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栖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淇霏
忽而肩上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慕容音含怒回身,却见地上有一粒圆润的小石子。
再往身后举目寻去,桥上也好,官道上也罢,都是些不相干、不认识的人。
“或许是无心的吧……”慕容音回身继续喝茶,须臾,左肩上又是一痛,慕容音怫然起身,她虽不敢拔刀,但却敢用梅花筒!
抬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一个看似可疑的人,大家都忙着赶路,看起来都不像是会与她恶作剧的人……
找不到那个无聊的人,慕容音只能悻悻坐回去,忽而耳边一痒,有一个低沉清润的声音对她道:“行走江湖,好玩吧”
慕容音猛然回头,却见那人的鼻尖几乎要戳到她额头上。
“许慕宽!”慕容音大叫一声,引来行人纷纷注目,“你怎么会在这,你个阴魂不散的小人!”
许慕宽原本悠悠笑着,负手而立,衣袂飘风,好一派潇洒风采,被她这么一骂,脸顿时一黑:“路遇你我本觉得很欣喜,谁知竟被骂作阴魂不散,真是伤心!”
“你少来!”慕容音毫不买他这故作伤心的账,“你路遇我,有何企图”
许慕宽短叹一声,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怎么能说是有企图呢我又怎么敢对你有企图得罪你们睿王府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了我途经此地,见到一个背影甚是眼熟,便料想是你,岂知果然,熟人见面,总不能不打招呼吧”
“那你已经打过了,”慕容音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眼里却已有了笑意,人在江湖,忽而遇到从前的熟人,免不了还是有些亲切的。
许慕宽悠然坐到她对面,洒然一笑:“招呼是打过了,可是饭还没吃呢……”
慕容音扑哧一笑,扭头对小二道:“把你们最好吃的东西都拿些来,这位大爷要请客!”
许慕宽显然对她这种敲竹杠的行为很不满意,瞪着眼道:“我请!”随即又叹了声,“好吧,我请就我请……”
他笑咪咪地看着慕容音,两个多月不见,本以为她独自在外漂泊要清减许多,谁知不但没有清瘦,倒还丰盈少许。
“你怎么会在这”许慕宽轻轻抿了口茶,故作不知,道:“你难道不是应该在雍京享福么怎么跑出来受苦还随身挎把刀,不认识的,还以为你是从哪座山里跑出来的山贼呢……”
慕容音却摆摆手,很是心烦的样子,道:“不提不提,我那点儿破事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国难财发完了故意跑来这拦我。”
许慕宽点点头,倒也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怀王自省
就在许慕宽和慕容音纵谈往事时,封州怀王的临时行辕内,听雪面寒如水,手持一封信,秘密送到了怀王手中。
信封上没有署名,甚至连封口都没有封上,但听雪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封信,是宣平王手下肖素衣给他的。
慕容随听完听雪说的话,脸色已十分难看,待到将信拆开,看到那些字时,脸都气得煞白!
信上也没写别的,只有寥寥几句话:
“未告而至,诚惶诚恐,心系令妹,战罢北上,望怀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若在下不慎折戟大燕,则君遗余之信函,将呈于令尊案头矣!宣平顿首。”
慕容随闭眼,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这无疑是一封要挟的信,许慕宽的意图也很清楚,他深深明白,自己一旦进入大燕,又打的是许合记的旗号,难免会让慕容随察觉,而此时两人已经算是结束了合作,以慕容随阴沉的性子,若是发现自己率少数人深入大燕腹地,很有可能会派人大肆追杀……
毕竟杀了许慕宽,不仅消除了敌国一位惊才艳绝的皇子,消除了自己的对手,更重要的是,自己曾与他做下的那桩肮脏交易,就不会再有多余的人知道……
这件交易,本就可以让慕容随和宣平王在各自的夺嫡中更进一步,可一旦事情泄露出去,毫无疑问,两人马上会身败名裂,粉身碎骨!
如今许慕宽送了这样一封信来,慕容随只要动手,将许慕宽杀死在大燕,那么战前慕容随曾经给宣平王府去过的那几封透露大燕战事布置的信,就会由九畹阁的人想办法送到燕帝手中……
那些信慕容随虽然没有署名,但战事的细节白纸黑字列在上面,到时候,就算慕容随生出百口,也休想将自己摘出去。
许慕宽虽被除掉,却也是鱼死网破……慕容随轻则今生再也没有登位可能,重则,被燕帝秘密处死!
慕容随将那张信笺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凑到灯焰上,眼睁睁地看着信纸化为青烟。
沉默良久,慕容随终于开口。
“宣平王,天质英断,睿识绝人。”慕容随语声平稳,目光深远,“上次结盟,是他先提出的,以两国双方合共二十余万大军,换本王与他在燕魏两国各自的夺嫡之争中各进一步,从这一点看,本王不及他狠,本王不如他。”
“两国之战,是大魏当先挑起,各中缘由,全是他手下的谋士在挑唆策划,而本王……只是在等着大魏率先发难。他做的事若换了本王,我不能仅凭一己之力便撺掇圣心,挑起两国争斗。这一点,本王又不如。”
“联盟期间,他只身深入大燕,此中需要何等胆识换了本王,或许我会犹豫,而他,却是毫不推脱地就来了,这点本王还是不如。”
“此次送信,本王又被他捏住命脉,只要本王想对他下手,他一死,本王写给他的信马上就会送到父皇手中。这一局,竟又是本王被掣肘!好个宣平王,本王能结识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
听雪默默听慕容随说了那么多,每说一点,听雪便心惊一分。
慕容随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听雪觉得,此时房中气氛格外压抑。
试探着问了句:“殿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良久,慕容随轻哼一声,终于开口:“约束好你手下的所有人,密切注意他这一队人马的动向,本王决不相信他深入我大燕腹地,只是为了阿音这个丫头。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女子左右行动,即使那个女子是本王的皇妹,他定然另有所图!宣平王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定对本王也有用……”
“还有,马上传信去许家,让他们家老五藏着点,不许出来现眼。什么时候能出来,要本王说了算,这件事先办!”
听雪微微躬身:“是。”
“就这样不即不离地跟着,不许有逾矩的动作。他的所有行为,包括每天走了多少路,睡了多长时间觉,都要尽可能弄清楚,然后上报本王,他来大燕一趟,本王总不能白白被他当作护身符,无论他最后得了什么好处,都至少要分本王一半……”
…………
七月流火,已是风飘露冷时节。
官道上,两匹马并排拉着一辆很宽的大车,从外部看来,这马车形象普通,没有丝毫装饰,但人钻入车中后,却像进入另一方天地。
慕容音趴在车中软垫上,双手支头,翻着一册话本,许慕宽斜倚在另一边,闭眼
第一百三十二章 活该受罪
他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慕容音也朝他盈盈一笑。可不知为何,许慕宽总觉得她这笑容下隐藏着些什么,后颈顿时寒毛卓竖。
慕容音笑面嫣然,忽而道:“也不知我们此刻到了何处,要不你出去瞧瞧”
“何必出去……”许慕宽推开窗,正扬声要问骑马拱卫在旁的下属,却瞥见慕容音脸一黑,以他心思之灵动,马上便猜想她是要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便指了指车中一角,那被画屏隔开的地方:“那里有恭桶,里头有檀灰。”
慕容音羞怯地点点头,连推带搡地把他挤了出去,又啪一声将车门合上,随即眼神一寒:“拿老子开涮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从来还没出现过!”
许慕宽整了整衣袍,赶车的护卫见他似是心情大好,也不由得放松了些。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许慕宽估计她已经做完事,便试探着敲了敲门,里头毫无回音。
这丫头速度还真是慢……许慕宽如是想着,继续悠然自得地靠坐在车轼上。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许慕宽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敲门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些,可车中还是毫无动静。
“阿音”许慕宽试着推门,可门却是纹丝不动,竟是从里面被闩住了。
“阿音,你要是好了就让我进来啊……”许慕宽拍着门板,他终于感到自己是被报复了,外面冷风拂面,他又没系斗篷,时间一长,竟被风霜侵袭得有些狼狈起来。
良久,车中终于传出一个愉快的声音:“许公子是清淡疏朗,萧萧爽爽之人,想来受些风不会如何,小女子身子不适,不便起来给公子开门,就委屈你在外头蹲一蹲吧。”
许慕宽抬手还欲拍门,却又想以她的性子,一旦拿矫起来,是不好哄的。
当着自己一众属下,又不便说出认错之语,只好兀自强撑。
于是乎,从来潇洒轩昂的宣平王殿下,此时就只能像被冷水浇头的公鸡般,无奈地在外面受寒。
此时离天黑尚早,也不能借着住宿的名义将她从车中请下来,又走了几里路,许慕宽实在受不了这种自食恶果的滋味,将这个队伍叫停,黑着脸对下属吩咐道:“牵我的马来。”
慕容音在车中听得清楚,捂嘴暗笑,这人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肯再和赶车的侍卫一同待在车门外,果然要骑马!
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便抓起他仍在矮榻上的那件斗篷,将轩窗一推,轻笑道:“慕宽果然是萧疏轩举的翩翩公子,只是骑在马上难免风大,在下想了想,还是穿上斗篷比较好。”
许慕宽笑得清整,看着那件斗篷,眸中闪过丝丝挣扎:“不必,不必……疏朗男儿,何需此物御寒”
“真的吗”慕容音将那件柔软舒适的斗篷往回缩了缩,“可是风霜颇悍,慕宽若是病了该如何是好”
“不会,不会……”
“真的不要吗”
“……”
许慕宽此时也生出一种“打死都不能丢脸”的想法,觉得自己若是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接过她给的斗篷,实在太有损颜面,却又无比希望慕容音能再劝一劝,自己才好顺水推舟,再“勉为其难”地接过,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太尴尬。
谁知慕容音直接把窗户一关,独留关窗的脆响在他耳边回荡。
许慕宽觉得,那关窗的脆响,像极了打脸的声音……
只可惜恶果是自己种下的,许慕宽翻身上马之前,无比希冀哪位属下能够解下斗篷给他送过来,可惜属下们看到他方才那副做派,有的以为宣平王殿下乃是真的不怕冷,纷纷感叹殿下尊贵优渥,还能有如此强健体格!
有的……看出他是死要面子,虽知道殿下现在受着寒,却也不敢替他分忧……
开玩笑,没看见殿下刚刚拒绝得多么坚决么我要是给他送了,那就是打殿下的脸,谁会那么不识相找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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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慕音对酌
慕容音怔然,他那话说得太轻佻,但只是顷刻之间,她便摇头道:“商人逐利,慕宽是大商人,想来定是这条路上有生意可做。”
“真是个天才儿童,”许慕宽拊掌一笑,“我就知道我瞒不过你……”
慕容音嫌弃地撇撇嘴,又问:“那你是如何得知我要走这条路,我可不信什么巧遇。”
一路上,慕容音都在想这个问题,许慕宽说过,怀王曾透露过她的消息,但那也只是在会安城的时候,毕竟自己在会安城待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许慕宽还是可以借着许合记的力量找到自己……
可是她从封州出来不过两天,许慕宽又是怎么知道她会途经此地呢
慕容音绞尽了脑汁,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她离开的不过是薛简和小灰狼等人,难道说,薛简和许慕宽串通了
不能吧……
许慕宽当然不能对她如实以告,说是自己手下的九畹阁和千机堂一直在注意她的动向,她刚刚离开封州,自己便得到了消息,于是就巴巴地赶过来,追了好几天才追上……
思索半天,许慕宽才道:“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慕容音几乎不假思索,脱口道,“薛简”
许慕宽哼哼了两声,不说是,更不说不是。慕容音一见这副做派,顿时满腹疑云:“难道……你和薛哥哥认识”
许慕宽微微别过头去,这样的姿态,在慕容音看来,就像是自己窥破了他的秘密,他却不好承认。
于是小嘴一噘,杏眸微瞪:“薛哥哥真是过分!他怎么会和你相交呢!下次见了薛哥哥的面,我一定让他离你远些!”
许慕宽心中是一万分的无奈,幽怨道:“你是在骂我,还是在骂薛简”
“当然是骂薛简,”慕容音笑意盈盈,“只是我舍不得光骂薛哥哥,只好顺带说你两句,你可千万别怪我……”
于是一天之中,许慕宽的脸黑了第四次:“我算是明白了,在你眼里啊,我连薛简的一分都比不上……”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嘛,”慕容音抿了抿嘴,嘟哝道,“谁让你要和他比来着……”
看许慕宽脸色仍然像锅底一样,慕容音马上露出一个嫣然的笑容,给他盛了碗热乎乎的汤,又亲自端到他面前,毕竟现在自己乃是吃他的、住他的……若是惹恼了他,自己一人虽也走得,但慕容音向来是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要她离开那温暖舒适的马车,再冒着风回到马背上,那是万万也舍不得的。
“许公子你大人有大量,来,干了这碗老鸭汤!”
许慕宽终于展颜而笑,无奈叹了口气:“你呀……说说这一路,都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听听。”
慕容音神色一敛,出来这两个月,她好玩的也经历了,糟心的事却也不少……
“能有什么好玩的”她将脸靠在手背上,悠悠道,“我在落水城,被陷在一座道观中;在封州,又被夏家逼得差些走投无路……”
许慕宽唇角掠出一抹清淡的笑:“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谁能想到,你一人之力,便在大燕朝中掀起多少波澜……”
“我全是无心插柳,”慕容音脑袋一偏,很是唏嘘地笑了起来,“谁能想到我走的偏偏都是有这种事的地方若是以后回去,爹爹肯定要说我给他惹了一堆祸……”
许慕宽轻笑着,眼眸明澈:“那你……一路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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