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姬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婴
孔真最怕的就是这个。论心计,李惊澜绝不是那人的对手。若执意正面较量,他恐怕又要被人利用。
“师父,”孔真重重喊了一声,“您大道已成,何苦去管这些是非。若天下将有苦难,自然会有天下人去操心,您的归宿应当是东海啊!”
“心中未平,何谈得道,”李惊澜苦笑着。两个弟子全都不得善终,身为师父,又怎能安心度日。
走错的路必须纠正过来,这是他还留在这世间的唯一意义。
孔真长长叹了口气,向后躺得更平一些。她大限将至,真的已经很累了。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他们都没有说话。
“再收一个徒弟吧!”孔真忽地睁开眼,轻声建议,“祸乱自此而起,也该由它来结束。”
李惊澜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这话,也很清楚所谓的徒弟指谁。
殷绮身上的预兆孔真早就解释过,结合现在的情形,这孩子将要走的路竟和他的大弟子惊人相似。
再来一遍的话,结果会改变吗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李惊澜皱起眉头,思绪变得格外纷乱。
孔真见他这般,一时又心疼起来,忙转移话题,“您昨日去了北勒山吧情形如何”
那边发生的事比萧珩遇刺还要严重。可惜谷中消息闭塞,师父又一直守在她身边,因而前天晚上才知道。
“破坏阵法的人很谨慎,用的是阵中套阵的法子,只在山脚留了一个很小的缺口。”
姐姐孔怡作为师父的得意弟子,道行也是高深莫测,她布的阵法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山上应有一人在守阵,”李惊澜疑惑道,“可惜我赶到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两日前,深夜。
易谨文扭了扭脖子,骨节嘎吱嘎吱地想着,听着十分难受。
他已在这白雾弥漫的山上坐了半个月。除了脖子,身体其它的地方也急需活动活动。
十巫里面,不算死去的魏仲,就属他年纪最大。真是老来命苦,怎么就摊上了这种苦差事。
煎熬之中,易谨文竟盼着那位高人快点出现。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处置,也好过在这里枯坐受罪。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玄鬼们都在地上活动,没听说有会飞的呀!
他睁开眼,只见一道黑影从对面的白雾中冲了出来,落到面前的空地上。
是一只鸟。
小家伙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瞪着他,黑色的喙一张一合,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叫声。油亮的黑色羽毛在月色下隐隐闪着微光。
易谨文如遭雷击,心跳几乎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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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路遇
脉象虚弱到这种地步,任谁也醒不过来。
易谨文把两人从藤蔓里拽出来,让他们平躺到地上。
一眼看去,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伤口虽然未愈合,但也没有滴血或腐烂。
从树上残留的痕迹推测,廷修和白银必定在那里待了很久。可就这般伤势,哪一个也不该活到现在。
易谨文摸上两人方才所在的地方,枝叶间灵气充沛,并非寻常树木所能有。
风中忽然飘来一声叹息,空灵且缥缈。他打了个寒战,连忙转身查看。
夜色茫茫,茂盛的古树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不远处,一团微光如萤火虫般闪烁,慢慢朝这边接近。
光团一边移动,一边变换着形状,很快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个女人,但只有上半身。
她轻飘飘地浮在空中,不仅发着光,还似烟雾般白茫茫,五官也是一片朦胧。
不管男女,绝对不是活人。
光团突然有了动作,她伸出手臂,朝北边一指,“下山。”
说完,女人的身形一阵晃动,好像为这两个字耗尽了所有力气,瞬间便溃散殆尽。
易谨文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影出现又消失,如同做了一场梦。
他怔愣片刻,随即朝虚空中拜了拜,“谢孔太常相助。”
光团现身于最重要的阵眼处,还是以女子的形态,这般情景,只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便是孔怡的神魂。
据《巫经》记载,修行到一定境界,术师便能做到神识离体。孔怡死时,以自己精神为引,用御生术在山上布阵,灵力也与北勒山融为一体。但易谨文没有想到,她竟然还留有意志。
如果孔怡能如活人般思考、判断,应该早就知道破阵的事了,没有阻止,多半是因为没有余力。
死人终究还是死人。身体已灭,她又维持了三十多年的封山大阵,总有一天会随着这阵法消逝。
如此情形,孔怡自然比谁都清楚,可她仍然惦记着救下这两个孩子,足见其良善之心。
人家都帮到这份上,易谨文觉得自己更得全力以赴。可若想救命,待在山上肯定不行。
廷修和白银伤得都比较重,需要包扎伤口,吃药,饮食饮水,这些事都必须到有人烟的地方去做。
还是要下山哪!他无奈叹了口气,然后便再次造起人偶来。
孔怡指向山体北侧,便是示意从那边离开,易谨文边施术边想,向东是修罗场,向西离殷家太近,向南又路程太远,北面的确是相对稳妥的选择。
至于神主的命令么,他只能先安顿好徒儿再说。
人偶做成,块头比上一个大了不少,轻轻松松地便将少年们扛上肩头,健步如飞。
易谨文跟着走了几步,却是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摔倒。
他扶住身旁的树干,勉强支撑着身体。这样闭目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些精力。
失血太多,又耗掉大量灵力,这身老骨头还真有点撑不住了。
深深吐纳几次,易谨文打起精神继续赶路。待离开阵眼后,便又被白雾层层围住。
视野瞬间模糊,周围不知潜藏着多少可怕的怪物。他全神戒备,努力加快脚步,争取尽早赶到山下。
但这次运气很好,一路过去,连半个玄鬼也没有看见。
到了平坦处,易谨文长长舒了口气,他回望身后的白色浓雾,有种刚从地狱中逃离的感觉。
最难的这关算是过了。
前方则是杂草丛生的旷野,很长一段路都将荒无人烟。
有匹马就好了,他心道,两条腿实在太慢。
若是还有精力,本可做个马状的泥偶。但以他现在的状况,能撑住之前的两个就不错了。
易谨文只能带着人偶继续步行。天微亮时,他心头一紧,弯腰吐了口血。前边传来几声钝响,廷修和白银全都落到了地上。
人偶正如如春日初雪般,慢慢化成一团。
身后同时传来强大的灵力波动。此时北勒山已在远处,但仍可见雾气奔涌,比起平时来更加神秘恐怖。
缺了守阵之人,神主设下的阵法已经溃散,原本的封山大阵正在变化重启。
如意落在廷修身边,紧张地叫着。易谨
第一百一十章 器主
粗糙的手指灵活摆动,很快将人头包好,挂在马背上。
薛大钟拎起地上的钱袋,心情十分舒畅。
他从小在会中长大,活了多少年,便和十巫殿做了多少年的对头。在这世上,真没有比砍下术师头颅更美妙的事了。
“颜二,去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
颜丹清叹了口气,显然不像同伴那般开心,“好歹是位老人家,多少尊重些吧!”
薛大钟不屑地看着好友,这人为了避免鲜血沾上衣衫,早就跳到一丈开外。如此洁癖,还好意思跟他说尊重。
他鼻间重重一哼,“少装君子,刚才可是你先出的手。”
“我若不动手,倒下的就是咱们了。”
颜丹清看着尚有人形的泥偶,“能做出这种东西的,绝对是位高人。”
“既是高人,那就更得搜了!”薛大钟快步走来,在尸体旁蹲下。
这种事虽然让人不齿,但在诛天会里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宰个术师太不容易,总要让大家取些战利品。
颜丹清对此兴趣缺缺,他走到一边去看那两个受伤的少年。
若是灵徒,那就得杀掉了。
刚刚接近,便见一个黑影俯冲下来。他挥扇格挡,轻松击开来物。
伴着几声哀叫,黑影已落到地上。它半边翅膀受伤,不能再飞,便直起身子对峙着。
原来是只八哥。
看起来还未长成,气势倒是不小。
颜丹清嘴角微翘,眼中闪过温柔笑意,“小东西,我不是故意伤你,别生气。”
如意示威般地厉叫几声,不惧不退,仿若两人的护卫。
“颜二!颜二!”
一人一鸟的交流被这粗豪的声音打断,颜丹清有些不悦,“干什么”
“别在那边发疯了,快来瞧瞧这个!”
听他那惊喜的语气,不似在开玩笑,难道搜出宝贝了
走过去看,薛大钟正举起一枚白玉圆牌,手掌止不住地颤抖。
玉牌上布满云纹,纤毫毕现,灵动飘逸。云纹空隙间,上为焦阳,下为满月,中间是个古法书写的“巫”字。
“十巫!”颜丹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老人不仅是十巫殿的人,居然还是十巫之一。
他此刻也顾不得洁癖,急急夺过玉牌,翻到另一面,念道:“巫彭。”
两人面面相觑,都想不起和此人有关的信息。
十巫素来神秘,轻易不露面,像他们这种小辈,熟悉的只有巫罗和巫姑。
若遇到的是那两个瘟神……
薛大钟只觉头上发凉,忙道:“咱们快走吧!当心附近还有同伙。”
有同伙才不会落到这种境地。颜丹清略略定神,又问:“可还看见别的。”
薛大钟递来一枚印章,同样是十巫的专用之物。
不愧是术师,所用的东西都如此精致细巧。
颜丹清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两样证据。虽然是侥幸取胜,但他们到底诛杀了一位十巫,已足够抵消此次远行的失利。
薛大钟和他想到了一块,“就算没抓到花狐狸,咱们也宰了一个十巫,你哥应该不会生气吧”
颜丹清点点头,“那是自然。十几年来,除了花春奇,会里还有哪谁杀死过十巫”
提起那个人,他们都有些心烦。好不容易追到这里,竟突然断了线索,没办法再找下去。
花春奇同两人一样,自小便师从会中长老,早早成了骨干。萧询死后,诛天会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过了半个月,最终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以颜丹清的兄长——颜丹峰为首,另一派则拥护萧询的亲信手下——燕泽。花春奇却哪边也不站,趁乱出逃,忽然间就失去了踪影。
若是一般的成员,还不至于把他俩派出来,可花春奇好死不死,偏偏是器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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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运之人
太阳高悬,明晃晃的日光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薛大钟抬手搭了个凉棚,远处白雾起伏不定,如梦似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搅动。
“大白天的,玄鬼怎么这般精神”
颜丹清夹了夹马腹,“去看看吧!”
两人在黄绿交界处停下。前方的土地久不见阳光,草木大片萎谢,他们脚下却是生机勃勃的夏日景象,一眼看去泾渭分明。
颜丹清目力极佳,很快便发现了端倪,“里面有人!”
“是吗”薛大钟十分怀疑。玄鬼占据此处已有十来天,哪个不要命的会跑到雾里去
正想着,几个黑色人影突然出现在白茫茫的背景之中。
我的天,还真有不要命的!
薛大钟数了数,一共五个倒霉鬼,都在拔足狂奔,尽力朝这边跑来。
对方似是看见了他们,有几个开始挥舞手臂,大声喊着救命。
喊也白喊,马背上早就多扛了人,哪里还有余力。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侧转马身,准备离开。
一声尖利的嘶鸣突然响彻原野,声调颇高,听起来难以忍受。
薛大钟不由得捂上耳朵,人却忽地一坠,视野顿时变低。。
马仍在身下,可脚底板已经触到地面。他忙去看颜丹清,好友的情形并无二致。
真是奇异的叫声,居然把马匹吓瘫了。
两人迅速站起,只见逃命的人群越来越近,后面的白雾也如海潮般压来。
这会儿跑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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