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成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竹影筛月
追过几条街巷之后,只见龙云漠低垂着头,倚着一家门口的石门墩席地而坐,全不顾地上的湿凉。
金从未见他如此落寞,叫了一句王爷之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刚才那
第十四章 念玉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龙云漠一言不发却一口接一口地灌着从小镇带回的烈酒。金小心翼翼试探着问:“爷,您为何将这个小姑娘带回京城您其实可以找个可靠的人家,多给些银两安置她,这样带回去,府中人又会百般猜疑。”边说边看了看前面的马车。
“将她放在外面我不放心,她太过单纯。我让她以义妹的名义入府即可。”龙云漠酒不离口,话说得含混,“今日我救她,便是在救她。想这世间定会有人如我这般,在她有难之时救她于水火,令她转危为安吧”金却听明白了,接过龙云漠递过来的酒壶,一仰脖子也灌了一大口酒,“您说得没错,爷!”
“七年又七个月又二十二天……”龙云漠沉吟着,“杏花开了七次……也谢了七次……”金实在听不太懂王爷究竟在说些什么,想来是喝醉了说的醉话吧
“……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活着……活着就好……一定要活着……看杏花,你在哪里……有话要说……”
龙云漠依旧不停地灌酒,金拦也拦不住,一坛子酒见了底,龙云漠斜倚在车壁上,昏昏沉沉地低垂着头,嘴里只剩了些让人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呓语。
这一路龙云漠都是在醉醺醺中度过,只有金知道,王爷不过是在麻醉自己,因为清醒只会令人太痛苦。
从那以后,龙云漠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一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地去追逐寻找。而是将自己的心藏在黑暗的角落里,舔舐流血的伤口。性情却更加冷漠、暴戾、善变。
后来,漠王府里便有了念玉夫人,尽管王爷一再强调这是自己认的义妹,老太监王安可不管那一套,王爷带回的女人,自然是王爷的女人;既然叫了念玉,那就不妨再加上夫人二字;王爷能带回女人,就有可能绵延后嗣。
什么义妹老皇上有的是公主,漠王爷自然是不缺妹妹。而王爷都二十二岁了还没有个一男半女,这着实令王安不安。前面带回的二位夫人王爷碰没碰过,王安最清楚不过,以前劝了无数次结果都是挨骂。这位水灵娇俏的念玉夫人,又让老太监重燃希望了。
而到头来,还是重蹈覆辙,害得王安人前背后唉声叹气。
红烛的烛心噼里啪啦地响着。王爷不动,念玉便也不言,只继续给王爷轻轻捶腿。
龙云漠被那烛芯爆裂之声惊醒。今日之事,让龙云漠对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当打开殿门的那一瞬,自己竟有些恍惚,云良岫披着一头如瀑的乌发,只着一袭白色锦袍迎
第十五章 问杏轩(一)
初秋,清晨。朝阳尚未升起,路边缀满秋露的长草丛里秋虫还在鸣唱。
此时的良岫,已经坐在轿子里前往漠王爷口中所说的“问杏轩”了。
两乘轿子,一行人,脚步匆匆,却无人言语。脚步声在天色朦胧的花园里冷冷地回响着。
漠王府虽建筑古朴,规模却不小。王府后身便是后花园,与前面的住所以一带女墙相隔,由一个月亮门相通。花园里亭台楼阁、绿树繁花、清泉湖泊一应俱全,尤其那汪湖水,名曰“澄deng玉”,是从王府所依的灵泉山上引入的活水,故烟波浩渺,清澈如碧。湖里满栽芙蕖,湖边长满蒲苇垂柳,是个清凉的所在。
花园北面是一座并不高大的山峰,那是灵泉山的一条余脉,被圈在了王府之中。不明所以的人会想当然的认为,这座山是花园最北边的一堵天然的围墙,殊不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翻过这座长满红枫、银杏和青槐,有着蜿蜒小径、凉亭雪庵的小山,山后竟是一大片杏林。一道溪水,自小山上潺湲而下、穿林而过、透墙而去,不知流去何方。问杏轩便在这杏林最深处,最东北方靠近院墙处,是一所小小的院落。身后是高高的院墙、前面是一座山峰,说它与世隔绝倒真是很贴切。
良岫坐了一路轿子,王安便给她介绍了一路,这一路走下来倒是对这座花园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待良岫下了轿子,一眼瞧见问杏轩门口那棵垂枝依依,叶如流苏的合欢花时,忽然对问杏轩有了一种别样的喜爱。进了门,只见院子虽小却收拾得很干净。院子正中一缸红莲,只除了一朵还留了几片花瓣在蕊上,其他都已是“莲子清如水”了。挨着西墙根儿种着几竿
第十六章 问杏轩(二)
一转身,王安又喊过旁边一个看上去十分老实安静的小太监,对良岫道:“老奴看王妃您这儿人手实在太少,有些重些的活计和跑腿儿的事情,二位姑娘伺候王妃分不出身,这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都不中用。老奴就擅自做主,把小福子给您留下。这孩子是老奴亲自调教出来的,不十分伶俐却老实肯干不躲懒,王妃放心使唤便是,若是短缺什么东西,吩咐小福子去找老奴即可。”又对小福子道:“还不快给王妃主子磕头”小福子赶紧跪下给良岫磕头。
良岫瞅着这个孩子,个子瘦瘦小小,面貌白皙清秀,想这孩子本应承欢父母膝下,却小小年纪远离父母净身入府,身份低贱、遭受歧视,不觉眼眶一热,急忙说道:“孩子快起来,惜月,快赏。”惜月从荷包里拿了一块约二两重的银子递给小福子,这孩子大概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只是瞅着王安却不敢接。良岫笑了,“王总管快让他拿着,你这规矩太大了。”王安也笑了,假装嗔怒道:“王妃有赏不知道跪下谢赏,傻瞅着我做什么快谢主子赏呀!这个傻孩子。”小福子依言赶紧跪下谢了赏,良岫便命丫鬟带他下去,并让人去收拾出一间南房给小福子住。
良岫心下暗想:“王安是一府总管,银子定是不稀罕,但是他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安排,总要赏些什么以示谢意。”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在嵯峨山上和凤随闲逛时,不经意间闯进了药王谷,老药王很是生气,后来得知自己是凌虚道长的弟子兼侄女,老爷子便消了气,说凌虚道长数年前曾救过他的小孙子,他还未曾致谢。便亲自带领自己走出迷宫一样的药王谷,并托自己给凌虚道长带去一根百年老山参以谢当年的救命之恩。那日回到白云观后,自然是挨了凌虚道长的一顿责罚,那根老山参,道长却给了自己,说救人性命本是道家人的本分,不求人回报。让自己留着这人参也许以后会有人需要,会救人一命。想到这儿,良岫便让惜月将人参取来赏于王安,王安是坚辞不受,称自己只是做了一点点应该做的事情,怎可接受如此贵重的赏赐
良岫见他执意不收,便道:“这
第十七章 问杏轩(三)
见天色不早,惜月按良岫的意思吩咐下人简单准备了一顿午饭,良岫随意吃了几口便让人将饭菜撤下,自己赶去东厢房看视流月。
进屋时,流月正半躺半坐着,小丫鬟一口一口细心地喂她喝鸡汤。见良岫进屋,流月扎挣着要起身,良岫上前按住她,依旧让她坐好,“傻丫头,哪来那么多虚礼儿,胸口那里可是还不舒服”
流月只好安心坐着,勉强笑道:“小姐放心,流月命硬着呢,王爷就是再来上十脚八脚都休想要了奴婢的性命!”说着竟咳嗽起来。良岫一阵心疼,坐在床沿上,边替她捶着背边道:“说你傻你还真傻,那个情形之下你居然为了我去惹王爷,要知道他羞辱我只不过为了让我难堪,我自能承受,他伤了你可是比伤了我更让我伤心!”
“小姐我替你觉得冤,觉得不公,这都是因为什么呀!”说着流月又咳嗽起来,白色手帕上竟溅了星星点点的血红。良岫赶紧端过一杯茶让流月喝了一口,良久方觉气息平复些。
“你这身子还没养好,不许再动怒了。有些事不是咱们喊冤发怒就能解决的,顺其自然就好。”良岫又笑道:“这个问杏轩很好,十分雅致清净,你刚刚下轿时因为病着或许没看仔细,这里有青山茅亭、杏林溪水,又极少有人来打扰,是个隐修的好所在呢!你快快好起来,咱们三个在这世外桃源里游山玩水、弹琴、栽花种草岂不乐哉”流月苦苦一笑,“小姐你最擅苦中作乐,从前在宰相府是如此,现在在漠王府又得如此,住在冷宫一般的问杏轩也能笑得出来。”“冷
第十八章 问杏轩(四)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光飞逝,天气转凉。林中杏树叶色如金,翩然如蝶,纷纷落于树下,等待化作尘土融入大地。
良岫走在层层落叶之上,脚下感觉十分绵软轻柔。虽无葬花之意,但仍是对落叶心存怜惜,于是让小福子将落叶扫在一起堆在树下,取落叶归根之意。有些便让它随水从石墙下的涵洞流出漂向远方,只是杏叶太小,无法红叶流诗以增雅趣。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问杏轩里早早地点起了地龙,烧起了炭盆。转眼间,已近十月,按照大夏朝的习俗,已出嫁的女儿需在十月初一这一天回娘家,到逝去父母的坟前祭奠,并将用彩纸制作的棉衣棉裤在坟前焚化,告诉亲人:天气渐凉,野外苦寒,女儿为父母送来过冬的衣物,望父母得以平安过冬。此风俗名曰“送寒衣”。今年是良岫出嫁的第一年,按照习俗必须回娘家为亡母“送寒衣”,否则便会被人耻笑,骂作是不孝之女。
于是良岫便让小福子去找王安,再让王安转告龙云漠。
龙云漠听了后,半日不说话,害得老王安心里很是忐忑,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好惴惴地站在一旁等候。
“王妃这段时日可还安静”龙云漠突然开口,倒让王安吓了一跳,赶紧回答道:“王妃每日里作画,始终十分安静。”
“不曾有怨言或是擅自离开问杏轩”
“老奴不曾听闻,王妃遵规守矩,从不论人是非。”
龙云漠看了一眼垂首低眉而立的王安,问道:“我却听人说王妃背后言及问杏轩时称其为冷宫,言下之意莫非是说本王有谋逆之心这整个大夏只有皇宫之中才有冷宫,如若我这漠王府也有冷宫,岂不是我龙云漠就成了皇帝,我漠王府就成了皇宫不成”说罢他斜瞅着王安看他作何辩解。
王安不由得脊背一阵发寒,今日算是知道何为“莫须有”之罪名,何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他赶紧费力地堆上一脸苦笑:“
第十九章 归宁(一)
良岫从王安那里得了消息,龙云漠竟然允许自己为母亲“送寒衣”,心里不由得又悲又喜。想自己被龙云漠软禁在这偏僻冷清的问杏轩已有近三个月了。自己虽不喜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不会因为被龙云漠冷落而伤怀。唯有一点令她难以忍受,那就是失去自由。九年的山中岁月,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如同山林中的雀儿、江海中的鱼儿、草原上的马儿一般快乐自在地长大。且有姑母疼爱、奶娘和嬷嬷们照顾,另外还有个隐秘的与自己同龄的无所不能的凤随保护着自己,陪伴着自己一起疯一起闹。还有杏花缤纷时的……
如今,在相府里“囚禁”了八年之后,嫁入漠王府,却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搬入另一个囚笼,人生若如此终老,岂不是悲哀
况且,自己虽回相府八年之久,却始终不曾到母亲墓前祭奠,只因那繁琐无用的风俗不准未嫁之女进祖坟祭祖,和庶母方氏的百般阻拦。而今终于可以到母亲坟前一哭,也是了了十七年的心愿。心里倒也是暗暗感激龙云漠,且不管他与自己同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想到母亲,良岫不由又悲从中来,一别十七年,母亲的样貌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被抱在她柔软怀抱里时那种独有的温暖和淡淡的馨香,和她给自己轻轻哼唱不知名的歌谣时那悠扬柔和的声音。良岫常常在梦中“见到”母亲,虽然只是站在床前不言不动也看不清容颜,却能感受到她关切慈爱的目光,伸出手去想拉住她的手却无法触及,看着她的身影渐去渐远,良岫想追却迈不动双腿,想喊却无法出声,只有无声地哭泣,每每醒来泪水都会打湿枕头,看月色苍凉、梅影横窗,内心便会充满孤寂与哀伤,因为,梦醒之时便是重回现实之际,自己也便重新做回孤儿。
这世上但凡失了母亲的孩儿,个个都是孤儿。
第二天一早,四辆马车早已备好,一辆马车上坐着惜月和菊烟。一辆上坐着两个嬷嬷。一辆装着老王安和怜玉夫人为良岫准备的种种物品,包括给云宰相和各房姨娘、庶兄嫂及侄子侄女的礼物,还有祭祀所用的纸钱、纸衣、香烛等物。第四辆马车上则坐着良岫与龙云漠。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车里的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十分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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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归宁(二)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在了宰相府门前。云宰相率领一众家人跪在车前迎接王爷与王妃尊驾。侍从上前掀开车帘放下脚踏,龙云漠率先下了车,惜月赶过来想要搀扶良岫,却不料龙云漠赶在前面握住了良岫伸向惜月的手。良岫一惊,本能地想要抽回手,抬眼却看见龙云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下立刻明白,这是要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份给父亲看呢。于是便任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顺从地走下马车。
“微臣恭迎王爷王妃尊驾!”看到两鬓苍苍略显老态的父亲给自己磕头行礼,良岫心内十分不安。
“云宰相不必多礼,都免礼平身吧。”龙云漠让侍从搀起云宰相,众人也都跟着起身。宰相将王爷女婿和王妃女儿让进宰相府坐在上座,奉上香茗水果,众人又依次拜见。此间龙云漠的手一直握着良岫不曾松开。云宰相却未曾他们的手,而是将眼光落在良岫的面纱上,心中立时明了。
之后,良岫与众女眷到内室去说话,龙云漠则由云宰相和云家子侄们陪着留在前厅喝茶叙话。
良岫让惜月和菊烟给家人分发完礼物,众人谢恩之后。见苏姨娘似有话说,便独拉住苏姨娘的手说道:“我和姨娘有几句话说。”除了惜月在旁伺候,众人听言皆退避到外面。只有方姨娘走在最后,面上有不甘的神色,良岫与苏姨娘都装作不曾理会。
待方姨娘也离开之后,苏姨娘关切地询问良岫:“小姐在王府过得可好可曾受委屈我这一冷眼看过去总觉得你消瘦了不少,神色也看着憔悴。”
这份关切让良岫心中一暖。
自良岫从嵯峨山白云观回来后,宰相府里早已没有了从前的温馨和睦,母亲的去世,仿佛让整个家都失去了灵魂。云宰相情绪消沉,方姨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相府的管理权抓在了手里,变本加厉地苛待下人,欺凌苏姨娘和庶子良骥,且总想哄骗着老爷将自己扶正。虽云相爷不问内宅事务,但相府主母之位却是永远不可侵犯的,那是独属于自己心中最美丽善良的女子的位置,岂是方姨娘这
第二十一章 归宁(三)
娘儿两个还想多说会儿话,外面却传进消息来,说王爷身体略感不适,不宜久留,如果王妃说完了话儿就与王爷一起去给柳夫人扫墓。
良岫知自己不能再滞留于宰相府了,于是别了父亲、苏姨娘、方姨娘及众位兄嫂,在庶兄云良骥的陪同下与龙云漠一起前往云家墓地。
马车远离了城镇,沿着崎岖的小路从茂密森然的松树林中穿过,又绕过几处荒凉的山岗,来到一片背山面水的开阔之地。远远看去只看见白杨擎天、松柏森森,不时有乌鸦嘶哑的鸣叫声隐隐传来。马车又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高大的牌坊前停下。龙云漠依旧是牵着良岫的手下了车,云良骥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引着他二人来到嫡母柳氏的墓前。
因云宰相尚健在,所以柳夫人墓前没有墓碑,也不能添坟拔草,十七年的风霜雪雨让柳氏的坟墓变得低矮了不少,坟上已经枯黄的长草在秋风中摇曳起伏。如果不是良骥指引,良岫根本无法找到母亲的坟墓。
站在母亲的坟冢前,面对着将自己与母亲永远分离的这抔黄土,想到自己遭际的种种,良岫忽然像个孩子受了很多委屈,终于见到母亲一般,只叫了一声“母亲”,便情难自抑,扑倒在坟前放声痛哭。哭声中充满哀怨悲伤、痛入骨髓,让闻之者无不心生恻恻。
云良骥也默默跪在良岫身边,看着可怜的嫡妹哭得如此之痛,想到她四岁丧母,背负妖邪的莫须有之名,遭受九年北地艰难、八年相府欺凌之苦,如今被迫嫁入漠王府,又听说受到漠王冷遇,如此种种实在是令人心疼。而自己不过是一国子监助教,从七品小吏,自己的命运尚且迷惘,又怎能帮助自己的妹妹脱离苦海想到这里良骥不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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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归宁(四)
龙云漠也在车外等候,云良骥上前施礼,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离下人稍远的地方,云良骥又深施一礼,“王爷,小臣云良骥想求王爷一件事。”龙云漠心下冷笑:“此人偷偷摸摸,说话避人耳目,可见所求不是官就是财。”于是没有说话只等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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