及枯魂鞭,秀娘的肉身极为被打烂,已经惨叫不出来,眸光也有了散乱的迹象。

    “不!”

    张中行惨呼一声,竟然如有神助般地冲破了四人的围捕。

    如此反常一幕,令郑雄一颗心暗暗沉到了骨子里,不得已,他悄悄捏碎了一块玉符,便传出意念,示意黑白阴差和张家兄弟罢手。

    他想看看到底这一人一个妖,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竟引得如此异变。

    他这边才罢手,张中行的阴魂便冲到了秀娘身边,秀娘拼命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张中行眼中已经没有那行将甩落的枯魂鞭,只剩了秋娘,径直扑了过来。

    眼见枯魂鞭便要落定,忽然两团篝火熄灭,秀娘从锁链中跌了下来。

    张中行下意识便要去扶,奈何他乃是魂体,又毫无法力,哪里扶得住。

    “为什么,为什么,秀娘,你这是为什么……”

    望着奄奄一息地秀娘,张中行痛苦得嘶嚎。

    他的反应,落在张家兄弟眼中,和疯癫,分裂,别无二致。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阴魂张中行,在他们的记忆中,张中行是最最厌恶这妖妇的,为了避免这妖妇入侵家宅,甚至在家中喂养了为数众多的恶犬。

    平时,任谁提这妖妇半个字,张中行一准勃然大怒,六亲不认。

    若说张中行和这妖妇旧情难忘,可他二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父亲临死呓语,呼唤地也是他二人母亲的闺名。

    即便父亲死后化作阴魂,第一时间,也是扑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可眼前的一幕,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的,二人脑海中齐齐冒出一个可怕的假设,假设这一切,都是父亲做给这妖妇看的,那,那父亲对这妖妇……

    一念既此,二人遍体生寒。

    秀娘伸出手轻轻抚着张中行的虚影一般的脸颊,呕出一口血,红唇如焰,“张郎,我现在好快活。”

    张中行沉沉一叹,这一叹沉重的宛若山岳,仿佛压在身上数十里的千万斤重担,终于在这一叹中卸了下来。

    张中行轻轻虚抚着秀娘的脸颊,深情地道,“秀娘,我已经耽误你快一百年了,我不能再耽搁你了,你有卓绝的天资,大好的仙途,而我迟早要化作飞烟,变作你记忆里最痛苦的一部分,这会影响你的道心,窒碍你的修行,你既入道,当知仙凡有别,为何,为何,你就是堪不破呢为我一个终将化作泥土的凡夫,值得么”

    张中行此番说来,张家两兄弟简直要被震撼得晕厥过去。

    现在彻底证明了张中行对秀娘的无情,不过是顶在最最深情前面的伪装,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父亲这一甲子是怎么过来的。

    要在一个妖修面前,始终扮演好这种无情,到底要花多大的苦功,做怎样艰苦卓绝的努力。

    然而,一想到张中行临死前,还能为了掩饰而呓语他们母亲的闺名,化作阴魂的第一时间,又第一时间进入了扮演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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