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盏
穆氏一身藏青色素面妆花褙子,头上只简单的戴着一支白玉簪,瞧着不怒不喜,眼底一丝波澜都没有。
若不是为了阳陵侯府,穆氏又何以会苟活到今日。可宫中妃嫔自戕是大罪,她死了倒没什么,若惹了皇上猜忌,觉得她有怨怼之心,她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算是都白费了。
郭太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底如何能不唏嘘。
“嫔妾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郭太后点点头,忙让人赐座。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等穆氏落座,一旁,惠安公主乖巧道。
惠安公主如今是被记载穆氏名下,小的时候再是不懂事,近几年也明白了,父皇不喜母妃。
可她从不觉得有任何的委屈,她的生母田氏早就去了,这些年,若不是母妃教导,她只怕比现在更艰难。
二妹宁德公主毕竟有生母淳嫔娘娘护着,可她,若不是有母妃在,怕是父皇早就忘记还有她这个女儿了。
见她乖巧懂事的样子,郭太后笑着拉着她的手,道:“这孩子真是见缝的长,过年那会儿,还不显。这几日瞧着,倒是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穆氏浅浅笑了笑,道:“可不是,一转眼就要到议婚的年龄了。”
听穆氏这么说,郭太后如何不知,她早已经在忧心惠安公主的婚配之事。
要说惠安公主也是可怜的,且不说庶出的身份,被养在穆氏身边,郑皇后连带着都也不喜惠安,倒是颇给淳嫔所生的宁德公主体面。
郭太后岂不知她这是故意的,可她这当祖母的,又如何能看着她故意拿捏惠安的婚事。
她拍了拍惠安公主的手,满目慈爱道:“惠安自有哀家护着,她的婚事儿,怎么说都得哀家点了头,万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说完,郭太后又忍不住一阵感慨。
都说天家的公主最是尊贵,可她这两个孙女,虽贵为公主,却并不得皇帝喜爱。
若仔细说起来,忠国公府的永昭郡主,皇帝是真的宠溺的很。
但凡入宫,总少不了赏赐。若是碍着凤阳大长公主这姑母,倒也罢了。可她冷眼瞧着,皇上是真的喜欢永昭郡主。
郭太后又问了惠安公主这几日读了什么书,和宫里的绣娘学了什么新的花样子,这时,有宫女进来传话:“娘娘,皇后娘娘和淳嫔过来给您请安了。”
郭太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没一会儿,郑皇后一行人就走了进来,淳嫔和宁德公主紧跟在她身后。
“姨母。”郑皇后的这声姨母,倒有些撒娇的味道。
按说她如今是中宫皇后,该喊郭太后母后,可今个儿,她却喊了姨母,可见,是遇着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郭太后最了解不过自己这外甥女,必是因为昨个儿东宫走水之事,心里犯愁了。
郭太后也没戳穿她,点了点头,让她坐下。
接着,淳嫔和宁德公主也给郭太后请了安。
穆氏在方才宫女进来回禀说皇后过来时,已经恭敬的站在了一旁,这会儿,垂着眼帘,缓缓欠了欠身:“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当年,穆氏还是中宫皇后,郑皇后再得宠,也不过是皇上的妾室。而今,穆氏却不得不在郑皇后面前做小伏低,这里面的酸楚,可想而知。
郑皇后一副上位者的倨高,漫不经心道:“知道你是个规矩的,起来吧。”
郭太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顿时有些愠怒。
穆氏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发妻,郑皇后这般,确实没有容人之度。
这时,淳嫔笑着看向穆氏,意味深长道:“恭妃姐姐今个儿难得的出了长春宫,倒是奇了。不过也是,恭妃姐姐最是孝顺,昨个儿地动,恭妃姐姐必是担心太后娘娘受了惊吓。”
淳嫔这些年唯郑皇后马首是瞻,她之前不过是太子宫里的太子昭仪,如今,有皇后护着,她可不得酸穆氏几句。她最是了解郑皇后的心事儿,昨个儿东宫走水,皇后心头怕是又对穆氏耿耿于怀了。
既然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不便出手,那她,便替皇后娘娘出手了。
承平帝自从登基,每隔三年宫里都有新晋的美人,可有郑皇后在,如今除了已逝的端妃,妃位上的也唯有穆氏一人,嫔位倒是有三个,可除了淳嫔,其他两个,都无育嗣之功,自然没这个资格往慈宁宫来请安。
不过听说这几日皇上身边有了个婳贵人,很是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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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消息
十天后, 泰山地动的消息,终于传到御前。朝堂一片哗然。
自本朝开国以来, 也有过几次地动。可东岳泰山,却从未有过的。
再加上地动那日东宫走水, 更惹众人揣测, 一时间,流言满天飞。
谢元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恍惚了那么一会儿。
虽她重生一世,并不像别人一般惊讶, 可心头还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郡主, 听说钦天监监正汪大人今个儿早朝上了折子, 说泰山居东, 东宫又在当日走水, 此为大凶。”
芷东一边递上茶水, 一边道。
紫禁城这几日是格外的沉闷, 便是前些日子连日阴雨, 也没这样人心惶惶过。
她们这些下人们,也都感觉到了有些紧张的气息。
谢元姝合上手上看了一半的话本子, 吩咐道:“交代底下的人, 切不可非议东宫之事,若因此惹了祸,本郡主也保不了他们。”
芷东低声应诺。
谢元姝没有再多言, 正准备换了衣裳往鹤安院去, 就见谢少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谢元姝笑笑:“瞧瞧你, 哪像这府邸的主子,每次来我这里,都横冲直撞的,也不怕底下的奴才笑话了去。”
谢少阳浑然不在意,走近几步,“小姑姑,您说巧不巧。我前些日子才把那杨天弘的老母亲从山东接来京城,泰山就地动了。据说,那杨天弘老家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谢元姝眉头微蹙,也不免有些诧异。
“小姑姑,这杨天弘被关起来这些天,我按照您的吩咐,以礼相待,可这人竟是个倔脾气,没有一日不在闹腾。如今,闻着这消息,竟是抱头痛哭。说小姑姑是他的恩人,嚷嚷着要给小姑姑磕头道谢呢。”
谢元姝扫他一眼:“他真是这么说的”
谢少阳点点头:“这道士瞧着倒也不像是小人。如今,阴差阳错我们救了他的老母亲,他自然感激我们谢家。”
谢元姝微微勾勾唇角:“他既然嚷嚷着想见我,那正好,这几日我也琢磨着,总不能把他一直晾在那里,也是该会会他了。”
谢少阳虽知道小姑姑要这个人有用,可小姑姑冒险去见他,他还是不免有些犹豫。
见他迟疑,谢元姝笑骂一句:“有你在,他还能伤着我不成”
知道小姑姑执意如此,谢少阳也不再劝。
喝了一杯茶后,两人便往鹤安院去给凤阳大长公主请了安,说是要往城北书肆去一趟。
凤阳大长公主也没想到这两个小东西背后藏了秘密,交代他们多带些人,就遣他们下去了。
外头,婆子们早已经备好了马车。
为了不惹人注意,谢少阳也坐进了马车。
看小姑姑慵懒的靠在金丝吉祥纹大迎枕上,他低声道:“小姑姑,如今外头都在传,裴家姑娘当不成这太子妃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谢元姝低喃一句:“郑皇后当初选裴家女为太子妃,皇上恐心中早已不喜。如今,泰山地动,东宫走水,心中自然有些计较。”
听了她的话,谢少阳急急道:“小姑姑也觉得,皇上会另指一位太子妃”
谢元姝点点头:“接二连三的事情,岂容皇上不忌讳。这别说是东宫太子妃,便是普通人家,也会斟酌再三的。”
“只可惜了郑皇后费尽心机,如今,在东宫选妃之事上,是半分都不可能插手了。”
谢少阳知她的言外之意,嗤笑一声:“之前皇后也不是没打过我们谢家的主意。如今却是,枉费心机。”
车子很快到了南通巷口。
谢少阳亲自扶了谢元姝下了马车。
幽深的巷子里,瞧着没住几户人家,确实是隐蔽的很。
谢元姝缓步走进去,谢少阳吩咐几个随行的侍卫在外头守着,也跟了进去。
院里,杨天弘正在喝茶,桌子上还放着棋盘。
见有人来了,杨天弘微微怔了怔,才晃过神来。
谢元姝出身高贵,杨天弘也是混过江湖的,这会儿如何能不知,眼前这位,该就是忠国公府的永昭郡主了。
他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见过郡主!郡主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日后,若有什么差遣,奴才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杨天弘说的恳切,看得出,是个真爽的性子。
谢元姝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他一番,半晌,才道:“你放心,我既这般费尽心机,那日后,定少不了你效劳。只如今还不是时候,你可以安心的住着,至于老夫人,你如今还见不着。不过,老夫人身边有十几个丫鬟侍奉着,便是比京城世家大族的老封君,日子都不差的。所以,你尽管可以放心。”
杨天弘也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郡主把老母亲控制住,是为了什么。
“奴才多谢郡主,这辈子,奴才定会对郡主忠心耿耿。”
谢元姝缓步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棋盘,笑道:“看来,先生痴迷这棋术,若先生不嫌弃,可否愿意和我下一盘。”
这句话一出口,杨天弘脸色都变了。
先生这两个字,可见郡主对他的敬重。
这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
杨天弘也不扭捏,起身走了过去。
谢元姝纤细的手指捏着黑子,率先落子。
上一世,谢元姝下棋的水平只能说一般,可她被陈延之困在内宅,闲来无事,研究的最多的便是这棋术。
杨天弘这棋盘是古棋,一旁,谢少阳也有些琢磨不透。
可看小姑姑和杨天弘一来一往,他倒是有了观棋的兴致。
半局过后,只见杨天弘抱拳道:“郡主天资聪慧,杨某实在佩服。这古棋,杨某之前以为天下再无人是我的对手,如今,郡主步步紧逼,我却是防不胜防。”
杨天弘这话确实是心里话,如果说之前他那番忠心的表态,心中多少有些不服,他铮铮男子,却要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办事,可现在,他是不服不行了。
谢元姝浅浅笑了笑:“先生严重了。我能结交先生,也是一件幸事。之前,少阳若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杨天弘听了,急忙起身,躬身道
27.信笺
凤阳大长公主见女儿过来, 笑着招手让她上前。
谢元姝浅笑的坐在母亲身边:“母亲,这骆氏敢来扰您清闲, 她自个儿不会有这样的胆子。我觉得,这事儿和坤宁宫脱不了干系的。”
凤阳大长公主轻轻拍拍她的手, “皇后这是真的急了。就冲着今个儿骆氏往谢家来, 可见,皇上多少是有重新立太子妃的意思。皇后怕是没法了,前些日子急急打罚了东宫两个值夜的太监,没成想最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元姝冷哼一声:“可皇后再怎么着急, 也不该把主意打到我们谢家头上。她入主中宫这么些年, 到底是得意了, 大概觉得母亲不会不给她这个体面。”
凤阳大长公主听了, 无奈的捏捏谢元姝的脸颊, 笑骂一句:“你呀, 何苦故意给骆氏没脸, 她不过是依着主子的话行事, 还能真的一直跪在那里不成”
谢元姝鼓鼓腮帮子:“母亲,我可没您的好脾气, 竟敢把主意打到母亲头上, 我没直接差了婆子把她撵出去,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外头,骆氏又跪了半柱香的时间, 心下终于无望。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 离开了。
这事儿又如何能瞒得住。
谢云菀也早早就得到了消息。
那日裴家老夫人寿辰, 裴青榆多得意啊。虽还未有册封的旨意,可早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东宫的女主人。
那浑身的贵气,眉目间的倨高,她看在眼中,心底有多恨,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哼,瞧她之前小人得志的样子,谅她也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落败的凤凰不如鸡,这京城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谢云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刻薄。
伴雪小声道:“姑娘,大长公主殿下已经下了命令,阖府上下,不得非议东宫之事……”
话还未说完,就见谢云菀冷冷瞪她一眼,“奴大欺主的东西,若再敢在我耳边唠叨这些有的没的,看我不直接把你送到勾栏去。”
伴雪顿时吓得跪在地上。
谢云菀一声冷笑:“祖母说不许底下的人非议东宫之事,可小姑姑呢小姑姑方才不也故意折辱了骆氏。凭什么小姑姑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处处受制于人。”
“偏我不信这个理,人的前程都是靠自己挣的。如今裴氏既当不成这个太子妃,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另行选妃。届时,我怎么着都得为自己搏一搏的。”
谢云菀确实是不死心。她是忠国公府的长房嫡长女,若真的得了太子的宠幸,木已成舟,谢家还能真的拦着她不成
有谢家在,太子待她只会更好。
伴雪听了她这话,吓得差点儿没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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